看到顾瑾之也如此,陈煜朝眼底就有了几分笑,带着期盼。
他很想知道,顾瑾之会不会和其他人不同?
当初他的哑音,是顾瑾之简单一剂泡药治好的。从那之后,陈煜朝心里就对这个有着一双淡然又沉稳眸子的女孩儿,充满了信心。
他很相信顾瑾之。
没有原因,就像有人相信世上真的有神鬼一样。
相信便是相信,理由很简单。
陈煜朝心思转着,目光却在顾瑾之的手上不停歇。
顾瑾之的揉按手法,有些不同寻常。
她用劲很大,所以琇哥儿时不时疼得想把手缩回去。
可很有章法。
顾琇之则疼得龇牙咧嘴的。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顾瑾之笑着安慰顾琇之,手下的力气却一点也不减。
顾琇之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却不敢哭出声,努力咬住唇。
他也有点怕顾瑾之。
七岁的煊哥儿在一旁瞧着,心里十分不忍,低声呢喃:“七姐,八哥疼。”
他说话的模样憨态可掬,十分有趣。
大约两盏茶的功夫,顾琇之嫩白的小手,已经通红了一遍。
他的疼痛感,不知是麻木了,还是消失了,居然渐渐好些,眼泪尽敛。
“用力吸气,再慢慢吐出来。”顾瑾之对他说。
顾琇之就照做。用力吸在肚子里,再用鼻孔吐出来。
几次下来,他感觉身子某处的淤塞,好似通畅了。堵在胸口的那口浊气,也消失不见,呕吐感全无,神清气爽。
他露出惊喜的表情,看着顾瑾之:“七姐。我不晕了…”
顾瑾之就笑,眸子溢彩。
她后面又帮着揉按了两盏茶左右的功夫,用劲却小了很多。
而后,才松开了顾琇之的手。
顾琇之手掌通红了一片,却灵活自如,没有僵持感。
而顾瑾之自己,居然一脑门子汗。
河面上的气温,比路上还要低,虽然船舱里有暖笼,露出外面的手已经是寒的。
顾瑾之出了一头汗。
陈煜朝知道。她是用了真功夫的。
他递了自己的帕子给顾瑾之。
顾瑾之笑了没接,从自己怀了掏了帕子,轻拭额头的薄汗。
顾琇之仍在惊喜里。没有回神。
在这之前,他感觉自己脏腑随着船晃来晃去的。哪怕是再强壮的汉子,这样摇晃也受不住的。
可现在,他的脏腑好似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他能感受到船随着水纹起伏。他的身子也跟着起伏,可脏腑在身子里,不动弹了。
他很舒服。
“七姐,你真厉害!”顾琇之很少说这样有点类似撒娇的话,现在却脱口而出,“谢七姐!”
顾瑾之把帕子收起来。暗暗舒了口气,才道:“这有什么?举手之劳。船上晃悠,吃药也难伏贴。你晕船。除了脾阳不正,也是虚弱的缘故。以后每顿都要吃一大碗饭,要热饭热菜,细嚼慢咽…”
顾琇之连声道是。
顾瑾之就让他和煊哥儿坐到船尾去玩。
她又问陈煜朝:“公子也是晕船?”
陈煜朝瞧顾瑾之给顾琇之治疗,看得津津有味。那股子恶心劲儿,好似没了。
他还是道:“船家不知道是不是有鱼烂在船舱里。我闻着就觉得腥膻,特别难受想吐。还有水的腥臭…”
顾瑾之笑了笑,点头示意他把手伸出来,给他搭脉。
陈煜朝后面的话就打住,把手伸在她身前的小案几上。
顾瑾之的手指暖融融的,是方才给顾琇之揉按发热所致。
陈煜朝就感觉有股子暖流,从手腕一直沁入心头,他居然感觉脸上有热浪直直蓬上来。
耳根也热。
他面皮白,可能现在都红了脸。想着,他自己先尴尬不已。
顾瑾之倒神色不变,安静替他号脉。
陈煜朝的心,这才慢慢静下来,脸上的热浪也缓缓褪去。
“你大约是因为水土不服,饮食不合肠胃,乃至于嗳气纳少,湿邪中阻,脾胃失调,所以胃里不舒服。”顾瑾之笑着道,“不知秦太医带了药不曾?你的病,比较简单,吃两剂药就好。”
这是把他推给秦申四去治。
可陈煜朝想让她治。
他便道:“为何我在陆上一切都好,偏偏上了船就这样?”
“双脚离地,五脏失和,大家多少有点不适。素来健朗的,很快就适应。因公子原是就是小疾,不宜察觉,上了船就感受明显了。”顾瑾之耐心跟他解释。
“我现在就难受,能不能也给我按按?”陈煜朝道,语气里有些忐忑,生怕她不答应。
“行。”顾瑾之倒也干脆。
她抓起陈煜朝的手,目光停留了一瞬。这双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很是好看。虽然细嫩,虎口处却有老茧。
那应该是用剑或者用刀所致。
他这么斯文清秀的人,原来也习武。
习武健身强体,倒也不错。
顾瑾之认真替他推|拿,然后交代他:“你和琇哥儿的病不同。他是常年累月饮食不调,你却是小疾,吃两剂药就好。我给你开方子,傍晚停船,倘或是小镇,你就下去买了药,在船上煎了吃,千万别拖,小病成了大病。”
语气柔婉,似喁喁柔情,陈煜朝居然听着有些呆了。
他忘了接话。
直到顾瑾之的声音落了,他才反问:“什么?”
顾瑾之也不见恼怒,又心平气和把方才的话说了一遍。
陈煜朝连连点头,道好。
傍晚的时候停船歇息,正好是在小镇的码头。
陈煜朝跟顾延臻夫妻打了招呼,就带着陈伯,下船去买药。
刚刚进了镇子,倏然感觉有人在盯着他。
陈煜朝连忙望去,又没了踪迹。
“姜大人,你可有觉得不对劲?”他低声问身边的人。
第067节夜危
陈煜朝反应很机敏,连带姜通也心头一紧。
姜通是个文官,哪怕有事也不能护陈煜朝,甚至拖累他。
陈煜朝暗中四处查看,姜通也四面提防。
最终,他们没有再发现有可疑行迹。
抓了药,原本打算在镇上逛逛的陈煜朝,立马返回来船。
倒是顾延臻带着妻子儿女,去岸上馆子吃饭,只留了秦申四并船家看船。
“…指望你能遇着顾三爷他们。”秦申四看到陈煜朝回来,招呼他过来跟自己一起吃饭,“顾三爷好雅兴,三夫人也是个爽利的。这不,只带着小厮和管事,一家人上岸去吃饭了。”
当地风味,能尝尝也是人间美事。
顾延臻素来风雅,宋盼儿更是胆大爱新巧,孩子们又一脸期盼,于是一家人下了船。
陈煜朝脸色却不怎么好。
他把药交给姜通,拿到船尾去煎,然后压低了声音对秦申四道:“只怕不妥。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盯上了我…”
秦申四也心里一突。
两人连忙折回了船舱,藏在暗处偷偷打量岸上,看看有否又形迹可疑之人跟来。
过了半晌,岸上除了几个原先的艄公,再无旁人。
陈煜朝松了口气,对秦申四道:“是我草木皆兵,太过于小心了。”
秦申四拍拍他的肩膀:“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些,总不会有错。按公主的话,你在延陵府藏了小半年,那些追兵只怕早已错过了,只会在京师等着,岂有回头找你的道理?”
陈煜朝何尝不知?
“我一来怕连累您和顾家。万一有追兵,他们都是亡命之徒。你们手无寸铁,怕也难逃;二来我也怕死,沉冤未雪,愧对陈家祖宗。”陈煜朝缓慢道来。
秦申四不知该接什么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陈煜朝的身份,这次他上京,就是奉了公主之命,给陈煜朝做个引荐人。
因为延陵府的天花瘟疫,功绩乃是史上未有的。
虽然民间给顾瑾之立了生祠,可朝廷的钦差大臣。只知道秦申四和胡泽逾。
皇帝也听说过秦申四,还表彰过他,赏了他一百两金子。前些日子才送到延陵府。
公主就让秦申四进宫谢恩,顺便替陈煜朝做引荐。
陈煜朝是安南国王族唯一的幸存者。
安南国丞相黎氏篡位,杀害了国王和拥护大臣,改姓胡氏,自称国王。这是非常恶劣的事件。
胡氏将陈氏一网打尽。年初就会派人朝贺。朝贺时,胡氏指鹿为马,跌倒黑白,万一皇帝轻信了他们,正式册封胡氏为安南国王,陈氏就真的灭门无路了。
明慧公主是个特别有胆色、有远见的女人。她相信陈煜朝的证据,可以证明他就是安南国王族。她更加相信,陛下不会对篡国行径宽容。定会惩罚胡氏父子,将安南国还给陈氏。
所以,她才肯为陈煜朝斡旋。
“到了通州,自会有人来接应,您且放心。”秦申四安慰陈煜朝。“一路上,咱们又是跟着顾家。王爷以后少露面,暴露就少些。今日也原是我的不对,我应该去替王爷抓药。”
“是我轻举妄动了…”陈煜朝连忙道。
两人客气了一番,又伏在船舱里远眺了一会儿,确定没人跟过来,陈煜朝这才安心。
船家的女人烧了饭菜,两人随便吃了些。
而后,两人一直躲在船舱里。
陈煜朝始终心神不安。
他隐约感觉并非自己多疑,今日在镇上,的确有人暗中打量他。
只怕是路过,偶然遇到了他,并不是专门寻他。此刻,那人也许通风报信去了,出事只是迟早。
他应该和顾家分开走,否则就会连累他们。
天色擦黑,顾延臻一家人才回到船上。
宋盼儿和顾瑾之也做了小厮打扮。
他们还买了两斤酱肉,两只烧鸡,一斤清酒,给秦申四和陈煜朝打牙祭。
“让秦太医跟着去,他非说不愿意走动;原想去碰碰陈公子的,又错过了。咱们大吃了一顿,反而轻待了你们。”顾延臻笑着,把东西给他们,“这些,你们填补填补。夜里长,吃酒闲聊打发光阴。”
秦申四忙接了,道了谢。
顾瑾之径直上了自己的船。
顾煊之和顾琇之也跟着上去。
而后,顾琇之不知跟顾瑾之说了什么,顾瑾之就派了她身边的丫鬟,上了搭板往陈煜朝这边来传话。
“七小姐说,夜长无聊,留八少爷跟着作伴,一处说笑。让秦太医和陈少爷先寝了,不用等八少爷。”来说话的丫鬟是葳蕤,活泼伶俐。
秦申四道知道,还说辛苦姑娘。
葳蕤又踩着搭板,回了顾瑾之这边的船上。
一夜风紧,呼啦啦作响,顾瑾之就把祝妈妈、幼荷和葳蕤,都叫到自己的大舱里,点了暖笼,拿着果子猜枚。
谁要是输了,就要说个笑话儿。
顾煊之要是输了,就往顾瑾之怀里钻,顾瑾之只得掏空了心思,替他编个故事出去取笑。
顾琇之也输了几回,故事尽了,也向顾瑾之求救。
顾瑾之只得又掏空心思,想个合时宜的。
最后,反而她得了个满肚子好故事的名头,夜里就得说笑给众人解闷。
走了两日,顾琇之也搬到了顾瑾之的船上,另外一条船索性让给了秦申四和陈公子。
陈公子偶然也会到顾瑾之那边船上说话。
他爱问顾瑾之医理。
他问什么,顾瑾之答什么,每一个医理都能简单说上一通,让陈煜朝感觉学医很容易。
他倒不是那轻狂的,知道顾瑾之说的简单,实则功夫都在暗处。
他赞顾瑾之:“深入浅出,谙熟医理。又博览群书。怪不得什么病到了七小姐手里,都是药到病除。”
药到病除,顾瑾之不敢夸这种海口。不过,她没有见过的难症却真的挺少。
前世四十多年的从医经验,天南地北的阅历,是这个时空的大夫远远无法比拟的。毕竟这个时空交通不便,而且通讯闭塞,知识不能交流,远处的病患也不能临床救治。
人类的进步,毁了些古老的文明。也添了新的优势。
回到古代,顾瑾之前世积累下来的优势,就更加明显。
“陈公子过誉了。”顾瑾之道。“念了几年书,背了些东西,入不得大家之眼。”
两人相互谦虚了一番。
而后,她和陈公子渐渐熟悉起来,话题也不在拘泥在医理上。
陈公子给她说广西的风土人情。说到酣处,总过些伤感藏匿不住。
宋盼儿见陈公子和顾瑾之来往太过于密切,就每日招顾瑾之到她的船上,让她疏远些陈公子,母女俩一处说话,反而把顾延臻挤到了秦申四那边去了。
船走了十来天。都是难得的好天气。
又走了一日,船家跟顾延臻说:“天气依旧这般好,风平浪静的。明天下午就能到镇江府。老爷要不要歇一日,舒展舒展?”
坐船的确熬人。
顾延臻问宋盼儿的意思。
除了上次下船吃了一顿,而后再也没有。
宋盼儿嘴巴精贵,吃不惯船上那些东西,很想下船打打牙祭。
她就冲顾延臻点头。
顾延臻道:“那咱们到了镇江府。歇一日吧!”
吃晚饭的时候,顾延臻把到了镇江府下船歇息的事。告诉了陈煜朝和秦申四。
陈煜朝和秦申四很着急早上到京。
可坐了人家的船,总不能驳了人家的话,都笑着说好。
顾琇之和顾煊之听闻可以下船去玩,更是高兴。夜里睡觉的时候,兄弟俩掰着指头数上岸要买什么好吃的。
在船上这些日子,大人熬,孩子更熬。
“想吃胭脂鹅脯…”顾煊之咽着口水说。
顾琇之也被他说得口水起来了,半晌才小声说:“我想吃家里做的红豆糕…”
船上没带新鲜的点心,只有些熏肉、菜蔬。
顾瑾之和祝妈妈等人听了,看着这两小子的馋样儿,都笑了起来。
结果,夜里风雨大作,似龙王暴怒,掀起了千层浪。
船家都把船下了锚,定在河中央,可船身仍是摆动不止,雨点打在船篷上,犀利作响,似在下冰雹。
煊哥儿和琇哥儿都睡不着,兄弟俩一开始还捂住被子,装镇定。
然后船身起伏越来越厉害,两人都吓住,纷纷往顾瑾之那边跑。
顾瑾之就和祝妈妈一起,搂着他们兄弟俩,让他们别怕。
“船会不会翻了?”琇哥儿突然问。
煊哥儿听了,只差要哭。
“嘘!”顾瑾之道,让两个小子别出事,侧耳倾听外面,让祝妈妈也听,“妈妈,是不是有刀剑的声音?”
夹杂在暴雨与波浪滔天声中,隐约有刀剑碰撞…
祝妈妈和煊哥儿、琇哥儿都竖起耳朵听。
结果,什么也没有听见。
“定是风吹桅杆的声音。”祝妈妈肯定道,“没事,没事!咱们带了这点东西,哪里够打劫的?都安心睡吧…”
可顾瑾之就是听到了声音。
她想打开船舱的门去瞧,可惜风雨太大又烈,根本开不了。
祝妈妈也拉住她:“你个姑娘家,怎么这样不怕事?就算你没有听差,也跟咱们没关系…”
“啊!”
祝妈妈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声清晰又惨痛的呼叫。
顾瑾之一开始想去看情况。当她知道的确出事,就回了船舱,把两个吓得六神无主的弟弟抱在怀里,目光快速转动着,思量对策。
船身猛然一晃,她感觉有人跳上了她的船。
第068节诛杀
今晚的雨并不大,只是风太急。
坐在船舱里的人,看不到外面,只会感觉到风摇船身,十分惨烈,以为雨也很暴。
秦申四去了顾延臻那边下棋,而后发起大风,他就不好回来,估计还在那边说话。
顾三爷乘坐的那船大,有两个侧舱可以卧。
陈煜朝右眼直跳,总感觉今晚会发生点什么。
十几日前他预感有异,心一直都没有放下来。
他也和秦申四商议过,想离开顾家的船,另外租赁一条。
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三爷待人热情,并不是虚假。没有正当的理由,他大约会极力挽留。
傍晚说顾三爷说,明日到了镇江府,准备歇一日,陈煜朝心里就有了打算。他到时候借口不舒服,留在镇江府吃药,然后再自己租船北上,和顾家错开。
秦申四和姜通依旧跟着顾家。
到时候,让秦申四和姜通带着证据北上,上书皇帝,他随后就到。
万一出事,他和姜通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姜通是天朝派往安南国的礼部侍郎,他虽然拿着安南国的俸禄,却是天朝的官。
姜通等于朝廷派在安南国的长期钦差,他的话,甚至比陈煜朝的话更有说服力。
陈煜朝哪怕不能自保,也要保住姜通。
“姜大人,我心里很不踏实。”陈煜朝跟姜通说话,“总感觉今夜会发生什么。”
“王爷安心。”姜通劝他,“依老臣所见,王爷此行是隐秘无人知的。”
明慧公主相信陈煜朝。可如何安排陈煜朝北上,成了件棘手的事。
要是重兵护送,难保路上不惹人生疑。
只有陈煜朝和姜通,也是扎眼。
而后。就是顾家上京。
明慧公主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把陈煜朝往顾家船队里一塞,万一有人存心打听,也知道这只船队是顾家三爷的,疑不到陈煜朝头上。
顾家大老爷如今是皇帝身边最红的宠臣,地方上的任何势力,都要忌惮三分。
让陈煜朝和姜通跟着顾家单枪匹马上京,虽然是步险棋,却也是最好的选择。
明慧公主问陈煜朝,敢不敢冒险。陈煜朝答应了。
他当然敢冒险。
安南国地方小,军队不足。
胡氏父子更不敢派大量的人到天朝杀陈煜朝。
所以,追杀陈煜朝的。 一直都是一伙人。
他们大约分了三队,一共五十人左右。
大部分应该埋伏在京城。
路上有人堵截,被陈煜朝杀了十几人。
依着他的判断,在江南找他的,不会再多过三人。
“我倒是不怕。只担心出事,误伤了顾家的人…”陈煜朝叹气。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船身不同寻常。
他放佛听到了吹风刀枪的金鸣声。
他连忙打住了话,让姜通躲到船舱里去。
他拿了长剑,悄悄从船尾出来。
果然,船头落了三个人。劲装结束,就是上次追杀他的那批人余下的。
他们也是分段堵截陈煜朝。
在黄河以南的,只有二十人。
已经被陈煜朝杀得只剩下这三个了。
陈煜朝连忙伏下身子。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然后快速起身,朝船头的刺客甩过去。
风虽大,可是他的臂力更大,匕首就稳稳的。从船尾飞向船头,扎中了其中一个刺客的心窝。
那人惨叫一声。掉到了河里,多半活不了的。
另外两人,就沿着窄窄的船舷,快步朝陈煜朝奔来。
陈煜朝乃是以静制动,他占了先机。
一剑又刺中了另一个刺客的喉咙。
三个人,就只剩下了一个。
陈煜朝心里非常镇定,他是稳赢的,只要杀了这个,江南这一路会很安静。
不过,这些人肯定给京城那边传信了,水路是再也不能走的。
剩下的那名刺客知道自己不敌,同伴死了两,他一个人是制服不了陈煜朝的。
他已经失去了机会,只得先逃到山东去。
山东还有十个同伴,到时候再截杀陈煜朝。
他转身跳上了另一条船,长剑砍船锚的铁链,准备让船顺着大风飘走。
他也无奈。
他们这批从安南国来的刺客,有人擅长水性。
可余下的这位刺客,他不会水。
这也是他为何看到同伴死了,挣扎都不挣扎一下,直接逃跑的原因。
他们划过来的小舟,早就不知道被风浪滚到了哪里去了,他明知这大船笨重,也是唯一的选择了。
船锚的铁链很粗,他砍了半天,火光四溅,还是无法砍断。
他焦急万分,陈煜朝已经朝他奔了出来。
眼看着陈煜朝也上了这船,这名刺客只得放弃,转身往船舱里跑。
船舱里倘或有公子小姐,抓住一个先保命再说。
他用力打开了船舱的门,就听到了女人孩子的尖叫声。
刺客很烦这种吵闹声,准备呵斥,女人和孩子的尖叫声变得更加强烈。
他感觉有人靠近他,脚步轻快,还有半缕馨香。
然后,一双手在他后背重重捏着,他只感觉从脖子之下,骨头放佛被裂开,剧烈的疼痛毫无预兆袭来。
他吃痛,连呼叫都来不及,眼前一黑,手脚都软了,摊在地上。
然后,陈煜朝也赶了过来。
他一把抓起摊在地上的刺客,长剑捅进去,顺手丢到了河里。
三尺高的风浪,不停将河水往甲板上灌水。
三个刺客解决得并不费劲。
陈煜朝一把关了顾瑾之船舱的门,他自己站在外面,把顾瑾之等人关在里面,让他们别害怕。
姜通听到外面的打斗没了声息,这才敢探出头来。
只见陈煜朝蹲在顾七小姐那船的船头。目光似夜狼,锋锐打量四周,侦探还有没有情况。
看到伸出头来的姜通,他摆摆手,让姜通赶紧躲回去。
而后,他一个人蹲在船头,片刻不敢松弛。
船家已经睡熟,顾延臻那边也歇下,秦申四因为风雨太急,没有回来。歇在顾延臻船的小舱里。
姜通不敢睡,一直留意外面的动静。
陈煜朝迎着风雨,在顾瑾之这船的船头枯坐。守护。
船舱里的顾瑾之姐弟三和妈妈、丫鬟,没人敢出半点声儿。
大家都缩成了一团。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外头除了呼啸的风浪,再无其他声音,顾瑾之才开了船舱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