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推开他,脱口喊道:“宇文楚天,你会后悔的!如果你不带我走,我保证你后悔一辈子!”
他僵在原地,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叫我什么?”
“宇文楚天!”落尘扬起头,自以为很有气势地咬着牙,挺着胸膛。
他忽然笑了,笑声特别动听。
他伸手揉乱她的头发,“才几个月没见,你真是长本事了,学会威胁我了!”
“我就威胁你了,怎么样?!宇文楚天,你信不信,你要是今天不带我一起走,你再见到我时,一定是冰冷墓碑!”
“你!”
她咬牙,从牙缝中逼出阴冷的六个字:“不信,你试试看!”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你带我一起走!”
他瞪着她,瞪了很久,她回瞪着他,也瞪了很久。
“……好吧。”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他幽幽叹了口气,“回房去收拾东西吧,我带你一起离开陆家。”
“噢!”她片刻不敢耽误,快步跑向情苑,跑了两步才发现跑错了方向,又转头跑回来。经过宇文楚天身边时,仰头朝他笑笑:“哥,你等我,我很快的!”
“不用急,我还要去跟表哥辞行。”
“恩恩,记得帮我说句:谢谢他,我会想他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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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陆家的大门前,看着陆穹衣命人把为她准备的一大包一大包的东西搬上马车,听着他轻拍着她的肩膀的交代:“我把饲养了多年的信鸽送给你,他们认识回陆家庄的路,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让信鸽传书给我,我一定会满足你。”
她想说:我就想要我哥哥,有他我就足够了。可她扭头看看身后的雪洛,忍住了。
陆穹衣又没完没了说了很多话,她完全没记住他说了什么,胡乱地点头说,“好!”
他终于啰嗦完了,她迫不及待跳上马车,看着陆家离她越来越远,陆穹衣雪白的人影久久伫立,她还不能分清这是真实还是梦境。
因为这样的梦她做过太多,多到忘记喜悦的滋味......
她用力掐掐自己的手臂,很疼,看来这次是真的!
马车开始缓慢行驶,她不自觉向角落移动了一些,与雪洛拉开一点距离。其实马车很宽敞,不知为什么和雪洛坐在车里,就让她感觉有点拥挤。
“你的烫伤,可好些了?”雪洛亲切地问她。
“好多了。”她点点头。“谢谢你!”
“不用谢我,是你哥哥让我给你的。”雪洛卷起车窗的帘子,弯着眼睛,一汪秋水毫不掩饰地缠绕着车外马背上的人影:“这些年他把你留在陆家,无时无刻不在惦念你,一有时间就来陆家看你。”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你说他来陆家看我?”
“是啊!”她见我一脸诧异,也很惊讶:“你不会没见过他吧?他每个月都来的。”
“每个月......”
看着马车外那在熟悉不过的面孔,她忽然觉得陌生起来。他每个月都会来看她,却不见她,他逃避的到底是什么......
相依相伴多年,她以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没想到她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
落尘从宇文楚天身上移开目光,才看到雪洛的神色有些不对。她双眉低垂,失神地望着前方的小路,双手将自己的衣服揉皱了却不自知。
第九章 金风玉露(五)
看见雪洛心事重重的样子,落尘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若无其事地笑笑:“我哥也真是的,来陆家看我也不让我知道,一定是怕我纠缠他,非要跟着他走……”
雪洛闻言,手中捏皱的衣襟展开,偏头看向落尘:“那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他呢?你在陆家不好吗?我看你的表哥对你关切备至,体贴入微,你为什么还要离开陆家?”
这个问题正戳到了痛处,落尘本想回避,可看看雪洛娴静的笑容,再想到这些年裘叔如何细心地照顾她,而且雪洛将来还会是她的嫂嫂,她们之间牵扯不断的联系是无可回避的。
那么倒不如坦然面对。她坐近雪洛身边,满脸的真诚:“不瞒你说,我和哥哥从小一起长大,我习惯了和他在一起,我离不开他。不管他去哪,我都想跟着他……雪洛姐姐,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你们是兄妹,我才是个外人,我怎么会介意。”她说是外人,嘴角的甜蜜倒是比内人还亲,“其实你哥哥也是走到哪里都惦记着你。”
“是吗?!”落尘眸光蓦然一亮,“他有跟你提起过我?他说我什么了?”
“他倒不常提起你。”
落尘的眸光瞬间黯淡下来,她正要叹气,又听雪洛道:“不过,他为了医治你的失眠之症几乎寻遍了所有的古籍,药典,一有时间便到处为你寻药,终于配制出一种‘朝露茶’。”
“朝露茶?”这个名字让她不由得联想起每日喝的安神茶,如果她没记错,沋沋说过那是用朝露所沏,难道那茶不是陆穹衣为他准备的?
“嗯,那茶中混入了三十多种花草粉,都是他一种一种采摘研磨调制的,他还每日取竹叶和桃花上的朝露之水封存,用来煮茶。倒不是因为朝露有什么好的疗效,而是他知道你最爱竹叶之清香和桃花之清韵,这个味道会让你心中安宁……”
听到雪洛如此说,她再回味起安神茶的味道,她的唇齿间仿佛流过竹叶上的清香,就连心底隐隐的酸意都被冲淡了。
“他真是个好哥哥。”雪洛撩起车窗的帘子,看向外面骑着骏马缓缓而行的宇文楚天,他也正回头看着马车,四目相对,他浅淡一笑,她轻抿唇角,那画面在这一片苍凉的寒冬也是温暖的。
落尘扭过脸,目光在狭小的车厢内四处流连,把这车内看过几十遍的陈设又再看一遍。
雪洛放下帘子,嘴角笑意还未收起。
落尘觉得车厢的气氛有点闷,想找点话题调节一下气氛,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什么话题,偏偏心里最想问的问题又憋不住了,“雪洛姐姐,你怎么会和我哥哥在一起的?”
提起这个话题,她幽然道;“半年多以前,我娘旧疾复发,她让人找来楚天,将我托付给他,还说这也是爹爹生前的嘱托,楚天便答应了。没多久,娘就去世了,他帮我料理了娘的后事,便带着我离开苍梧渊……”
“哦!”落尘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他们的爹娘也在临终前宇文楚天他照顾她,可也没见他还不是把她丢在陆家,这就是差距啊!
路途颠簸,马车行驶得极为缓慢,所以落尘和雪洛在车上聊了很多,越聊越投机,不知不觉就过了大半日,直到马车在客栈前落脚,她们才发现已是日薄西山的时辰。
他们一进客栈,客栈的气派奢华丝毫不逊于笑雅阁,却比笑雅阁清静许多,往来的客人多半是商旅,少见拿着刀剑的江湖人。
掌柜远远看见他们,急急忙忙跑出来,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啊呀!这一大早就听见喜鹊在叫,真没想到是宇文公子大驾光临......小林,快把楼上的雅间腾出来,别忘了把上房都好好收拾一下!”
宇文楚天从怀里摸了一张银票给他,掌柜拿着银票,眼睛睁得几乎掉出来,对这银票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才回过神。
“您还有什么吩咐?要不要我把客栈其他人都请出去?”
“不用,随意就好。”
刚在雅间坐下没过多久,桌上便摆上了好多精致的小菜。落尘看着宇文楚天体贴地帮雪洛夹菜,看着他为雪洛挑开每根鱼刺,本来大好的心情突然跌入谷底,满桌佳肴顿时索然无味。
她呆呆地搅着面前的燕窝粥。
“你怎么不吃?不合口味?”宇文楚天询问的目光看向她,她勉强喝了一口,粥都噎在喉咙处,怎么也咽不下去。
“我不想吃了!”她把剩下的燕窝推到他面前,“剩下的你帮我吃吧。”
他看了一眼被她搅成一团糊的燕窝,迟缓地舀了一勺放在嘴里。
雪洛瞪大眼睛看着他把粥咽下去,才吞了吞口水,样子看起来特别担忧:“喝不下就不要勉强......”
“味道不错,比我想得好多了。”
落尘不解问:“你没喝过吗?”
他淡淡摇头,低头继续喝着。
雪洛替他解释道:“他从来都不吃燕窝的。”
“哦,我听说这燕窝是金丝燕的口沫和羽毛凝结所筑......”她看见他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嘴角微动,她的心情顿时变好,笑道:“听说还有种燕子也不知吃什么,吐出的东西都是带血的,所以里面带着红丝,叫血燕......”
他费了好长时间才把最后一口燕窝咽下去,抬头时脸色发白,可见有多么食难下咽。
“味道还好吗?”她问。
他对站在一边偷笑的小二道:“上一碗血燕。”然后他转脸对她笑,笑得相当阴险:“你敢不喝,试试看!”
“有什么了不起!”她挺挺胸膛,一副大义凛然的口气道:“小二,来两碗!”
雪洛强忍住笑,悄声对她说:“看来你们兄妹感情真的很好,我认识楚天这么久,就是我的碗筷他都不会用,更别说让他吃人剩下的东西。”
“你不知道……”宇文楚天道:“她小的时候总喜欢把自己吃剩的东西倒在我碗里,我不吃,她就大哭……哭到我吃完为止。”
“才没有!”她不满地反驳。
“哭完了还要用我的袖子抹眼泪,弄得脏死了。”
见他一副难以忍受的表情,落尘愤然地抓过手臂擦了擦嘴。“我就擦,怎么样?!”
他望着她,眼神荡着层层烟波……
然后,他抬起手,用她擦嘴的位置轻轻擦着他的唇。
她努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可是他浅粉色的薄唇线条悠扬,充满诱惑,使她记起曾经的亲吻,唇齿间的碰触,罪孽的激情……
如果他只当她是妹妹,那个吻又算什么?如果第一次是因为曼陀罗的毒性,那么第二次呢?又是为什么?
恍惚间,两碗燕窝端上来,里面果然带着鲜红的血丝......别说吃,她一看就反胃。
她一脸无害的笑:“我吃饱了,出去走走,你们慢慢吃吧。”
谁知刚要起身,宇文楚天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因为力道有点大,她直接跌到他的怀里,一股独属于他的气息将她困在,熟悉又陌生。
“你根本没吃什么,怎么会饱?”他的语气温和,眼底分明闪动着促狭的笑意,“把燕窝吃了再走。”
被他这样拥着的感觉太好了,别说吃燕窝,就是吃毒药,她都会吃得一干二净。
于是,她就坐在他腿上,把一整碗都吃完了,然后把笑嘻嘻另一碗捧到他面前,“我的吃完了,该你了!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宇文楚天僵硬地伸手去接燕窝。
雪洛终于看不下去了,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燕窝粥,“我刚好没吃过血燕,给我尝尝吧。”
吃过一顿三个人都难以下咽的晚饭,他们三人住进三个相邻的房间。
孤独的夜晚,落尘怎么也睡不着,偷偷蹭到宇文楚天的房门外,她正犹豫着该说点什么开场白,就听见雪洛的轻柔的声从里面传出。“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回苍梧渊吗?”
“我没说不去,我只是想带小尘回浮山住一段时间,”是宇文楚天的声音,“等小尘回了陆家,我们再回苍梧渊成亲……”
落尘不想再听下去,一个字都不想再听,可身上所有的力气都像被突然抽走,她一步都走不动,只能任由他们的对话传到耳朵里。
“成亲……”雪洛的声音并无欣喜,反倒平静得有些伤感,“你和我成亲,是因为那件事吗?你心中无愧,何必在乎别人怎么说?”
“我可以不在乎,可你是女孩子,名节对你来说比一切都重要。”宇文楚天顿了顿又道,“更何况我承诺过裘叔和尉迟前辈,要好好照顾你,就像对待小尘一样……”
“责任承诺,你对我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吗?”
等待这答案的出了雪洛,还有门外的落尘,她不敢呼吸,生怕错过了答案。
“雪洛,你对我的心意我明白,不过……”
雪洛打断他后面的话,“你不用说了,我什么都明白,你的心思根本就没在我身上,你心里始终都是爱着她……”
第十章 桃花初绽(一)
“雪洛,”他打断她未说完的话。“不是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吗?!你别告诉我,你对孟漫没有任何倾慕之情!”
“……”
好久没有了声音,等了一会儿之后,落尘听见雪洛问:“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很奇怪我怎么知道的?”雪洛说:“从我跟你离开苍梧渊,我就看出你心中有喜欢的人了,因为每一个从你身边经过的女人,不论美或不美,你都不会多看一眼,也包括我……”
落尘忽然发现雪洛的声音很美,即使这么凄凉的对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也一样动人心弦。
“我还看到你每晚练完剑,坐在月光下用剑峰镌刻一块白玉,如果我没猜错,那是个人像,女子的人像。”
宇文楚天没有反驳,听着她说下去。
“起初,我始终想不通,你不是一个没有勇气没有担当的男人,既然有心中挚爱之人,为什么宁愿承受刻骨的相思,也不去找她。直到,我遇见孟漫,我才明白了.…..她的确是那种让男人痴迷,又不能去靠近的女人!”
房间里沉默了一下,宇文楚天有点无奈的声音才传出:“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和孟漫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么复杂!”
“那是什么样?”
“我与她只是单纯的做交易。”
“交易?”雪洛忽然笑了,“对啊,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她是个妓女,她的眼中只有交易,没有感情。”
“我……”宇文楚天最后选择了不去解释,只说:“雪洛,既然你一定要这么想,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你若是不愿意嫁给我,我绝对不会勉强。”
“……”
房间里又好久没了声音,落尘抽空的力气也恢复了,她悄悄离开,不想再打扰他们。
……
回到房间,她沏上一杯茶,缪缪茶雾中,她又想起多年前的冬天,她缩在他怀里看日落,不小心摸到他的肋骨,他惊叫着躲开,表情特别可爱。
她又伸手去抓他腋下,他笑得浑身发颤,慌乱地躲闪。
“原来你怕痒?”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他怕痒,兴奋地扑到他身上,把他压在雪地里。
她的手指不停在他腋下,软肋处游走,他拼命求饶,笑声在满山谷回荡。
那天,她们浑身都是雪,但丝毫不觉得冷。
现在,就是坐在这温暖的房间,还是觉得寒气逼人。
……
她还沉浸在回忆里,突然听见一阵敲门声,那种力度和节奏再熟悉不过,她急忙跑到门前打开房门。“哥?你怎么来了?”
“不想我来吗?”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进门,坐在桌边喝了一口她杯里的茶,“我以为你去找我有事,所以过来看看。”
“呃,你发现我了?”
“如果连你这种没有武功的人我都察觉不到,还能活到今天吗?”
“也对哦!”她坐在他身边,再倒上一杯茶。双手捧着茶杯,她特意仔细观察他的眼神,他始终低头喝茶,没有多看她一眼。
看来雪洛说的没错,他真的对任何女人都不会多看一眼,也包括她。
“其实我找你没什么事,就是无聊,想找你聊聊天。”她说。
“哦?”他终于抬头看她一眼,可也只是匆匆的一眼,“有什么想问的,你就直接问吧,不用跟我兜圈子了。”
既然他这么说了,她也就不用客气了。在脑子里整理了一番她想问的一堆问题,她清清干涩的喉咙,挑了一个最关键的:“哥,你和雪洛姐姐……真的要成亲了?”
“嗯。”他揉揉额头,脸上没有一点即将做新郎的惊喜。
“你明明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娶她?你们说的‘那件事’,是什么事啊?”
他宇文楚天瞥她一眼,眼神透着凉薄,“你还小,不适合知道这种事。”
“我还小?!”落尘立刻挺起胸,做出一副成熟女人的端庄模样,“我都是十七岁了,我这个年纪早就该嫁人了,都是被你耽误了!”
“我耽误你?!明日我便送你回陆家,把你的婚事办了,如何?”
“不要!你别想再把我丢回陆家,我这辈子就跟定你了!”
她期待地看着他的反应,可惜还是一脸的淡漠,低头又倒了杯茶,抿了一口,也不知是听不懂她情真意切地表白,还是故意装作不懂。
她在心中重重叹了口气,又把话题扯回来。“哥,你和雪洛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损她名节的事情?该不是,你们……”
第十章 桃花初绽(二)
落尘扶着他躺倒床上,颤抖的手指搭着他的手腕,他的脉象十分特殊,好像有一股力量在他血脉里急速穿梭,又未伤及他的心脉,它似乎只是让人承受痛苦,而没有性命之忧。
又一阵剧痛席卷而来,他咬着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定是怕会惊动隔壁的雪洛。她这才发现他的手臂上依稀可见许多的齿痕,这说明他的毒发并不是第一次,这种毒应该是定期发作,需要服用夜枭定期给他的解药。
“解药呢?在哪里?”她一边问,一边在他身上寻找。
“别找了,我身上没有,在孟漫那里。”
“孟漫?我去帮你要解药……”
“不!”他用最后的力气将她抱住,正好一波剧痛稍微平息,他缓了口气,告诉她:“他们给我下的是一种蛊毒,这种蛊虫用曼陀罗喂养,没到月圆之夜必须喰食曼陀罗,否则......”
他还没说完,汗珠突然从额边滚滚而落,他咬着牙再发不出声音。不过,落尘已经听懂了。他每到月圆之夜必需服用曼陀罗,喂养他体内的蛊虫,才可以安然度过这一晚。然而,曼陀罗花的毒性虽弱,可常年日久服用也会成为无药可解的剧毒。
也就是说,他若是无法承受蛊毒噬心的疼痛,终难逃一死。
“你不吃解药真的能熬过去吗?如果你实在坚持不住,就别硬撑了,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他蜷缩的身体靠在她的怀中,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我能忍住……有你……在我身边,再痛……我都能可以忍。”
他能忍,可是她已经忍不了了。在她的记忆中,宇文楚天是个从不会喊疼的人,她记得小时候,那时他才六岁,练功摔断了腿,父亲给他接骨的时候,他咬着牙连哼都没哼一声。现在,他的手臂已经被咬得鲜血淋漓,厚重的衣衫完全被汗水湿透,冰凉冰凉贴在他身上。
后来,他发疯一样挣扎,甚至拿剑划开自己的血脉,鲜血流了一地。折腾到后来,他什么力气都没有,便缩在她怀里,浑身都在痉挛抽搐。
她哭着抱住他因为疼痛而颤抖的身体,她知道这对他所承受的痛苦来说毫无意义,可是除此之外,她再没有别的办法。
渐渐地他在她怀中一动不动了,像是昏死过去。
“哥!哥!?”她用力摇他,毫无反应。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蒙面的女子从窗子一晃而入,落尘急忙挡在宇文楚天身前,她的手指刚触及耳环,就看清了蒙面女子的眼睛,那双媚惑入骨的黑眸除了孟漫,不会再属于任何人。
她一晃神的功夫,孟漫手一挥,直接她推出一丈远,摔在地上。孟漫也不理她,走到床前扶起全身僵直的宇文楚天,将一颗药丸塞到他口里。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她又以内力帮他调息,打通血脉,让药力尽快发挥作用。
孟漫坐在床边守了半个时辰,宇文楚天才有了反应,只是还没醒,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含着:“小尘,小尘......”
“我在这里......”
落尘刚走到床前,孟漫已握住他伸出的手,柔声说着,“你别说话,好好休息。”
他睁开眼睛,眼神被曼陀罗麻痹得迷离不定,声音也模糊不清,“你?孟漫......”
“嗯,是我。你好点没有?还疼吗?”娇嫩无比的声音里满是关切,凄迷的眼睛里泪光点点。“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这蛊虫食不到曼陀罗,就会啃噬你的经络,这种痛苦没有人能挺的过去,你非要白白承受这种折磨。”
孟漫又道:”你知不知道所有得不到解药的人,最后都选择了自杀!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活人能承受的折磨。”
谁知宇文楚天缓过气力后,一把推开她,“我说过我不用你给我解药,我的事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