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不是去易了容?”
她有些急了:“你看清楚,我是小尘,我不是孟漫!难道这个世界,除了孟漫,就没人会管你的死活吗?!你看看我,看清楚!”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他突然低头死死按住额头,好像很难受的样子。看他这个反应,她不禁心软了,她明明知道是现在曼陀罗在一点点麻醉他的经脉,一点点侵蚀他的理智,她又何必跟他计较?
叹了口气,她道,“算了,你爱当我是谁就是谁吧。”
“小尘?”他忽然捉住她的手,将她带入怀中,手指移到她的脸上,拂过她的唇:“你是小尘?”
“嗯,是我,”她仰起头,尽量让他看清她的脸,“我是小尘......”
曼陀罗的毒性开始发作,他眼神越来越凌乱,他拼命手按住自己额头,拼命晃头,似乎想要控制自己迷失的心神。然而,他终究还是渐渐迷失了心智,他弥散的双瞳终于有了焦点,可眼底的光芒越来越可怕,好像要把她吞噬一样。
她惊得向后退,这样的他让她觉得很陌生,很害怕。
“哥,你怎么了?!”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哥,我也不想做你哥哥!”
“为什么?”
“因为......”他抱着她的手猛然收紧,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他炽热的双唇贴上她冰冷的唇,反复的辗转,不似曾经那种似水的柔情,而是如烈焰般吞噬一切的狂乱。
明知此刻他的心里没有她,明知他很快就要娶别的女人为妻,落尘还是轻轻张开双唇,让他的舌闯进来,肆意地游走,激荡起她压抑在心里的眷恋……
她以为不过是个吻,他还会像以前点到为止,没想到他越吻越深,双手开始在她身上贪婪地探索,想要索求的更多。
“唔……”
她推不动他,狠狠向他舌头咬去。无奈他反应更快,捏住她的下颚,继续肆无忌惮地亲吻,甚至将她推倒在地上……
她明白他想要做什么。她爱他,不计较将自己的清白之身交给他,可是当他明天醒来,发现躺在自己身边的女人是她而不是孟漫,他的心情会如何?
他以后怎么面对她,怎么面对雪洛!
他以后怎么面对天地,面对自己!
“不……哥!”她知道面对一个江湖的绝顶高手,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根本逃不掉,可她拼命挣扎,叫喊,希望他能清醒一点。“哥!不行!”
他的动作停滞了一下……
他抬眼看着她的脸,弯着眼睛浅笑,比满月还要妖娆,比郁金香的香气还要撩人。
那一刻,她的眼前晃过他每一个温柔的笑。
她想起自己还是小女孩儿时,自怨自怜蹲在雪地里,以为自己被全世界遗弃,他跑到她面前,帮她擦干眼泪,就是这样弯着眼睛对她笑:“别哭!有哥哥在呢!”
那时他才八岁,肉肉的圆脸看起来特别可爱,从此,她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告诉自己:还有哥哥在呢……
哥哥,当他即将走出她的生命,有过一夜属于她,也好啊!
……
远处的山峦在她眼前晃动,模糊……
满月在晃动的地平线上消失,天昏地暗。
她望着远方的缈缈流云,重重山峦,他没说错,这里的风景真的好美!

第十一章 浮云为孽(二)

这一夜,特别漫长。
落尘一直数着前面重重叠叠的山峰,一座一座,无边无际。因为只有这样才会忽略疼痛,可很多时候,她还是痛到快要昏厥,又痛得清醒,反反复复,后来身体痛到麻木,意识也麻木了,麻木得看不清远处的山峰……她闭上眼睛,时间像是永无止境,无休无止。
有些时候,有些疼痛,还有陌生的知觉,让她几乎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直到东方出现最温暖的一丝光,照亮所有的阴暗,她才确认自己还活着。
他终于停下来,他将脸埋在她胸前,心口贴着心口,两颗心以同样的节奏跳动,这一刻她才明白,痛苦原来也是一种幸福!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一夜,的确胜却人间无数……
或许是他太累了,伏在她身上便昏睡过去,朝露挂在他微动的睫毛上,清清潦潦。好久没看见他的睡容,如此亲近,近得可以看清他每一个睫毛。她笑着触摸他的脸,就像小时候许多美梦中醒来的早晨,她静静地望着他,吹在他脸上的气息拂动了他的睫毛。
每当那个时候,他的嘴角边会露出一丝笑意,伸手把她抱在怀里,笑着说:“又在胡闹!”
轻轻地,她靠近他,气息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睫毛动了动,薄唇轻启,“孟漫……”
一整夜都没掉过的眼泪,倏然落下,落在他的脸上。
她自欺的梦就这么破碎了!
忍着鼻根的酸楚,她尽量让声音平静如常,“你心里只有她吗?”
“……”
他在梦里皱眉,皱的很紧。
……
落尘忍着身体的疼痛用了推开他,咬咬牙,扶着身边棱角尖锐的岩石默默坐起来,那岩石上还留着血迹,如果她没记错应该是她背上的血。她看不见伤口,也不觉得疼,大概是疼痛久了就成了习惯,麻木了。
她拾起地上的衣服穿好,又为他穿上衣服,因为他的身体太重,她的手脚又不太好用,所以折腾了好长时间,才为他把衣服穿整齐。他一直没醒,应该是曼陀罗的药性还没有消失,他还活在自己的幻境里,这样也好,至少他看不到这样不堪的场景,不用内疚,不用自责,更不用后悔。
落尘收拾好一地的残局,又跪坐在他身边,把昨晚给他手臂伤口包扎的那条衣襟取下,收好了。
做完这一切,她才拖着麻木的双腿,一步步走下山。
如果他当这是一场梦,或者当她是孟漫,那就让他这样认为吧。
这丑陋不堪的一夜,她希望他永远都想不起,一辈子把她当成妹妹,疏离的亲切。
回头再看他一眼,她迎着清澈的阳光与流云微笑,笑容比浮山的风景还要绝艳,却没人看见。
她转过身,仰起头:这一夜就这么结束了,这一夜就该这么结束。
******
下山要比上山容易得多,落尘的一路双腿不受控制地往前奔走,一转眼就到了家。雪洛还在房间沉睡,睡容还是那么清甜美好,似乎听见了动静,雪洛翻了个身。
落尘急忙加快步,回到房间,紧紧锁上房门。
床上还放着她即将修完的鸳鸯,鸳鸯亲昵地靠在一起,脸对着脸,似在诉说着不离不弃的誓言,可是它们没有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这样也好,看不见那些丑陋的人和事,它们才会幸福地在一起,相信海誓山盟,相信天长地久。
收好了鸳鸯,落尘悄悄去打了一盆水,热水流过肌肤上的伤口,尖锐的刺痛感传来,她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是伤,有草叶的划伤,有岩石磨蹭出的擦伤,还有一块块的淤青,惨不忍睹……
不经意想起昨天一条条伤口留在身上时的场景,她不禁全身发抖,心底油然而生恐惧。所以她闭上眼睛,不敢看自己的身体。
也不知洗了多久,反正水洗到冷了,流过身体时不会疼了。这时,敲门声传来,落尘吓得一抖,水盆“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撒了一地染了血的水。
“小尘?”是雪洛的声音。
“啊!”她努力吸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可声音还是紧绷的。“我,我没事,刚刚洗脸把水弄洒了,我要收拾一下。”
“哦,饭我做好了,你要出来吃吧。”
“嗯,我收拾收拾马上就来。”
“好的。快点啊,不然饭冷了。”雪洛温柔地叮嘱。
“好!”
她在衣柜里选了一件最厚重的衣服,将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又在镜子前施厚厚的胭脂,总算遮掩住苍白的脸色,照了好多遍。
这一耽误便过了好长时间,雪洛中间又来叫过她一次,说是他们都在等她。
雪洛说的是“他们”,落尘的心狠狠一沉,正在涂的唇色涂到了脸上。
“我,我马上就来。”
然后,她又费力收拾一番,还把地上的水都擦得干净,才磨磨蹭蹭出了房门。
一进中厅,落尘看见宇文楚天端坐在桌前咬着筷子若有所思,她的双腿抖得快要站不稳,瑟缩地退到墙边贴着墙才勉强站稳。
他抬头看看她,平静如常,除了面色有些疲意。
尽管她装扮得很精细,他还是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异样,“小尘,你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没有啊!没有,我很好!”她暗中提了口气,恐慌的心绪略有平复,她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你的饭在锅里热着呢,我去给你拿来。”雪洛说。
“不用,我自己去.....”她还没说完,雪洛已经快步去厨房。
她不安地看着宇文楚天直视她的眼睛,又开始心乱如麻。
“你的脸色不太好?昨晚......”
“昨晚?!”她掩饰好自己的心慌,先发制人问道:“哥,你昨晚没事吧?”
提起昨晚,他的神色一动。
她装作若无事其继续问:“我是说,昨晚是月圆之夜,你的蛊毒又发作了吧?”
提起蛊毒,他的眼中果然闪过一丝回避,“嗯,孟漫给我吃了解药,我睡了一晚,没事的。”
“哦,你昨晚一夜都没回来......我很担心你,一晚都没睡好。”她故意指了指自己的脸,故意笑得一脸天真无邪,“你看,我涂着这么多的胭脂,脸色还这么差。”
刚好雪洛端了热乎乎的饭菜进来,他没有多说什么,只平淡道:“是我不好,我以后不会了。”
“吃饭吧!”雪洛将碗筷递向落尘,落尘把手指缩到袖子里去接,谁知她刚伸手,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伸过来,抓住她的手指。
她眼看着自己的手指被宇文楚天拉到眼前,昨晚被草叶划伤的细小伤口一览无遗。
“怎么弄的?”他哑声问。
只是看见她手指上几点细小的划伤,他的表情就这么心痛,她心里更加难过。不敢想象如果他知道他做过什么,他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
急忙抽回手,落尘解释说。“我昨天整理草药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不碍事。”
“以后别弄了,让雪洛整理就好!”
“雪洛姐姐弄伤了手,你不是一样心疼。”她笑着问。
“她不会像你这么笨。”宇文楚天一句话就把她噎得哑口无言,“还有,以后也别再绣花了。需要什么,就去买,秀纺里的绣娘比你绣的好多了。”
雪洛忙道:“是啊,我早就说嘛,你别跟我学什么绣花,你的手指被扎伤了,你哥哥会心疼的。你看看,他果真心疼了吧?”
看出雪洛有些歉疚,她也只好忍了:“好吧,我以后不绣了,你看哪个绣娘绣的好,让她给你绣好了,连衣服也找她们给你做。”
说完,她埋头吃东西,一大口一大口,把嘴塞得满满的。明明咽不下去,还是不停地塞。
一碗汤放在她面前,她头都没抬,直接往嘴里灌。
“雪洛,一会儿你带小尘去买几件衣服吧。”宇文楚天又道:“天气转暖了,她这身衣服会很热。”
“好!楚天,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吧,我正好在绣坊看中几款花样,拿不定主意,你去帮我选选吧。”
“……我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办,改天吧。”
听说他有重要的事,她也不好勉强,点点头:“哦,那好吧。”
落尘继续低头吃饭,他们这对有情人商量事情的时候,她从来不插一言。
院子里扑腾扑腾响了两声,落尘扭头去看,原来是陆穹衣送她的鸽子飞回来了。
自从她离开陆家,陆穹衣送她的鸽子有事没事就呼扇着翅膀飞来飞去,不知是想念陆家美味佳肴,还是想提醒她,陆家还有人等着她报平安。所以她偶尔会让鸽子捎信给陆穹衣,简短地报个平安,陆穹衣总会很快给她回信,告知她近况。
她正好吃的食难下咽,看见信鸽回来,立刻放下饭碗,“唔,我吃饱了。”
生怕宇文楚天阻止,她飞速跑到院子里。

第十一章 浮云为孽(三)

信鸽一见落尘,呼扇着翅膀乖顺地落在她手边,毛茸茸的脑袋磨蹭着她的手指,像在撒娇,
她一边轻抚着信鸽的羽毛,一边解下鸽子脚下的信笺,展开,陆穹衣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温润飘逸:
小尘:得知你一切安好,楚天也即将成亲,我甚感心悦。陆家一切如常,只是少了情苑烛下静读的人影,冷清非常。情苑还在,寂寞的孤灯不知何时还可以映出人影?
穹衣
信上字里行间隐晦的情谊让她想起了很多事,想起许多个辗转难眠的夜晚,也想起陆穹衣对她悉心的照料,还有那些精心准备的各种美食糕点,至少不会让她味同嚼蜡,难以下咽。那时候,她以为想见不能见的时光是最寂寞的,如今与他日日相对,最寂寞的是最紧密的相拥时,他梦中念的是别人的名字。
“表哥来信了。”宇文楚天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她本就心有余悸,宇文楚天的声音突入其来,她毫无防备,受惊地退后数步,满脸来不及掩饰的惊恐惧怕。
“怎么了?信上写了什么?”他目光扫了一眼绢布的信,伸手想要拿信。
不想他看见信上暧昧的话语,她直接把信笺收进衣袖里。“没什么,表哥说陆家一切如常。”
他也没有强求,收回了手,“我下个月想去陆家看望外公,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他又要送她回陆家了。
是该回去的时候了吗?是该斩断所有的痴心妄想,不再打扰他幸福生活的时候了吗?可是她真的不想走,不想离开他……
她抬起头,在刺眼的阳光下,静静望着他:“你就那么想送我回陆家?”
他伸手触摸她的头发,原本是他最习惯的安慰的动作,此刻却让她再次受惊地避开。
他看了看自己停在半空的手,僵硬地收回:“我想也没用,关键是你想不想?”
她说,“我不想,可是你……”
“嗯,那算了!”
*******
梦仪楼里,孟漫刚回房间不久,半撑着身子吃了点补药,她被蛊毒折磨了一夜的身体还是非常虚弱,便无力半倚在床边闭目养神。
月娘帮她燃上了舒经活络的香薰,又为她放下幔帐,掖了掖床褥。
看出她神色不对,月娘也不敢多问,只试探道:“梦姑娘,楼下有个客人等了你很久,好像有急事找你。”
孟漫无力地摆摆手,“不见,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谁都不见。”
月娘想了想,又问:“那宇文公子若是来了呢?”
问完之后,月娘觉得自己多余,这个问题根本无需问,宇文楚天只要来,孟漫不论忙得多么分身乏术,多么身体不适,都会第一时间见他。
“他不会来。若是来了,你就告诉他我身体不舒服,让他明日再来吧。”她不是不想见,而是现在余痛犹在,脸色憔悴不堪,她不想让他看见她这个样子,怕他见了会流露出怜悯的表情,更怕他见了却丝毫没有怜悯之情。
“是,我明白了,梦姑娘,你先休息一下,我让人去给你炖一碗燕窝。”
“我什么都不想吃。”
“哦,那你好好休息,我让小霞守在门外,你有事就喊她。”
“嗯。”
月娘退了出去,孟漫睁开眼,眼中的泪泉涌而出,湿透了衣襟。
自从服了噬心蛊,她便和宇文楚天一样,每逢月圆必会被蛊虫折磨,要服了解药才能好受些。昨夜她给宇文楚天送去解药,他还是不肯吃,她本想自己先服下解药,再慢慢劝他,谁知一直身在重楼的孟饶突然出现,抢了她的解药粉碎在手指间。
然后,孟饶带她去梦仪楼下的密室。
他告诉她:“这解药你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你根本活不了三年。”
孟漫大惊失色,看着哥哥,“你说什么?噬心蛊不是只会让人疼痛,不会伤人性命吗?”
“那是普通的噬心蛊。你服的这种是我特制的,这种蛊虫会在曼陀罗的喂养下慢慢长大,会一点一点吸嗜人血,直至啃骨噬心。”
她吓得整个人都懵了,半晌后才回过神,“你的意思,宇文楚天就只剩下两年的命了?!”
“不错,否则你以为他为什么宁愿承受噬心啃骨之痛,也不愿吃解药。他早就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
孟漫顿时红了眼眶,也顾不上自己毒发的痛楚,拼命往门外跑,孟饶一把抱住她。
“你放开我,我去告诉他,他不能再吃解药了。”
“太晚了。他体内的蛊虫已经长大,就算现在停服解药,也不过是多活几年,多受几年的罪。”
孟漫全身虚脱,一双血红的眼睛怨恨地瞪着她曾经最爱的哥哥。她身上的毒发作了,比起身上的疼痛难忍,她更难忍受的是心里的痛。她想不到,他已经阴狠至此,连她都可以欺骗,都可以牺牲。
他扶住她,以真气帮她护住心脉,压制住蛊毒,“你别怕,你还有救,你身上的蛊虫还没孕育成形,只要停服解药,蛊虫便不会危害你的性命。”
“我不用你管!”她骂他,打他,把他的抓得全身伤痕,他一直没有反抗,握着她的手臂,源源不断耗费真气帮她减轻痛苦。
他越是隐忍,她越是愤恨,她甚至抓起剑来,刺他的手臂,他还是不躲。
“漫漫,我知道你恨我。”孟饶说,“可我宁愿你现在恨我,也不愿看到你将来痛苦。你真以为他会因为你对他真情以待,就会对你心存感激,手下留情?!你错了,但他知道我们是在利用他,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他这样人,只有死了才不会成为我们的威胁!”
她失声痛哭,哭得像个孩子。
“漫漫,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会忘了他,会遇到真正对你好的人……”
她摇头,拼命摇头,“你这么多年,可曾遇到过?你这么多年,可曾忘了安柔儿?”
孟饶闭上眼睛,哑声道:“我就是不想你跟我一样,才非杀他不可。”
痛楚让她全身抽搐,她只能不停地说话,才能暂时忘了痛楚,她断断续续低喃着,“哥,我从小跟着你在……不见天日的重楼长大,天天跟着你杀人,我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看见他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还会笑,会哭,会心跳,会心痛,我才像个活人。你可不可以别让他死?还有没有办法……能救他?我什么都可以为他做,就算用我的命换他的命也行!”
“如果你不是每次月圆之夜,都到处找他,逼他吃解药,或许还有办法,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
这是孟漫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昏迷后,她一直在反复说着:“我恨你,我恨你,如果他死了,我不原谅你……到死都不会……”
昏睡到了天亮,她身上的疼痛渐渐减轻,她才幽幽转醒。她没有多看孟饶一眼,一步一步走回梦仪楼。
……
孟漫正伏在床上低声抽泣,听见门外响起月娘的声音,“宇文公子,梦姑娘身子不太舒服,她说今天谁也不想见。”
“我也不见?”宇文楚天问。
月娘支吾了一阵,道:“是的,你若有事,明天再来吧。”
“我现在就要见她!”
月娘到底是没拦住,宇文楚天直接推门而入,彼时,孟漫正好撩开帘子想看看外面的情况,正好看见宇文楚天快步闯入。
她来不及擦拭的眼泪,以及苍白憔悴的容颜,毫无遗漏地落在他眼中,一向冰冷的目光忽然多了一丝情绪。
经历了一夜的痛苦折磨和悲痛欲绝,此时看见他,看见他眼中的冰冷融化,她万般滋味涌上心头,泪水更难抑制。
她收回手,轻纱幔帐落下,隔住他的眼神。他也没有再逾越,站在帘子之外,垂手而立。
她垂下脸,擦去脸上的泪痕。心里是灼烧的疼痛,她的嘴上还是冷硬如常,“你今天怎么这么有空,一大早就来找我?”
他的声音却不似以往的冷硬:“昨天晚上,是你吗?”
孟漫微怔。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她是真不明白他问这个问题,究竟隐含什么意思,但她知道一定有深层的意思。
她的回答反倒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宇文楚天清了清嗓子,又道,“我记得昨晚你在我昏迷时,又喂我服了解药,蛊毒缓解后,你说要扶我回去……后来曼陀罗的药力发作,我完全失去意识,不记得发生了什么。等我醒过来,你就已经走了……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离开浮山的,你离开的时候,可见过别人?”
她没有急于回答,细细琢磨他的话。
以前,他每次毒发她都会找到他,逼他吃解药,曼陀罗对他的影响力远超过常人,他每次吃过解药之后都会产生幻觉,看到很多不会看到的人,特别是等到曼陀罗的毒性完全控制他的思维,平时少要寡语的他经常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有时还会喊爹,娘,小尘,有时也会喊裘叔或其他人,最后沉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