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掌柜便转身摘了第一盏花灯上的灯谜,念道:“孤帆一片日边来……”
“旧!”
“旧!新旧的旧!”
“旧衣服的旧!”
底下的声音此起彼伏,直到小二把璎珞给了第一个回答的那个女子身上其他人才闭了嘴。
掌柜又念道:“日落香残,洗凡心一点……”
“秃子的秃!”
“秃头秃!”
……
第二枚璎珞很快送出,后面几个灯谜都很简单,总有许多人能抢答上,直到掌柜念了第七条灯谜:“一钩新月挂西楼……”
这一次,下面的人群鸦雀无声,都挠着脑袋想这是什么字儿呢。
突然,楼音身旁的男子开口打破了这寂静:“禾,禾苗的禾。”
楼音几乎是下意识地一问:“为何?”
那不相识的男子却低着头,与楼音轻声解释:“一钩新月,形似一撇。西楼,以字体之结构扣‘木’,‘木’在‘娄’西。‘一撇’挂在‘木上’,因此为‘禾’。”
他的声音低沉喑哑,却胜在语气温和,覆盖了那喑哑给人带来的轻微不适。
没想到那人专门向自己解释,楼音点头后便别开了脸,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掌柜高声说道:“这位公子好才气!来,给这位公子璎珞!”
接下来,掌柜又取了一张灯谜,说道:“下面这则谜语可有点难儿,各位听好了啊,‘一入西川水势平’……”
下面又是一阵雅雀无声,楼音身旁的男子说道:“酬,酬劳的酬。”
“啊?”楼音又是不解。
那男子原本高声喝了答案,听到楼音的声音,他又低头轻声说道:“‘一’字入‘西’字,便是‘酉’,‘水’字平列入‘川’,便是‘州’,二字合在一起,化作‘酬’。”
至此,那男子已经得了两枚璎珞。
掌柜取了第九张灯谜,说道:“越往下走,这谜底就越难猜了,大家可要听仔细了,‘羊左相交共一心’……”
“差!差别的差!”
这次,是楼音第一个抢答了,后面响起一阵叹息之语,“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也想到了的,就是比那姑娘慢了一拍,可惜可惜!”
当小二把璎珞递到楼音手里时,她笑盈盈地接住了,拿起来在身旁的男子面前晃了晃,面具下的脸溢满了骄傲。
虽看不到那男子的脸,但从眼神来看,他也在笑。
掌柜又加重了声音,说道:“下面是最后一题了,大家听好了啊!‘孔明定下空城计,苏秦能说六国平,六郎欲斩亲生子,宗保不舍穆桂英。’,打四个字!”
这一次,楼音和身边的男子几乎同时说道:“巧言令色!”
“嗨呀!”掌柜忍不住赞道,“这位公子和这位姑娘真是聪慧过人,只是在下却是不知这璎珞该给谁了。”
“给姑娘吧。”身旁男子说了一句,小二立马会意,将璎珞给了楼音。
楼音手里有两个璎珞了,她紧紧捏在手里,等着掌柜念下一题,谁知掌柜却说道:“今日灯谜总共就是个,公子和小姐各猜中了两个,是得了最多璎珞的人,这下在下又不知该把赏金给谁了,您看……”
“给姑娘吧。”男子说道,“姑娘聪慧过人,该得这奖金。”
楼音却说道:“奖金便不要了,既然灯谜已经猜完,那掌柜便将这百两白银分给大家了,图个喜庆。”
众人听到了楼音的话,一时间欢呼了起来,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挤着上前领金子。这一两白银可都够平常人家支撑一个月生计了,因此楼音瞬间就被涌上来的人群挤了开去。
她一边笑着,一边在侍卫的护送下退出了人群。
“真没想到,区区一百两白银就能让这些百姓如此高兴。”楼音一边笑,一边说道,“他们可真容易满足。”
“可不是嘛。”枝枝说道,“刚才殿下还想当了您手上的玉镯,您是打算买下这条街啊?”
楼音心情大好,继续逛着,却看见刚才那男子也在她前方走着。他似乎感受到了楼音的目光,于是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楼音。
看着他手里的孔雀河灯,楼音觉得两人倒是有缘,于是上前说道:“刚才多写公子相让。”
“应该的。”他看见楼音看着自己手里的河灯,于是问道,“喜欢这个河灯吗?”
楼音点头。
“那小姐随我去淮河吧。”
“嗯?”楼音懵住了,她以为她说喜欢,那男子就会送给她呢,可转念一想,自己怎么这么无耻呢,凭什么要求别人送给她。
那男子解释道:“淮河边上还有许多小贩,小姐兴许能在那里买到心仪的河灯。”
“殿……”枝枝看着楼音就这么跟着那陌生男子走了,只得带着侍卫们紧紧跟上。
路上,那男子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说道:“姑娘刚才那个‘差’字,作何解?”
楼音慢慢自得,说道:“‘羊’、‘左’首尾相交,合之可成‘差’字,又因‘差’字之中心一横和一撇是‘羊’、‘左’两字所共有,所以谜面特地用‘共一心’。”
“嗯。”那男子点头,念叨了楼音口中最后三个字,“共一心。”
*
淮河边上已经人山人海了,河里飘着各式各样的河灯,颜色各异,闪闪亮亮,远远看去如星海一般。
可楼音寻便了所有卖河灯的小贩,也没有找到一家有她心意的河灯。
“全都是一水儿的莲花河灯,一点新意都没有,一放到河里便与其他的混为一体,谁也分别不出来了。”楼音兀自念叨,此时再想起那抢了她河灯的矮胖子,不由得更是一阵恼怒。
“小姐。”那带着面具的男子站在何必朝楼音招手,“来这边放河灯吧。”
楼音眼睛一亮,提着裙摆小跑了过去,“你是说,这个河灯给我放?”
“嗯。”他点头,拿出火折子将河灯中央的蜡烛点亮,然后递给了楼音,“小心烫。”
楼音接过,像捧着稀世珍宝一般,微弱的烛光映在她眼里,眸子里一簇火光闪动,她慢慢走到河边,蹲了下来,伸手将河灯放进了河里。
孔雀河灯飘入水流中,果然在其他的莲花河灯中异常显眼,楼音感觉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许愿。
再睁开眼时,河灯已经飘远了,但楼音还是一眼看见了她的孔雀河灯。楼音就那样目送着承载着她愿望的河灯慢慢消失,才站起身来。这一动,她发现那男子一直牵着她的裙摆,防止一群被河边的水沾湿了。
“多谢公子。”楼音生平第一次,对着除了皇帝皇后以外的人,福身行礼,“那我这就告辞了。”
“等等!”见她要走,那男子慌乱之中抓住了她的手腕,“先别走。”
“怎么了?”
“稍后有焰火,在淮河边上能一览无余。”
楼音挣脱了他的手,却说道:“好啊,那我就等一等。”
而候在一旁的席沉看到那男子拉住楼音的手腕,差点一拔刀就要冲上去,却被枝枝拦了下来。
席沉有些恼怒,说道:“你干什么?没看到那人抓公主的手吗?”
枝枝瞪了他一眼,“活该你娶不到媳妇!”
“我?”席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枝枝拉到一边,不让他再出声。
*
楼音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无聊的把手边的草,而那身材健硕的男子也坐在她身旁,一言不发。
“你,为什么送我河灯啊?”楼音轻声问道。
从小到大,她收到过许多人送她的珍宝,堆满了摘月宫,可她知道,那些人都是有所图的。
男子一动不动,说道:“我也不知道。”
楼音却是不信,天下哪儿有平白无故对别人好的,“你有所企图?”
他忽然双手撑地,仰望着头顶的月亮,说道:“确有企图。”
楼音挑眉笑了,果然。
“我想偷走你的羽衣,这样你就不能飞回广寒宫了。”
虽然隔着面具,楼音还是感觉自己脸红了。她好像从来没有被一个陌生人这么夸过,像是一根羽毛一般,轻轻挠着她的脸颊。
楼音无话可接,男子似乎轻笑了一声,楼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为什么喜欢河灯?”
男子突然这么一提问,缓解了楼音的羞赧,她说道:“因为小时候我爹就答应我陪我放河灯,可到现在也没有实现过。”
顿了一下,她语言突然放沉了,“喜欢的人也说过陪我放河灯,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为什么?”
楼音看着河水,说道:“他,死透了。”
那男子不再说话了,转头看着楼音的侧脸,亦在她发觉之前别开了脸。
“那你是谁啊?”楼音对他越来越好奇,说道,“我总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很亲切,或许我们认识?”
那男子却不说话了,仰头看着天空,似乎在等些什么。
楼音不甘心,说道:“那你取了面具,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他还是不说话,楼音便慢慢的伸出手去,想揭开他的面具。手刚触碰到他那冰凉的面具,就被他握住了。
楼音柔若无骨的手被他包在手心里,又热又烫,她却不愿露出羞涩的模样,依然说道:“我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你也理应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沉默着不说话的样子,突然与另一个人的模样重合,被他握住手的感觉,也像极了季翊曾经带给她的温热,可两人外形实在相差太多,眼前男子壮硕强健,而季翊清瘦,男子声音低沉喑哑,季翊的声音温和如玉。有千般的不同,却又有千般的相似,楼音忍不住问道:“你认识周国季翊吗?”
他的手突然松开了,说道:“不认识。”
楼音也收回了自己的手,被他握住这么久,居然没有意识到这有多逾越,“那你到底是谁?”
“你已经问了一个问题了。”
这时,天变突然一阵巨响,绚丽的焰火在黑暗的夜空中绽放,淮河睡眠像一面镜子一般将五彩的焰火映了出来,坐在河边的楼音伸手便可触及那漫天华彩,风流云散的焰火。
面具遮挡了视线,楼音便摘了下来,仰头看着那硕然绽放,五光十色的焰火。
“我从来不知道,烟花竟这么美。”
身旁的男子看着她,绚丽的火光映在她的眸子里,随着睫毛的扇动忽明忽暗,较小挺立的鼻梁下唇色朱樱一点,脸颊细润如脂,粉光若腻,在这黑夜里,她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良久,他才说道:“你比烟花灿烂。”
☆、第29章
焰火已经消退许久,楼音还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看,直到水中月影越来越清晰,她才站起来,说道:“我要走了。”
身后的男子不动声色,也跟着她站起来。
楼音还想说些什么,枝枝却喘着气跑过来,在楼音耳边说道:“公主,您出来太久了,皇上担心,派了人在京都到处找您呢!”
随着枝枝的话音而至的,是带着一队禁军的南阳侯。夜色中,他长身玉立,腰配玉剑,正阔步走来。
楼音轻声问道:“南阳侯怎么来了?”
枝枝道:“是南阳侯主动请缨,要来护送公主回宫。”
话音刚落,南阳侯已经到了楼音面前,他拱手弯腰,说道:“请公主随下官回宫。”
楼音这便要走过去,身后的男子却拉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劲很大,楼音费了很大力才挣脱他,说道:“我要回家了。”可刚走出两步,又回头道:“得知我的身份,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许是因为,你本就知道我的身份?”
说着,楼音便要伸手去摘他的面具。
他退得很灵敏,躲过了楼音的手。在楼音迟疑的瞬间,已经转身飞快离去。
楼音对席沉使了个眼色,席沉立马飞身跟上。
而这厢,南阳侯的脸色越发阴沉,幸而夜色将他的眸光都遮掩了去,他再次说道:“请公主即刻回宫。”
马车停在东市入口,楼音与南阳侯一同步行过去。
到了这东市,楼音才知道原来自己在东市呆了这么久,人群早已散去,只余巡逻的卫兵与各家各户打扫的人。整个东市依然灯火通明,但不服喧嚣,只听得见卫兵的步伐声与几处扫动落叶的声音。
楼音慢慢走着,如同散步一般,南阳侯就走在她身旁,不言不语,于是楼音便问道:“听说秦小姐受伤了?”
南阳侯一僵,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严重吗?”
“小伤而已。”
楼音作了然状,点点头,又问道:“可本宫听说,当日秦小姐的袖子上,可是流了不少血。”
这一问,南阳侯停在了原地,语气生冷,道:“公主若是好奇,便去问此事的罪魁祸首,恕下官无可奉告。”
若真是去问了那罪魁祸首,不知要问出多少事情来,值当做整个京都半年的饭后闲话了。楼音只是笑道:“本宫只是好奇,当天发生了什么。整个京都都议论纷纷,可侯爷却像个没事人一般,也不追究伤害秦小姐的凶手。莫非,真像传言所说……”
“公主!”南阳侯提高音量,打断了楼音的话,“这是下官家事。”
楼音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良久,南阳侯又说道:“刚才是下官失礼了。”
楼音不吭声,他又继续说道:“语阳向来就与他交好,打闹之间误伤了算不得大事。”
楼音哦了一声,继续走着,两人之间再无话说。直到马车停在宫门口,南阳侯准备离去时,楼音才开了口,“多谢侯爷专程护送本宫回宫。”
南阳侯的背影松动了些许,他回头,脸色已经温和许多,说道:“市井鱼龙混杂,公主千金之躯,切要多加小心。”
*
席沉回宫之时,已经下了钥,他摸出腰牌,禁军打开了宫门,放了他进去。漆黑寂静的皇宫好像比外面还要冷,席沉加快了步伐往摘月宫走去。
整个皇宫在这个点还亮着灯的,只有养心殿与摘月宫。路过养心殿时,正巧遇上妙冠真人从里面出来,席沉对他行了礼。
妙冠真人穿着一身道袍,在夜风中衣袂飘飘,倒有那么一点点仙风道骨。
“这么晚了,公主还吩咐差事?”
席沉不说话,妙冠真人自讨没趣,摇晃着脑袋走了。可没走几步,他又回头,席沉已经消失在夜色中,空留远方摘月宫的点点灯火。
他望着那方宫殿的灯火出神,直到一股寒风灌进他的领口,他才打着寒颤走了。
席沉回到摘月宫时,楼音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正等着他回话呢。
“怎么样?”
席沉清亮的眼睛里全是懊恼,他跪下,说道:“属下无能,跟丢了。”
“丢了?”楼音一脸的不可置信,“连你也跟丢了他?”
那他到底是谁,能让锦衣卫出身的席沉跟丢?
席沉握紧了腰间的佩剑,紧紧拧着眉头,想到最近自己老是不能完成任务便自责得不行,他说道:“是属下无能,属下……”
“行了。”楼音心里一团疑云,说道,“你退下吧。”
那人到底是谁?他似乎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故意接近自己?有什么企图?
抑或他原本就与自己相识,是季翊?不不不,虽然两人感觉相似,但身材声音都相差太多,且那样亲切的感觉是季翊给不了的。
那又是谁呢?
看楼音脸色的神色变化,枝枝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说道:“管他是谁呢,若是有歹心,一晚上的接触他也不能把殿下怎么样,咱们那么多护卫呢,若是有其他心思,殿下您自个儿在这琢磨也琢磨不出个门道来,不如先歇息吧。”
款冬已经铺好了床,因为已是深秋,夜里越来越凉,她特地加了一床被子。而今晚虽冷,月光却特别柔和,催人缓缓入睡。
同一片月光下,季翊缓缓卸下一身伪装,接过郁差递来的一碗药汁。苦涩的药水流入喉咙,却带来一股细腻的温润感,他咳了两下,声音清亮了些,便将碗搁下。
郁差收了碗,退了出去。门外,一个侍女正冷得瑟瑟发抖,她接过郁差手里的碗,一眼瞄见了他手上的伤口。
“呀,你的手怎么了!”
夜色中,没人看得见郁差耳根后的红晕,他冷冷说道:“放烟火烫伤了。”
那侍女搓热了双手,才去翻看郁差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没、没放过。”郁差此时窘迫极了,一把甩开侍女的手,“你该干嘛干嘛去!”
*
京都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更早,秋天转眼就被挤走,有钱人家早早就升上了碳火,一室温暖。
宫殿还未修缮好,妙冠真人便住在京都一处二进的园子里。皇帝赐了大量的银炭下来,但妙冠真人一盆也没烧上,反倒是赏给下人取暖去了,他自个儿穿着单薄的衣裳在他的炼丹房里摆弄丹药。
一个婆子敲了几下门,说道:“道长,外面有位公子,自称是您的亲戚,说是要见您。”
“我亲戚?”妙冠真人数着手心里的丹药,自言自语道,“我无儿无女的哪里来什么亲戚。”
心里虽有疑问,但还是让下人将外面那人带了进来。那是一个矮胖的年轻男子,看身形外貌确实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妙冠真人眯着眼睛瞄了他几眼,心里盘算着这是打哪儿来的亲戚。
不料那男子却上来就叫了一声“大伯祖”。
这一叫可把妙冠真人吓得不轻,回想了自己这百来岁数,哪里冒出来这么个大孙子。
见妙冠真人一脸不解,那男子连忙说道:“大伯祖,我是朱庆元啊!你还记得不?”
妙冠真人摇摇头,胡须与眉须随之摆动,活像个拨浪鼓。
朱庆元又道:“我祖父是朱万宝啊,您还记得不?”
这么一说,妙冠真人当然记得了。他原名朱万金,家里世代贩卖茶叶,这朱万宝确实是他父亲一个妾室生的儿子,但妙冠真人当年十六便入了道教,与家人再无联系,如今是连他这个庶弟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了,更何况这个孙子。
可是,这一家子不是在江南吗,怎么上京都来了?
妙冠真人正了正神色,说道:“记得了,你祖父如今可安好?”
朱庆元张着嘴,没想到妙冠真人当真是不知道一丁点儿朱家的现状了,“祖父他、他去世五十年了。”
“那你节哀啊。”
“……”
朱庆元愣着,半晌才反应过来,说道:“大伯祖啊,如今朱家家道中落,您可要救救咱们家啊!”
朱家哪里是家道中落,在江南贩卖茶叶做的风生水起。只是商人在社会上地位最低,好不容易见到家里有人攀龙附凤了,便居家来了京城,想着靠着这个大红人能在京都混个一官半职,抬一抬自家的地位。谁知到了京都,却是连着几日都见不上这个大红人,反而是朱庆元的父亲受不了京都的干冷气候,病倒在床了,于是今日只有朱庆元一人登门拜访。
但妙冠真人却是不知这里面的实情,他一听家里落魄了,便问道:“如何了家里?”
“您是不知啊……”朱庆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编造自家所遭遇的事情,一会儿是茶叶被人下了毒,迫害他们关了店,一会儿又是县官徇私,要没收他们家财,总之一句话,就是他们的商人身份被人看不起,因此遭了许多醉。
妙冠真人修道九十多年,确实有些不通人事了,朱庆元话都说到这儿了,他却也只是说道:“真可伶啊。”
朱庆元脸憋红了,不知这大伯祖是不是故意噎他的,但人都来京都了,怎么也要达到目的,于是说道:“大伯祖,您正得皇上器重,又得太子青睐,您看……”
“我看什么?”
“听说今日朝廷采买织造这一块儿缺了出来,您看,能不能帮孙儿去太子或者皇上面上说点好话,咱们家世代经商,定能干好这差事。”
说到这儿,妙冠真人明白了,原来是想上京都靠自己的地位捞个皇商来做。
他眯着眼睛想了想,说到:“那我便与太子说一说吧。”
朱庆元立刻连着鞠了好几个躬,圆胖的身子硬是弯倒了膝盖。他抬起头来,又堆着笑说道:“大伯祖,您看孙儿这儿都二十了,妾室都在江南,每一个贴心的伺候着,昨儿晚上,孙儿看上了一个良家女子,您看派遣个人上门去打听打听,孙儿也好娶个贴心人回来啊。”
“哪家啊?”
“就住在乾坤大道第四家。”
☆、第30章 雨灾
“什么?”妙冠真人确定自己不是听错了,又问了几次,“你说哪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