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奴婢看您实在是受了惊吓,不如叫太医开些个安神镇定的方子?”枝枝想了想,又补充道,“听说皇上曾经遇刺,也连着服用了章太医的安神药半旬呢。”
楼音只是半张着嘴摇头,半晌后,她才说道:“叫席沉进来。”
席沉一直守在门外,进来时,只见楼音脸色苍白,眼里却总算有了些神采,只是这神采,带了些决绝的意味。
此时屋子里只有楼音、席沉、枝枝与款冬四人,鸦雀无声。
楼音道:“本宫要你暗中刺杀季翊,你可能做到?”
席沉一惊,猛然抬头看着楼音,确定他没有听错!公主不是一直爱恋季翊吗?怎么如今要杀了他?虽说公主从江南回来后对季翊的态度便大变了,但也不至于因爱生恨便杀了他呀?再者,就他之前盯着季翊的府邸观察过一段时间,他从周国带来的些许侍卫绝非池中之物,那贴身侍卫郁差武艺更是深不可测,即便是季翊本人,如今也没人知道他的能力究竟是怎样的,自己是不是他的对手还未可知。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席沉的声音里难得有了起伏,他说道:“公主,季公子乃周国质子,若是杀了他,一旦被查出个蛛丝马迹,轻则破坏两国交好,重则,引起两国恶战啊!”
楼音又何尝不知这些道理,所以她才能寄希望于席沉,希望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季翊。可如今,连席沉都看出来了要杀季翊没那没容易,她更是清楚,要席沉硬碰硬杀掉季翊,几尽不可能。
那么,就任由他这样韬光养晦吗?日后他得势,自己要杀他就更不容易了!
楼音烦躁地说道:“那此事再议。”她心里犹如有一团火在烧,扑不灭浇不熄,只能任由其疯长。
枝枝见缝插针,说道:“公主为何要杀、杀季公子?”
楼音不回话,脸上浮起一阵又一阵冷意,看得枝枝一个寒颤。枝枝拿起了一旁刘勤送来的点心盒子,说道:“殿下今日一整天都不能进食,不如先吃点世子爷送来的点心,这可是您平时最爱吃的。”
一边说着,一边揭开了盖子,可这一揭,吓得枝枝惊声尖叫了起来,手一扬便将那食盒打翻,扔出去老远。
她跌坐在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连连拍着胸口,像是看到了鬼魅一般。
席沉胆大,去将那盒子连同盒子里的东西捡了过来,递到楼音面前。
那盒子里摆着的哪里是什么糕点,分明是一只人的舌头!
舌头已经暗红,散发着阵阵血腥味儿,舌根处整齐的切痕一看便是一刀割下,尚未的血迹表明这才割下来不久,看起来甚是骇人。
“世子爷太不着调了!”枝枝眼泪都掉了出来,一边叫席沉将那骇人的东西丢掉,一边说道,“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楼音按住胸口,半张着嘴,半晌眼里才聚了神,“不是刘勤,他向来贪玩,却不会做这样的事。”
款冬姑姑也惊魂未定,连着喝了两杯凉茶,拍着胸口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许久,她才想到今儿上午与庆祥姑姑闲聊的话,说道:“殿下,奴婢大胆猜测一番,这可能是前儿不久刚出宫的月美人的舌头?”
今儿一早,庆祥姑姑与款冬姑姑闲聊时曾说,昨夜里上清寺的姑子发现月美人的侍女被人打晕在屋子外,而月美人昏死在房子里,被人割掉了舌头,虽是救活过来了,却是疯疯癫癫的,又不会说话,姑子便连夜给行宫里递了消息。
可这月美人的消息还没传到御前,便被长福拦了下来。一个废妃而已,疯了便疯了,何必再去叨扰皇上,惹皇上心烦?
却不想,今日楼音的寝宫便出现了这么一玩意儿。
“殿下……”枝枝擦了擦泪痕,说道,“这会不会是纪贵妃怀恨在心,报复您呢?”
楼音摇摇头,闭上了眼不再说话,可枝枝和款冬明显看到,她的双手在颤抖,虽是极力控制了,可依然抖得如同癫狂之人。
再睁眼时,楼音的眼里已经布满了血丝,眸子猩红骇人,她沉声道:“杀了他……杀了他……”
那模样,如同杀人狂魔一般,嘴里不停念叨着,如痴如狂,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得了癔症。款冬姑姑怕她真的走火入魔了,一把将楼音搂入怀里,说道:“公主要杀谁?”
“杀了季翊!杀了他!”
款冬姑姑与枝枝面面相觑,又柔声问道:“公主为何要杀他?莫非今日之事是他做的?”
楼音答非所问,嘴里只是一直念叨着“杀了他……杀了他……”
款冬姑姑无奈,只得道:“枝枝,去请太医吧,公主怕是受惊过度了。”
枝枝撒腿就去,只是还没走出殿门,便被楼音叫了回来,此刻,她的神色已经恢复平常,说道:“本宫没事,用不着请太医。”
说罢,又看向席沉,“杀了季翊,这是旨意。”
☆、第24章 刺杀
席沉目光坚毅而决绝,沉声说道:“属下领旨。”
说完,便转身而去,为了完成命令,一脸的视死如归。
一旁的款冬姑姑轻叹一声,叫住了他,“奴婢虽不知公主为何定要取季公子项上人头,但奴婢这里倒是有个法子,不知可行不可行,公主请稍等片刻。”
款冬姑姑转身出去了,半刻钟后,才拿着一个木制小盒子进来。
“这里面,是奴婢藏了多年的东西,无香丸。”
枝枝和楼音都不知这无香丸是个什么东西,一脸无解地看着款冬姑姑,只有席沉脸上有些许震撼,说道:“姑姑……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若说这无香丸,大有来头。二十年前,大梁京都出了许多命案,死者个个死因不明,连仵作也只当是死者饮酒过度而亡,查不出任何中毒迹象,但上至王孙贵胄,下至寻常百姓,一夜之间悄无声息而亡的人数不胜数,刑部与大理寺人满为患,一时之间皇帝大为头疼。
这事件长达半年之久,京都之中人心惶惶,都怕自己也突然之间暴毙,连处伸冤的地儿都没有。随后,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不眠不休三个月,才将这始作俑者还是揪了出来,是京都享有神医之誉的邱老先生。
邱老先生一生不仅沉迷于医术,更是精通下毒之道。他无意中研制的这无香丸,无味无色,化成粉末后被饮过酒之人吸入,能立即毙命,却又无迹可查。
当时匿名向邱老先生求药的人来自四面八方,这药也炒到了上百金子一万,邱老先生可谓一夜暴富。事迹败露后邱老先生收押入狱,此□□也被禁,京都上下一时无人敢提此事。多年后,随着邱老先生去世,此药再也无人问津。
“款冬姑姑为何会有无香丸?”二十年前,席沉还是幼童,却是听说过此事,对这无香丸也好奇不已,没想到二十年后,竟然能再次见到。
款冬姑姑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越发深了,“我这一生啊,一怕疼二怕痛,当年就想着,若是年迈得病,与其每日在痛苦中慢慢消亡,还不如用这无香丸舒舒服服的走了,便藏了好些年。”
语罢,她将这无香丸奉给楼音,“如今奴婢就把这禁药献给公主了。”
楼音伸出拇指与食指,将无香丸拿了起来,放在手里端详半天,问道:“席沉,若用此药,你可有把握?”
席沉再次无言,若只是下毒杀人,他还是有这个把握的,但他的后顾之忧是,杀了人之后,若是查到摘月宫头上,公主如何担得起这罪名。
楼音此时心里也打着鼓,可她也清楚明白,季翊多活一天,于她,于大梁,都是个隐患。到时候若事情败露,大不了……
“你只管去,万事有我担着。”楼音嗓子嘶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
自秋猎楼音遇刺之后,皇帝将大量珍宝抬进了季翊府邸,还附赠了大量侍卫,名为保护,实则监视。季翊倒也不声不吭,每日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日在府邸中饮酒赏花,好不自在。
难得有机会让他出府的,便是今日大公主在西山设宴,邀请众人前往秋月山庄赏菊。
西山上一共就两处山庄,一处绮隆宫,是皇帝赏给长公主休养的地方,一处秋月山庄,是皇后在世时的私宅,其中的花卉堪比皇宫御花园,各种名贵花草数不胜数,要轮最著名的,还是这山庄里的菊花,名品荟萃,美不胜收。
恰逢秋意浓,秋月山庄的菊花开得正盛,楼音便以庆祝自己绝处逢生为由,举办了这赏花宴。
刘勤来得最积极,一早儿便到秋月山庄守着,跟在楼音屁股后面转。
“姐姐,上次我给你的核桃酥怎么样?我把天香楼的厨子拎出来单独给你做的!”
“呃……不错。”
刘勤咧嘴一笑,“那改天我还给姐姐送!”
“不必了!”楼音捂着脑门,说道,“我想吃的时候,会派人去买的,不必麻烦你了。”
“诶嘿?”刘勤一溜烟儿跑到楼音面前,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姐姐你是不是经历了生死搏斗后,幡然悔悟,痛改前非,决定对我这个弟弟好一点?”
“……”
楼音张嘴说不出话,半晌后才道:“你到前面去接客吧。”
“哈?接客?”
“我说让你去接待宾客!”
今日楼音邀请来的人,都是平日里熟悉的,除了季翊外,还邀请了南阳侯兄妹、于太傅的孙女于婻、齐大人的小女儿齐萱与小儿子齐廉等等,公子们风流倜傥,小姐们娇俏美艳,比这秋月山庄的百花还耀眼。
楼音在山庄花园里安置了十来张案桌,上面摆着精致的糕点,时令的新鲜水果,男子案桌上的酒是梦归处,而女子案桌上的酒是时下香甜可口的桂花酿。值得一提的是,眼下已经入秋,这宴席上竟还有新鲜的荔枝,千金小姐们由衷喜笑颜开,连连称赞楼音贴心。
特别是秦语阳,笑得眼睛弯弯的,“今年南国荔枝本就上供得少,真是托了公主的福,才能在秋天吃到这么新鲜可口的荔枝。”
说着,端起桂花酿敬了楼音一杯。
楼音笑着喝了酒,看着她身姿摇曳着走向季翊,腰间的血玉环配在秋日光芒中熠熠生辉。
秦语阳对着季翊福了福身子,说道:“光是赏花也无趣,季公子学富五车,不如咱们来行酒令如何?”
季翊刚要张口,南阳侯就说道:“酒令不如放在后面,听说季公子此次救驾有功,真不知平日里藏了多深的武艺,不如咱们来比试比试,也好让大家看看季公子到底是否藏龙卧虎?”
“是呀是呀!”刘勤在一旁说道,“我也想与季公子切磋切磋。”
丝丝凉风,将季翊额间的发丝吹起一缕,漆黑的眸子藏在发丝后,让人看不清,他声音低沉,在这秋高气爽的天气中宛若久酿的美酒,让人耳畔生温,“不过是与刺客拼死搏斗,谈不上武艺高深。”
楼音坐在高处,远远望着他,说道:“这般时刻,季公子再谦虚,那就是不给本宫脸面了。”
不等季翊回话,南阳侯已经递来一把利剑,“点到为止,只当为赏花宴助兴。”
“是呀,哥哥他就是爱闹着玩。”秦语阳不知不觉,拉着季翊的袖子摇了两下,说道,“我也想看看季公子的英姿呢。”
季翊突然笑了,眼里的点点眸光如春意一般,大抵所有人看了都会明白为何楼音单单痴迷于他。而此刻,楼音看着他的笑,却觉得冷意凛凛。
接过剑,季翊拂袖擦了擦,“还请侯爷指点。”
说话间,南阳侯已经举剑刺了过来,两人即刻打斗到一起。说是玩乐,可南阳侯招招致命,剑气如猛虎一般,直戳要害,看得旁人心里捏了一把汗。好在季翊身子敏捷,次次都能巧妙地闪躲开来。
南阳侯飞身而起,后腿踢上树干接力,剑锋直至季翊的喉咙,眼看剑光已经快刺入季翊的肉中,他才猛然一后仰,避开了南阳侯的进攻。
如此,季翊始终只躲避不进攻,反而让南阳侯一阵恼怒,下手更很,看得秦语阳惊叫连连:“好了好了!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呀!”
旁人都悄悄看着楼音,想看看这位公主对于这两个人的厮杀是什么反应,毕竟一个是她心心恋恋的情郎,一个是内定的准驸马,可抬眼望去,那位公主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好似看戏一般。
刘勤咽了咽口水,感觉事态发展不对,南阳侯已经红了眼,再这样下去,万一季翊有个三长两短,场面就不好看了。想着,他从身边侍卫腰间抽了一把剑出来,冲了上去,“秦大哥歇着!让我来会会他!”
被刘勤这么一打岔,南阳侯连连后退了几步,怕刀剑不长眼伤着刘勤,可就是这么一顿,他才知道自己刚才有多冲动,心里竟想着要真的取了季翊的命。幸好刘勤机灵,他才没有酿成大错。
抬头去看楼音,她眼里依然没有波动,似乎在她眼里,他刚才的搏斗与戏台上的戏子无异一般。
刘勤以轻功见长,拳脚上的功夫始终差了一截,没几回合便落下阵来,他一负气,便扔了剑,说道:“不玩儿了不玩儿,季公子果然藏得深,也不知让着我点。”边说边往自己席位上走,还生气地踢了花盆一脚。
季翊拱手道:“承让了。”
至此,席间再无人提比武一事,一行人玩起了行酒令,直至天色暗了下来,楼音才说道:“今日在西山宴请大家,为的就是赏一赏我母后生前最喜欢的花卉,如今天色已晚,西山又在京郊,想来各位回京不便,本宫已经安排了厢房,还请各位将就着住一晚,明日一早再回京,本宫也放心些。”
楼音这么说了,即便是想当天回京的也不好意思走了,否则就是不给楼音面子,于是大家相继应承了,由侍女带着往厢房去。
只有季翊,站在角落,直到众人都走了,他还一动不动。
楼音心里莫名发憷,说道:“季公子,还有事?”
季翊抬起头,慢慢走到楼音面前,带着淡淡酒气的呼吸拍打在她脸上。他的手一直藏在袖子里,此刻伸了出来,摊开手心,里面是一颗洁白鲜嫩的荔枝。
“送给你。”
楼音接过,那荔枝已经有些温热了,不知被他藏在手里捂了多久。
看着楼音呆住的表情,季翊说道:“像你。”
荔枝带着温热,发散着清甜的香味,像一颗夜明珠一般,在楼音的手心发着淡淡光辉。她抬头看了季翊一眼,然后随手将荔枝扔了出去,“哪里像我。”
看着荔枝滚出去老远,洁白的果肉上沾了泥土,而楼音又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季翊突然笑了,露出了几颗牙齿,脸颊有浅浅的酒窝,狭长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连剑眉也温柔了起来。
楼音有些慌神,两世为人,她好像从来没见季翊这样笑过。
“世间珍果更无加,玉雪肌肤罩绛纱。”季翊走后,楼音走了几步,看着那颗沾满泥土的荔枝,噙着笑,自言自语道,“这首诗,还是以前你教我的呢。”
枝枝无声走了进来,说道:“公主,席沉已经去了,今晚就行动。如今山庄里全是我们的人,除了郁差,季公子身边没有别人了。”
楼音点点头,伸脚踩烂了那颗荔枝,提着裙摆往寝殿走去。
秋夜月正明,楼音坐在窗前,无心睡眠,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比以往快,像是在期待什么,又像是在切断什么。
窗外的落叶声,虫鸣声,侍女放轻了的脚步声,都能引起楼音的一阵慌乱,她此刻心里除了兴奋,更多的是慌乱,害怕明天太阳升起,季翊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完好无损的,笑盈盈的。
忽然,敲门声响起,楼音听到是席沉的声音,猛然站了起来,不顾仪态地冲过去开了门,“怎么样!”
席沉身上带了一丝凉意,说道:“还未动手。”
“为何?”
“属下……”有些话,席沉是在难以启齿,用了最大的勇气才说出来,“属下看到季公子在屋内,与秦小姐缠绵于床榻,属下……不敢误伤秦小姐。”
☆、第25章 刺杀三【修了一下】
秦语阳?楼音咬牙道:“一起杀!”
“公主!”枝枝冲到楼音面前跪了下来,此刻的楼音在她眼里如同杀人狂魔一般,“秦小姐是南阳侯嫡妹,杀了她、她......”
她何其无辜啊!枝枝心里想到,却不敢说出来。
但枝枝的求情没有起到丝毫作用,楼音看都没有看她,递给席沉一个眼神,他便出去执行任务了。
秦语阳么?她可不无辜,就算今日不杀了她,楼音早晚也要亲手抹了他们兄妹俩的脖子。
不!凌迟处死!
楼音看了一眼枝枝,她还跪在地上,两颊通红。楼音蹲下来,问到:“你觉得我很可怕?”
“奴婢不敢!”枝枝猛地磕头,不敢抬眼看楼音。
过了许久,她感受到楼音平稳的呼吸,这才鼓足勇气说到:“奴婢只是、只是觉得公、公主......”
“枝枝。”楼音突然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再说下去,“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好好活着。而我此生若要好好活着,就必定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枝枝似懂非懂地点头,说到:“奴婢懂了,只要公主需要,奴婢这条命豆可以豁出去。”
看来枝枝误解她的意思了,但偏偏其中的缘由又不能解释给她听,楼音失笑,说到:“哪里需要你做这些。”
说罢,将枝枝扶了起来。可就是这一扶,枝枝紧挨着她,一下子就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牙印。
“呀!”枝枝惊恐道,“这是怎么回事!快传太医!”
楼音哪里敢真的让太医过来,连忙拦住了她,说道:“小伤而已,已经见好了,用不着传太医。”
枝枝自然也不敢再说多,她只知道这伤口一定有蹊跷,这几日公主沐浴换衣都没有让人伺候,衣裙也尽寻了搞领的来,铁定就是为了遮这伤口。
沉默许久,枝枝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好奇心,她瞄几眼楼音,确定她脸色平静后,才说到:“公主,这伤口......是谁咬的?”
楼音眼里突然流露出凶光,咬牙恨恨说道:“狗咬的!”
“啊?”
将枝枝遣退出去后,楼音再次独坐在窗前。
夜色浓稠,没有半点星光,常年无人居住的秋月山庄显得萧条落寞。楼音就这样坐在窗前等着,等着席沉给她带来好消息。
屋外突然狂风大作,不一会儿便下起了瓢泼大雨。这雨珠一点点溅在楼音身上,她起身关了窗,再也坐不住了,在门边来回踱步。
多事之秋,雨夜总给人不安的预感。
席沉会不会失手?失手后会不会被季翊杀掉?不不不,他现在绝不敢在大梁明目张胆地杀人,那他发现席沉后,会怎样报复自己?
不不不,今晚席沉有万全之策,一定能成功。成功杀了他之后,若是周国来查出了自己,该怎么办?两国再开站?
不,不可能,季翊在周国爹不疼娘不爱的,又被太子视为眼中钉,怎么可能为了他再次与大梁开战。而且哪里那么容易将她查出来,席沉做事她是绝对放心的。
就这么反复想着,楼音不知不觉中已经在门口徘徊了无数次,她手中的汗已经浸湿了丝绢,整个屋子里只能听见她心跳的声音。
突然,屋子里突然响起一阵细微的响动,楼音猛然回头,喊道:”谁!”
可她仔细一看,只是烛火落了。金质的灯罩下,烛火忽明忽暗,如同楼音此刻的心一样,忽上忽下。
她走过去挑了灯芯,长嘘一声,自己可真是如惊弓之鸟一般可笑。
门外的雨一点也没有小下来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款冬过来问过要不要服饰她歇息,她也只是隔着门回绝。
楼音要等着席沉的消息,她也不愿别人看到她此时的模样,可笑。
长夜漫漫,楼音不知等了多久,还不见席沉归来,此时不得不开始往最坏的方面想去。怎会耽误了这么久?难不成失手了?
越想越担忧,索性到门外去瞧瞧。
但楼音的双手还未摸到门框,就突然听到身后有衣衫响动的声音,她回头仔细瞧了,什么也没有,许是自己又草木皆兵了。
可是刚一转身,她便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拦腰抱起,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她的嘴,让她发不出一点声响。
说时迟那时快,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被人推到墙边,狠狠抵住,动弹不得。
”唔!”只要她试图发出一点声响,那人就捂得更紧,几乎要断了她的呼吸。
可是挣扎间,楼音已经看清楚了,是季翊!他没死!他居然没死!
看着楼音眼里的惊恐,竟还带着一半的失望,季翊说道:”果然是阿音回来了,我的阿音也回来了。”
他往后一挥手,强劲的掌风便灭了烛火,随即他又欺身与楼音贴近了些,几乎是凑在她的耳朵边说道:”你想杀我?”
楼音被他压在墙角,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表达情绪。
”失望?恨?决绝?”季翊似乎在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还有什么?阿音你就这么想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