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有一会儿了。”
紫苑闻言,拿着茶碗的手顿了一下,她瞧瞧看了芸生一眼,问道:“我若没记错的话,你也是与我一样的二等丫鬟,怎的就在老太君屋子里服侍呢?”
“或许是老太君看我还算老实,便让我帮帮吉烟姐姐的忙吧。”芸生知道是因为自己确实算是出众,老太君才让她在自己身边服侍的,但当着紫苑的面若这样说,未免让人觉得自己在炫耀。
“哦。”紫苑放下茶碗,站了起来,“我快累垮了......”说着便出去洗漱,再回来时,芸生已经上床睡了。
第二天一早,芸生与吉烟落霞便服侍着老太君起了,正梳洗着,就听见有人通传夫人来请安了。吉烟诧异地看向庄妈妈,老太君喜静,多年前就免了夫人的晨昏定省,府里便只有妻妾们每日给夫人请安便罢了,怎么今日夫人竟来请安了?庄妈妈不做言语,而老太君也并没有一丝惊讶,吉烟便明白了,定是老太君吩咐了叫夫人今早来一趟的。
梳洗好后,老太君便叫了夫人进来,夫人虽妆扮得体,嘴角带笑,但依旧掩饰不了脸上一丝忐忑。毕竟多年从不叫自己来请安的母亲突然派人来吩咐了,难免是自己哪里没做好,让婆婆心里不痛快了。果然,夫人与老太君寒暄了几句,老太君便叫所有人下去了,屋子里只剩婆媳俩人。
“芸生这丫头我觉得甚是贴心,你果然没看错人。”老太君喝了一口茶,悠悠说道,只是这一句话却让侯夫人打了一个寒颤,“能让母亲舒心便是那丫头的福气了。”
“我倒是舒心了,想必你却心里堵得慌吧!”
伴随这一句话的,是老太君用力将茶杯砸在桌上的“嘭!”的一声,茶水溅到了红木桌上,一片狼藉。
见婆婆发怒,侯夫人立即起身,垂首站在老太君面前,“母亲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媳妇不明白母亲的意思!”
“见丫头貌美,怕自己儿子沉迷,便看在眼皮子地下,等铮儿回来了,就塞给铮儿,若是铮儿宠爱一个身份低微的丫鬟便如了你的愿吧?”不理会侯夫人渐渐变白的脸色,老太君继续说道,“最好铮儿被这丫头迷得神魂颠倒,以后娶了媳妇也鸡犬不宁的,把自己前程也耽误了,便更是合了你意思吧?”
“媳妇断没有那样的心思!”侯夫人激动地跪了下来,齐信誓旦旦地样子,似乎就差指天发誓了,“媳妇确实是看铮儿身边每个细心的人,芸生又确实是个可人心,她去照顾铮儿媳妇也放心,媳妇是真心为铮儿着想啊!且芸生一个小丫头,又哪里有那样的本事呢!”
老太君本就体弱,这些日子又得了口疮,便不想与她多做口舌之争,“你刚嫁进来时,我便说过,不求你把谦儿和铮儿当做亲生儿子,只求你好好教好自己的儿子,谦儿体弱,但铮儿争气,是不用你操心的。且你是这侯府的侯夫人,以后不管谁袭了爵,你都是这侯府的女主人,万不要起了歹心,不然我这老婆子也不是好糊弄的!”

☆、鲫鱼鱼刺

转眼半个月便过去了,芸生在老太君身边过得很清闲,这些日子除了五小姐每日都来陪老太君,四少爷洛昀也常常过来,而三少爷洛铮在宫里当差,每日回侯府后第一件事也是来致远堂。侯爷政务忙,很少过来倒罢了,而侯夫人自从半月前被叫过来一次后,便再也没来过。
今日一早,芸生便与吉烟一起陪着老太君礼佛,“去给我拿个暖炉来。”
吉烟听了,并没有立即去,而是问道:“老太君,这天儿已经热了起来,怎么还要暖炉呢?”
“人老了就是毛病多,虽是夏日,但我双脚却冰凉。”老太君挥了挥手,“快去吧。”
吉烟应声去了,芸生却站在原地满脑子疑惑,老太君本是上了火长了口疮,且天气又越来越炎热,怎会双脚冰凉呢?莫非是这些日子喝的大寒的药出了问题?可是芸生当初随太医去取药方时便看过了,那就是最普通的下火的药方,并不会有这样的副作用呀?
正想着,吉烟便已经拿了个暖炉回来了,老太君用它捂着腿,这才又继续礼佛。不知过了多久,日头已经渐渐出来了,阳光透过树枝照进了屋子里,落下斑驳的阴影,刚好在脚下。芸生正百无聊赖,突然听得老太君说道:“今儿铮儿沐休,中午许是要过来用午膳,他最喜爱吃鱼,芸生你去厨房看着点,铮儿爱吃没有刺的清蒸鲫鱼,叫他们做鱼时剔了刺。”
芸生应声去了,却在想这三少爷可真是位难伺候的主儿,鲫鱼刺多,可他偏爱吃没有鱼刺的鲫鱼,这不是为难人嘛。想归想,芸生还是不敢表面上对这位少爷有任何微词。此时近晌午,厨房里正是最忙的时候,芸生进了内厨便看见厨子们正忙得脚不沾地,剁肉声,切菜声,油嗞声充满了庞大宽敞的厨房。一眼便看见正在炒菜的王大娘,芸生走到她边上问道:“王大娘,我来看看今儿中午老太君院子里的午膳准备得怎么样了。”
王大娘回头见是芸生,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来,熟稔地翻炒着锅里的菜,“是芸生啊,正做着老太君院子里的呢,保准没问题。”
芸生看了一圈儿,没见着有灶上在做清蒸鲫鱼,便又问道:“主要是今儿三少爷要在老太君院子里用午膳,老太君交代了,三少爷最爱清蒸鲫鱼,要剔了刺的呢。”
“哟!”王大娘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正想说这个呢!今儿采办得小福子说了,买回来的鲫鱼在路上出了问题,竟翻了白,这样的鲫鱼能给三少爷吃吗?所以他又去了一趟早市买了新鲜的鲫鱼回来,只是光剔鱼刺就得花上大半个时辰,现下已经午时一刻了,怕是来不及剔鱼刺了。”
想想也是,芸生也不愿为难王大娘,只是鲫鱼确实刺多,怕是直接端上去会惹了三少爷不开心,于是芸生问道:“大娘,我记得厨房里是有橄榄的是吧?”
“是呢。”王大娘将菜起锅,回头指了指一个高大的木柜,“在那里面。”
芸生走过去打开柜子,翻找了好一会儿才在最角落里发现一个纸包,打开来看正是晒干了的橄榄。“大娘,我看过了,只有晒干的橄榄,不过不碍事,待会儿您叫人把橄榄磨成粉兑水,将鲫鱼好好泡上一泡,便能软化鱼刺。”
王大娘一听便笑开了,“就知道你聪明,这个方法我听都没听说过,待会儿我就试试。”
既得了老太君的吩咐,芸生便在厨房看着每一道菜起锅,待所有菜品都备齐了,这才带着小丫鬟们提着食盒往致远堂走去。才走到窗边,便听见了老太君欢快地笑声,芸生知道定是三少爷洛铮已经来了。果然,踏进屋子便看见洛铮坐在老太君下方,不知说着什么,逗得老太君连连欢笑。
芸生带着人将午膳都摆上了桌,这才走过去说道:“老太君,饭菜都布好了,请老太君和三少爷移步。”
洛铮听了,便站起身扶起了老太君,祖孙俩慢悠悠地往饭桌上走去。“知道你爱吃鲫鱼,我专门叫芸生去瞧着人做的。”
“还是奶奶疼我。”洛铮说着这话,却是看向了芸生,“麻烦姑娘了。”芸生万万没想到洛铮居然会这么客气,连忙说道:“这是奴婢本分,三少爷客气了。”
祖孙二人坐了下来,老太君拿起筷子第一件事便是给洛铮夹鱼肉,不过筷子刚翻开鲫鱼最外面的那一块儿肉,老太君便变了脸色,搁下了筷子,语气不悦,“不是吩咐了鲫鱼要剔刺吗?”
“回老太君。”芸生赶紧上前一步说道:“奴婢去问过厨房的人了,因为今儿大清早采办得鲫鱼竟在来侯府的路途中翻了白,所以厨房便派人去重新寻了新鲜的,只是这一来二去的耽误了许多时间,若是再剔刺,怕是就要延迟午膳时间了。”老太君不是不讲理的人,但面色依旧不太好,芸生又继续说道:“不过奴婢依旧吩咐厨房的人用橄榄汁泡过鲫鱼了,想必鱼刺依旧软了,是不会伤到三少爷的。”
“这鲫鱼刺多.....”老太君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洛铮打断了,“奶奶,孙儿觉得这样就很好,今天的鲫鱼特别香。”
芸生听到洛铮这么说,便松了一口气,而洛铮却望着盘子里的鲫鱼有些微微出神,想到了什么似的。“怎么了?”老太君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鱼肉给洛铮,“发什么愣呢,既觉着香,就多吃点。”
洛铮点点头,夹起碗里的鱼肉,但迟迟没有放进嘴里,“芸生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
冷不丁被洛铮这么一问,芸生脱口而出,“书上有过记载,奴婢幼时也用过这种方法。”话音刚落,芸生便见洛铮看着自己的目光闪烁,眼眶竟有些微微发红,但很快,他低头眨了眨眼睛,再抬头时,已经神色如常,“你如此心灵手巧,一定要好好伺候我奶奶。”
三少爷今日怎么那么奇怪......芸生腹诽,但嘴里还是说道:“奴婢定会尽心伺候老太君。”
“快别顾着说话了。”老太君撇着嘴又给洛铮夹了一块儿鱼肉,“芸生这丫头好,我还不知道?你今日真是奇怪,也不好好吃饭,尽说些有的没的。”
老太君这么说了,洛铮就专心地吃起饭来。
夜里,又该是芸生值夜,吉烟落霞等伺候老太君歇下后,便准备回去了。临走前,吉烟专门拉了芸生到一边儿说道:“妹妹,老太君昨儿晚上就睡得不好,你可要睡浅一点,万一她老人家夜里难受呢。”
芸生点了头,吉烟才放心地走了。虽说如下,但夜里还是有些微凉,老太君叫人给芸生填了一床厚实的丝绸被,与芸生闲聊了几句,这才合眼睡去。
侯府的华灯一盏盏都熄了,老太君已经睡去许久,芸生睡得浅,稍微有点响动她便醒了。约莫丑时,芸生听见了老太君的低声呻吟,赶紧起来拉开了床罩,“老太君,可是不舒适?”
“暖炉凉了,去帮我暖暖。”老太君翻了个身,自言自语道:“人老了就是不中用,怎的夏日里还双脚冰凉呢......”
芸生听了便立即去换了个热的暖炉来,塞到老太君被窝里后,却终是疑惑不解,“老太君,不如让奴婢为您诊下脉?”
“你还会诊脉?”老太君听了,起身问道。
“奴婢来侯府之前,跟着祖父学了些。”芸生给老太君掖了被子,说道,“只是奴婢觉得这大夏天的,老太君您双脚冰凉实在有些奇怪,所以才斗胆想为您把脉。”
老太君将手伸了出来,说道:“罢了,你且试一试吧。”
得到许可,芸生跪坐在老太君床边,为她把起脉来。一触摸到她的脉象,芸生便有些吃惊,她六部脉象大而无力,按下去仿佛是空的,再结合她的症状来看,这分明是阴寒内盛,拒阳气于外引起的病,而太医却开了大寒的药,怪不得老太君会在大夏天双脚冰凉,且口疮不仅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误诊

“老太君......”芸生怕自己说的话太没有分量,老太君根本不会相信,所以有些犹豫,“奴婢觉得您该停了现在喝的药了。”
“怎么?”老太君听了有些诧异,坐了起来靠在枕头上,“太医的药有问题?”
“奴婢觉得您这是阳虚口疮,用大苦大寒的药反而会加重病情。”芸生壮了壮胆子,继续说道:“若是老太君信得过,不如让奴婢开药方。”
夜里芸生看不清老太君的表情,许久,她才说道:“罢了,这么晚了,你也早些歇着,明儿一早再传太医吧。”
“是。”芸生低声应了,扶着老太君躺下,为她盖好被子,直到听见她绵长平稳的呼吸声,这才敢放下心来休息,但心里却有些失落......她一个小丫鬟,谁会相信她能治病呢?
经过一番折腾,芸生也累极了,合眼便沉沉睡去,再睁眼时,老太君已经醒来,靠在大迎枕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芸生想起昨晚的事儿,便赶紧扶着老太君起了床,叫了吉烟与落霞进来服侍老太君,见紫苑侯在外面,便让她赶紧去请太医。待老太君洗漱好了用了早膳,庄妈妈这才推开门走了进来,神色却有些不自然,“老太君,今儿夫人把青葙那丫头指到四少爷屋子里去服侍了。”
“恩。”老太君点了点头,淡淡地说,“昀儿是该有个通房来服侍着,不过我倒觉得青葙那丫头不是最佳的人选,就是燕脂那丫头,也好过青葙。”
“青葙是夫人陪嫁的女儿,自然信得过,在四少爷身边也放心,一个通房罢了,忠心就够了,以后自然会有才德兼备的四少奶奶。”庄妈妈说着话,转头却看见太医赶了过来,问道,“怎么了这是?老太君身体不适?”
“昨儿夜里觉着双脚冰凉没有睡好,且我这口疮似乎是越来越严重了。”老太君看了一旁的芸生一眼,她正整理衣物,双眸低垂,浓密的睫毛在阳光的映射下投了阴影在眼下,这个女孩儿本有傲人的姿容,却呈现了罕见的淡然。老太君嘴角微翘,“请张太医再来看看,他年事高了,诊断出了些许差错也是可能的。”
话音刚落,张太医便进来行礼,芸生侧过身看了他一眼,似乎比前几天又老了一些呢。
“张太医快来瞧瞧,我这口疮怎的老不见好。”老太君叫人给张太医看座,又叫住了正忙着的芸生,“芸生,手里的事情放一放,过来给我捏捏腿。”芸生听了连忙过去给老太君捏腿,刚好能听清楚张太医说话。
张太医把了脉后,又询问了老太君今日的情况,老太君一一说了,并着重说了自己这些日子双脚冰凉的状况。“依下官看,老太君不若再继续用药,下官将寒性药物减些许分量。”芸生在一旁听着,不觉皱了眉头,虽知道这不是该自己插嘴的时候,但她见张太医这就要起身去写药方了便有些急了,“等等!”芸生起身给老太君行了个礼,又转身对着诧异的张太医行礼,“老太君,可容许奴婢斗胆说几句?”
老太君看着芸生,浅笑着点了头,芸生这才对着张太医说道:“昨晚奴婢摸了老太君的脉象,发现双手脉象皆大而无力,说明这口疮应当是阴寒内盛,拒阳气于外引起的病,而服用了大苦大寒的药物后,又激出了双脚冰凉上半身却暖和的症状。”芸生顿了顿,见张太医看自己的眼神越来也惊讶,于是继续说道:“太医可否考虑让老太君服用附子理中汤?”
芸生说完便看着张太医,而他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缓过来,打量了芸生一番,这才思索了一会儿,问道:“何为附子理中汤?”
“即人参、白术各三钱,大附子、炮姜、炙甘草各一钱,水煎,放冷服。”张太医不知这附子理中汤,芸生也不诧异,因为她这些日子翻阅了许多这个时代的医术,发现与自己在现代学的中医有许多不同的地方,很多药方也有差异。
“这.....”一直在一旁听着的庄妈妈此时开口了,“我虽不懂医术,但这药方里好几味大热之药,现下正是夏季,老太君又生了口疮,会不会......”
“庄妈妈不必担心。”张太医沉思一会儿后,又打量了芸生好几眼,似乎不相信这只是老太君身边的一个小丫鬟,随即一撩衣袍,给老太君行了大礼,“下官老眼昏花,误诊了老太君的病情,请老太君责罚!”
老太君深吸一口气,但却是因为芸生。想不到......还真不能小看了这丫头。“太医快快请起,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即及时发现了,便重新诊治就是了。”
老太君是荣国公的嫡长女,嫁给前定远侯后不久又封了诰命,一生尊享荣华富贵,但在京城确实出了名的和善。张太医也感知老太君的宽容,叹了口气说道:“下官枉行医数十载,竟出了这样的差错,实在羞愧,幸好这位姑娘即使发现了......”说着他又打量了芸生几眼,眼前女子穿着二等丫鬟的棉质襦裙,不着粉黛,只戴了一只小巧玲珑的银簪,但眼波流转之间竟是倾人城般的风流......“老太君身边果然卧虎藏龙,这个姑娘刚才所说的药方确实是医治老太君的口疮最合适的药方。‘阴寒内盛,拒阳气于外’,姑娘的见解实在独到且精妙,让下官羞愧啊!”
身边的丫头得了太医这样的称赞,老太君脸色也浮起了一丝自豪,“这丫头就是这点被看中了。”
***
庄妈妈送太医出去,落霞跟着出去拿药方,只留吉烟和芸生在屋子里陪着老太君。“哎哟以后可怎么得了啊!”吉烟笑着挽了芸生的胳膊走到老太君身边,“有了这么能干的妹妹,老太君怕是见也不想见我这笨丫头了。”
芸生低头笑了起来,老太君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吉烟的额头,“什么叫我不想见你这笨丫头了,是你心思大了想嫁人了吧!”
“老太君您!”吉烟一下子急得脸红透了,“吉烟就服侍您一辈子,哪儿也不去!”
“我侯府可养不起你一辈子。”老太君笑着往后仰了仰,看见旁边桌子上放的一个盒子,她指了指那盒子,“瞧我这不中用的记性,这是荣国公府前儿送来的绢花,说是如今宫里时兴的样子,芸生你给五丫头送去。”
芸生应了,拿着绢花便往洛瑾的屋子走去。侯府如今一共只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分别是大少爷洛谦,三少爷洛铮,四少爷洛昀和六少爷洛皓,还有一个便是张姨娘的一岁的七少爷。女儿便是已经出嫁的二小姐洛清和五小姐洛瑾。洛瑾是一个姨娘所出,姨娘生下她不久便因病去世,老太君怜惜她自幼丧母,便将她养在了身边,多年来格外疼惜。所以五小姐虽是庶出,但在侯府里却是被人当嫡出小姐一样对待的,而且老太君也说了,等明年便让洛瑾记到侯夫人名下,以后出嫁就以侯府嫡小姐的身份出嫁。芸生看着精致的绢花,叹道老太君对洛瑾的疼爱果然非同一般。
不一会儿便到了洛瑾的住处,她正在捣鼓她养的花花草草,见是芸生来了,洛瑾笑弯了眼睛,立马上来拉住了她,“芸生姐姐怎么来了?”
在老太君身边服侍的这段日子,芸生已经和洛瑾熟了起来,知道她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且现在也没有其他人在,也就没有多做礼节,“这是荣国公府送来的绢花,老太君吩咐我给小姐送过来呢。”
洛瑾看了那盒子一眼,也不打开,笑眯眯地说:“芸生姐姐挑一朵吧,绢花就要配姐姐这样的美人,让我这样的丑八怪戴着反倒是埋汰了呢。”
“五小姐惯会取笑我。”洛瑾已经慢慢戒掉了嗑瓜子儿的习惯,且加上侯府的精心调养,这段时间已经水嫩多了,侯爷洛雍生得那样英俊,洛瑾作为她的女儿又怎会没几分姿色呢?“快打开看看吧,听说是宫里时兴的样子呢!”
洛瑾笑着接过盒子,打开后看见里面三朵精致鲜艳的绢花,眼里立马多了几分神采,她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拿了一朵嫩黄色的出来,趁芸生不注意,踮着脚尖将绢花插在了芸生头上,“姐姐总是不打扮自己,看看插一朵花,漂亮得把我这屋子都照亮了呢!”
芸生被洛瑾的样子逗笑了,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绢花,笑着说:“那奴婢就谢谢五小姐了。”
洛瑾将剩下的绢花交给自己的丫头,然后对芸生说道:“芸生姐姐不忙吧?不如陪我一起去看看七弟吧,我可喜欢七弟了!”
芸生想着这会儿老太君正在礼佛,确实没自己什么事,便跟着洛瑾往张姨娘院子里走去。到了张姨娘院子外面,洛瑾吩咐其他丫鬟婆子不用跟着了,只芸生一人陪着便够了。这是芸生第一次进张姨娘的月琴院,虽是个姨娘,但就这院子里富丽的装潢来看,张姨娘确实得宠,但.....芸生一想到是她和四少爷做了见不得人的,才害死了碧云和红杏,芸生便觉得这院子阴森森的。
到了屋子外面,有许多候在门口的丫鬟婆子,一见了洛瑾,便都纷纷行礼,“张姨娘在吗?我来找七弟玩儿的。”
“姨娘她......”一个婆子神色稍显慌张,看洛瑾直接往屋子里走,想拦住又不敢伸手拦,只得慌慌张张地挡住洛瑾的视线,“姨娘今儿不在......”
“那我就看看七弟。”洛瑾压根儿没把那婆子的慌张看在眼里,直接就往屋子里走去,外间果然没人,她撇了撇嘴,“七弟呢?在乳娘那里吗?”跟进来的婆子见外间没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七少爷不在这里,老奴带小姐去七少爷的屋子里看看吧。”
洛瑾点了头,便跟着那婆子往外走,而芸生也紧跟着,没有说一句话,心里却暗自思索着,婆子说张姨娘不在,怎么她屋子的桌上却摆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麻风病

还不足一岁的七少爷正处于学习走路的阶段,歪歪扭扭地,走两步便倒在洛瑾怀里,逗得洛瑾咯咯笑,看着他粉嫩的小脸,忍不住的亲。芸生也喜欢小孩子,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手,温热柔软的触感让芸生觉得心都快化了。
只是出来已经好一会儿了,芸生不好再多逗留,便与洛瑾告知了一声便要回致远堂去。定远侯府是百年老宅,树木茂盛苍翠,虽是夏日,但走在树荫下也觉得凉爽舒适,芸生便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走到游廊,芸生看着假山泉水,花草成荫,本就不错的心情变得更加愉快,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只是没走几步,看见前面一锦衣华服男子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众奴仆,芸生的笑容便淡了下去。她推到一边,对迎面走来的洛昀行了个礼,“奴婢给四少爷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