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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到了河州,是要住进知州府里。芸生下了车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知州府,河州知州黄文伯携了夫人与儿子们远远的就来迎接了,“臣恭迎三皇子大驾!”
“黄知州请起。”三皇子看了一眼河州知州府大致修葺,牌匾面上油漆应该是刚刷不久,而朱墙红瓦都是新的,走了进去以后,假山清泉,游廊高阁,比起京城里的豪宅竟也不差半分。
对比起知州府外萧条的场景,芸生心里暗骂了句贪官!
河州本就是京城附近经济最不繁荣的地方,如今的黄知州上位后更是无所作为,河州越来越衰败,百姓苦不堪言,而如今又遭旱灾,地里土壤都龟裂了,庄稼颗粒无收,主上甚是担心,派了三皇子前来视察灾情,自然,黄知州本就无政绩,若是腐败情况再反映上去,他的乌纱帽可就不保了。
因到达河州就已经几近晌午,所以黄知州早以备好了接风宴,将三皇子和洛铮迎进了中堂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桌饕餮盛宴,其中鸡鸭鱼肉已是平常,而各式各样的鲍鱼燕窝也不稀奇,夜光酒杯,金筷银匙,在桌面上闪闪发光。
三皇子显然对黄知州的接风宴很是满意,大步走了上去,坐到了主位上,黄知州带着谄媚地笑正要坐上去,一眼看见洛铮还站着并未入座,便立马弓腰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洛公子请入座。”
洛铮只轻飘飘地看了一眼黄知州,便让他打了一个寒颤。洛铮看着桌上的珍馐,掀袍坐了下来。
席间觥筹交错,黄知州与三皇子交谈甚欢,黄知州一味的奉承,而三皇子也很是受用,二人不知喝了多少酒,饭后三皇子已经露了醉态,走路亦偏偏倒倒了。但是这一顿饭,洛铮却是味同嚼蜡,黄知州本也想要洛铮也喝几杯来着,但是却被三皇子拦下了,此次出来公务在身,若是洛铮都醉倒了,还有谁去干正事儿?
眼见着黄知州要叫人扶着三皇子下去休息了,洛铮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三皇子,您喝多了,下午不如就让臣去看看灾情。”
“恩……”三皇子被人搀扶着,微睁着眼睛说道,“甚合本宫之意。”
“好好照顾三皇子。”洛铮对着三皇子身边服侍的人吩咐了一句,便转身欲离去,黄知州却慌慌张张跟了上来,“洛公子!河州偏壤之地,不如让我做伴吧!”
洛铮回头看了他一眼,如炬般的眼神像是能射穿黄知州,“不用了,我自己去。”
“是……是……”黄知州唯唯诺诺地点头,目送洛铮走了出去。
“三少爷。”阿九个子矮小,要追上洛铮的步伐得小跑起来,“咱们真的不要他们的人跟着啊?”
“黄知州平时作风如何,赈灾的银两和粮食有多少是到了灾民手里的,这些东西若是带着他们的人,又如何能看到真相。”洛铮脚下生风,芸生只在他身后默默地跟着。
“可是……”阿九很是苦恼地挠头,“咱们不识路呀!”
“不会问路?”洛铮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且河州就这么大点地方,能走丢了不成?”
出了知州府,洛铮直接叫人去牵了马来,阿九看了现在后面的芸生,问道:“芸生姑娘怎么办?”
洛铮回头,目光立马就柔和了,“她会骑马的。”
芸生确实会骑马,以前父亲在内蒙古工作,认识不少牧民朋友,于是她从小学时,每年暑假便跟着牧民孩子们一起骑马玩耍。只是……三少爷如何知道她会骑马的?
有人给芸生牵了匹温顺的马儿来,一行五六人便出发了。在京城洛铮便知道了河州受灾最重的是一个叫做千云镇的地方,洛铮便决定先上那里看看去,只是路上人烟稀少,店铺也三三两两稀稀落落地开着,到了郊区,便更是难见到人,一行人停在一个分叉路口犯了难。
“三少爷,咱们走哪边?”阿九看着两条差不多的路,问道。
“不知道。”洛铮干脆利落地回答了,转眼却看见一个衣着破烂的男子正往这边走来。
待他走近了,阿九便下了马,抱拳说道:“这位兄台,请问千云镇如何走?”
那男子发丝凌乱,形容枯槁,土黄的脸像是刚从泥土里挖出来一般不堪,还隐隐有几分痛苦,穿着一身全是补丁的衣服,上面糊满了不知道是什么的污渍,衣服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脚上鞋子已经破了好几个洞,连脚趾头都漏在了外面。
他上下打量了洛铮一行人,这般衣着华贵的人来千云镇做什么?
“你们去做什么?”
“寻旧友。”阿九撒谎都不打草稿的。
“噢。”那男子还是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但因为有急事在身,也不愿在这里多做停留,便指了指左边,“往那头走。”
阿九翻身便上了马,芸生却发现那男子手里拿了白纸钱和白蜡烛,“你……有亲友逝世?”
这一下便戳到了那男子的痛处,他双肩一颤,便要哭出来,“我娘她……她不行了!我连口棺材都买不起,只能买些这种东西,我、我对不起我娘!”
眼看着一个男子汉就这样泪如雨下,洛铮面露不忍,问道:“你家住何处?”
那男子擦了擦泪水,哽咽着说道:“就在千云镇。”
“阿九,让他与你共乘一匹马。”
得了洛铮的命令,阿九也不嫌弃那男子身上肮脏,扶了他上马,洛铮这才说道:“我们送你一程,你也可为我们指路。”
那男子连连道谢,“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有了一个本地人指路,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千云镇。一路上走来,看得出来千云镇原本也全是个人们安居乐业的小镇,只是旱灾的原因,使得这里普通得了瘟疫一般,人人都愁眉苦脸,店面也几乎关完了,田边有两三农民看着枯死的庄稼垂泪,土地龟裂的缝隙都能塞一只脚进去了。
“没想到……”阿九看着如此惨状,忍不住叹息,“咱们京城歌舞升平,没想到这里确实这般场景。”
“因为旱灾,咱们老百姓颗粒无收,已经有很多人开始卖儿卖女了。”男子抹了一把眼泪,跳下了马,鞠躬谢道,“多谢公子,我到家了,这就回去了。”
芸生看向他的身后,一幢破烂的小土屋立在一颗桂花树下,隔了这么远便能问道里面的药味儿。洛铮像是知道她心思一般,说道:“进去看看吧。”
洛铮下了马,走到芸生马下,伸出了右手。芸生犹豫了半秒,还是将手伸了出去,由他扶着下了马。
那男子见他们跟着进来了,问道:“公子你们这是?”
“让我看看你母亲吧。”芸生知道他在为自己母亲准备后事了,但只要人还没闭眼,芸生总是抱着一丝还能救活的希望。
跨进了屋子,芸生被扑面而来的恶臭给熏到了。里面有药汁儿味,有腐烂的食物味,还夹杂着不明来源的气味。
芸生走了进去,见床上躺了一个老妇人,身旁堆了两层破烂的被褥显然是被推了开去。芸生再走近了,发现那老人脸色极差,双眼紧紧闭着,嘴却张得很开,大口大口地喘气,干裂的嘴角留下一丝丝白色的浊口水。
“娘!你怎么样了?”那男子一回来便扑到了自己母亲床边哭喊着,但她母亲却并未回应。
芸生附身,轻轻掰开了老妇人的嘴,发现她舌头发黑且干燥,摸了摸她的身体,滚烫得吓人,芸生心一紧,立即去摸了她的脉,她脉象不稳,跳得极快,乍一看确实像垂死之人,但却有一线生机。
“你可为你母亲找过大夫了?”芸生一边巡视着整个屋子,一边问道。
“找过了。”那男子垂头丧气飞说道,“只是咱们这儿本来就是小地方,没什么好的大夫,稍微好一些的因为旱灾都举家往城里跑了,城里的大夫收费又贵,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请不起啊!”
芸生看着屋子内的景象,确实像是砸锅卖铁过了的。
“嗯?”芸生突然走到桌边,看见一碗新鲜的豆腐,问道,“这是你才买的?”
“现在还上哪里去买豆腐。”男子佝偻着背坐到了地上,“这是我舅舅家里磨的,本来如今食物就珍贵,我娘又最爱吃豆腐,这是舅舅见我娘快不行了,才特地送来的,说是再吃点想吃的。”
说到这里,他又抹了泪,“可是、可是我娘连她最爱的豆腐都吃不下了!”
“你舅舅家到这里来回需要多久?”芸生仿佛看到了希望,两眼放光。
“不远,走路的话,来回最多半个时辰。”男子干巴巴地看着芸生,“怎么?姑娘想吃豆腐了?”
芸生摇摇头,说道:“你现在赶紧去你舅舅家拿一些石膏来,越快越好,要是慢了,你娘就真的没救了!”
“你……”男子舔了舔嘴唇,“你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是,你再不出发,你娘就真的没救了!”洛铮对那男子说道,又拍了拍阿九的肩膀,“你骑马带他去取石膏,越快越好。”
男子总算反应过来芸生的意思了,他看着芸生笃定的眼神,瞬间就满血复活了一般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去。
看着洛铮投来满是赞叹的眼神,芸生也不歇着,问道:“三少爷,能派人帮我去取些竹叶卷心来吗?要新鲜的,一百二十根就好。”
芸生记得来的路上她看见了不远处有竹林,许多竹叶已经枯萎了,但兴许还能找到不少竹叶卷心。
“还不快去!”洛铮二话不说,立即对身后几个护卫吩咐道。
待护卫们都出去了,屋子里又只剩芸生和洛铮了,当然还有一个不省人事的老妇人。两人对视一眼,便又各自沉默了。
“你有信心吗。”洛铮为了打破这尴尬,开始没话找话。芸生有多大本事儿他还能不清楚?
“只要取材顺利,想来是没有问题的。”芸生低着头说了这句,便转身走开了,开始在屋子里翻翻找找。
“你找什么?”洛铮走到她身边,说道,“我帮你找。”
“水!”芸生揭开了一个又一个坛子,发现里面都空空如也,“如今旱灾,我居然忘了这一点,不知他家里还有没有水,若是没水,这药也熬不成,那这大娘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看着芸生满脸焦急,洛铮也立马忙碌了起来,几乎将这小破屋翻了个遍,终于在地窖里发现了一小坛子水。
“只有这么多了。”芸生看着手里的小坛子,便觉得这是生命之水一般。
洛铮没有看那水,只看着芸生已经满头大汗了,便上前两步,用自己的衣袖擦去了她额头上的汗。
在洛铮袖子接触到芸生额头的那一刻,芸生突然觉得,这个动作极其熟悉,好似他做过千百遍一般,只是这分明是第一次呀……
芸生正出神呢,护卫们便捧着摘来的竹叶卷心回来了,芸生看了看,约摸是有一百多根,但长短参差不齐,且并不算十分新鲜,但在这干旱极其严重的地方,已经是很难得了。
“麻烦各位了。”芸生接过了竹心卷,刚放到桌上,阿九他们也回来了。
那男子怀里抱着要来的石膏,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了芸生面前,连自己脖子上的汗水都来不及擦,喘着粗气说道:“求、求姑娘、救救我娘!”
芸生对他报以微笑,立马接过石膏,将其敲碎,然后与竹叶卷心一起放入锅里,倒了两大碗水开始煎熬。
“姑娘,你这是?”那男子看芸生就简单地将两样东西放在一起煎熬,不由得有些不安,“这能行?”
“石膏甘辛苦大寒,清杰里热,而竹叶卷心清心将火,两者搭配起来,恰好针对你母亲的病症。”芸生吩咐道,“药凉了后,让你娘喝上面的清药汤,喝完了就加水再次煎熬继续喝。”
男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反正不愿放过任何救活母亲的机会。
趁着药还没熬好,洛铮开始打听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知这位兄弟叫什么名字。”
“小的姓刘叫小四。”刘小四觉得洛铮此人穿着贵气,又谈吐不凡,定是有什么大来头,于是说话也格外尊重。
“刘兄弟家里没别的人口了?家里的田多吗。”
“说来都是痛”刘小四捂脸坐了下来,脸上全是苦不堪言之色,“家父走得早,就小的和老母亲孤儿寡母的相依为命,家里本就只有一亩三分地,可知州大人还每年增加赋税,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啊?”
“增加赋税?”洛铮心里沉了沉,这些年,朝廷可从未增过税。
“是呀!”刘小四说到那知州就满肚子火儿,也不管眼前这人是否与黄知州有关系了,他只觉得,能帮他的,绝不是和黄知州一类的人,于是又接着说道,“这么些年来,他搜刮民脂就算了,连这次旱灾朝廷上面发下来的赈灾银两和粮食咱们也没见着,公子您说说,这哪里是什么父母官儿,分明是阎罗王啊!”
洛铮脸色越来越暗,他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整个河州都是这样吗?百姓们都不满黄知州。”
“河州哪个地方他能放过啊!”刘小四抹了一把脸,“他的恶行咱们河州人哪个不知道?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那些有些个钱或有点权势的人又与他狼狈为奸,咱们老百姓的苦往哪儿说去啊!”
见阿九等人都露出了愤恨的表情,刘小四便更要说下去了,“还有这些年啊,他不知判了多少冤案,凡是给他塞钱的,黑的他能判成活的,死的他能判成活的,只要有钱,什么都不在话下!就去年,咱们村里一小伙子被城里一酒楼老板的儿子活活打死了,酒楼老板送了他几百两银子,他便说人家小伙子先动手,摔在地上自己磕死的!”
“可恨!”阿九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听到这些事迹,气得牙痒痒,“若是咱们老爷来了这里,定不会放过黄知州!”
定远侯么?洛铮心里冷笑,黄知州只是见钱眼开,而定远侯他老人家可是为了爵位连亲儿子都能不要的人。
“这……”刘小四听了阿九的话,心想这些人果然大有来头,黄知州是什么人呐,能治得了他的,怕是只有京城里的高官了,“公子到底是……”
“别听他胡扯。”洛铮看了阿九一眼,阿九立马摸着鼻子推到了一旁,洛铮又看着刘小四说道,“看刘兄弟的样子,倒不像常年做农活儿的人。”
刘小四个子异常矮小,又瘦的皮包骨似的,若是常年做农活儿,定不会瘦弱成这样的,他的长相也颇符合那个词,“贼眉鼠眼”。
“额……”刘小四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就不瞒公子了,其实小的以前不懂事儿,没少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只在这上面有些天赋了,老天爷就赏这口饭吃,可从良了以后,想着好好当个庄稼汉也娶个漂亮媳妇儿,可惜天不如人愿呐,偏偏就赶上这百年难遇的旱灾了!”
洛铮对他其他的话并不在意,但是对他那句“只在这上面有些天赋了”很感兴趣,“刘兄弟说在那方面有些天赋,这天赋究竟有多高呢?”
“这……”刘小四红着脸站了起来,从阿九身边绕了一圈,然后回到原地,摊开了手,里面竟然阿九的钱袋子!
“好久不做这个,手生了都。”
“你!”阿九震惊地摸着自己的口袋,恐惧地看着刘小四,“我竟没一点知觉!”
刘小四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往洛铮身旁一蹿,再伸出手时,手里的东西又变成了洛铮随身佩戴的一枚玉佩!
洛铮摸了摸自己腰间,居然摸到了阿九的钱袋子,“你……人不可貌相啊!”
“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儿哪里能经得起公子夸奖呢。”刘小四红了脸,“以后再也不干这个了,当个正经人。”
“刘公子有志气。”芸生在后面目睹了这一切,不得不赞叹刘小四这手速……简直神了!
“药煎好了,麻烦刘公子将大娘扶起来。”
刘小四闻言,也不去展示自己的天分了,赶紧跑到窗前将自己老母亲扶了起来,芸生坐到她面前,将碗递到了她嘴边。
老妇人是有知觉的,她很快便就着芸生的手咕噜咕噜地喝完了一整碗药,芸生见状,总算放松了一些,病人配合吃药是她最愿意看到的情况了。
芸生赶紧又去盛了一碗药,这次老妇人喝得没有第一次那么快了,但终究还是喝完了药,芸生放下了碗,让刘小四扶着老妇人侧躺下,看着老妇人出了汗,芸生才完全松了口气。
“你记住,明天也是照着这样的流程让你母亲服药,不出两天,她便能好了。”
“真、真的吗?”刘小四颤抖着双手,去摸了摸母亲的额头,发现她确实降了不少温,脸色也在渐渐好转,他站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到了芸生面前,“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姑娘真是华佗在世啊!”
眼看着他就要磕头了,芸生立马弯腰扶住了他,“男儿膝下有黄金,刘公子赶紧请起。”
“什么黄金不黄金的。”刘小四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随意地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一把,“我只知道姑娘是我娘的救命恩人,我做牛做马都要报答姑娘!”
“我并非求你报答。”芸生看着刘小四不肯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姑娘告诉我你家住哪里,带母亲好转了,我定买上几只肥嫩的鸡鸭来感谢姑娘!”
“你不用知道我们住哪儿。”洛铮眼里全是骄傲,仿佛芸生医术出众全是他的功劳似的,“不管你母亲好转与否,我都会派人来找你的。”
“这……”刘小四还未搞明白洛铮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见他带着人走了出去,留着自己一人琢磨他那话里的含义。
出来许久,眼见太阳就要下山了,但洛铮身上有伤,不敢快马加鞭,所以一行人赶回知州府时天已经黑了,一进了中堂却发现三皇子和黄知州又喝上了,今晚桌上的菜肴竟比中午的还要奢侈!
一想到今日下午在千云镇看到的景象,洛铮脸便黑透了。
只是喝得醉醺醺地三皇子和黄知州却并没有发现洛铮的异样,只招呼了他来喝上一杯。
洛铮坐下后,看着面前精致的夜光酒杯,里面装着上等的好酒,心里冒了一股无名火,正想一口喝下,芸生却从后面按住了他的手臂,以嘴型示意他注意伤口。
洛铮立马放下了酒杯,微笑着低声说道:“好,听你的。”
他这一句话又让芸生有些不自在了,而一旁的阿九简直惊讶得嘴里可以塞下一个大鸡蛋了!天呐!三少爷这是怎么了!自从上次芸生滚落山间,三少爷亲自为她吸了毒液,到如今,三少爷做了一件又一件反常的事儿,还一副痴汉相,果然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吗?
这边阿九还在为自己少爷的沦落感到痛心疾首,而那边三皇子却又和黄知州挤眉弄眼了,“黄知州,这夜里无趣,不知还有别的什么项目没有?也可让本宫尽兴一番。”
黄知州一副“我懂你”的表情,点头哈腰地说道:“自然有自然有!知道三皇子的雅兴,下官专门准备了您喜欢的歌舞节目!”
说罢便拍了拍手,中堂两侧偏厅立马就走出了几个歌姬,她们全都穿着金色的胡人衣裙,腰间却是镂空的,露出了雪白纤细的小蛮腰,迈着小步子往前走时,却看见她们双脚并未穿鞋,一双玉足晶莹可爱,脚踝上一串水晶脚链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惹人情迷。
她们各自拿着不一样的乐器,往正厅旁边一坐,抬起头来,露出艳丽姿容,几乎让三皇子快要流了口水出来了。
芸生也不知为何,她鬼使神差地看向洛铮,见他正埋头扒饭,顿时就觉得安心了,虽然她也不知道她安心个啥。
一时乐曲声响起,三皇子酒劲儿上了头,立马随着音乐开始摇头晃脑,芸生看在眼里,腹诽道:吃了摇头丸?
突然,一道白色身影被人从偏厅推了出来,她手足无措地站在了众人面前,羞得快把头埋进了脖子里,可三皇子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甩甩头,定睛一看,那不正是自己最喜欢的类型吗!
两道柳叶眉微微簇起,一双杏眸含烟似水,小巧的鼻梁下一张樱唇粉红娇嫩,鹅蛋脸上白里透红,像极了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
那身段更是绝了!一身白色纱裙让她的香肩若隐若现,眼光往下看去,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仿佛一使劲儿就会断了似的。
看着三皇子眼里毫不掩饰的情欲,芸生突然觉得一阵犯恶。
那白衣女子相比也感受到了三皇子赤裸裸的目光,眼泪倏地就在眼眶里打转了,只是殊不知,这样更让三皇子觉得惹人怜爱了。
白衣女子现在中间局促不安,也不知她出来干嘛的,知道偏厅内又穿出一道大概是催促的女声,那白衣女子才动了一下,然后闭了眼,泪水滑落脸颊,甩开水袖,随着音乐舞了起来。
芸生作为一个完全不懂舞蹈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舞,醉人极了。翩若惊鸿已经不足以形容其惊艳,其每一个动作都似仙女儿下凡一般出尘绝艳。但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这个女子从头到尾并未笑过,浑身带着一股绝望的意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