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骁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抿着唇,双眼死死盯着桌面。
穆际云也不催他,侧身晃了一下灯牌,叫服务员拿了两瓶矿泉水来。
段骁见状,说:“你不陪我喝酒?”
穆际云说:“我不喜欢喝闷酒。”
这时,段骁的手机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便暴躁地丢开手机。
“我爸现在闹着要把我赶出家门。”
“恩?”穆际云来了兴趣,“叔叔终于想通了?”
“穆际云!”段骁一拳头挥他肩膀上,吓了楚昭昭一跳。
“哎呀!”楚昭昭说,“你怎么打人?”
楚昭昭声音细细的,让段骁一下没了脾气。
他像个泄气的皮球,脑袋搭着,“去年我不是跟我爸要了一大笔钱要做投资嘛,结果不、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合伙人坑了,钱全打了水漂,我爸嫌我丢人,扬言要赶我出家门。”
“那是挺丢人的。”穆际云说道。
段骁的爸爸本就是干这行的,都说虎父无犬子,段骁若是平庸一点也就罢了,偏偏还被人骗了钱,这就太丢人了,也难怪他爸爸气成这样,那一大笔钱倒还是小事。
“穆际云你他妈就不能安慰安慰我?”段骁气得一脚蹬到桌子上,桌子一震,把认真听歌的赵清媛给惊动了,她回头瞪了段骁一眼,嘴里不知碎碎念着什么,又转过身去继续听歌。
段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给自己满上。
穆际云俯身收走他的杯子,“然后呢?”
“然后就……”段骁说,“我爸好像来真的,今天下午把我东西给扔出家,车子给我没收了,连卡都给我冻结了。”
不知为何,穆际云还是想笑,楚昭昭轻轻掐了他一把才忍住,但也只是“哦”了一声。
“哦?!”段骁就差跳八丈高了,“你就哦?!”
“不然呢?”穆际云说,“收留你吗?”
“你不给我想想办法?”
“借钱?”
“谁稀罕你那几个臭钱!”
“那你要我怎么办?”
“去劝劝我爸?”
“得了吧,你爸看着我长大的,我什么样他不清楚吗?别到时候觉得是我带坏你,连我一起撵出去。”
段骁沉默了,他现在真不知道怎么办。
穆际云则悠哉悠哉地喝了口矿泉水,“你在这儿急什么急,你爸就你这一个孩子,现在就是气头上而已,你这段时间好好表现表现,过几天给他的台阶下,完事儿。”
赵清媛回头:“就是!不知道在急什么即急,多大点儿事。”
“就他妈……丢人!”
段骁憋了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
这事儿动静闹得挺大,除了穆际云和赵清媛,其他人都真以为段骁面临重大危机了,因为他爸爸几年前就因为差不多的事情跟自己亲兄弟闹翻,至今老死不相往来。
但倒不至于真的人走茶凉,只是段骁觉得丢脸,今晚也没找其他人。
“诶?”大家沉默之时,赵清媛突然问,“你那个模特女朋友呢?分手了?”
“你以为我是你?”段骁说,“她前天回去处理签证的事情。”
“哦~”赵清媛说,“签证呀……可是我们段大少爷现在落难了,她会不会到时候说签证出问题了回不来了呢?”
“开什么玩笑。”段骁说,“她回去处理签证,就是要长居中国。”
“哦哟喂~”赵清媛做着夸张的表情,“看来段大少爷的金钱炸弹够狠的啊。”
段骁把自己杯子拿回去,一口喝干,说道:“少肤浅,我们是认真的。”
“认真?多认真?”赵清媛说,“奔着结婚去的吗?”
“不可以吗?”段骁反问。
“可以呀~”赵清媛声音慢慢尖锐起来,“你求婚啊!”
“求就求!”段骁竟然拍桌而起。
“冷静。”穆际云抓住他的手腕,“别冲动。”
“求啊!”赵清媛也突然怒了,“不求才是孬种!”
“老子等她下周回来就求婚!”
穆际云:“……”
这场名为“借酒消愁”的聚会最后竟然因为求婚这个话题不欢而散,赵清媛拎着外套就走,而段骁连外套都不拿就走了。
留穆际云坐在那里,无奈地摇头。
“怎么回事啊?”这一场闹剧看得楚昭昭一头雾水,“这是在干嘛?”
“你还看不出来?”穆际云揉了揉眉心,“算了,等他们闹去。”
他带着楚昭昭起身,正要走,却被服务员拦下。
“先生,你们这桌还没结账,刚刚那位先生说你来买单。”
穆际云:“……”
个孙子!
穆际云结了帐,没好气地走出去,发现段骁正站在门口,瑟瑟发抖,“穆、穆老师,借我点钱,我打车……”
穆际云:“……”
“你他妈连打车钱都没有?”
“我没有带现金的习惯,卡被冻结了,我有什么办法?”
穆际云懒得听他说话,从钱包里抽了几张一百的扔他脸上,“以后少稀罕我的臭钱!”
*
穆际云把这事儿当成了一场闹剧,也没放心上,没想到五天后,他接到了赵清媛的电话。
“穆老师,你在哪儿?”
恰逢周末,穆际云和楚昭昭窝在家里,哪儿也没去。
“在家里,干嘛?”
赵清媛说:“段大少爷要求婚,找我们帮忙呢。”
穆际云沉吟片刻,说道:“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虽然隔着电话,穆际云却感觉自己看到了赵清媛皮笑肉不笑的感觉,“人家要弄一个大阵仗,找我们帮忙助阵。”
穆际云:“……”
他这是才发现,段骁这回是真的被刺激疯了。
他立马给段骁打电话,这人却不接,穆际云又打了好几次,他才接起,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你们都干嘛呢?”
穆际云说:“我还想问你干嘛呢,疯了?”
“我没疯。”段骁说,“不就是结个婚嘛,谁还不敢了似的。”
“你冷静一点。”穆际云说,“婚姻大事,别儿戏。”
“我没儿戏。”段骁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烦,“明天晚上她到了我直接带她过来,你和赵日天帮着点儿。”
穆际云:“……”
他知道段骁这次是非得发一次疯了。
楚昭昭实在看不懂这操作,“他真的要求婚?”
穆际云也烦躁地很,站在阳台想了一会儿,说道:“两个人总有一方要先疯,随他们吧,我倒要看看谁先疯。”
“你说赵小姐和段……段骁吗?”楚昭昭问。
穆际云挑挑眉毛,“不然还能有谁?”
楚昭昭沉默着想了一会儿,“你们有钱人的世界真的很难懂。”
“我跟他们可不一样。”穆际云说,“我多直白啊。”
“你哪里直白了?”楚昭昭说,“当初要不是我……你还憋着不说呢!”
“我憋着不说什么?”穆际云问。
“就……”楚昭昭看他眼里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顿时不想说下去招他取笑,“没什么……就……就那时候在云烟府邸,你那样……你也不说……”
穆际云慢慢走过来,俯身靠近她,两人鼻息缠在一起,“我不是憋着不说,是怕我说了,你当我是流氓。”
*
第二天晚上,穆际云带楚昭昭开车往赵清媛说的地方赶去。
在西郊的绿草地上,段骁就在这里第一次遇见了正在拍广告的那个巴西模特。
“你干嘛?”穆际云冷着脸走过去,环视四周,没有看到男主人公,“段骁呢?”
赵清媛靠在自己车边,后备箱开着,里面放了许多箱子。
她冷冷一笑,“机场接他女朋友去了。”
穆际云扫了一眼她的后备箱,问:“这些是什么?”
赵清媛转身,抱起一个箱子,放到地上,“烟花啊,蜡烛啊,这不是要求婚嘛,我帮段少爷准备齐活了。”
说着,她就把箱子一个个抱了下来,挨个打开,里面还真的都是些漂亮的烟火蜡烛。
楚昭昭看着这些东西,其实还挺漂亮的。
赵清媛看他们一眼,“来啊,帮忙啊。”
穆际云站着没动,赵清媛就冷哼一声,一个人开始摆那些东西。
夜里的风很大,这里又是空旷的草地,连棵挡风的树都没有,寒风就直接往人脸上招呼。
赵清媛个子很高,但在这夜色中,显得十分瘦弱。
楚昭昭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蜡烛。
“我帮你吧。”
赵清媛对她笑了笑,走到另外一边去摆弄。
楚昭昭刚弯下腰,穆际云就把她拎了起来,“你瞎掺合什么?”
赵清媛抬头瞪了他一眼,穆际云十分无奈。
“你不帮忙就闪一边儿去。”赵清媛说,“不是好兄弟吗?求婚都不帮忙?”
穆际云:“……”
他觉得这两人疯了,自己也疯了,才会在这儿帮忙搞这些东西。
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现场布置地有模有样的,但现场都是楚昭昭指挥该怎么怎么弄,要不是她,穆际云和赵清媛恐怕是要摆个正方形出来。
蜡烛和烟花摆了个俗套的心形,楚昭昭看电视剧里都是这么做的。
其实看着这些东西,不管谁将将站在这个圈里,楚昭昭觉得,当烟火燃起的那一刻,应该也是幸福的吧。
如果两情相悦,这种俗套的手段反而梗能戳中心。
赵清媛摆完这些东西后就不再说话,靠着自己的车门站着,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从包里摸出一个东西,捏在指尖,偶尔会反射月光,亮晶晶的。
穆际云问:“你拿的什么?”
“戒指啊。”赵清媛盯着手里那枚戒指,在月光下,笑得清冷,“他现在哪儿有钱买戒指,我送佛送到西,够意思吧?”
“够。”穆际云冷冷地说,“真的够了。”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段骁那边还没有一丝动静。
穆际云等不及了便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喂……”
“你人呢?”穆际云问。
段骁没说话,电话里却很安静,不像在机场的样子。
许久,他才开口说道:“我在河边。”
“你去河边干嘛?”
又是许久的沉默。
“我他妈疯了。”段骁说,“昨天她登机前,我不知道抽什么风,给她说我家破产了。”
“然后呢?”穆际云问。
“然后……老子都到机场接她了,她说签证出了问题,来不了中国了!”
穆际云:“……”
他不想再跟段骁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只是夜里安静,这里又空旷,段骁的话被赵清媛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穆际云看向她,发现她依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长臂一挥,将那枚戒指扔出老远,落地的时候连声音都没有。
戒指便这样隐身在了夜色中,再也看不见。
赵清媛转身拉开车门,上车,踩油门,动作一气呵成,只留了一溜烟儿的尾气给穆际云和楚昭昭。
楚昭昭看着这一地残局,叹息道:“这两人真别扭啊。”
穆际云在一旁站着,盯着这些东西不说话。
“我们收拾收拾这些,回去了吧。”楚昭昭说。
穆际云点头,准备弯腰去捡,但伸手的一瞬间,他突然顿了一下,又收回手,从包里摸了个打火机出来。
当他点燃第一支蜡烛的时候,楚昭昭问:“你干什么?”
穆际云说:“布都布置了,就不要浪费了吧。”
于是,楚昭昭眼睁睁看着他把所有蜡烛烟花点亮。
黑暗的夜色下,烟火照亮了这一处,火光之间,美得像漫画。
楚昭昭看着这一幕,有些出神。
“你走进去,我给你拍照。”穆际云说,“也不算浪费了这些东西。”
楚昭昭说好,便两步跳进圈里,转身面对穆际云。
穆际云拿出手机,调出设摄像头后,楚昭昭比了个剪刀手。
按下拍摄键的那一刻,穆际云看着照片里的楚昭昭,神思恍然。
而楚昭昭看着四周的烟火,脸上笑意浅浅。
果然啊,她喜欢粉色蕾丝,喜欢烟火蜡烛,喜欢这一切俗套的东西。
忽然,她听见穆际云开口说了一句话。
夜风太大,吹得火光乱飘,她没听清。
“你说什么?”
穆际云垂下手臂,看着夜色中的她。
在风中跳跃的火光照在她脸上,光影斑驳,如灯下看美人,竟有摄人心魂的美。
而她的眼睛里,除了火光,也只有穆际云一人的倒影。
穆际云重复了一遍他刚刚说的话:“昭昭,嫁给我吧。”
楚昭昭顿时愣住。
风在耳边呼呼地吹,发丝扬起,在夜空中跳舞。
穆际云没听见她的声音,只看见她的嘴形。
“好。”
这次换穆际云愣住了。
四周的烟火在他眼里黯然失色,只剩这个穿着黑色外套,素面朝天的女人。
许久,他语气略显慌乱地开口道:“不行,这次不算,你先记着,这些得我亲自来。”
顿了一下,他又说:“你可别反悔啊。”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是怎么看出来赵日天和段骁有事情的???你们是魔鬼吗??不是说好不猜剧情的吗???
第68章 第六十八眼
第六十八章
跨江大桥上车水马龙, 而河堤却了无人烟。
不对,有人。
段骁坐在石头上, 抱着膝盖,想抽支烟,打开烟盒,发现里面空了。
他将烟盒一把扔进河里, 伴随着他的一声怒吼:“滚!”
烟盒掉进水里,连涟漪都很小,声音也被河风吹散。
就在他昏昏欲睡,打算离开的时候, 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段骁,要跳河吗?”
段骁猛然回头, 看见赵清媛抱着双臂出现在他身后, 正慢慢向他走来。
“你别过来!”段骁忙不迭站起来, 脚下一个不稳, 从石头上跌下去,人倒是没栽进河里, 就是脚插进河边草丛里, 沾了一鞋子的泥。
赵清媛就远远站着, 完全没有要去扶他的意思, 看着他狼狈地爬起来。
“段骁,你都老大不小了,能不能有点担当?多大点事就跑到这里要死要活的。”
段骁原本都要爬起来了,听见赵清媛的话, 干脆一屁股坐了下去。
“我就一纨绔富二代,从小就这样,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也是。”赵清媛找了个石头坐下来,“你要不这样,哪儿对得起你西辰第一纨绔的称号。”
两人就这样,一个坐在石头上,一个窝在石头下的泥土地上。
“赵日天,你少在这儿假惺惺地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没有努力过吗?我没有拼命过吗?你呢?你当时干嘛去了?除了对我始乱终弃,还做过什么?”
段骁说完这话,已经做好看赵清媛暴怒的样子了。
但她没有,她只是看着黑漆漆的夜空,眉头轻簇,“你要拿这事儿鞭挞我一辈子是吧,不是说好了还是当兄弟吗?”
段骁没有说话,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扭头就走。
经过赵清媛身边时,赵清媛一把拉住他,“对不起。”
段骁甩开她的手,“过了十年才来跟我说对不起,晚了。”
*
段骁的求婚风波就这么过去了,失去了一个女朋友,但好歹他的爸爸气也消了,就像穆际云说的那样,表现好一点,给个台阶下,父子俩和好如初。
所有人的生活又回归了原位,楚昭昭也在忙碌的工作中找到了极度充实感,即便是跨年那一天,她也是在公司加班度过的。
这一天加班的人不少,公司洁净的落地窗外灯火通明,摩天大楼上轮番滚动着各式庆祝标语。
公司里准备的大量宵夜早已被人吃得零零散散,当窗外倒计时开始时,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工作,挤在窗边,等着烟花。
穆际云也从办公室里出来,站在楚昭昭身后。
“5、4、3、2、1!”
五光十色的烟花骤然点亮夜空,气球从拥挤的人群中冉冉升空,公司里的人也沸腾了,阿绿随便抓了个程序员跳到人家身上,“新年快乐!”
大概是被氛围感染,楚昭昭也转身抱住穆际云,“穆老师新年快乐!”
穆际云没站稳,被她抱得猛退了两步。
“你慢点。”他回神后,重新站稳,正要说什么,楚昭昭突然又挣脱他,凑到人堆里去了。
烟花燃了好几分钟,在这期间,每个人的手机铃声都此起彼伏。
楚昭昭也连忙拿出手机,一一回复收到的祝福消息。
其中,刘彤的消息最简单:“昭昭,新年快乐。”
楚昭昭回复:“彤彤姐新年快乐!事业步步高!越来越漂亮!”
没一会儿,刘彤又回复她:“别,我这事业不能高了,我到现在还在公司加班。”
楚昭昭:“哈哈,我也是。”
刘彤:“……你怎么就想不开呢,我就说穆际云这人是个资本家,专门压榨人的。”
楚昭昭回头看了穆际云一眼,笑眯眯地回复道:“嗯,彤彤姐说的对。”
刘彤:“行了,你早点下班休息,我也准备收尾下班了。”
忙到夜里两点,楚昭昭和穆际云出去时,这栋办公大楼还有三分之一的楼层亮着灯。
楚昭昭伸了个懒腰,说:“终于放假了!”
“嗯。”穆际云说,“明天我妈还有外公要去看明明。”
楚昭昭打着哈切,懒懒地说:“我们要一起去吗?”
“去吧。”穆际云说,“你知道我妈那个人,会很不习惯。”
楚昭昭沉默着,穆际云又说:“不过早晚会习惯的。”
第二天,穆际云和楚昭昭到楚家时,祁红和祁清树已经到了。
如同楚昭昭和穆际云所预料的一样,祁红僵硬地坐在客厅里,背挺得直直的,旁边坐着楚爸爸,两个人别说说话,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而祁清树却自然地多,跟着楚明明到处走走看看,一会儿摸摸客厅的假树,一会儿瞧瞧墙上的画。
看见楚昭昭和穆际云来了,他回头说:“来了?”
穆际云点头,往客厅看去,“妈,张阿姨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他拿出一瓶药,递给祁红。
祁红刚起身接过,就听到楚明明说:“阿姨,你病了?”
祁红把药瓶子塞进包里,努力装得云淡风轻,“没事,小问题。”
她说完,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楚明明。
楚明明转身往厨房去,“那别喝茶了,我给你倒一杯热水吧。”
祁红抿着嘴,嘴角有隐隐笑意,偷偷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发现大家目光都不在她身上,才敢把嘴角的笑意放大。
但楚明明端着水杯出来后,她又立刻收了笑意。
“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小心点。”
“一杯水而已。”楚明明说,“你赶紧吃药吧。”
祁清树慢悠悠地踱到客厅里,刚坐下,沙发就“咯吱”一声,吓得他扶了一下把手,低头看这沙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楚爸爸有些尴尬,伸手去扶了祁清树一把,“这沙发老了,我去年自己修了一下,有点毛病,但是不会垮的。”
楚昭昭刚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正想着该说点什么,就见祁清树又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想起我以前的老师,家里还是清朝的格局,正堂里的椅子也是,坐下去就咯吱咯吱响,我们每回去他家里都不敢真坐下去,怕椅子垮,就双脚撑着,而他又是个话痨,一说就是一两个小时,等结束了训话,我们都是互相扶着出去,久而久之街坊邻居就说他动不动责打学生,哈哈哈哈哈这事我们笑话了好些年。”
楚昭昭站在一旁,低头笑了笑,倒了垃圾又回厨房去帮忙了。
她也是没想到,作为祁红的父亲,祁清树的性格与她截然相反。祁清树这样搞艺术的,性格都与平常人不同,执拗的时候会把自己关在屋里几个月不见人只为了画一幅画,开阔的时候又能老老少少聊得来,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祁红经久商场,反而给自己戴上了一顶面具。
因为有祁清树在,祁红不再是唯一的客人,楚爸爸和楚妈妈的注意力没有集中在她身上,气氛便和谐得多。
下午离开的时候,祁红开车,祁清树坐在副驾驶上,闭着眼哼小调。
祁红开车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刚好遇到堵车,她停了下来,说:“爸,我看楚家环境不好,打算拿点钱给他们换换。”
祁清树还在哼着调儿,没有理祁红。
“爸。”祁红有些急了,“你倒是开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