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感觉我听说过呢?”
声音随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小,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三个白衣制服黑色肩章的人出现。
一道浑厚男声响起:“大家都到了?”
江子悦寻声看过去,在两个男人身旁,看见了昨晚才见过的那个人。
“……”
会议室一瞬间沉默。
其他空乘的沉默是因为看见了一个漂亮得超出想象十倍的女飞,惊艳之余,也有些小女生的羡慕和崇拜。
而另一个人的沉默,却是因为陷入巨大的自我挣扎中。
她昨晚明明还在酒吧里……
怎么会……
晃神之间,江子悦看见阮思娴目光与她对上。
那一瞬间,江子悦感觉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江子悦的脸霎时涨红,那股热意直逼大脑,放在桌上的手暗暗蜷缩起来,指甲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手心,轻微的痛楚刚好能压制脑子里的嗡嗡声。
从来没想过阮思娴还会出现在世航,以致于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已经把自己先钉死在菜板上,好像阮思娴随时回来质问她一样。
大家都起身问好,范机长挥挥手,“大家不用这么客气,坐吧。”
这会儿江子悦才回过神,想站起来,却见大家都已经坐下。
她看见阮思娴落座,嘴角噙着笑,朝她点点头,好像在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什么呢……
江子悦想起昨晚那条微信,感觉阮思娴那句“以后有的是机会”好像别有意味。
思及此,江子悦根本无法抬起头和阮思娴对视。
其实阮思娴真没什么别的意思,她就是觉得这个场合贸然叙旧挺奇怪的。
范明知翻了两下航线图,起身道:“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本次航班机长范明知。”
侧边的俞阳朔接着说道:“我是本次航班副驾驶俞阳朔。”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刻,对面五个空乘纷纷把目光黏在了阮思娴身上。
她站起来,清了清嗓子,“我是本次航班见习副驾驶阮思娴。”
说完,她扫了一眼对面五个空乘:“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坐在最前面那个抿着嘴笑:“没有啊,看你漂亮呢。”
一句话把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带得轻松起来,现场似乎只有江子悦游离在外。
阮思娴看过去几眼,每每对上目光,她都不自然地别开头。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这表情都把阮思娴的猜想证实了。
真没意思。
阮思娴往座椅后靠了靠,机长突然叫她:“你有什么问题吗?”
“嗯?”阮思娴立刻坐直,“我没有。”
“那好,我就最后说一下注意事项。”机长拿着单子,一字一句道,“第一,今天有媒体报道,上客人提前二十分钟。第二,起飞后1小时5分钟可能有颠簸,做好提醒工作。还有就是有失火等紧急情况的话,要及时报告驾驶舱。”
说完他看向江子悦,对方没反应。
阮思娴拿笔敲了敲桌子,“乘务长?”
江子悦倏地回神,张了张嘴,面对阮思娴递过来的眼神,一时没有说话。
“怎么了?”机长问,“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江子悦立刻站起来,吸气收腹,说道,“我就说两点,一个是冷热水3比7,注意温度,防止乘客烫伤。还有就是对于乘客随意换座位需要多加监控,避免飞机配载不平衡的情况。”
“嗯好,你们呢?”
机长转头问阮思娴和俞阳朔。
俞阳朔摇摇头,阮思娴转了转笔,歪着头说:“我补充一点题外话吧。”
会议室里的人都看着她,特别是那几个空乘,笑眯眯的,笑得跟花儿似的。
“今天情况特殊,有媒体报道,大家注意一下言辞。”阮思娴朝江子悦看过去,“如果不知道说什么,保持沉默就好了,明白吗?”
江子悦就那么看着阮思娴,手心发着热,却还是露出职业的微笑。
“好的,明白了。”
-
“行。”机长起身道,“我们过去吧。”
大家利落地起身,阮思娴跟在机长身后,几个空乘凑过来跟她搭话,阮思娴应和了一句,回头见江子悦走在最后面。
阮思娴落下一步,歪着头看她,“江姐?”
江子悦应声停下脚步,和阮思娴保持两米的距离,“怎么?”
阮思娴正要张嘴说什么,前方一阵小小的呼声响起,她也抬头看过去,一个西装男子抱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大步走来。
红艳艳一片,目测有上百朵,把抱着它的男子都挡住了半个身子,自然也吸引了这一片人的注意力。
那个男子就这么在注目下径直走向阮思娴。
“阮小姐,您的花。”
贸然收到这么一束花,阮思娴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今天在车上宴安说的“惊喜”。
这还真是够惊喜的。
阮思娴僵硬地笑了笑,接过花,找出里面的卡片,果然是宴安,祝她首飞顺利的。
“谢谢。”
男子是世航前台接待,把花送到便走了。
阮思娴捧着这么一束花,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总不能带着花上飞机吧。
正在四处张望找地方处理这束花时,对面飞行部国际会议室的门从里打开,两个职业装女性推着门站到外面,傅明予驱步出来,身后跟着柏扬以及十几个与会人员。
一行人神情肃穆,还有两三个中层管理脸色不太好,远远看着就感觉是在会上挨了批。
那股严肃的气息感染到阮思娴这边,身后的空乘们也噤了声。
当傅明予目光扫过来时,她们更是拉着飞行箱默默绕道,生怕自己不小心被火苗子烧到。
阮思娴被花挡着半张脸,露出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傅明予。
四周像按了静音键一样鸦雀无声。
因而傅明予的脚步声莫名被放大,他一步步朝阮思娴走来,在她面前站定,眼眸一垂,扫过那束玫瑰花,嘴角牵着浅浅的弧度。
那弧度让阮思娴觉得特别刺眼。
我收一束花怎么了?我阮思娴走到哪儿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总裁见了总裁也倾心,要你在这儿阴阳怪气的笑?
早上你说的话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倒是甩我一个冷笑?
“有事?”
阮思娴问。
傅明予似是嫌那束花碍眼,伸手推了一下,露出了阮思娴整张脸。
“返航后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你早上说的话什么意思。”
阮思娴看着他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一种“要是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就完了”的眼神。

所以大老板,您自己做的孽还要我来给你复盘?
阮思娴也学着他的样子扯嘴角,“谁知道什么时候返航呢,天气的事情也说不准的。”
习惯了发号施令而非商量的傅明予显然没那么多时间多话,在他登机前还有一大批MEL\\CDL项目单等他过目。
“我可以等你。”
说完就转身,却听到后面传来一句。
——“那你可能要向天再借五百年。”
“……”
过道的空气似乎瞬间被抽空,连一直默默竖着耳朵听对话的江子悦也悄然退到了角落。
这一次,傅明予回过头来看阮思娴,眼睛眯了起来。
这还有什么好猜测的,阮思娴就是对他有敌意,或者说深深的恶意。
他舌尖抵了抵下颌,笑着点头,朝前走去。
这表情让一旁的柏扬硬是读出了一股“这次还容你撒野我就白拿了这家公司这么多股份”的意思。
在心里默默为阮思娴点了根蜡,柏扬跟在傅明予身旁,低声道:“刚刚已经让人事处调了阮思娴的简历,但是她的资历只填到了商飞职业经历。我已经联系了商飞,由于算是隐私,需要周旋一下,半个小时后就会把她的简历发过来。”
身旁的人连冷笑都欠奉。
柏扬心里已经为阮思娴挖好了坟墓。
这也太刚了点,别说是傅明予,即便换了他,也得把阮思娴这样一次又一次挑战脾气的人列进死亡名单。
他抬眼看了看傅明予的侧脸,那阴沉的脸色比刚刚开会时候更甚。
他来了一年多,从没见过傅明予这么生气。
-
半小时后,机务部会议结束,专用的机组车已经候在楼下,将傅明予和柏扬以及两位助理送往航站楼。
车上,柏扬递出了刚刚收到的简历。
他先大概看了一下,翻到第二页时,心里咯噔一下,满是不解。
但这不是他的问题,琢磨了下,说道:傅总,阮思娴她……”
没等柏扬说完,傅明予拿过简历,不耐烦地翻开第一页,草草看过去,表情无甚变化。
直到看到第二页“过往职业经历”时,目光顿住。
车即时停下,柏扬又说:“傅总,先登机?”
傅明予的目光慢慢从“恒世航空江城总部乘务四部”移开,抬头朝廊桥看去。
透明的塑钢墙壁后面,机舱口三道制服身影若隐若现。
三年前……
傅明予迈腿朝廊桥走去,并且吩咐柏扬给远在北非的前任秘书拨通了电话。
一些苗头已经在脑海里慢慢浮现,但似乎过于戏剧化,傅明予并不敢确定。
北非那边接通电话时,傅明予已经走进廊桥。
不到二十米的距离,阮思娴就站在机长身旁,身姿挺直,笑意盎然,目光缓缓移到他身上。
傅明予耳边响起了前秘书的声音。
“阮思娴?我记得她,我对她印象很深。”
“三年前去伦敦收购W.T机场的时候,她频频出现好几次。”
“送了几次咖啡,您还记得吗?”
傅明予倏地抬眼,脚步未停,目光却带了几分恍然。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后来在Alvin的私人游艇聚会上她也出现了,您当时不是给了她一张房卡?”
“那天之后她就辞职了,我跟您提过。”
“至于其他的……我唯一有印象的是我调任北非之前,整理您的工作邮箱,发现阮思娴在那段时间给您发了十余封邮件,均是关于飞扬计划的。”
“我当时见她情真意切,就顺便调了她的资料出来,那年她已经通过飞扬计划的考核,是当时的最佳人选。”
在前秘书解释的同时,傅明予已经逐渐走到距离机舱口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
“原本不是多大的事情,我后来也没提过,不过我当时就觉得,也许不止是傅总您,连我也误会那位女孩子了。”
“或许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做一名飞行员而已。”
话音落,傅明予已经站在了阮思娴面前。
两人之间只有不到半步的距离。
傅明予耳边似乎有风吹过,卷走了机长的问候,眼前只余一个人。
她身姿挺拔,制服一丝不苟,肩上两道彰显身份的肩章格外显眼。
她勾了勾唇角,盈盈笑道:“傅总,欢迎登机,本次航班见习副驾驶阮思娴竭诚为您服务。”
许久,空气里浮动一股奇怪的气氛。
阮思娴抬头,见傅明予张了张嘴。
“……哦。”
第15章 15号登机口
哦?
哦什么哦?
四周架起的摄像机对准机舱口咔咔拍了两张, 目光和镜头的聚焦时时提醒着阮思娴不要跟这个人计较。
她轻轻一咧嘴, 力求端庄中有点哂笑的意思,然后微一侧身,给傅明予让道。
傅明予倒也没给多的眼神,在摄像机对准他的时候含笑朝着机组点头道:“辛苦。”
径直朝客舱走去,与阮思娴擦肩而过时, 手里捏着的简历往腿侧一压,看起来像拿着一份重要文件。
身后几个助理驱步跟上, 唯一柏扬回头看了阮思娴一眼。
他不知道傅明予的前秘书说了什么, 认知还停留在阮思娴曾经是世航的空乘这一层面。
也不懂傅明予为什么接了个电话满腔怒火就变成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哦”字。
当然也有可能是怒极反而平静,就像暴风雨来临前总是风平浪静。
想到这里, 柏扬的眼神越发复杂了起来。
-
迎接完傅明予,机组自然要回到驾驶舱。
阮思娴转身对上柏扬探究的目光,却见他像是被抓包一样略带慌张地收回目光,加大步子跟上傅明予的脚步。
阮思娴思索一番,感觉刚刚柏扬的眼神里带了点佩服, 又好像有点同情, 同时还有迷惑。
从柏扬的反应来看, 阮思娴觉得自己对傅明予的敌意确实表达得毫不掩饰快冲破天际连柏扬都承受不了了。
但是那又怎样?
本来她就是冲着钱的面子来的世航, 要是傅明予受不了这气大可以违反合约开了她, 反正大把航空公司对她敞开怀抱还有一大笔违约金可以拿。
想到这里,阮思娴又舒服了不少。
最简单的嘴臭, 最极致的享受, 说的就是这样的感受。
但有人并不理解她这样的感受, 并且在目睹了她舍命怼老板后生出一丝丝侥幸。
站在机组后面的江子悦长舒一口气。
阮思娴翘了翘嘴角,着机长和副驾驶往客舱里走。
傅明予是第一个登机的人,这时头等舱只有他和他带的人。
远远的,阮思娴就看见傅明予的背影。
跟着机长从他身旁的过道走过,听到低低一声:“阮思娴。”
阮思娴当没听到,扬长而去,最后一个进了驾驶舱,转身的时候,看见傅明予还看着她。
她偏了偏头,关门上锁,一连串操作一气呵成。
傅明予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
在一旁一直不敢说话的柏扬见傅明予又拿起那份简历。
以为他不用了,便伸手去接。
傅明予却展开第二页,再次从上至下扫了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把这份简历递过来。
“收起来。”傅明予递给柏扬,“机务部这个月的航线维护支持报告呢?”
柏扬愣了一下,接过阮思娴的简历,塞到文件夹里,并抽出另一份文件。
傅明予低头看着,没有再提其他的。
柏扬瞥了一眼简历一角,又去看傅明予的脸色。
他似乎根本没看报告,目光落在一处,好几秒都没有移动过,眼里的烦躁快溢出来。
这暴风雨到底还下不下啊给个准话啊?
柏扬不知不觉往旁边挪了一点,心想这新机型的座位设计真是太合理了,头等舱之间隔得老远,一会儿暴风雨就算下来了也淋不到他。
不多时,乘客陆陆续续进来。
由于不少是受邀的相关行业人物以及媒体,不少是认识的,一路上互相聊着天,还不忘拿着设备做记录。
除此之外,每个人的座位上还放着一架ACJ31的模型,透明包装,一眼能看清内里乾坤。
乘客们上来看见这个礼物,各个喜笑颜开,讨论声热烈起来。
在这样的环境下,柏扬默不作声,依旧在忐忑地等着暴风雨地来临。
然而直到所有乘客入座,机舱检查完毕,乘务员提醒即将起飞,身旁的暴风雨依然没有来。
过了一会儿,傅明予又说:“简历拿来。”
柏扬:“嗯?”
傅明予:“简历,听不懂?”
“……”
柏扬委屈巴巴地拿出简历递给傅明予。
他拿在手里,看了一遍又一遍。
简历照片上的人露出标准的八颗齿笑容,眼睛弯弯,渐渐唤起回忆里的画面。
“想做老板娘?”
“你不如做梦。”
“……”
明明已经淹没在脑海的细节也全都翻涌出来,傅明予甚至想起,那天在泰晤士河的游艇上,他递出的那一张房卡。
“给你个机会。”
酒大概都喝进脑子了。
傅明予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不知不觉把简历捏皱。
“傅总……”
柏扬在一旁开口,傅明予突然把简历反扣在桌面,扯松了领带,浑身一股热气在蔓延。
他沉沉地看着前方桌椅,不说话。
但柏扬却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他所散发的躁郁之气。
柏扬自觉地往一旁缩了缩,心里祈祷着傅明予不要把在阮思娴那里受得气发在他身上。
但天不如人愿,傅明予看向柏扬,目光极厉。
柏扬战战兢兢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傅明予没说话,柏扬咽了咽口水,正准备把心里想好的如何全服傅明予不要跟宴安置气直接把阮思娴开了的理由说出来时,却听傅明予道:“你哄过女人吗?”
-
此时的驾驶舱,范机长已经核对完舱单,说道:“申请放行。”
后排的阮思娴深吸了一口气,背脊紧紧贴着座椅,跟着俞副驾驶轻轻念道:“世航1569,申请放行,等待点H。”
耳机里立即响起来自塔台的声音。
“世航1569,允许进入跑道。”
地面摩擦感袭来,驾驶舱的空气似乎凝滞了片刻。
阮思娴看着前方的仪表盘,握紧了手,再次低声跟着俞副驾开口。
“进入跑道,世航1569。”
“世航1569,准备离场。”
耳边轻微的滋啦声滑过:“世航1569,可以起飞,跑道36L,起飞后联系离场118.60,再见。”
前方的范机长利落推起发动杆,飞机油门一轰,立刻在跑道上飞驰起来。
惯性使阮思娴微微前倾,心提到了嗓子眼。
后背紧紧贴着座椅,隔着耳机也能听到轰隆声音。
“V1到达。”
“V2到达。”
“Vr到达。”
俞副驾话音一落,阮思娴抬眸看着范机长。
他目光平静,缓缓张嘴。
阮思娴也紧随着他,像小学生跟着老师念拼音一样,轻声道:“抬轮,起飞。”
机头抬起,倾斜感袭来。
在飞机离开陆地那一刻,阮思娴感觉自己全身的细胞全都打开了,每一个毛孔都在兴奋地叫嚣着,直到起落架收起,她还没从那股兴奋劲里出来。
什么傅明予,什么江子悦,什么年薪不年薪的,全部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地面的城市越来越小,宏伟的跑道逐渐缩成一道道蜿蜒的小河。
阮思娴指尖抓紧肩上的安全带,目光渐渐模糊。
她想起四年前,也是一个像范明知一样慈眉善目的机长,正执行飞跃北冰洋航线的航班。
那时候她还是一个空乘,替乘务长送牛排到驾驶舱,弯腰摆放时,那个机长突然说:“姑娘,抬头看。”
抬头那一瞬间。
她看见冰川沉浮,阡陌纵横,浩浩荡荡蔓延向天边。
似是无垠的远方却有极光拔地而起,五光十色,喷射而出,黑夜也化作幕布陪衬。
她也曾在客舱透过窗户见过极光,像船从桥下穿过,只能窥见一角。
而在驾驶舱里,她能在那一米宽的窗户前,将极光尽收眼底。
那是只有驾驶舱能看见的风景。
在固定滚轮里呕吐时,在做引体向上感觉手臂快断时,在弹跳网中空翻到眩晕时,她眼前都也曾出现过那道极光。
直到今天,眼前是昏暗的云层,阮思娴似乎又见到了极光。
她揉了揉眼睛,定了心神,前方的范机长没有回头,却手臂朝后竖了大拇指。
阮思娴低低唤了声:“师父。”
范机长笑了下,继续专注于仪表盘。
-
半小时后,飞机进入巡航状态,开启自动驾驶。
范机长侧身道:“小俞,你来驾驶位,小阮,你去副驾驶,我去上个厕所。”
“我吗?”阮思娴指着自己,“我今天就可以去副驾驶?”
“坐坐吧,你俞师兄坐镇,不用担心。”范机长已经解开安全带起身,“我去去就来。”
阮思娴坐到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小心翼翼地轻轻摸着面前的仪表盘。
一旦进入自动驾驶状态,驾驶舱就轻松多了,机长和副驾驶通常都闲聊两句。
俞副驾戴上氧气罩,笑道:“你看仪表盘的样子跟我女朋友看包似的。”
阮思娴立刻收了手。
“以前只做过模拟机的驾驶位,这还是第一次,有点兴奋,别笑话我啊师兄。”
“没笑话你。”俞副驾抬抬下巴,“喝点什么不?”
阮思娴点头,俞副驾便拨通PA叫来了江子悦。
她推开驾驶舱门,问道:“需要什么吗?”
“我要一杯矿泉水。”俞副驾转头问阮思娴,“你呢?”
阮思娴心思全在仪表盘上,压根没回头,“我要一杯咖啡。”
江子悦看着阮思娴的背影,皱了皱眉,抿着唇出去了。
几分钟后,她端着托盘进来。
“俞副,您的矿泉水。”
又看向阮思娴,张了张嘴,不知道叫什么,“您的咖啡。”
阮思娴接过,说了声“谢谢”,抿了一口,立刻回头道:“太烫了,换一杯。”
江子悦愣了一下,伸手接过杯子,没说话,直接掉头出去。
不一会儿,她再次端着咖啡进来。
没说话,阮思娴从她手里接过咖啡,试了一口,笑道:“这次对了,谢谢啊。”
江子悦僵硬地笑了笑,转身出去。
“怎么感觉她怪怪的?”俞副驾摸着下巴,“被乘客为难了?”
“谁知道呢。”阮思娴放下咖啡,不再说话。
范机长十分钟就回来了,还带进来三个小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