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宁答:“我不能高兴一下我尚有些许魅力?”
杜柏钦这下可真是沉下脸:“不要再理会他。”
蓁宁故意朝着他笑了笑:“我还喜欢他呢。”
杜柏钦恼怒地道:“束蓁宁!”
蓁宁慌忙捂住嘴,识趣不再多话。

夜里杜柏钦回到家,看到佣人正往外搬走大捧的花束。
百合的香气熏得他不禁皱了皱眉头,于是杜柏钦站在走廊问道:“怎么回事?”
司三略有尴尬地答:“香少爷送过来的。”
杜柏钦问:“蓁宁在哪里?”
司三答:“西楼实验室里。”
蓁宁在实验室里,看到玻璃门外一个修长的身影正要推门进来,慌忙叫:“唉,你别进来啊,一身细菌!”
杜柏钦拉开门,坐到了外间的沙发上,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门,蓁宁一身白袍,裙子下的小腿线条结实美丽。
身上怒气有七分变成了热意,这下好了。
杜柏钦说:“香嘉上为何往家里送花?”
蓁宁小心地把蒸馏水试管滴入试管,才回头答他:“殿下问我?又不是我让他送的。”
杜柏钦想了想说:“你如果在泛鹿闷得慌,可以去城里逛逛,你那位当明星的姐姐呢,上礼拜不是还来拜访你?香嘉上不是什么好人,你少接近他。”
蓁宁擦了擦手,站在门内对着杜柏钦说:“这还用殿下提点?你们这群康铎的贵族子弟都一个德行,风流成性,玩弄女性,全是混蛋!”
杜柏钦气结:“你!”
杜柏钦起身往外走,对着门外的司三冷声吩咐:“香嘉上再送花上来,一律扔出去!”
第二日在办公室,会议的间隙杜柏钦拨了一个电话回泛鹿,司三禀报道:“香少爷今天不曾送花来。”
杜柏钦答:“那就好。”
转而专心工作去了。
星期五的夜晚,暮色四合的时候司三站在大厅前看到那辆黑色车子驶入庭院,心头暗叫了一声不好。
杜柏钦出差几日,竟然提前回来。
司三快步走下阶梯,替司机拉开了车门。
杜柏钦身上穿着空军少将军服,深棕色的军官常服,刺绣金枝的肩章上四颗金色的星徽,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衬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分外英气逼人。
杜柏钦一边往大厅走一边动手松领带,侧过头对司三习惯性地问了一句:“没什么事?”
司三冒着冷汗硬着头皮答:“一切都好。”
杜柏钦没觉有他,转身对伊奢说;“将这两天紧急的文件送进书房来。”
随手扔了领带,上楼更衣去了。
杜柏钦进书房处理了公务,每次出差回来待批的紧急公务都堆满案头,待到合上电脑,他抬腕看看表,已经近七点过了。
杜柏钦走出来,大厅格外安静。
女佣见到他出来,微微屈膝,低声问:“殿下,可要吩咐开饭?”
杜柏钦问:“蓁宁小姐呢,让她下来吃饭。”
女佣答道:“今日下午香少爷接束小姐出门去了?”
杜柏钦正低头点烟,闻言顿了一秒,脸上表情未变,他沉声说:“让司三过来。”
司三闻讯匆匆进来,偌大的客厅之中只有杜柏钦一个人,头顶的巨大水晶吊顶光华闪烁,他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烟。
杜柏钦见到他进来,抬手揉了揉眉心:“第一次?”

司三站在他身前:“不是。”
杜柏钦的身体往沙发上一靠,手上的打火机一扔,金属摔在桌面嘭地一声:“为何不联络我?”
司三如实禀报:“泛鹿打进军事基地的办公室,但碰好您不在,军舰上的卫星电话民用很难通联,也不好一直拨。”
有时他在执行任务,司三的确秉着不是天大急事不会妨碍国防资源的原则将事情缓一缓,杜柏钦也没说什么:“没事,你去忙吧。”
司三躬身退下,加了一句:“保镖都一路跟着,他们也不去哪里,就是在俱乐部喝酒跳舞,基本在十二点左右回来。”
杜柏钦开始打电话,蓁宁回到墨撒兰,他就给她重新换了电话,只是使用率不高,似乎他还是第一次亲自打。
电话是通了,但是反反复复响了许久,终于有人接听,入耳就是震耳的音乐声。
蓁宁叫:“哈罗?”
杜柏钦压着声音,平静地说:“束蓁宁,回来。”
也许是听到他的声音,蓁宁略有诧异:“杜柏钦?”
杜柏钦不耐烦地重复了一次:“我要见你,回来。”
蓁宁笑嘻嘻地说:“我晚一点回去。”
杜柏钦忍不住发了脾气:“现在,即刻!”
蓁宁声音轻快,透着一种快活的满不在乎:“殿下,今日周末,我记得贵府员工也有休息的权利。”
杜柏钦恼怒地叫:“我未给你今日休——”
电话突然没了声音,那端已经挂断了。
杜柏钦再打,已经关机。
杜柏钦坐在沙发上,死死地捏着手机,落地窗外看出去,黑漆漆的一片深夜。。
他突然奋力扬手狠狠一掼,手机重重地砸在大理石茶几上,带翻了烟灰缸,碰倒了一个水晶酒杯,哗啦啦的碎片摔了一地在毯上。

 

☆、33

蓁宁跳下车,深夜的寒意袭来,她慌忙拉紧了披肩,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屋子走去,经过了花园的喷水池,远处大厅的温暖灯火已经迎面而来。
蓁宁晃悠悠地踩着脚上的高跟鞋,她今夜已经喝得半醉,仿佛走在云端一般。
“玩的开心吗?”花园道旁的黑暗中,骤然传出一句,低哑嗓音淡淡嘲讽。
蓁宁吓得几乎跳了起来。
她停住脚步,凝神往一侧的花枝树荫看去,这才看到花园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浓密如丝绸的漆黑之中,一星点暗红色的火光。
鲁伊正温顺地趴在他的脚下,见到蓁宁走近,亲热地对她摇了摇尾巴。
蓁宁摸出手机看看时间,十二时五十四分。
杜柏钦翘着长腿坐在椅子上,吸了一口烟,缭绕的烟雾升腾起来,他没说话,只默默地看着她。
那深沉目光,三分幽冷七分寒冽。
她站在他的面前,愣是不敢走过去。
好一会儿,他动了动身子,抬手在椅子上搁着的一个水晶缸里按灭手上的烟。
杜柏钦缓缓站起身来,幽灵一般的一张清白的脸庞在黑暗中渐渐清晰。
蓁宁知道自己已经喝醉,不然怎会在这一刻闻到湿漉漉的花瓣香气。
初冬的时节的深宵颇为寒冷,他穿了一袭黑色衬衫,几乎跟夜色融成了一体。
鲁伊跟着杜柏钦站了起来,眼睛看看蓁宁,又回头看看自己的主人。
蓁宁弯下腰摸了摸它的头:“鲁伊,乖,回窝里去。”
鲁伊又抬头看了一下杜柏钦。

杜柏钦动了动下巴,对着篱笆后的一处黑暗微不可察地点了点。
鲁伊吠叫了一声,沿着草地撒腿奔跑,矫健地跳过了花丛,篱笆后的树下是它的狗屋。
杜柏钦的脸庞隐藏在黑暗之中,仿佛洁白的瓷器一般透出微微的光,蓁宁没办法忽略他身上强烈的——寒冰的混着怒火的气息。
蓁宁站了一会儿,冻得瑟瑟发抖,真不明白他在这里坐着,怎么不觉得冷。
蓁宁只好无奈地先开口说:“我又怎么惹你生气?”
杜柏钦好一会儿才开口,嗓子很哑:“你明知道我不同意你和香嘉上外出。”
蓁宁说:“殿下,我可不记得当初的协议有说过我不能和朋友偶尔外出。”
杜柏钦仿佛不愿说话似的,又隔了好一会儿,才挤出几个沙哑的字:“外出和朋友可以,和对你心怀不轨的男人不可以。”
蓁宁嘴上飞快:“你怎么不讲道理?我跟香嘉上出去怎么了,我是你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
杜柏钦含着怒火的目光看着她。
蓁宁醉意之下涨了十足胆子,利索地接着说:“受不了是吗,受不了让我走。”
杜柏钦哑着嗓子截断她的话:“休想!”
蓁宁径自穿过他:“那么少管闲事,晚安,殿下。”
“束蓁宁——”杜柏钦在她身后阴恻恻地道:“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蓁宁只觉脊背窜起一阵凉意,拔腿而起,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杜柏钦跨前一步,速度快得惊人,他一手拉住了她的胳膊,一手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向后带转,蓁宁的整个身体几乎是半空腾起地扑入了他的怀中,然后他抽出一只手将她的整个身体按在了胸前。

不过是一秒钟的事情,他单手就将她制服,然后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对着她的唇,恶狠狠地吻了下去。
她身上清新和花香混着浓烈的酒气,唇瓣散发着柔软甜蜜的气息,是他早已苦苦思念已久的味道,杜柏钦忍不住在喉咙深处低低的咒骂了一声,无法抑制地加速了这个火热的深吻。
蓁宁在他的冰凉的双唇疯了一般压住她的嘴巴时,才深刻地知晓他忍了多大的怒气。
狂风骤雨般热烈地吸吮过后,他霸道的舌头探入她的唇,挑逗搅动,巨大的晕眩感冲击而来,他口腔中的烟草的气息,身上的寒霜袭人,和唇齿相交时迸发的激情,几乎要令她当场昏过去。
蓁宁发狠地拼命捶他的胸膛。
杜柏钦丝毫不为所动。
蓁宁忽然张开嘴,凶狠地咬了下去。

泛鹿庄园的花园的草坪,今日天气有些阴。
庄园花园道的另外一头,一位先生穿了长袖球衫套防雨绸衣,提着球杆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
佣人经过时打招呼:“早安,阁下。”
马修爽朗地应:“嗨,伙计!”
这位三十岁年轻有为的首相安全顾问先生,今早开完会之后在泛鹿的球场顺便打了两个小时的高尔夫。
他远远看到伞下有秘书官员站在桌边收拾文件,谢梓正翘着腿坐在桌子旁用电脑打游戏,想来国防部的内部会议也已经结束。
马修拉开凳子,将球杆扔在一旁,有佣人上来接过他的球袋。
杜柏钦朝他点点头:“咖啡?”
马修先朝座中中唯一的女士礼貌地点了点头,转头对身后的佣人说:“加炼奶,不要糖,谢谢。”
杜柏钦将身体靠在椅后抽烟。
佣人端上咖啡,马修喝了一口,看了一眼杜柏钦嘴唇下被咬破的那个口子,神色暧昧地笑了笑:“殿下,昨晚战况激烈啊——”
将茉雅的心扑通一跳。

杜柏钦不咸不淡地看了马修一眼,不置可否,脸色丝毫不见一夜风流的快活。
将茉雅依偎在他身旁笑笑没有说话。
她今早特地体贴地待到他工作结束才过来,谁知一进来看到杜柏钦的脸,吓得不轻,只是她还没敢开口问一个字,就被杜柏钦一记阴沉的眼神封住了嘴。
将脸上的惊诧收起之后,将茉雅心里的醋意排山倒海而来,杜柏钦什么人,康铎城内数一数二的豪门世家的长子;承袭杜沃尔家爵位的年轻的族长;泛鹿行省的领主;以及墨国军政界的实权人物,近十年来多次出生入死浴血奋战,在墨国政坛数不清的权谋算计的暗涌逆流之中一路升至统领三军,他年轻、英俊、拥有大笔财富并且极富个人魅力,但实际上他在康铎的上流社会社交名媛圈中却并不算真正受欢迎的人物,因为他寡言、冷峻和对女性除却彬彬有礼之外并无任何多余温柔可亲的贵族式的傲慢态度,相比之下,淑女们更青睐于香嘉上这种体贴、和蔼、永远笑意盎然的翩翩公子哥儿,杜柏钦执掌重权的权威感实在太重,掸光大楼中流传着一个笑话,说是秘书丽贝卡升任国防部新闻司副司长之后,杜柏钦的新任秘书在就职第一天,进入办公室跟他进行了十分钟的谈话,出来后脸都白了,哆嗦得半天都回不过神来。他平生最容不得身畔的女人不懂事,哪怕是在公开场合跟他撒娇都不允许,更别说在他脸上留下这样明显的齿痕。
将茉雅在他身边几年,连唇印都没敢在他的衬衣上留过。
不知是他给了谁多大的纵容,才得了这样滔天的特权。

将茉雅想到这里,简直恨得咬碎了牙。
杜柏钦却不曾关心她心里的翻江倒海,只心事重重的坐着,抬手熄了手上的烟,又抽了一支。
将茉雅轻声嗔了一句:“别吸烟了,一直咳嗽。”
杜柏钦不理会她,打火机叮地一声弹起,他吸了一口,皱眉听了听身后大宅的动静。
下一刻他却忽然抬手按灭了手上刚刚点着的烟,忍不住侧过头又咳起来。
将茉雅赶忙递桌面上他的咖啡。
杜柏钦挡了她的手,却说不出话来,只掩口一声一声闷哑地咳。
司三正在花园里候着,赶忙吩咐佣人换一杯温水。
马修这时才听清楚了,一向安静的别墅内,此时二楼的楼上正传来噼噼砰砰的声音,大屋离草坪有些遥远,若不仔细听也难以分辨,似乎有人正在摔盘子。
杜柏钦接过佣人手上的水杯。
楼上忽然又传来一声巨响。
他真是恼火。
东西摔了不要紧,怕她伤着自己。
马修心底略有诧异,早上开会时还一切都好,怎知他不过打了两小时球,转个身回来,泛鹿庄园竟是一派诡异气氛——杜柏钦面色不好,将茉雅故作欢笑,佣人却是仿佛如临大敌般的故作平静。
杜柏钦今早会见了马修之后正在吃餐厅早餐,碰上蓁宁要出门,他问了一句,原来是今日是姬悬的新电影开机仪式,杜柏钦说让司机接送她,谁知蓁宁满不在乎地答了一句,不用,香嘉上来接我去。两人昨晚本就因为这个话题闹得不欢而散最后以武力结束,杜柏钦一听这话即刻沉下脸,冷冷说了句,香嘉上送你?那不用去了。
蓁宁一听即刻冒火,叫着回嘴,你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杜柏钦说你出去可以,别跟着香嘉上。
蓁宁说我就要跟他出去怎么了。
杜柏钦铁青着脸说,那就在家里好好呆着。
杜柏钦严辞禁令不允许她出门,蓁宁偏偏要出去,两人又在餐厅大吵一架,吵着吵着又开始上演全武行,她气得跳脚,差点没把扛着她往楼上走的杜柏钦踹得肋骨都断掉。
杜柏钦将她锁在了房内。
蓁宁气到昏头,从起居室的咖啡壶开始摔,到橱柜里的全套骨瓷茶碟,已经近半个小时了。
这时一个年轻人坐进来,笑嘻嘻地问道:“为何香二在山底哨岗处撒泼?”
杜柏钦看了他一眼。
马修忙着打岔:“金公子,咖啡很香,来一杯?”
金肯尼不死心地继续道:“听说香二看上了泛鹿的一个姑娘?柏钦,不过是一个下人,既然嘉上喜欢,何不成人之美?”
杜柏钦脸色愈发的低沉。
将茉雅也安静了下来,悄悄地观察他的神色。
香嘉上这段时间日日高调送花,一个人上窜下跳就唱满了一台戏,他自己闹得满城风雨,搞得人人知道风流倜傥的香二公子正拼了命追求杜柏钦府上一个美丽的掌香司。
“反正你已经拥有了我们墨国最美丽的女孩儿——”金肯尼狗腿地对着将茉雅眨眨眼,然后继续笑着说:“嘿,那姑娘谁见过,长得怎么样?”
座中一个年轻人接话:“香二带她在俱乐部喝酒我见过一次,货真价实,肯尼,大美人儿。”
金肯尼大喜:“真的假的?嘉上若是搞不定,我们排队追求她!”
杜柏钦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简直要掀桌了。
一般世家子弟携带出席的女伴如走马灯般更换,只要未及谈婚论嫁,通常在男人间都会被言辞调戏一番,杜柏钦本也觉得男人之间开这种玩笑无伤大雅,但此时此刻却是如此的令人难以忍受,杜柏钦将烟盒往桌面一仍,冷言道:“停了。”
他拉开椅子起身,低下头吻吻将茉雅:“今天不是要去百货公司?司机送你下去。”
将茉雅抬手轻轻地碰了碰那道不属于她的那道伤口,对着杜柏钦千娇百媚地笑了笑,这才点了点头。
她默默地盯着杜柏钦离去的身影。
杜柏钦跨上台阶时对司三说:“吩咐山底,金肯尼一个月内也不用上来了。”

☆、34

蓁宁第二天换了一个房间住。
那天等到她摔够了,杜柏钦开门,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房间,眉眼动都未动,平静地说:“出来,当心别踩着碎瓷片。”
佣人即刻给她收好了另外一个房间。
蓁宁看着自己新的牢笼——厚厚紫色帷幔掩住落地长窗,起居室墙壁上嵌着的名贵油画,酒柜上一整套的澜纹水晶杯,手工编制的柔软云毯,还有房间中宽大的床上层层叠叠铺着的松软锦缎被褥——
泛鹿庄园简直富可敌国,她摔了一个房子,杜柏钦眼都不眨一下,即刻换了一个更奢华更华丽的给她摔。
只是杜柏钦果然言出必践,蓁宁真的没有再见过香嘉上。
不过即使第二日杜柏钦派司机送她探姬悬的班,两姐妹高高兴兴地吃了顿饭,总算一扫心中的郁闷之气,但她回泛鹿见着杜柏钦,因为心里赌气,也不再和他说话。
其实蓁宁这几天也没怎么见过他,至少正常三餐时间从未见过他在餐厅出现。
泛鹿庄园的车辆永远都在忙碌地进进出出,她这几日忙着研试新香,也没有来得及多管其他。
宁静的夜里,别墅二楼的主卧起居室里,暖气开得充足,蓁宁穿了件舒适的绿色开衫,袖子挽起,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精油滴入瓶中。
房间西侧置一个琉璃金盏,蓁宁将调制好的新鲜香精倒入,配以高浓度的纯露,用明火点燃三十秒之后,以暗火炙烤半个小时,整个房间会开始散发一种清新的香气,具有净化空气、舒缓安神的功效,蓁宁和罗特爵爷的医师专家讨论过之后,特地在二楼杜柏钦的起居室和书房调配一盏单独的加了南法空运来的Lavandula augustifolia,对于气喘和肺炎等呼吸问题有一定的辅助疗效。

蓁宁必须守着这盏香,待到香气充盈后即刻熄灭,免得香气太过浓郁,总管大人再三叮嘱要顾着二楼这位主子的身体。
罗特爵爷非常满意她的作品。
她昨日在整幢房子的一楼试过,这段香气非常的美好,连佣人笑眯眯地称赞庄园终于重新有了灵性。
蓁宁坐在地毯上,默默地计时。
门忽然被推开。
蓁宁几乎是立刻警醒,转过头去,看到杜柏钦靠在门边,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她。
杜柏钦看门的一霎,在烛光摇曳中看到她静谧侧脸的剪影,她眼睛下的长睫毛,秀气的鼻子,还有专心致志的投入工作的神情。
他眼前有些微微晕眩,只觉得此情此景,好美丽。
计时器叮地一声,蓁宁熄灭了金盏下的暗色的火苗,侧身用鼻子仔细地嗅了嗅,才站起身来。
杜柏钦依旧倚在门边,没有说话。
门只打开了一道缝隙,杜柏钦刚好堵在门口,蓁宁声调平平地说:“劳驾,殿下,我要出去。”
杜柏钦略微动了动身体,却忽然皱了皱眉,依旧靠在门上。
蓁宁欲动手拉开门。
杜柏钦忽然抬手握住了门把,刚好把她困在了他的身前。
蓁宁冷着脸说:“让开!”

杜柏钦轻轻喘了口气,声音很低:“蓁宁。”
蓁宁不耐烦地动手推开他。
杜柏钦却完全经不住她的推撞,身体晃了晃,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几乎摔倒。
蓁宁直觉地拉住他的手臂:“你干嘛?”
杜柏钦牵牵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杜柏钦闭了闭眼缓了口气,才抬脚往房间中走,扶着墙壁人有些摇摇晃晃。
蓁宁扶着他的左手,感觉他半个身体的重量都沉沉地压在手中,这才明白原来他不是故意靠在门上,只是因为——没有力气走不动了?
蓁宁看了看他青白的脸色,触手有温温的热度。
蓁宁说:“你发烧?”
杜柏钦走进房中坐了下来:“退下去了,没事。”
蓁宁说:“让佣人上来伺候你吧,我出去了。”
“蓁宁——”杜柏钦喊了一声,看着她的脸色,迟疑了好一会,才轻轻地说:“我头疼。”
蓁宁看着他的脸上,想冲着他发火,却又觉得心底泛泛起心疼怜惜,因此对自己更生气,然后又更想发火,脸上阴晴不定,憋了好久终于开口:“躺到沙发上去。”
杜柏钦依言默默地躺在了沙发上。
蓁宁搬过一张椅子,坐在沙发旁,替他解下了领带,松开他领口的扣子,又在他的腰上垫上了一个枕头。

她工作时随身携带着的一个白色轻便箱子,打开来里边是一个一个精致的木格子,蓁宁取出数个瓶瓶罐罐。
在桌面上重新点燃了一盏灯,蓁宁坐在桌子前,用洋甘菊、薰衣草和欧薄荷配上基础精油调匀,置在琉璃盏上加热,然后滴在掌心中,将双手缓缓搓热,然后转了个身坐到了杜柏钦的身前,抬手轻轻地替他揉着太阳穴,揉着揉着忽然没好气地说:“闭上眼,看着我干嘛?”
杜柏钦嗓子哑,大约也没什么力气说话,动了动嘴唇。
蓁宁看得出,他是说,好看。
真恨不得一巴掌甩在这张脸上。
手下却愈发的轻柔。
他蹙紧的眉头终于有慢慢放松的迹象,可能因为工作压力过大伏案太久,肩颈的肌肉也非常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