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日星期三,邱小语涉嫌故意杀人案在中院刑事审判第二庭开庭。
雷主任抽了空,带着所里的两个律师助理说来观摩学习,实际是来给我壮胆。
案件审理得还算顺利,合议庭里有位女性陪审员,在翻看邱小语被欧宝升威胁而长期遭受虐待的证据的时候,神色非常的严肃。
几位不知道哪里来的邱小语家的女系亲属,衣着寒苦,在旁听席低声地啜泣。
坐在原告那一边的旁听席上的欧家来的人非常不满。
十一点庭审结束,法警押着邱小语走了,我跟同事一起往外走,他们堵在法院门口,一直冲着我叫嚣。
我身边人数众多,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我跟同事充耳不闻,快步往外面停车场走去,在走到我的车子旁边时,旁边一台黑色的商务车的车门忽然打开了。
一个年轻男人被两个黑衣人扶了下来。他脸上白得跟死人似的,鼻子还插着吸氧管,身上也挂着一堆管子,连着的医护仪器在车后座。
他伸出手跟我握手:“李律师,我谢谢你。”
后面跟着的一堆欧家人,他们的律师眼都直了,在后面发疯了地喊:“谁让他出来的!”
欧宝升站得摇摇晃晃的,随从拽着他,他喘着粗气有气无力地说:“我不怪小语,李律师,你要是因为这个官司有什么麻烦事,你来找我。”
他手掩住胸口心脏的位置,我看到衣服上有血渗出来。
后面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慌里慌张地喊:“赶紧打电话回去通知人!将宝少爷送回医院去!”
我赶紧点点头:“好的,谢谢欧少爷。”
他站不住了,人软绵绵地往后倒。
随扈七手八脚地将他塞进了豪华轿车里面。
我松出了一口气,坐进了自己的车里。
车子还没开出车库,我的手机就响了。
孟宏辉在那头兴冲冲地说:“小豫儿,老雷跟我汇报了,说一切顺利,你赶快来医院,阿爽早上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
我惊喜地叫了一声,差点踩错了油门,赶紧减速,道了一声恭喜。
我靠在驾驶座椅背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个早上冰火两重天煎熬过,真是不容易。
我打电话给斯成。
他没接,车子一路行驶,都快到医院,他才打回来给我:“老孟给我发短信了,顺利就好。”
他声音有点低弱。
我放柔声音说:“怎么了?”
斯成说:“没事。”
我看一眼表,快十二点了:“还是吃不下东西?”
斯成嗯了一声。
我着急了:“那怎么办?怎么样也要吃啊。”
斯成出声安慰我:“别担心。”
“你在哪里?”
“办公室。”
“你什么时候来看阿姐?”
“明天,今天抽不出时间。”
“那你早点下班,我一会儿过去看你。”
“晚上有个应酬,回不去。”
“那我晚上过去看看你?”
“你搬过来住。”
我刚刚打完仗,还没缓过气来:“斯成……”
还没说话,他立即语气淡漠地说:“那就不要过来了,太晚了,我没力气送你回去。”
语罢直接将电话挂断了,真是脾气够大。
隔了一天是周末,我没去春漾里大道,斯成晚上得回家吃饭,我先过斯家大宅看艾米。
那天下着冬天的细雨,我将车子开上小半山时,因为山道多弯,我还小心翼翼地开了半天,好不容易安全驶进了斯家的大宅,终于送了口气。
结果我在院子前刚停好车,斯定中从屋里跑出来,笑嘻嘻上来拥抱我。
我敏捷地躲开了:“什么时候回来了?”
斯定中继续要拽住我:“提前回来过圣诞和新年假期。”
我一跳到了离他三步之外,一个雨洼的小坑,溅出了几滴雨水。
斯定中拥抱不成功,恼羞成怒地攻击我的车:“这么烂的车,你也好意思开进我家来?”
我挺直了背骄傲地说:“我自己花钱买的车,关你什么事?”
斯定中甩手走了:“还是这么小家子气的毛病,我大哥果然也搞不定你。”
我追在他身后问他:“你脊椎上的伤这一年多没什么问题吧?”
斯定中不高兴地说:“我这么大个人站你面前,你就关心我一根骨头?”
我斗不过他了,只好闭了嘴,提礼物进屋子里去。
斯爽顺产,已经出院了在娘家坐月子,她婆婆也在这里看孙子,孟宏辉休假了几天陪老婆孩子,家里热热闹闹的。
斯太太挺高兴的。
艾米又圆了,胖嘟嘟一圈,斯太太真的是很会养孩子,她一向跟我很亲近,迈着小肥腿摇摇晃晃地跑过来:“姨姨!”
“乖宝宝!”我将她一把抱了起来,亲个不停。
我带着艾米在花园里玩了会儿,因为下雨,也只能在屋檐下看看花园,到了五点多,她困了,喝了奶粉睡着了。
保姆将她送进婴儿房睡觉。
因为下雨天色昏暗,大宅的灯光早早地打开了,我在花厅喝了杯茶,六点多斯太太出来了,先是负责斯爽月子营养餐的厨师进来问她菜式。
斯太太交待完了,然后问:“大少回来没有?”
谷叔躬身立在一旁:“司机交待了,今晚可能晚一点,让大家晚餐不用等。”
斯太太想了一下:“还是等等吧。”
结果一顿饭热了又热,斯爽的亲家在,也不好教人一直等,大约八点半过了,一家人都吃完了,在饭厅坐着吃点水果,左右无事,斯太太没有离席,大家便坐着聊一会儿天。
我看到外面的佣人从廊下走出来,一分钟后,斯成的车终于驶进了中庭的盘运花道。
我们坐在花厅的餐桌上,玻璃长窗外正好看到车缓缓驶进来,斯太太笑了一声:“可算回来了。”
她站起来去厨房吩咐热汤。
其他人也已经习惯了他的晚归,孟宏辉继续跟斯定中天南海北地神聊。
只有我默默地望着长窗外,雨滴模糊了窗户,透过冬日扶疏的花木,那辆黑色的车子在廊下停稳了。
邹瑞下了车,撑开黑色的大伞,绕到后座打开了车门,谷叔也撑着伞从台阶上步下,扶着他出来,遥遥的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到一个灰色大衣,瘦削的身影。
下一刻,我忽然倏地站了起来,只听到外面的佣人低低的一声:“成少爷!”
我推开椅子,拔腿就往外面跑。
孟宏辉和斯定中同时望了一眼,斯定中还莫名其妙地喊了一声:“怎么回事?”
几乎是同时,两个男人跟我后面,一起往外冲了过去。
我冲出饭厅,已经看到外面,冬日的寒风萧瑟,宽广的长廊屋檐下,斯成站起来没走了两步,人晕倒在了车前。
邹瑞和谷叔正用力地支撑住他的身体。
佣人纷纷从屋子里出来,我冲上前去握住他的手,喊了一声:“成哥哥?”
没有回应,几缕雨丝飘落在他的脸上,他脸色惨白透青,已经失去了意识。
听到外面的声响,孟宏辉的妈妈跟斯太太也跟着出来了,斯太太顿时急得都要哭出来:“这怎么回事?”
孟宏辉大声地说:“定中,帮忙将他扶到屋子里,小豫儿,打电话叫医生!”
斯成躺在一楼的房间里。
这间房间毗邻老爷子生前的书房,以往都是老爷子在书房办公累了,便在这里歇一会儿,老爷子故去之后,斯太太派人重新收拾了一番,仍是十分舒适。
佣人早已被遣散各自做事,屋里只有我,孟宏辉,斯定中和斯太太,谷叔守在外面,斯成躺在沙发上,我吩咐佣人先取来了一张毯子,将他盖住,他的脸上青白,唇色淡得几乎没有血色了。
我摸他的脉搏,还是跟那晚一样,非常的细弱。
因为厌食,他消瘦得非常的厉害。
自从老爷子过世之后,斯太太的神经特别的脆弱,忍不住低声的啜泣。
孟宏辉拉住我低声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我对他摇摇头,详细情况我也不敢说。
家庭医生给他做身体检查时,斯成悠悠转醒。
他恢复意识,望到我在身旁,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却先对我伸出手,我只好握住了他的手。
他有气无力地说:“我怎么了?”
我温柔地说:“晕了一下,你躺会儿,让医生检查一下。”
斯成闭上眼,大约是晕眩得难受。
局限于仪器设备,斯家的家庭医生陈医师也只是做了基本检查,只好先给他补液治疗。
陈医生给他打静脉注射,不可避免地看到他手背上的针孔,他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然后谨慎地说:“大少,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斯成恹恹地说:“没事。”
斯太太自然也看到了,她抖抖索索地说:“大少,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我就说让大宅派人跟过去服侍你,自己一个人住外面,身边没人照顾,这身体怎么受得了……”
斯成终于耐起性子回了一句:“不要紧,可能就是太累没吃晚饭,没什么大事。”
只是他没有力气,说一句话,就开始虚喘。
孟宏辉拍拍斯定中肩膀,斯定中扯着斯太太出去了。
孟宏辉低声跟我说:“好好陪一会儿他。”
他们出去了,孟宏辉还关上了门。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我伏在沙发扶手上,轻轻地抚摸他的脸:“放心,我什么也没说,你好好睡一会儿。”
斯成吻了吻我的手,神色终于松懈了下来,他语气微弱地说了一句:“今天有个合同要谈判,累了一点。”
我给他多盖了一张被子,捂热他寒凉的手。
他太累,半昏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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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八四

他太累,半昏半睡着了。
我起身走了出去。
看到斯太太留陈医生在外面的大厅喝茶,陈医生正在说:“他腿部的疼痛已经转成慢性,我们也不清楚,天气变化疼得比较厉害,偶尔佣人会知道,但他从来不说,自己挨过去,若身边不留人伺候,那便谁也不知道。”
孟宏辉坐在一旁说:“他本来这个月要动手术取出钢板了,不知道为什么,又取消了。”
斯定中看到我走了出来,问:“大哥怎么样了?”
我说:“睡下了。”
陈医生又嘱咐了几句,然后起身告辞。
斯太太送完客,拉着我问了几句斯成的情况,吩咐佣人仔细照顾,她自己年纪也大了,回房间去了。
孟宏辉丢给我一个眼神,回去陪阿爽。
大厅只剩下我跟斯定中。
斯定中望了我一眼,毫不避讳地说:“我们都离婚一年多了,大哥都病成这样,你们怎么还是那样?”
我扭转脸庞望着窗外,心中五味杂陈:“哪样?”
斯定中恼恨地说:“李葭豫,折磨我们斯家的男人,你怎么就这么会干这件事?”
我哑口无言。
这时佣人过来找我:“小豫儿,大少醒了。”
我跟着佣人回到一楼的房间,斯成却已经不在里面了,原来刚刚斯成躺了会儿,人恢复点力气,便要回自己的院子里住,连轮椅也不愿意坐,谷叔撑着伞带着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将他送回了自己的屋子。
我过去东侧墙边的那方僻静的院落时,谷叔还守在他院子的大厅里。
见到我过来,谷叔站了起来:“小豫儿。”
我微微笑了一下说:“给他煮点粥,白粥,清淡一点,别太稠,还有他爱吃的都煮一点儿。”
谷叔说:“汤和菜都是现成的,我先让厨房送过来,粥立刻重新煮。”
我点点头,谷叔下去了。
我上楼去,斯成躺在卧房的床上,人还醒着,看样子等我回来。
我进来,他经不住我的劝愿意吃晚饭,于是下床来,我服侍他穿暖和了衣服,斯成喝了点汤,歇了会儿,又喝了小半碗白粥,然后花了很大的力气,忍住了没有吐出来。
斯成的意志力如此坚强,他一开始就采取了最武断坚决的方式要戒掉,他的主治医生都劝他先从减轻剂量开始,但他不要,说不吸,就是不吸,豁出了命都要这样。
但长达一年多的对身体的损伤,又岂是那么容易恢复的,因为戒断的反应,都将近一个月了,他胃口始终没有恢复。
好不容易等到他舒服了一点,我放下了心,让他回去床上躺着。
斯成今晚特别的舍不得我走,我只好坐到他的身旁,躺进他的怀中。
斯成说:“定中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说:“我也不知道,我下午过来陪艾米,看到他在家。”
斯成不放心地问:“我好像听到你们在外面说话,他有没有欺负你?”
我笑了,又有点心疼,看来斯定中会欺负我,在他心中,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阴影。
我摇头:“没有,别担心。”
斯成看到斯定中,仿佛也被勾起了心事:“你跟我说的那件事,定中知不知道?”
我摇摇头,心脏开始在抽动,我用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斯成伸手摸摸我的脸,默默的安慰。
他轻轻地说:“那就永远不要让他知道吧。”
我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不知怎么面对他。
斯成说:“这是我最后一次主动跟你提这件事了,以后如果你想说,跟我说,如果不想说,那就让它过去吧。”
我含着泪默默地点头,然后小声地跟他说:“我们要好好的,好好的,照顾艾米——”
斯成蹭蹭我的头顶,声音模模糊糊的:“嗯,我明白。”
斯成他伸出手臂,将我抱在怀中,他的声音很低:“乖,早点回我身边来,你想让我等到四十岁?”
周日傍晚我们从斯家大宅返回城中。
斯成的车跟着我的车,一直送到我开进小区的楼道前,我下了车,邹司机正在掉头。
看到我走过来,邹瑞立即停住了车。
我敲了敲斯成的后座。
他推开了车门。
我说:“你等一下我好不好?十分钟这样。”
斯成一路上大约在休息,人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望着我只是点了点头。
我返身跑上楼梯,蹬蹬蹬蹬地一路奔跑,然后进屋从床底拖出一口箱子,随身衣物,洗漱用品,几本书,电脑和文件,一股脑装进去,全部搞定。
我提着箱子走下楼来。
走到一楼外的空地上,我往外望了一下,邹瑞已经将车倒好了,那辆黑色的轿车直直地停在车道的外面。
我只好拖着箱子走过去。
没走两步,邹司机已经开车门跑了出来,将我手中的箱子接过,走过去利落地塞进尾箱。
我坐进斯成的身旁的时候,他人已经清醒了,但脸上淡淡的,也没什么表情。
我吞了吞口水,然后小声地说:“那个……我把东西收拾收拾……”
斯成依旧面无表情的:“电梯门卡你自己收好。”
我跟在他身后进的门,斯成自顾自的关门,换鞋,脱外套,然后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我偷偷摸摸地躬着身体将我那个粉红色的箱子挪到了客厅的墙角。
斯成淡淡地说:“站住,谁让你进来了?”
我绞着手,可怜地巴巴地望了他一眼:“那怎么办?”
“倒水。”斯成头靠在沙发上,随口吩咐。
我老老实实去倒水。
“开电视。”遥控器就在他手边,他都不愿意动。
我去打开电视,音乐频道在唱民歌,音量那叫一个大。
“换台。”他皱皱眉。
我对着电视频道乱按一气,停在一个民事调解节目,一对离婚夫妇和一大堆亲戚在电视里鸡飞狗跳地在吵架。
“换台。”声音真生气了。
我赶紧降低了音量,扭头看看他,人还是倦怠,在大宅休息了两天,也没见恢复什么精神。
我返身从沙发上拾起毯子,仔细地盖在他的腿上,卑躬屈膝地站在他的身边,捏着嗓音问:“大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斯成抬眸轻轻望了我一眼:“你觉得呢?”
看来只能舍生取义卖身求荣了,我踢掉拖鞋,爬上沙发,跨过他摊在沙发上的长腿,双手主动地攀住他的脖子,然后闭上眼温柔而讨好地舔他的唇角,深深地吸吮他的双唇,然后将舌头俏皮地推进了他的口中,斯成伸出手,随意地拢住了我的肩头,舒服而享受的姿态,我们的唇齿绞缠到了一起,他身体有蔚然深秀的草木气息,有醇薄淡苦的烟草气息,他的下巴贴着我的脸颊,有微微舒服的刺痛感,他的一切都教我神魂颠倒,我不余遗力想让他高兴,结果吻了他自己就先觉得好幸福,我卖力演出想要迷倒他,结果自己却先被他迷倒了。
斯成忍住笑意说:“豫儿,这个我也上瘾了。”
春漾里大道一号。
我下了班,踢掉高跟鞋,因为搬过来匆忙,除了上班换洗的几套衣服,我连睡衣忘记塞进去,只好穿一件斯成的棉t恤,进厨房给他做晚餐。
正站在灶前专心地搅拌着一锅米粥,忽然有人从背后扶住我的肩膀,手指缠在我的发间,然后松开了我的头发。
我上班有时会盘一个发髻,方便做事,人也干练一点。
绑着的头发轻轻地散落,头上轻松了许多,斯成用手指揉了一会儿我的头发,然后将下巴轻轻地搁在我的头顶。
我嗅了嗅,身上又有酒味:“又有应酬?”
“嗯。”他应了一声,鼻音很重:“太想回家,去露了个脸,让他们招待了。”
我回过头,亲了亲他的脸颊。
斯成坐到厨房外的小圆桌上跟我说话:“今天做什么了?”
我一边看着灶上的火候,一边跟斯总汇报工作:“上班,中午陪着和艾米去医院体检和打预防针,体重和身高正常,但有一点点缺钙。”
斯成说:“那怎么办,需要单独补钙吗?”
我说:“不用,我咨询过医生了,多吃点鱼虾类食物,还要多晒晒太阳。”
从艾米回到斯家来,基本上她每一次去医院打疫苗,我都会陪着去,顺便看看孩子的各项情况,以便能跟医生咨询一下喂养方法。
这么小的宝宝,我不愿意永远都是保姆和司机带着她去。
斯成在我身后,手撑在餐桌上,忽然问我说:“葭豫,我好像没有正式问过你,你介意收养艾米吗?”
我回头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语气有点郑重:“以后她要做我们的女儿,一辈子的。”
我斜睨了他一眼:“你有认真做人家爸爸了吗?”
斯成抬手掩住了额头,无奈地说:“得,教训起我来了。”
我熄了火,俯身找出碗筷:“你回家多时间陪陪她。”
斯成起身过来帮忙:“嗯。”
斯成想了想说:“我周末回家,先教会她叫你妈咪。”
我一把拍在他的脸上:“别瞎闹。”
斯成还在那想了一下,忍不住嘴角弯了一下,自己先乐了。
厨房的一盏吊灯亮着,柔柔的晕黄灯光,斯成打开了电视看财经,家里有了热闹的声响,我们坐在饭厅里一起吃晚餐。
我每天看着他,瘦得脸颊还是有点凹陷,衬得一张脸庞更加棱角分明,依旧苍白,但气色和血气稍微好了一点点。
我搬过来住之后,邱医生跟我谈过一次。
邱医生直接跟我交待了,他的戒断期将会是非常的漫长,并且会有可能复发的情况,即使他已经独自捱过了最初的差不多三个星期,但身体也遭受了严重的损伤,并且从彻底戒掉瘾癖临床完全治愈的角度来说,现在我们的进程,还只是冰山的一角。
我现在每天都按时下班,斯成还是难免需要应酬,我就在客厅加班,等他回来。
两个星期之后,他的情况终于开始好转,胃口慢慢开始恢复,也不再发生一吃了就反复呕吐的现象。
然后那一年的十二月份顺利结束了,我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新年。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停了一天,咱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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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八五

新年的夜晚,我们在红灯笼吃饭。
饭吃到一半,斯成搁了筷子,慢慢地喝点酒。
他胃口没有完全恢复。
我则继续吃那一道最爱的酱汁酿豆腐。
餐厅的经理余先生过来,先对着我客气打了声招呼,然后俯身悄声跟斯成说:“斯总,劳先生携带太太和小朋友在金阁用餐。”
斯成搁下酒杯:“葭豫,你坐一会儿。”
我点点头。
他起身走开了几步,又转头问我:“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跟客人见个面?”
他在这间餐厅有股份,有时候特别重要的客人来吃饭,他会过去打声招呼。
我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要求我陪他见客,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地应了一句:“下次吧。”
“好。”斯成也不勉强,略微颔首走过去了。
我独自坐在临窗的位置,红灯笼的设计非常注重客人的**,但大厅的位子又不是完全封闭式的,让人感觉非常的舒服自在。
我坐了一会儿,看着窗外的迷人夜景,今晚的银山中心,灯火璀璨,在跨年凌晨,从顶层到裙房的花园酒吧,会有一个精彩的亮灯仪式和烟火表演,我们今晚过来,在一楼的百货公司,已经是熙熙融融的一片,大家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