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成有点失望:“你为什么不愿付出一点点努力?你让我觉得是我一个人在一厢情愿。”
我心灰地说:“我就是懦弱的人,你本来就不该对我抱有期望。”
斯成咄咄逼人地问:“我们就永远这样见不得光的过下去?”
我咬了咬牙道:“你可以选择不过。”
他声音也带了不悦:“葭豫,你再说一次,我会当真。”
我整个口腔中都是苦涩的滋味:“我是认真的。”
斯成在电话那端深深地吸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控制住情绪说:“我周四飞抵洛杉矶,我吩咐秘书给你定妥机票,你能否来一趟?”
洛杉矶距离三藩市,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航程,我知道他要挽救我们岌岌可危的感情。
我说:“我没有空,对不起。”
斯成坚定地说:“我住比弗利的四季,我等你。”
我重复了一次:“不用,我不会去。”
电话挂断了。
我掩面倒在沙发上,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完,现在想起来,我在新年回国去香港找他时,我肚子里就已经怀着斯定中的孩子。
一个孕妇,怀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孩子,却跟他共度新年。
多么无耻的女人。
我再有何颜面面对他。
那一夜在浴室。
顶上灯光大亮,我赤|裸着身子,仔细地观察到了身体的变化。
肚皮中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浅浅的黑色纹路,侧着身体站在镜子前,会看到小腹微微下垂。
不仔细看当然不明显,但自己会有感觉,腹部有一种异常的肿胀感。
一个光洁结实的女性躯体,正孕育着一枚血肉交缠的果实。
却不能把它留下来,这是一个不该来到世界上的生命,心中的难过和歉疚,几乎要将我击垮。
我在洛杉矶没有亲人,没有亲密朋友,没有任何人可以告诉。
我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考虑过这个孩子的去留问题,一开始觉得不能要,到后来又觉得太造孽,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留下来,到深夜再把所有的事情想了一遍,最后还是决定,放弃掉这个孩子。
即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仍然有一丝期盼能够回到斯成身边,而且我在当时在初期服用过大量感冒发烧的药物,我不能要它。
不知道药物对胎儿是否有影响,但我和斯定中已经濒临破碎的婚姻,若是加了一个孩子,只会更加复杂。
我已经预约了周四下午要做流产手术。
胎儿已经快六十天,孕囊越长越大,手术风险会增大。
我自己偷偷地收拾了一个大的手袋,里面放了一瓶热水、干净的裤子、防风外套,独自一人搭计程车去医院,自己在手术单上签了字。
躺在手术间的时候。
麻醉师在我身边工作,我躺在手术台上,看到头顶刺目的雪白墙壁。
巨大的无影灯发出亮堂堂的白光,空气中有消毒水的气味,穿着白衣的医护人员,斯定中受伤时候的那段记忆,又清晰地浮上眼前。
就是那种人生的荒谬感。
人生的一切都是瞬息变化,在命运翻云覆雨之下,我们除了束手就擒,别无选择。
当时还懂得哭,现在,连眼泪都没有了。
回到家,径自上楼将房门反锁,我坐在马桶上,感觉到血在哗啦啦地流,下腹痛一阵阵地痛,虚汗一直不断地往外冒。
我躺进房间里,迷迷糊糊睡了一觉,躺在床上忽然被电话声吵醒,我一看,已经晚上十点多。
钟楚益打电话来。
电话持续地响,我只好接起来:“楚益。”
“小豫儿。”
“你们吵架了?”
我无声地沉默,情侣才有资格吵架,我们算什么?
钟楚益叹了口气:“他推掉了今天所有的行程,在酒店等了整整一天,固执得连吴先生也不见。”
我按住头,虚弱地道:“楚益,我现在不想谈了这个话题。”
钟楚益声音有点不好意思:“抱歉,我不该管你们私事,但我们算是朋友吧,总之,你不要轻易放弃,大老板很可怜的。”
我突然觉得到身体下面有一股热流涌出,感觉到床单湿漉漉的。
我慌忙说:“师兄,对不起,我得挂了。”
我的心思无暇顾及其他,那一夜,我流着泪躺在床上,对着天空祷告了一夜,我祈求上帝原谅我,我祈求定中原谅我,我一遍又一遍地祈祷,希望这个错误来到人世的无辜生命,能够重回安祥之地。
☆、第58章 五八
傍晚下班回到家,车子停到庭院门前。
我下了车,看到大门半开着,文森特请了工人在修建草坪,我走进屋里去,将高跟鞋踢掉,顺手将手提包丢在沙发上,解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在办公室坐了一天,此时松开了合身的套裙,下腹一直隐隐的酸痛,终于剧烈地闹腾起来。
我坐到了玄关的一把椅子上,抬手缓缓地揉着肚子。
我选择在周四做手术,周五请了一天的假,连上周末,总共休息了三天。
那三天,我都是在床上躺着的,子宫的伤口持续地出血,我一直在惊恐和绝望之中度过。
到后来,出血量慢慢少了,整个下腹绵绵的疼,快两个多星期过去了,却一直不见好。
忽然有人在客厅中出声:“你肚子痛啊?”
我吓了一跳。
斯定中从沙发背后伸出头来。
我简直吓了一跳,他很少这个时间在家。
我站起来:“没有。”
斯定中有点奇怪地看着我:“你最近怎么忽胖忽瘦的?”
他纳闷地将我打量了一番:“你不是吃了减肥药吧?怎么面黄肌瘦的。”
我从茶几上拿起杯子,起身去倒水,没有理会他。
斯定中在我身后说:“我大哥将你抛弃了?”
我的心仿佛被一根针狠狠地刺了一下,心脏痉挛地收缩。
我将杯子重重地搁到茶几上,转身上楼。
斯定中不再理会我,耸耸肩起身,绕到厨房去了。
那一天我下楼吃晚饭时,斯定中已经出去了,厨房意外地做中餐,清蒸鲍鱼,西芹百合,还炖了一盅山药鸡汤。
我坐在餐桌旁,望着庭院外的空旷草坪。
屋子非常的安静,我跟斯定中不再互相找彼此麻烦,白日里我忙着我的工作,他忙他的事情,斯定中的游艇俱乐部开得颇有声色,渐渐开始在旧金山年轻的华人子弟中间有些人气,他将时间和精力渐渐投入工作之后,人似乎也成熟了不少,晚上我回来得比较早,吃了饭早早上楼去了,他夜里回来,有时晚上我们在客厅碰到,还会聊几句,有一天夜里他居然问:“最近见你经常在家啊,怎么,我大哥不来了?”
我的脸顿时就僵掉了,不再吭声,拿了杯子转身回房间。
斯定中在背后:“喂,我是关心你——”
过了一日,他又若无其事的找我说话。
经过了那么多事情,我们已经放弃了演一对夫妇这样的角色,做起了彼此的新房客,甚至还有了点同在天涯互相照顾的意味。
不管他当初有多喜欢我,面对这样的情感伤害,他也终究会看清楚明白。
爱情凭借一时之勇,的确难成大事。
我们都得到了教训。
只是斯定中始终不肯松口离婚,而且这半个月来我身体受创,每天回来都累得不行,也没有精力与他纠缠此事。
我独自一人静静地坐着,心中再没有了一丝躁动,忽然觉得,我可能会这样过一辈子了。
过了一个月。
终于还是有一夜接起了斯成的电话。
这一个月,他给我打过很多次电话,我一次都没有接。
在生理和心理的巨大恐慌面前,人的感情会退怯,搁置,消磨,我首诊医师,妇产科的菲奥娜女士说,女性在经历过流产之后,大部分都会经历过一个不同程度的抑郁期,情绪会不稳定,低落,不安,会产生自责感和罪恶感,对爱人产生怨恨和消极的情绪。严重者还会出现情绪失常,激动易怒,大吵大闹,和对生活失去信心。
我没有对谁产生怨恨情绪,但心里对斯定中,有觉得格外内疚的感情,所以我最近和斯定中相处时,顺从得连他都觉得异常了,除此之外,我尽量地维持着原来的生活,但仅仅指工作的一部分,其余的时刻,我变得非常的自闭。
我不愿产生社交活动,也不愿跟谈起任何有关婚姻和孩子的话题,若是在路上和社区公园看到怀孕着的准妈妈,看到她们脸上幸福的笑容,会觉得非常的心酸难忍。
我们都在痛苦中煎熬,我知道他不好过,而斯成却永远不会知道,我的身体和灵魂,在何处挣扎。
独自经历过这一段时间,我感觉心底甚至出现一个缺口,我甚至不想再见他,也不想再谈感情。
斯成的声音,一贯是沉郁动听的:“豫儿。”
我说:“嗯。”
他情绪不高,但声音依然是温和的:“发生了什么事?”
我有一点点的难受:“没有事。”
斯成声音沉了沉:“是不是定中又为难你——”
我打断他说:“斯成,不关他的事,是我——我想一个人过一阵子。”
斯成淡淡地说:“是吗?跟定中住在一个屋檐下,一个人过一阵子?”
我竟然也不生气,无波无澜地说:“如果你打来跟我吵架,那还是没有必要了。”
斯成勉强地控制着理智:“你到底让我怎么办?”
我自暴自弃地说:“就是这样了。”
斯成声音变冷:“你什么意思?”
我丝毫不为所动,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冷酷的石头:“我想自己静一静。”
斯成终于有了怨恨:“你不能突然这样,一句解释都没有,粗暴地结束这一切。”
因为心情太坏,我也不愿安慰他。
见我许久不回话,斯成放低了声音恳求:“豫儿,你不能这样,你至少要给我一个解释。”
我说:“我觉得很苦。”
电话那端忽然断线一般的寂静。
我整个人仿佛沉入幽静的深海,闭着眼等待命运的审判。
过了一分多钟,斯成的声音彻底恢复了平静,是那种我曾见过的,面对需要处理的事情时,不带一丝感情的冷静:“跟我在一起,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我没有说话。
他终于心灰意冷地说:“放弃吧。”
我感觉心脏有巨大的压迫感,眼前有水波缓慢转动,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黑色漩涡,在我眼前碎成一万个细小的光羽碎片,
原来一切被摧毁,只需要一句话。
过了五分钟。
电话在沙发边重新响起。
刺耳急促。
我差点被吓一跳,恍惚间直接拿了起来,斯成重新打电话过来,明显带着不稳定的情绪。
他直接说:“我明日飞旧金山,我们当面谈清楚。”
我说:“我不会见你。”
斯成置若罔闻,继续说:“我在酒店一楼的咖啡馆等你。”
我说:“我不会去,我不想见你。”
他冷漠而严肃地说:“葭豫,你要跟我分手,也要当面跟我说。我航班中午一点左右抵达,晚上七点要走,第二天在纽约要做事,我最近太忙走不开多久,在这个时间里面,抽个空过来见我。”
斯总裁独断专横,一字千金,最后一字一断,他立刻挂了电话。
第二天是工作日,我在办公室里,接待客户说错了法规,整理公函装订错文件,给老板跑腿买错了咖啡,最后我顶头上司叫我一边凉快去。
我吐了口气坐倒在椅子上,看看表,已经是中午一点。
我咬了咬牙,继续在座位上呆坐。
下午五点多。
老板叫我出去送文件。
我站起来,问了我旁边跟我关系不错的杰勒米:“嘿,杰米,我今早过来,车子轮胎压好像有点问题,借你车给我出去一趟?”
杰勒米正埋头整理一份重要的授权委托书,爽快地将钥匙抛给了我。
杰勒米开一辆半新旧的雪佛莱silverado,充满粗旷气息的一款车型,我一时分不清这小子家世,这车明显是用来拉货的,可是有钱人也爱买,尤其是海岸一带的富豪,因为可以用来拉游艇,我飞速地一路飚车,将文件送到了合作公司,然后绕过了半个城市,我将车停在了四季酒店外的马路上。
我来过这个酒店无数次,对这一带的地形熟悉无比,我停车的位置,正好能清楚地看到一楼咖啡馆的全景。
因为是白日,窗帘全部拉开了。
窗边的一个座位上,斯成独自一个人坐着,桌面上摊着文件,他一边吸烟一边看。
他穿件黑色大衣,领口露出雪白衬衣,他的脸色很淡漠。
冬日的阳光照射进来,他一个人坐在一团阳光中,眉头拧紧,表情寡淡,整个人显得孤傲而凄清。
他变成了我最初认识他的模样。
我坐在车上。
屏住了呼吸,却忍不住的心跳如鼓,我心醉神迷地望着他,心魂断裂地望着他,除了远远地望着他,我再没有别的办法。
我不敢面对他,我自己已经心力交瘁,我不敢和他在一起,我没有力气处理和他的感情。
一会儿我看到吴俊夫,他依旧是素面白衣的书生模样,从酒店下来推门而入,然后躬身在他身前,说了什么,斯成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文书签了字递给他。
吴俊夫也不多做打扰,很快离开了。
斯成望望表,不再处理公文,只依旧漠然地,一动不动地坐着。
我看了看表,差一刻六点。
他望了一眼窗外,脸上仍旧是冰山一般的神情。
终于他咬咬牙,开始拨电话。
一秒之后,我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单调的铃音,在我的身畔,反反复复地响。
一遍,两遍,三遍。
终于停止了。
他的面色依然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随手将手机塞进大衣的兜里,早已侯在一旁的助理立刻上前来替他收拾文件。
他站了起来,身体忽然晃了一下,瞬间抬手撑住了桌沿。
助理在他身旁,察觉他身体不适,如临大敌,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斯总?”
斯成微微俯下|身,用右手扶了扶腿,可还是明显站不稳,隔着玻璃窗,我看到他的侧脸,瘦削的下巴线条绷得很紧,额头有涔涔冷汗渗出。
助理赶忙扶着他坐了下去。
他低声一句,然后脚步匆忙地离开了。
斯成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可身体的不适显然没有任何缓解,他的嘴角紧紧地抿着,神色僵硬,整个面色显出了一片惨澹的青白色泽。
我再也坐不住,慌了心神,手不自觉地推开了车门。
慌里慌张地正要跳下车的时候,我却在那一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婀娜身影。
一个美丽女郎从酒店大堂匆匆奔来,长发飞舞,穿一袭卡其风衣,遮挡不住的圆润腰身,酒店来往的人纷纷避让,她根本顾不上其他,满脸的担忧,穿过酒店大堂,走进了咖啡馆。
我蓦然眼睛瞪大。
浑身仿佛被冰冻,再也动弹不得。
麦绮明显有孕在身,肚子凸起非常明显。
麦绮立在他的身畔,温柔的眼和神情,低声细语地说了一会儿话。
斯成眉头微微蹙着,按着身前的手却慢慢地放松了。
麦绮又问了一句,然后她伸出手,挽住了斯成的手臂。
斯成缓慢地站了起来,然后撑着桌面站了一会儿,服务生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忙,麦绮微笑着摇了摇头,他的助理和吴俊夫迎了上来,拥簇在他的周围,麦绮始终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一行人缓缓地走进了酒店的电梯。
☆、第59章 五九
我来不及震惊,也来不及哭泣。
有人在猛敲我的车门。
我的全副心思,都光顾着看一个中国男人,看得心碎欲绝,一个美国警察在我车窗外,贴违规停车的罚单。
我开了车窗,将罚单取下。
警察看了我一眼,也许我的神色太过绝望,他问:“有需要帮助吗,女士?”
我摇摇头,稳住心神,将车驶走。
我夜里打电话回去问斯爽。
语调竟然很平静。
斯爽竟然有点喜悦,跟我说:“是啊,突然就说怀孕了,而且已经六个多月,上次我结婚都还看不出来,大哥真是深藏不露,大概会奉子成婚。”
我一时竟然不知道说点什么。
斯爽只好自己说:“爸爸已经见过了,也没说什么。大哥的事情,他一向做不了主。”
斯爽转移了话题说:“爸爸最近在重新修改遗嘱,妈妈有点慌,想劝定中回来。”
又过了一个星期,国内的网站终于看到报道。
媒体报道他和近年来一直相伴左右的女郎最近过从慎密,看来是好事将近,就等着宣布婚讯了。
斯定中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
我抬手关闭了网页。
斯定中走进来,将一张照片放在我的书桌上。
我看了一眼,同一家酒店大堂,同一间咖啡馆,是我跟斯成一前一后出入的照片。
那一瞬间,竟然觉得心如刀割。
斯定中笑嘻嘻地说:“你说,我将这组照片,寄给我爸爸,会有什么效果?”
我神色冷漠地答:“你爱寄给谁寄给谁。”
斯定中看我神色不对:“怎么啦?”
他出去转了一圈,打了两通电话,回来幸灾乐祸地说:“我说为什么这段时间茶饭不思,原来我亲爱的大哥要结婚了。”
我将一个杯子摔到了电脑上,马克杯差点没砸碎了显示屏,水泼得到处都是,顿时一阵火花四溅,我怒吼了一声:“滚出去!”
斯定中举起手,从门口闪了出去。
我蹲在椅子上,对着冒烟的显示屏,捂住脸痛哭失声。
我伤心欲绝,哭得完全不能自已。
一直哭到晚上十二点。
我头晕眼花,水分都没有了,杯子摔了,我只好走了出去。
外面的客厅一片漆黑,斯定中坐在沙发里。
也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
看到我出来,斯定中抬起头,面色平静如冰面,语调缓慢地说:“葭豫,看到你这样,我竟然才真正知道,你爱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我倒了杯水,坐到了他的身边,跟他说:“定中,我过两日搬出去住。”
斯定中也不生气,只是冷淡地答:“不声不响的,房子找好了?”
我点点头。
从做完手术后的第二个礼拜,我开始在网络上看中介的广告,陆陆续续出去看了几次,最后敲定了城区近郊的奥克兰市的一个房子。
因为房子是在郊区,所以租金还算过得去。
我缓缓地说:“其实从姐姐婚礼回来后,我跟你谈分开,原本就打算搬出去——只是——”
我停了一下,压住了呼吸:“发生了一点意外,耽搁了。”
斯定中自嘲地笑了一下:“葭豫,自从看到你跟大哥在一起,我就知道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但我自私一点,我想让这件事情发生得迟一点。”
他在沙发上往后靠,翘起腿,说:“如果我存心要毁了你们,你打算怎么办?”
我目光望着他,没有丝毫畏惧:“定中,如果上次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我若是还有一丝理智,我会直接去医院和警署报案,如果我心情太糟,比如现在,那么我会举枪杀了你。”
斯定中眉毛抖了抖:“你真这么爱他?疯了你。”
我闭上眼,转过头:“我知道我做得不对,定中,我对不起你的,我也用了最惨痛的代价去还。”
斯定中直觉地抬起头:“什么意思?”
我说:“我跟你分开后,永远不会再跟斯成在一起。”
二十五岁后的第七个月,我搬到了湾区奥克兰市的爱卡地亚住宅区。
工作还在原来的律所,只是上班路程时间稍长。
这倒好,适合早起,过规律生活。
搬了家,安定下来之后斯定中来我新家拜访。
我在厨房里忙活,听到他在门口大喊大叫:“葭豫,我踩到一坨狗屎!”
我走出去,看到他正急得跳脚,我皱皱眉头:“邻居的狗又来门口大便。”
斯定中说:“又来?”
我无奈地说:“抗议多次了,特别不友好。”
斯定中闻言,退出客厅,走到草坪上越过篱笆,径自过去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缺了门牙的金发男孩儿,斯定中那天穿了件沙滩裤,晒成健康的肤色,他抄着手道:“叫你们家大人出来。”
小男孩吓得一把扔掉了手里的玩具。
一会儿邻居太太从屋子里走出来了。
然后隔壁传来吵闹之声。
不用想也知道斯定中肯定凶神恶煞的,只听到他语带威胁地大叫道:“我是她的哥哥,你的狗要是再来我妹妹门口拉屎,我就打断它的狗腿!”
埃尔森太太气得直哆嗦:“野蛮的东方人!”
一会儿他吹着口哨回来了。
斯定中靠在厨房的门上:“搞定。今天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我豪气地端出一个大砂锅:“我给你做东北菜,排骨炖豆角,等着啊。”
斯定中笑了笑,嘴上没留情:“就你那厨艺水准,也就会全部丢进去一锅炖了吧?”
我没好气地答:“你出去行不行?”
斯定中在饭桌上问:“工作签证几时到期?”
我说:“还有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