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绕到门口,推开一个门缝,对着街道的对面大喊了一声:“斯定中!”
狂风呼地一声吹进来,满座客人纷纷侧目。
可是风声和雨声太大了,他完全听不到。
我只好推开门走了出去,站到了咖啡馆的屋檐下,对着对面的街道大喊:“斯定中!”
倾斜的大雨飘过来,瞬间将我的鞋子和裙子打湿了。
斯定中依然在一家一家店铺地看。
当他从咖啡馆正对面的一家便利商店走出来时,动作瞬间定住了。
他终于看到了对面的我。
他一下冲进了暴雨中,奔跑了几步,走到了车道边,大声地喊:“葭豫,是不是你!”
我赶紧冲他招手:“是我!快过来!”
一辆车从他身旁驶过,水柱溅到他身上。
斯定中赶紧跳开,然后飞快地穿过了马路,跑到我的面前。
我还来不及说话,斯定中却冲上来。一把将我抱进了怀里。
他浑身都湿透了,黏糊糊的衣服沾在我的身上,我赶紧掰开他:“喂!”
斯定中眼睛闪闪发亮:“幸好找到你!”
我纳闷地问:“你出来干嘛?”
斯定中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找你啊!你姐姐真是的,三更半夜才发现你没回家,那会儿我都出来找了你半天了。”
我拉着他往里边躲了躲雨:“找我干嘛?”
斯定中简直要揍我:“这么糟糕的天气,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你还好意思?唉不说了,你先打个电话回家吧。”
我出来得太匆忙没带手机,斯定中边说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他的手机放在衣服兜里,都已经泡成茶渣了。
我们走进店里借电话。
老板娘笑眯眯地说:“我们要下班了哦,一会儿可能要停电了,小情侣别闹别扭了,回家吧。”
打电话给葭妍报了平安,我看着浑身湿漉漉的斯定中,只好说:“我们回去吧。”
斯定中和我走出咖啡店,他指了指外面的西南大道:“车停在外面。”
我仰头看了一眼漫天遍野的雨:“跑出去呗。”
我们一前一后地跑进了雨中,视线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几乎看不清楚东西,雨点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却有一种莫名的淋漓快意。
我笑着大叫:“唉,好久没淋雨了。”
斯定中麻利地拽着我淌过人行道的积水:“你就笑吧,要是回不去,有你哭的。”
我们一路跑到路边的临时停车位,远远地看到斯定中那辆白色的阿斯顿跑车,我们两个顿时傻眼,车子泡在了水中,积水已经淹没了大半个车轮,四周同样有不少抛锚的车子。
车主都弃车逃走了,只车辆剩下横七竖八摆地路面上。
我们互相看了看。
斯定中耸耸肩:“没办法了,留它泡着吧。”
我望了一眼四周,深宵的西南大道空无一人,只有水幕从天而降。此时绝对不会再搭得到计程车:“那我们回不去了!”
斯定中徒劳地用手遮挡着我头发的雨水,想了会儿说:“现在雨太大了,我们去附近找间酒店先过一晚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站住,我要开始喷狗血了。
☆、第31章 三一
我望了一眼四周,深宵的西南大道空无一人,只有水幕从天而降。此时绝对不会再搭得到计程车:“那我们回不去了!”
斯定中徒劳地用手遮挡着我头发的雨水,想了会儿说:“现在雨太大了,我们去附近找间酒店先过一晚上吧。”
我犹豫了一下。
斯定中果断地说:“我开两间房,一人住一间行不行?”
我们在暴风雨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
暴雨打得人完全迷了路,路面布满了断掉的树枝,偶尔还有断掉半截的电线,水淹没了我的小腿,已经是半夜,周围黑漆漆的,只有背后的商业区高层有零星的灯光,我们在小街小巷也迷了路,斯定中拖着我走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间小旅店,斯定中还嫌弃太破太脏不愿意住,但实在没有办法了,谁知道进去一问,竟然客满了。
老板建议我们再到附近看看,我们只好走了出去,我力气渐渐不支,路面有个石头墩子泡在了水中,我一没留心,差点磕了个跟头。
斯定中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我,然后蹲了下来:“上来吧。”
我趴在他的后背,小时候也是这样,玩到累了,他背着我回家,常常是走到半路,我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只是现在这个肩膀,变得宽厚许多,我手脚也长了。
我忽然开始默默地流眼泪。
斯定中没有察觉,放慢了脚步,步伐走得很稳。
雨水依然在我们的周围下得铺天盖地,但我觉得很心安。
我们放弃了在附近找一间小旅馆的打算,斯定中打算走到中山大道中段,那一带的星级酒店他比较熟,至少我们远远可见,风曼集团旗下的五星酒店,顶尖的塔楼在夜色和雨幕中依旧闪烁着微弱的绿色光芒。
我伏在他的背上,有点哽咽:“斯定中,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斯定中沉默了一会,忽然说:“葭豫,嫁给我吧。”
我的眼泪无止尽地流。
毕竟不是小时候了,斯定中背着我走了这么长一段路,脚步渐渐都重了。
我擦了擦鼻子说:“放我下来自己走吧。”
斯定中依言将我放了下来。
商业圈有一些小巷子,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一些独立设计师的衣服店铺和各种特色的小吃店,平日里热热闹闹几乎营业到凌晨,如今却都早已关了门,斯定中拉着我的手,我们小心翼翼地穿过路面的积水。
斯定中问:“你还能不能走,穿过这条巷子,走到大路,就快到了。”
我点点头:“可以,我们快点走出去吧。”
这时巷子口风声大作,一阵猛烈的狂风带着剧烈的旋转呼啸着刮进来。
我被吹得摇摇晃晃,脚底下水波晃动,斯定中赶紧站到了我的身后拉住我。
这时我忽然听到头顶忽然传来咯嚓的一声碎裂声。
那一声碎裂仿佛只是一个幻觉,只是千分之一秒的一个瞬间,人的大脑来不及作出任何的反应,我只感觉到一块阴影从天而降,然后斯定中忽然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他的力道大到我几乎是飞了出去,直接摔倒在了水洼中,下一刻,一块户外广告牌从我们头顶轰然砸落。
一个铁架连带着广告幕布,还有一些碎掉的塑料片,轰隆隆地不断掉落。
有一瞬间我视网膜接触到景象,几乎是盲的。
一片狼藉的污水碎片之中,一个人倒在地上的水坑中。
鲜艳的血色慢慢地蔓延开来。
有那么一刹那,脑中几乎是空白的。
还没回过神来,人却有本能,我迅速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奔过去,伸手拨开压他身上的污糟东西。
一块最大的铁架砸中了他的后背,我稍微一动,立即有更多的血漫出来。
“葭豫……”
过了大约一分钟,斯定中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他艰难地挤出声音:“去找人帮忙……”
我哭着叫道:“好的,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回来!”
我仰头望了一下,对面街边一幢老旧的公寓楼还有灯光。
我扑到公寓楼的铁门上,疯了一样地按门铃,左手同时拍门大声地喊:“有人受伤了,救命!”
其实不过是一两分钟的事情,却漫长得几乎令人绝望,右侧的一楼终于有人打开了门。
一个光着膀子的中年男人来应门铃,满脸戒备的神情,我拨开湿透了的头发,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恐怖,我怕自己哭得太厉害,狠狠地掐住了自己手心,嘴唇颤抖着,勉强说出话:“我朋友受伤了,求求您,请帮忙拨打一下急救电话。”
我侧开身体指了指对面。
斯定中依然一动不动躺在一对垃圾和血水中。
男人显然吓了一大跳。
“稍等,”他飞快地往回跑,公寓大门都敞开着,我听到他在客厅讲电话,语气也很急:“是,有人受伤,目测伤势严重,伤者在马路上,地址是东交路四巷一百零五号——”
待他打完电话,我借了一把伞,我又飞快地跑回去,撑开伞挡住了他上半身,方才帮忙打电话的屋里的人也走了出来,冒着大雨帮忙在道路两边设简易的警示标志,我已经顾不得其他,只是跪在地面上,一只手死死地拉住伞柄,一手只握着斯定中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同他说话“定中,我已经报警了,救护车马上就来,你再坚持一会,我和你一起呢,你一定要坚持,你不会有事的……”
一开始他意识还是清楚的,只是说不出话,我眼泪不断地流,模糊了整个视线。
眼前只有丝丝缕缕的暗红色的血混着雨水散开,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我也不敢看他的表情。
我感觉到我握着的手,温度一开始是热的,然后慢慢变凉,到最后,几乎跟地面的雨水混成了一个温度。
十五分钟后,救护车呼啸而至。
深夜的急诊室,惨白的墙壁,四周灯火通明。
大雨仍然下得滂沱,救护车驶进到医院大门的宽大的玻璃屋檐下,斯定中被转移到推床上,护士推着他快步往医院里面跑,我跌跌撞撞地跟着爬下车,值班的护士和急诊医生飞快地跑出来。
一位护士拿着个笔记本夹问我话:“患者姓名?”
我牙齿在打颤:“斯定中。”
“年龄?”
“二十四。”
“你是家属吗?”
“我是他朋友。”
“家属通知了吗?”
“通知了,马上就来。”
这时从医院的里面又匆匆忙忙地跑出一大拨人,领头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穿白大褂中年男人。
护士台的值班护士立刻站了起来:“魏主任。”
男人大声地问:“刚送来的那个受伤的患者在哪里?”
护士指了指对面:“已经推进急救室。”
一行人又步履匆忙地走进急救室,我身旁的护士也跟着在看,这时跟在魏主任后面有一位年轻点的医生在喊:“小陶,别问了,赶紧的,来救人!”
我跟着跑了过去,被拦在了外面,我听到帘子里护士迅速撕开一次性针管塑料袋,然后是监护仪器推动的声音,有医生快速说:“静滴地塞米松20mg——”
然后是护士镇定的声音:“斯定中先生?斯定中先生?斯先生,你现在在市一医院,我们会照顾你,别害怕,令尊马上赶来——”
仪器开始在报警,护士在紧张地报血压。
☆、第32章 三二
然后是医生镇定的声音:“斯定中先生?斯定中先生?斯先生,你现在在市一医院,我们会照顾你,别害怕,令尊马上赶来——”
仪器开始在报警,护士在紧张地报血压。
魏主任口头遗嘱下得有条不紊:“升压药,先止血,另一路补水,注意电解质平衡……”
抢救室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护士互相配合的低声说话声,过了好一阵子,里面的仪器终于不再响起尖锐的报警声音,又过了一会儿,斯定中被推了出来,脸上覆盖着氧气面罩,身上挂着四袋点滴袋。
魏主任一边摘下听诊器,一边沉着地吩咐:“推进手术室,先做CT,打个电话给斯董,问问何时到医院。”
他转而又道:“打电话请胸外主任和神经外科主任会诊。”
他指了指身后的那个年轻医生:“骆医生,你留在这里等做术前谈话,让家属签字,我先进去洗手,让一号间手术室里器械护士铺床,请护士长过来,做手术准备,快!”
护士推着斯定中,他又带着一行人匆匆地往里边走去了。
骆医生留在了门诊楼。
这时又有病人被送进来,在大声地呻吟,刚从抢救室出来的护士又赶紧跑了过去。
骆医生坐到我的旁边,看了我一眼:“你是送他来那个小姑娘?”
我惊魂未定,只能惶恐不安地点了点头。
他打量了我一眼,正要继续说话,白大褂口袋里的电话却响起来,他接起来恭敬地道:“张副。”
“是,魏主任今晚在住院部值班,已经赶到急诊。”
“是,我们已经得到指示,尽全力抢救。”
“风雨这么大,您不用来了。”
“好的,好的,您开车当心点。”
骆医生挂了电话,起身走到护士台,回来递给我一条毛巾:“擦擦吧。”
我接过毛巾,整个人都还是恍惚的,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说了声谢谢。
胡乱地在脸上擦了一把,手在脸上停了下来。
这时医院的走廊响起飞奔而进的仓促脚步声,我抬头望过去,看到斯成大步冲了进来。
他同一刻亦看到了我,脸上稍稍变色:“小豫儿——”
我眼泪刷地流下来。
他握住我的手,很快地将我上下打量一番,声音依然是镇定的,只有语速加快了:“别慌,没事,定中呢?”
我呜咽着说:“推进去了。”
他说:“你有没有受伤?”
我摇头。
骆医生过来问:“您好,是家属吗?”
斯成站起身来:“是,我是他大哥。”
这时走廊的入口处又有人进来了,斯定文扶着老爷子,斯爽拉着斯太太,四个人抖抖索索地快步走了进来。
老爷子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骆医生提醒先办紧要事情,他客气地请老爷子到一旁,斯成陪着他,在手术单上签了字。
斯爽看了我一眼,也是被吓了一跳:“小豫儿,你……”
我低头看了一眼,我全身湿透,一身泥污混着血水,一件裙子早已看不出原来颜色,还在湿嗒嗒地往下滴着脏水。
但我没有心思管这些,斯太太劈头就问我:“怎么回事?”
我头都不敢抬,嗫嚅着道:“我们走在路上,他被广告牌砸中……”
斯太太尖利地叫了一声:“三更半夜的,你们怎么会在外面!”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沉着脸道:“好了,救人要紧!”
斯太太手发着抖,呜咽了一声:“我可怜的孩子……”
她抬手用手捂住了脸。
我浑身僵硬地坐在一旁,斯定文不断地在走廊里走来走去,老爷子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面色铁灰,斯爽在低声安慰斯太太。
斯成起身接了个电话,往外面走去,一会儿,他陪着一个微胖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约莫五十岁左右年轻,穿一件短袖白衬衫,他快步走了进来,立即殷勤地上前同老爷子握手:“斯董。”
老爷子看了一眼斯成,斯成点点头,他随即客气地道:“张院长。”
张院长又转而同斯定文握手:“斯副总。”
斯定文说:“张副,辛苦您。”
张院长说:“唐院长在外面开会,他已经得到了消息了,对于令公子受伤,我们深感遗憾,唐院特地打电话回来指示我,我立刻赶来调度,主刀的是脊椎外科的权威医师,魏主任正好今晚在住院部值班,刚才也参与了抢救,一助是由外科邹副主任担任,请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心尽力。”
老爷子郑重地说:“辛苦各位。”
张院长点着头说:“应该的应该的。”
这时有护士递给他病例夹,他随即客气地说:“我进去手术室看看。”
手术室外是漫长的等待。
我坐在角落里,头脑仍然是浑浑噩噩的,医院的手术室的中央冷气开得很低,手臂一阵一阵地泛起鸡皮疙瘩。
斯成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按了几下,斯爽手机跟着响了。
斯爽滑动屏幕看了一眼,然后起身悄悄拉住了我:“跟我来。”
斯爽拉着我找到了洗手间,站到镜子前,我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人失魂落魄,披头散发好像鬼一样。
斯爽替我擦干净了脸上的泥水,又擦干我身上的水迹,脱下她的外套披在了我身上:“接到电话,家里乱成一团,匆忙过来,没有带衣服呢,你先忍忍吧。”
我和斯爽从洗手间走出去。
回到手术室外的家属区,爸爸和姐姐站在走廊里。
爸爸见到我,走上来,不说话,直接迎头给了我一巴掌。
斯成倏地站了起来:“李叔!”
爸爸大声地对着我责骂:“让你你再给我贪玩!风大雨大的晚上还跑出去让定中出去找你?你多大的人了!你怎么这么任性!”
葭妍一把将我拉到了她的身后:“爸,这是意外,小豫儿同学有事找她,她也没想到定中会出去找她啊,更没想到会出事。”
爸爸扬手又要打:“你这做姐姐的也有责任!明知道她出去,也不喊她回来!我看你也一样欠管教,我连你一块打也没打错!”
葭妍抱着头躲。
斯爽过来帮忙劝。
巡夜的护士探头出来看了一眼:“手术室外不要喧哗。”
老爷子压了压烦躁的情绪,出言制止:“老李,好了,意外的事,怪不得小豫儿。”
只剩下我低着头,眼泪掉在鞋面上。
走廊外重新陷入了沉默。
爸爸和葭妍也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大家无声地沉默,气氛压抑得可怕,只偶尔传来斯太太低声的啜泣。
手术进行了三个多小时后,手术室门口的灯光忽然闪了一下,一分钟之后,主刀医生从手术室推门出来。
众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我只觉得一颗心被吊到了嗓子眼上,气都喘不上来。
斯太太立刻迎了上去:“医生,怎么样?”
他穿着青色手术衣,抬手摘掉了口罩,魏主任说:“所幸没有大的内脏损伤,一助正在收口,手术基本成功,一会送进ICU,生命体征暂时平稳。”
斯太太心急地问:“脱离危险了吗?”
魏主任答:“再观察二十四小时。”
斯太太嘴唇颤抖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老爷子走了上来:“魏主任,伤得怎么样?”
魏主任专业地答:“患者受高空重物砸伤,造成胸段椎体爆裂性伤害,造成两节脊髓损伤,所幸的是抢救及时,没有造成受累神经继发抽血变性坏死,但一般来说,在损伤平面以下的运动、感觉、反射及括约肌和植物神经功能会受到损害。”
老爷子脸上隐隐乌云密布:“那是什么意思?”
魏主任的声音依旧冷酷而专业:“就是会造成感觉障碍和运动障碍。”
我脑中轰地一声巨响。
眼前渐渐有些花,四周的景物开始移动。
只听到一个女人尖叫了一声。
“那就是——会瘫痪?”斯太太痛苦地叫了一声,人忽然直直地往后倒。
斯定文慌忙冲上去抱住她。
斯爽和葭妍赶紧跟上去扶,三个人搀着她坐到了椅子上。
我腿轻轻地哆嗦了一下,四周都是嗡嗡的轰鸣声,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手脚发软,人站不住要往后倒。
突然身旁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握住了我的胳膊。
斯成的声音,温着嗓子,沉稳坚强的:“吸气。”
如同沉溺进绝望的人被拉了一把,我浑身簌簌地发抖,吸进了一口气,眼前渐渐恢复了清明。
斯成低声说:“去喝杯热水。”
魏主任看了看一团乱的家属,安慰了一句:“活着才有希望,我们会尽一切努力。”
手术室护士上前来请他签字,他对老爷子点了点头走开了。
☆、第33章 三三
一个小时后之后,斯定中从手术室出来,护士通知家属去ICU病区。
ICU病房不允许进去探望,隔着玻璃从外面的摄像头,我看到他上身插满了管子,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
斯太太恸嚎一声,又晕了过去。
斯爽赶紧掐她的人中。
老爷子皱着眉头说:“定文,送你妈妈回家休息。”
斯定文扶着她往外走,她却又醒了过来,死活不肯走,于是继续回到ICU的外面,一会儿张院长过来了:“斯董,病人麻醉还没过,他暂时不会醒来这么快,劝家属别太伤心,好好照顾病人要紧,陪床家属的休息室已经订好,请尊夫人过去休息一下吧。”
老爷子说:“张副,我想详细了解一下定中的病情。”
张副说:“好的,您请我办公室来。”
老爷子回头道:“定文,陪你妈妈进去休息一下,你们也跟着去吧,别杵这儿了。”
我非常的担心斯定中,可是同时心里非常的害怕,在斯太太问我那一刹那,我不敢说出他是因为救我而受的伤。
我心底害怕得不行,于是撒了谎。
如今,却不知该如何面对斯家的人。
斯定文扶着斯太太走了,于是大家也跟着往休息室去。
我躲在最后面,斯成说:“过去。”
我迟疑地说:“我想在这儿看看他。”
斯成说:“你看着也没用。”
我只好慢慢地跟着走了过去。
斯成低声跟斯爽说:“我去补办一下住院手续。”
我最后一个走进休息室,掩上门的瞬间,斯太太忽然掐住斯定文的手,转头就对着我骂:“你这个害人精!三更半夜还勾着他往外跑!他都回家了,我不让他出去,他硬是不听我的话!这大风天儿我一向看得他好好的,怎么如今大了就不听妈妈的话了!我都说了这不是个好人!定中偏偏要跟她订婚,我好好的一个孩子,高大帅气,活蹦乱跳的,才二十多岁,如今残废了,你让我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