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许诺就住在这里,睡在欧阳烈的隔壁。
换了陌生环境,她辗转反侧睡不着,外面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打在玻璃窗上。
许诺下了床,没有穿鞋,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二楼铺着厚软的地毯,她的脚踩在上面,没有发出声音。
欧阳烈的房门没有锁,里面一片昏暗,依稀只看得到床上的一个身影。许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跪在他的床头,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欧阳烈的面孔清晰了一些。
他睡着,呼吸均匀绵长。养病以来,他的头发有些长了,搭在额头上,让他看起来显得年轻了一些,安详沉静的状态也软化了他身上的凌厉之气,还增添了一点软弱。
许诺伸手轻柔地拨开他的秀发,手指在他耳背有片刻的逗留,心里一处地方,变得很柔软,很柔软,花儿在那片土地上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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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烈张开眼,看到趴在枕边睡得正熟的许诺。
天还没亮,雨已经停了,月亮出来了,月光照进屋里来,照在她柔软的头发上。
欧阳烈走下床,细致而温柔地托去许诺的脚,把她的身子摆正放在床上,然后靠着她躺下。许诺抽了抽鼻子,不安地翻了一个身,欧阳烈搂住她,让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她似乎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很快安静下来,熟睡过去。
欧阳烈微笑着,满足地,搂着她,也闭上了眼睛。
许诺这一觉睡得满足,醒来的时候觉得通体舒畅,快活无比。她在床上伸胳膊伸腿,深呼吸。
欧阳烈不在,身旁床单上留有一个印子。许诺蹭上去,似乎还能感觉到余留在温暖。
她洗了脸,换了衣服,下楼去。
楼下空空,也不见人,只有那只叫猴子的大狗摇着尾巴走过来,用它冰凉又湿漉漉的鼻子嗅着许诺的裤角。
许诺摸摸它的头,它站起来,前爪不客气地搭在她腿上,留下几个泥印子。
许诺啼笑皆非,伸手给它舔,问:“你主人呢?”
狮子喷了喷鼻子,似乎听懂了,转头朝西侧走去。
许诺觉得很好玩,便跟在它身后。
狮子摇头尾巴一直走到西侧一扇大门前,用鼻子把本来就没关严的门拱开一道缝,它也不进去,冲许诺抽了抽鼻子,然后径自跑去花园玩去了。
许诺走过去,伸手推门。
“很好,没有恶化。”一个有点熟悉的女声从门缝里传出来。
“没有就好。”这是欧阳烈的声音。
女人带着笑说:“放心吧,你的命到了我的手上,我怎么会容它跑走?”
欧阳烈也笑了一下。
“你要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欧阳烈说。
女人问:“欧阳,听说你那个小朋友来了?”
欧阳烈应了一声,“昨天来的。”
“那,你告诉她了吗?”
欧阳烈没说话,半晌后说:“还没有。”
女人说:“这样不行的,迟早要告诉她的,长痛不如短痛。”
许诺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她听到欧阳烈说:“我自己有打算。”
女人轻笑,“她还是那么相信你?”
欧阳烈又没说话。
高根鞋的声音,女人走了几步,“她到底比较单纯,是不是?不知道感情,是会变的……”
叽的一声响,狮子叼着一个玩具鸭子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冲着许诺使劲摇尾巴。
许诺窘迫当头,急忙后退,压低声音对它说:“你自己玩!走开,走开!”
狮子不管,照旧扑上来,玩具鸭子被它咬得叽叽直响!
“诺诺?”书房的门打开了,欧阳烈走了出来。
许诺不敢看他,手里还不得不抓住狮子的爪子,以免把裤子蹭脏。
欧阳烈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来?”
许诺听在耳朵里,觉得字字都是责问,她胸口闷闷的,脸上滚烫,嘴里就是说不出半个字。
高跟鞋的声音又响起,女人也走了出来,“欧阳。”
许诺想起了这个声音,她曾经半夜打欧阳烈的电话,就是她接的。
她抬起头础?br/>
一个身材纤细的年轻女子站在欧阳身边,杏色的套装,直长发,五官秀丽,有几分像电视里的韩国佳人。她嘴角有着浅浅的,不大自然的笑,看着许诺的目光里带着打量、评估和一点不屑。
许诺的目光对上她的,很短暂的接触,然后闪避开,不过许诺可以知道她肯定笑了。
欧阳烈吹了一声口哨,叫走了狮子,他拍拍它的头,它就立刻安分地蹲在他的脚边。
臭狗,这时候倒听话了,许诺瞪了狮子一眼。
欧阳烈看了看身边的女子,又看了看低头看别处的许诺。
“我,介绍一下吧,这是许诺,你认识的。诺诺,这是容医生,我的主治医生。”
许诺不得不抬起头来,冲对方打招呼,“容医生好。”
容文君也笑了笑,“许小姐好。”
许诺同她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容文君倒是大方许多,笑道:“总听欧阳提起你,说你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妹妹,我一直都想见你,今天终于是见到了。”
许诺觉得这句话哪里说得让她很不舒服,她没应。
容文君笑容有点僵,欧阳烈站在旁边,显然不打算参进女人们的对话里来。她只好自己圆场,“我还有事,先走了,欧阳,药要定时吃,别让我担心,知道了吗?”
“你说过很多次了。”欧阳烈无奈地笑。
容文君嗔道:“嫌我烦了?”
“怎么会?”欧阳烈说,“我的病还需要你来治呢。”
容文君笑颜妩媚,“知道我掌握着你的命就好。”
她冲许诺点点头,提起工具箱,步履轻盈地离开了。欧阳烈吩咐司机送她,她出门前,停了半刻,侧过身去,伸手在欧阳烈肩臂上轻轻拍了拍,动作自然流畅,全然没有半点不当之感。
许诺看她走出了门,没理欧阳烈,转过身去招呼了狮子往后花园走去。
七十
花园里,花工正在修剪灌木。狮子欢乐地叫了一声,扑到落叶对里玩耍起来。
许诺坐在一处高高的花台上,脚悬着,晃来晃去。狮子又扑过来追着她的脚玩。
“怎么不吃早饭?”欧阳烈端着一个餐盘走进院子里来。
盘子上放着豆浆油条和包子。许诺看了一眼,肚子开始咕咕叫。欧阳烈笑,把盘子放她膝头。
许诺拿起油条大咬一口。油条炸得香酥可口,豆浆又浓又热,她吃得津津有味。
欧阳烈看到她光着的脚,“这都几月份了,怎么出门连袜子都不穿一双?”
“来得急,忘了带替换的。”许诺嘴里含着食物,口齿不清。
“一会儿出门,去超市里买几双吧。”欧阳烈说着,蹲了下去,将许诺冰凉的脚拢在手里。
许诺愣了一下,感觉到他手掌的温暖。她笑了,缩脚,“别,脏呢!”
“有什么脏的?”欧阳烈不管,继续用手暖着她的脚,“寒从脚下起,还是你教我的。”
“这是常识好不好?”许诺不挣扎了,只是脸有点红。
欧阳烈抬起头来,笑着问她:“好吃吗?”
许诺不答,将油条递过去。欧阳烈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呀!”许诺忽然想到,“你身体不好,能吃油炸的东西吗?”
“你当我是豆腐做的吗?”欧阳烈半跪着,把许诺的脚放在膝上,“我出毛病的地方是心脏,又不是消化系统。”
许诺放下心来,笑着继续吃早点。
吃完了早饭,两人去便利店买了袜子,然后去小区里遛狗。
昨日来得匆忙,没仔细看,现在才发觉这里环境幽雅,干净整洁。因为人少,小鸟可以放心大胆的在地上跳来跳去。狮子没有被栓着,于是到处去扑鸟。
欧阳烈拉着许诺的手,慢慢的走。小区中心有个湖,湖边有长凳,昨天一夜风雨,凳子上都铺满了落叶。两人无处可坐,只好依偎着站在湖边,看了一阵风景。
起风的时候有点凉,许诺打了一个哆嗦。欧阳烈松开她,把外衣扣子解了开来。
许诺看着他敞开的衣服,嘿嘿直笑。
“傻笑什么?”欧阳烈轻喝,“不想就算了!”
许诺赶紧钻进他怀里,被他用大衣紧紧包住。
两人这样看上去,就像被裹在一个大蛹里。许诺的头发拂着欧阳烈的下巴有点痒,他低头吻了吻她。
回去后,青毛他们已经在屋里等着了,带来了一些工作文件需要欧阳烈签署。欧阳烈带着下属去了书房。
许诺百无聊赖,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看影碟。高级家庭影院放《变形金刚》果真够味,整个屋子轰隆隆的响,仿佛窗外就有一个外星机器人。许诺看得全神贯注、津津有味,手心直冒汗。欧阳烈办完了公事,进来找她,她压根没发觉。欧阳烈觉得好笑就在她身后坐下一起看。
等片尾曲响起,许诺才兴奋的挥了挥拳头,活动浑身关节。欧阳烈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差点把她吓一跳。
“忙完了?”许诺笑着问。
“差不多了。我们去吃午饭吧。下午容医生还要过来,给我打针。”
许诺哦了一声,然后下床低头找拖鞋。她的头发搭了下来,遮住脸,欧阳烈只看到她洁白修长的颈项。他心里一动,决定听从本能的召唤,走过去弯腰抱住她,轻吻上那片清凉的肌肤。
许诺微微颤了一下,便静静的由他抱住。
欧阳烈低声说:“谢谢你来了。”
许诺眨了眨眼睛,转过身去拥抱了他一下。
张姐做了红烧牛腩和酸炒田鸡,都是许诺爱吃的菜。欧阳烈有他自己的食谱,十分清淡却营养。许诺看着他的清粥小菜,咬着筷子笑。
“谁给你写的食谱,怎么全是你不爱吃的菜?”
“容医生啊。”欧阳烈意兴阑珊的用筷子挑着碗里的菜,“虽然不喜欢,但是她也是为了我好。”
许诺挑了一下眉毛,继续埋头吃自己那份。
下午欧阳烈的下属又来了,进了书房就没再出来。许诺自己带了笔记本,干脆开始做没完成的工作。
容文君走进客厅的时候就见到许诺半躺在沙发上,玩着电脑,全神贯注。
容文君轻咳了一声。许诺看到了她,放下电脑站了起来。
“容医生来了。烈哥还在书房里,我这就去叫他。”
“没事,我去吧。”容文君拦下了许诺,口气老练的说,“男人就是这样,工作起来不要命,都不知道要珍惜自己的身体。”
说完,看向许诺,等她的答复。许诺茫然的回看着她,好象一点都不明白她的意思。
容文君不免有点尴尬,冷了场。
许诺照旧茫然的盯着她,盯得容文君又恼又羞。
幸好欧阳烈及时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一声招呼打破了两个女人之间的僵局。
许诺去厨房帮张姐准备茶点,容文君在一边给欧阳烈做检查。
许诺熟练的给水果去皮切块,张姐赞赏的说:“许小姐一看就是能干的人。”
许诺不好意思,“张姐,叫我小许就行了。我家里开旅店的,从小就帮大人做事,都习惯了。”
张姐笑道:“我就说欧阳先生好福气。”
许诺从厨房往厅里瞧,容文君正在给欧阳烈听诊。欧阳烈解卡了上衣坐在沙发里,容文君手持听诊器放在他肌肉结实的胸前。
许诺哼了哼。
“许小姐可要看紧咯。”张姐小声说,“欧阳先生多优秀啊,女人都会抢。你可要看紧咯!”
许诺好奇,问:“张姐知道还有几个?”
张姐笑,“那些小护士,哪个不是看到欧阳先生就直了眼的。容医生会刷手段,到后来,只有她一个人来给欧阳先生看病了。”
许诺撇了撇嘴,“是吗?”
张姐和她端着茶点走了出去。容文君那边也结束了检查,为欧阳烈挂上了点滴。
容文君皱着眉头看了看盘子里的吃食,说:“欧阳,这些你都不能吃。许小姐,给欧阳烈倒杯清水就可以了。”
许诺错愕,张姐立刻说:“我这就去。”
欧阳烈说:“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容文君秀眉一竖,严厉不失妩媚道:“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欧阳烈只好笑着退让一步,“我知道了。”
容文君神色一转,柔情款款的说:“你呀,现在嫌我烦,将来还得回头来谢我!”
“怎么会?我怎么会烦你?”欧阳烈不认同。
张姐把清水端来了,容文君伸手去接,她却转身递到了许诺手里。容文君一愣,许诺已经走了过去,把水递给了欧阳烈,然后顺着坐到他身边。
欧阳烈喝了两口水,又把杯子放回到许诺手里。
那边青冒他们吃着茶点,赞不绝口,“张姐,今天做水果沙拉可真好吃!”
张姐笑道:“我哪里会做那个外国人吃的玩意儿。那是许小姐做的!”
青冒他们立刻赞美:“二姐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容文君自己端着一杯红茶静静喝着,微笑着看着热闹,一脸温柔纵容的笑。许诺背后一凉,打了个颤。
欧阳烈拿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到茶几上,然后握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七十一
打完吊针,欧阳烈又要回书房继续处理公事。
许诺正想说话,倒背容文君抢了个先,“欧阳,公事什么时候都可以办,现在还是身体要紧啊!”
青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许诺落落大方,跟着说:“是呀,烈哥,我劝不动你,可你该听医生的话吧。”
欧阳烈诧异的看着她。许诺表情依旧天真且真诚,只有欧阳烈看到她眼睛深处的调侃和顽皮。
他笑了,不自主的纵容她,“好吧,我听你的。”
容文君却没有胜利者的喜悦。她当然知道欧阳烈是对许诺妥协。
许诺拉着欧阳烈的手,“走吧,我陪你去下棋。”
欧阳烈纵容的笑着,“和你下最无聊了,输了总不认。”
“五子棋总可以了吧?”
“我这没五子棋,象棋你下不下?”
许诺一口应道:“怕什么?放马过来就是。”
“输了怎么办?”欧阳烈问。
许诺说:“输了大不了给你洗衣做饭!”
欧阳烈笑道:“张姐可记下了,我给你找了个帮手了。”
“别小瞧我呢!”许诺拉着他就进了书房。
容文君一急,“喊住他们:”欧阳的病不宜于多操劳。“
许诺不敢拿欧阳烈的健康争风吃醋,容文君这么一说,她还是很担心的。
“是真的吗?”
“不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容文君板起脸来。
许诺说:“既然是这样的话,烈哥,我们就坐着说说话好了。”说着挽着欧阳烈往楼上走去。
容文君还要插话。青毛看不下去了,打断了她,“容医生要回城吗?我开车送你吧。”
容文君转头扫他一眼,姑娘目光冰冷锐利,倒把青毛小小吓了一跳。
“我自己开车来的,不用你送。”容文君话语硬得丢出去可以砸死人。她踩着高跟鞋急匆匆地走出去了。许诺听得一清二楚,憋着笑,肩膀颤抖着,十分辛苦的样子。欧阳烈看他顽皮又得意的摸样,轻掐她的手背,许诺便冲他吐了吐舌头。
欧阳烈笑笑,“你把我的主治医生气走了,将来谁来救我的命?”
许诺无辜的耸了耸肩,“我怎么气她了?我们对她有礼得很,不是吗?”
青毛也赶紧点头,“是啊,烈哥。这容医生可真敏感的。好好的话,她听了就要生气。我是个粗人,哪里知道说错了什么呀?”
“你也跟着她一起胡闹。”欧阳烈虽是责备,可是声音一点也不严厉。
许诺挽着他继续往楼上走,“你当初怎么找到她的?”
“老爷子介绍的,是他信得过的熟人的女儿。她在这方面的确很出色。”
许诺直爽道:“手术刀拿得稳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欧阳烈想了想,说:“这样吧,阿青,你再去帮我问问……”
“你真要换?”许诺没想到他这么直接。
欧阳烈轻声说:“你说的有道理。再说,她这样子,分明是不专业,我也不放心。”
许诺撇着嘴,“可别说是我吃醋了,缠着你换的。”
青毛窃笑。
欧阳烈挑眉毛看她,“难道不是?”
“怎么会是?”许诺不认账,伸手在他胸前戳戳,“你要动心脏手术,稍微一点差错就要人命的,我能不小心谨慎吗?如果你觉得她好,我是坚持让她做手术的。如果你也不信任她,那么还是换了的好。病人不信任医生,医生埋怨病人,这手术还怎么做?”
欧阳烈把她的手抓住,“说话就说话,指指点点做什么?”
许诺哈哈笑,“说!你同她是不是有一腿?”
欧阳烈笑道:“我和她,各有两条腿。”
青毛破天荒听到老大说冷笑话,惊吓得忘了笑。许诺被他的表情逗得更乐了。
欧阳烈忽然紧握住许诺的手。他的力气很大,许诺觉得疼,诧异的转头看他。
就那么一秒钟的时间,欧阳烈脸上血色尽褪,神色痛苦而压抑。他右手紧捂着心口,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许诺像是被一道雷电劈中,呆呆的不知道反应。欧阳烈痛苦的抽搐起来,她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搂抱住欧阳烈,大声呼喊。
青毛几步抢上来,接住欧阳烈倒下的身体。
许诺平时那么机灵的一个人,这个时候也彻底慌了神。她看到欧阳烈抽搐的身体和痛苦的表情,只心脏被一只大手一把揪住。她从来没有见到过欧阳烈这个样子。这个男人是坚强不倒的,他高大的身影一直充满了她的世界。现在他却这样痛苦的倒在地上,痛苦而无助的,脆弱的就像水晶玻璃一样。
许诺无法呼吸,无法思考,能做的只有抱着欧阳烈,不断呼喊他的名字。
欧阳烈咬紧牙关,脸憋得有点发紫。青毛熟练的从他口袋里翻出了药,按住他,打开他的下巴把药塞了进去。
“我去叫容医生,她应该还没走远!”许诺站起来冲了出去。
容文君这天恰好并没有开车来。她气冲冲的走路去打的,没走多远,就被惊慌失措的许诺叫住了。她一看这个女孩的脸色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二话不说提着医药箱就往回冲。
打针,按摩,输液。
一系列工作做下来,欧阳烈慢慢放松,不再抽搐。虽然脸色还是很难看,但是看得出痛苦已经过去了。
容文君摘下听诊器,“现在没事了。”
许诺这才一屁股跌坐在沙发里。
容文君看她的眼神里有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还好,处理得很及时。而且这次发病不严重。下次,就不那么好说了。”
许诺走过去握住欧阳烈的手,感觉到他身上冰凉的温度。欧阳烈闭着眼睛,睡着了。许诺伸手拂了拂他汗湿的额头。
“容医生,手术是什么时候?”
容文君说:“下礼拜六,还有十天。”
“是你主刀吗?”
“不是。”容文君提起这事就有点不服气,“是我师兄主刀,怎么了?”
许诺转过头去,认真的注视着她,“你们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容文君被她锐利的目光一瞪,不由的一愣。这个女孩看上去天真浪漫,像个没心机的学生,可是严肃起来,竟然很有威慑力。真是看不出来。
她犹豫片刻,才说:“你知道也好。手术难度很大,成功率只有20%。”
“他们跟我说是50%!”许诺轻叫起来。
“那是欧阳为了让你放心。”容文君冷笑,“真不知道你们两个,谁是病人?”
许诺把手贴着欧阳烈的手背,仿佛没听到她的话。
以下是出书版内容
傍晚欧阳烈醒了过来,转头看到趴在床边打盹的许诺。
他只是轻轻动了一下手,许诺就惊醒了。她先是慌张地四下望了望,然后才扑到欧阳烈地枕头边。
“你觉得怎么样?还难受吗?要不要我去叫容医生?她还没走呢,就在楼下。”
欧阳烈冲她淡淡一笑,温暖且充满了力量。
许诺恐慌忐忑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回归原位。
“吓着你了?”
“我没有心理准备。”许诺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红的,只有声音听起来还正常。
欧阳烈握着她的手:“所以,我才迟迟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
许诺说:“这仰又怎么样?我们是人,我们总有虚弱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需要帮助,需要同情和嘎奶,再正常不过。”
欧阳烈虚弱地笑了笑:“所以我说,真高兴你来找我了。”
只有看到许诺向他走来地那一刹那,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念她,多么渴望她的陪伴。那种渴望长久以来一直让他浑身疼痛,他不明白,找不到原因,只有看到许诺的笑脸时,舒畅和喜悦袭来,让他明白过来。
欧阳烈精力不是很好,许诺给他喂了很多参汤,它强打着精神说了一会儿话,又睡着了。
许诺看这他消瘦的脸和没有什么血色的唇,低下头去,眼泪流了下来。
她心疼,疼得不行,可是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即使是帮他分担一点痛苦都做不到。
她想起以前,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欧阳烈永远会出现在最恰当的时候,微笑着,从容不迫地,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可以难到他的事的样子,说:“诺诺,不用担心,让我来看看。”
如今这个支柱倒下了,她摊着双手,却不知道能为他做点什么。
许诺俯过身去,靠着昏睡中的欧阳烈,像是小猫寻着了主人的温暖一般。
容文君在偏厅里寻着了许诺。
她走过去,往她手里塞勒一杯热牛奶:“喝吧,你今天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
许诺没胃口,但是也不好意思拒绝她的好意。
容文君自己手里端着得却是一杯马丁尼,放了一颗鲜红的樱桃。她有滋有味地吃了樱桃,然后细细品着酒。
许诺看着,也喝了牛奶,温暖了一下胃。
容文君讽刺地说:“我先前看你挺有精神,一见他发病,就吓傻了。”
许诺觉得不舒服,可是还真找不到话来反驳。人家说得没错,她的确吓傻了。
容文君朔:“他这不是第一次发病了,只是一次比一次严重。你别这表情,换你心口上有一块铁渣子,你未必比他好。“
许诺挑了挑眉,觉得这话也说得没错。
容文君见她不回嘴,还是有佃不习惯,她斜着眼睛看许诺:“你这人,到底哪点好?”
许诺笑道:”女人看女人,和男人看女人,是截然不同的。“
容文君嗤笑一声,倒没反驳,只是又抿了一口酒。
“欧阳不常提起你,不过,他皮夹丽放着你的照片。他那么内敛低调的人,做到这步,已经挺不错的了。“容文君看着秋夜的星空,慢条斯理地说:“他说你是他从小看大的女孩自。有一次我给他检查,结果忘了带药,他就笑着朔,怎么像诺诺一样,丢三落四的。他说那话的时候,笑得可温柔了。我还是第一次看他有这样的表情。”
许诺捧着热牛奶,心里不大服气,她哪儿丢三落四了,她明明小心谨慎嘛!
“我最开始给他看病,觉得这男人长得是帅,就是闷得很,你好,谢谢,不客气,礼仪那个规范哟!”容文君又抿了一口酒,“就那天见了他的笑,才知道,他原来也是会温柔的。”
许诺说:“我觉得他其实是挺温和的一个人呀。”
容文君扫了她一眼,仿佛在说:“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到底那点好了?”容文君始终不服气,“我又哪里差了?我不漂亮吗?我不温柔体贴吗?”
“但是,“许诺忍不住更正:“我可是又不漂亮,又不温柔贤惠的啊。”
容文君翻白眼:“所以我说你到底好在哪里?”
许诺说:“你觉得我差无所谓,欧阳觉得我好就行了。我和他一起多少年了,不是几条标准就可以改变的。”
容文君哼了哼:“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们的感情,也只是因为相处多年,积累下来的亲情友情。只是因为习惯了,加上自我催眠,便以为是爱情。你想过吗?他为你做过些什么,你又为他做过些什么?我常看他向下属询问你的消息,嘱咐他们要关照你,你呢?你放纵着享受他的关怀的时候,为他做过什么?”
许诺耐着性子把这段话听完,冷笑起来。
她为欧阳烈做过什么?这些年来,要数怕也是数不清的。她许诺人微言轻,所作有限,但不意味着她就是光知道索取,不知道奉献的人吧。
她容文君又知道什么?她有多了解他们2个的故事?自以为是地发表评论,把自己当成神来指指点点。
欧阳烈爱不爱许诺,是欧阳烈说了算的,容文君分析算个屁。
许诺笑着,一字未发,喝完牛奶,站了起来。
“我还有工作要赶,先回房去了,容医生也早点休息吧。”
许诺说完,不管容文君疑惑又不甘的神情,转身离去。
晚上的时候,许诺见到了从外地赶回来的主刀医生,容文君的师兄,赵医生。
赵医生40多岁,一脸老成稳重,谈吐文雅,而且态度十分专业。他简单明了地向许诺分析了欧阳烈的病情,还用通俗的说法向她描述了手术程序。听起来,这个手术似乎挺简单的,除了是在心脏边上动手术,并且还要涉及主动脉。
许诺并没有问医生能否保证病人安全之类的话,而是详细询问了手术前的准备和手术后的护理工作。
容文君表情看不出喜怒,她向许诺解释了一些基础护理的方法,口吻专业,而且还不厌其烦地教许诺一些简单操作。
许诺学得很认真,虽然到时欧阳烈肯定还是需要护士照顾的,但是她能在旁边帮忙,会让自己觉得好过点,不是那么无用。
欧阳烈醒来了,但是状态还不怎么好,觉得头晕,浑身乏力,而且嘴巴很涩。
许诺煮了酸辣汤,一端进房间,欧阳烈就乐了:”还是你了解我!“
“乖乖躺好!”许诺放下汤去把欧阳烈按在床上,“医生说你得静养,我已经和青毛他们说了,以后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不用来找你了。你以后每天处理公事的时间不能超过2小时,你在没在听?”
“在听啊。”欧阳烈吊儿郎当,注意力全转移到汤上去了,“你这汤是让我喝的,还是让我看的?”
许诺气鼓鼓地把汤端过去,“不能多喝,本来应该给你煮老鸡人参的,但是我知道你最讨厌人参的味道。”
欧阳烈高兴地喝汤。
许诺坐在旁边看着他,目光温柔。
欧阳烈放下碗,冲她笑笑:“快了,等手术完,我带你出去旅游,好吗?”
许诺没说号,也没说不好,她只是慢慢俯下身去,趴在欧阳烈的膝头,轻幽地叹了一口气。
欧阳烈摸着她柔软的头发,爱不释手。
许诺说:“欧阳,我爱你。”
欧阳微笑起来,轻轻应了一声:“我知道。”
不离不弃
手术前一天,许诺醒得很早,她轻手轻脚地下了楼,窗外还是一片漆黑,隐约有两声鸟叫传来。狮子被惊醒,看到是她,又躺回窝里继续睡觉去了。
许诺煮了一杯咖啡,坐在面向花园的落地窗前,咖啡很浓很苦,那丝苦涩,从她的舌尖,一直蔓延到胃里,苦得她颤抖。
黎明前地寂静里,她的心跳声格外清晰,响亮得几乎都可以在这片空间里回荡,黑暗的空间无限延伸出去,她四面都着不了边,未来茫茫,无从探询。她可以想象所有的生活,却没办法想象,没有了欧阳烈,日子会过得会怎么样?
欧阳烈走下楼梯,好不意外地在窗边找到了许诺的身影。那丫头缩在藤椅里,对着窗口外的黑暗发呆,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欧阳烈走了过去,手轻轻放在许诺的肩上,许诺仰着头,看到他。
“你也。。。”
欧阳烈俯身亲她,她唇齿之间带着咖啡的苦涩和爱情的甜蜜。
“车快来了。”欧阳烈今天就得住进医院,为了明天的手术做准备。
许诺点了点头:“昨天我和沈昕通电话,就是我大学时地那个室友。她说她做梦,梦到我和你在国外一个很美丽的地方,很快乐地散步。她做梦都挺准的,以前还梦对过考题呢!“
“是吗?“欧阳烈笑着坐下来,把许诺拥入怀里,“我们到时候去国外转转八,西班牙喜欢吗?巴塞罗那怎么样?”
“都好呀!”许诺靠在他肩上,“不过,我还没想好怎么和我妈说呢。”
“你妈肯定不高兴的。你一家人都当我是黑社会。”
许诺说:“首先,你本来就是。其次,刘锦程那小子可崇拜你呢!”
欧阳长舒一口气,“真怀念小镇的生活.”
许诺也陷入回忆里,“是啊,香脆的油饼,酸辣凉粉,麻辣烫。。。”
“你就记得吃。”
“谁说的?”许诺反驳,“我还记得你教我骑摩托车,那车又大又重,我根本掌握不了,尖叫着直直冲到小河丽去了。我还记得伲第一次带人来堵我的时候,你土死了,学香港电影里的大哥装酷,嘴上还叼着烟。。。”没了下文。
欧阳烈直接用行动堵住了那些有损他今日形象的话。
青毛开着车进了院子,看到欧阳烈和许诺两人已经带着行李站在门口了。一个很简单的行李包,狮子无精打采地蹲在旁边,许诺在和它说话,承诺会领养它的。欧阳烈一脸宠溺地看着爱人童心大发。
“烈哥”青毛下了车。
欧阳烈点了点头,招呼许诺:“走了,张姐会照顾狮子的。”
许诺问青毛:“赵医生在医院等着了?”
青毛说:是啊,又说:“容医生被临时换了。赵医生换了一个自己的徒弟做副手。”
许诺微微惊异地看了欧阳烈一眼,欧阳烈浑然不觉的样子,提着行李上车了。
许诺笑了,几步赶过去,挽着他的手,一起上了车。
很久以后,当两人手挽手漫步在巴塞罗那的流浪者大街的时候,许诺忽然想到,那时的那种平静就是一种信任。对那个人,对命运,对缘分的信任。
他们相识那么多年,若即若离,分坟合合,没有什么海誓山盟,没有什么惊涛骇浪,可是爱情就是这么缠缠绕绕,缓缓流淌。
但愿此生能如此,相依相偎,不离不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