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说:“他说他是您高中老师。”

电话里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片刻后,孙东平道:“请他进来!”

秘书很会察言观色,立刻毕恭毕敬地领着这个中年男子去总经理办公室。

孙东平站着迎接刘校长,他的紧张,秘书一眼就看得出来。刘校长却平静得很,一点不像一个女儿的婚事刚吹了的老父亲。

“刘老师,您怎么来了?”孙东平伸手要扶刘校长。

刘校长手一缩,没让他碰到,“我有话,来和你当面谈的。”

孙东平赔笑道:“您刚出院,身体还不好,坐下来说话吧。”

小秘书挨了孙东平一记眼光,赶紧退了出去,把门关上了。她摸了摸脑袋,忐忑不安地走回座位上,却打不出一个字。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似乎是孙总紧张的态度,似乎是客人太过沉稳的气势,好像山雨未来前的大风。

“孙总今天来上班了?”徐杨走了过来。

秘书急忙站起来,“是的,徐特助。不过孙总有客人。”

“谁呀?”徐杨随口问了问。

“是一位姓刘的先生。”秘书挠了挠腮帮,“看着好像有要事,挺严肃的……”

门里传出来的东西落地声打断了她的话,门外的人都听到了有人发出痛苦的声音。

徐杨反应最快,她拔腿就朝总经理办公室跑去,猛地拉开没有锁的门。

屋里,刘校长正站在一边,孙东平跪在地上,身体蜷着,捂着胸口,嘴里大口大口地吐着血。

 


破茧18

林家俊接了电话,到赶到医院,只花了十五分钟。下个月估计要收到三张罚单,或者驾照会被扣到负,可那又如何?他看到徐杨面无血色,六神无主地坐在手术室门口,顿时觉得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怎么样了?”林家俊在徐杨身边坐下。

徐杨愁眉不展,“医生说是严重的胃溃疡。唉,我就知道!放他一个人过日子,绝对会弄得一团糟。”

“那你在电话里说刘静云她爸爸呢?”

徐杨神色变得有些古怪,似乎很气愤,但是又十分无奈。

“静云和东平要分手,刘校长大概是知道消息了,过来找东平……我知道孙东平这小子欠揍,换我也会狠狠揍他的。只是哪里知道他胃病这么严重,一捶就吐血了。”

“那刘静云她爸呢?”

“我还能拿长辈怎么样?”徐杨翻了个白眼,“刘校长才动了手术,自己身体也不好。这么一折腾,他也倒下了。我叫助理去照顾他了。我现在真没脸见他。真的,孙东平这家伙,把我的老脸都丢光了。”

林家俊苦笑,搂着她,好声安慰,又问:“那告诉了刘静云没?”

“告诉了。”徐杨苦恼得很,“我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和她说清楚,干脆叫她自己来看。你说,她和孙东平好好的,就要领结婚证了,说分就分。我多问了几句,两个人都给我脸色看。”

林家俊说:“以后他们的事,你也少管了。他们也都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当然学乖了!”徐杨忿忿道,“以后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刘静云也好,顾湘也好,孙东平爱找谁找谁去。我在旁边瞎操心,还左右不是人。”

林家俊笑道:“你是关心他们,他们会领情的。”

徐杨哼了哼,虽然不信,可还是接受了这句安慰,然后又交代说这事不要惊动长辈,更要提防记者。

徐杨也是有私心的,孙东平进医院这事,有几个人,她就不打算通知的。第一就是张其瑞。

她其实很喜欢张其瑞这个后生,觉得他沉稳有内涵,头脑好,有计谋。她不止一次庆幸过幸好两家做的生意不同,不然碰到这样的对手,也是十分头疼的事。

只是张其瑞这次在孙东平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实在太奇怪了。不大清楚的都觉得他有意搞破坏,八成还对刘静云余情未了。在徐杨看来,她倒觉得张其瑞和顾湘关系才暧昧。

不论到底怎么样,在徐杨看来,顾湘是不能比刘静云先来医院的。她内心里还是希望孙东平能和刘静云和好。两人五年风风雨雨不容易。他们当初在美国的时候,徐杨曾去探望过。两人住在布鲁克林的小公寓里,辛苦工作一周,周末还相亲相爱地手拉手去公园坐着喂鸽子。徐杨在旁边看着就羡慕。那时候她真的觉得这两人是可以白头到老的。

如果这世界上,有不变的感情就好了。

徐杨转过头去,看到正在和医生谈话的林家俊,心跳得忽然有点快。

孙东平的手术结束了,被推到了独立病房里。他现在看着脸色蜡黄,身上插着管子。

徐杨心疼得很。从小到大,这个孩子一直能吃能睡,又高又壮,雄赳赳气昂昂,天塌下来都不怕的。结果一段爱情,把他害成了这样。

徐杨看不下去,躲到了病房外。

这一切结束,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徐杨觉得像打了一场仗一样,浑身都累得快散架了,可是精神还亢奋地不行。她试图在病房外的小客厅的沙发上睡一下,却怎么都睡不着。眼看着天快亮了,她终于觉得有点饿,便起来去楼下自动贩卖机那买点吃的。

凌晨的医院里非常清静,值班的护士睡眼惺忪,病房里时不时传出病人的呻吟声。空荡荡的走廊里有风刮过,就像有游荡的幽灵一样。

徐杨朝机器里丢了几块钱,买了一盒泡面。她直起腰来的时候,看到机器玻璃上倒映着画面,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一声尖叫,把站她身后的刘校长也吓得不轻。

徐杨看清来人,大口喘气,一头冷汗,“刘校长,您……没睡呀?”

刘校长面无表情,不留神,很容易把他当成一个死人。徐杨要不是肯定他没死,八成会怀疑自己见鬼了。

刘校长看着徐杨,“我有事和你说。”

 


破茧19

孙东平这一觉睡得很长,做了很多很多梦,什么陈仓烂谷子的旧事他都梦到了。

小时候逗狗反被追着满院子跑,上树捉蝉却摔断了胳膊,上小学掀女同学的裙子被扇了耳光,初中带着兄弟们和海军大院的人打架被孙父揍了屁股。高中,高中他遇到了一个女孩子,是他拂去了这快美玉上的尘土,是她教会了他什么叫做成长。

梦里,他们总是手拉着手,奔跑在那条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林荫道上,很惊慌,很害怕,可是心里却又有着无畏的勇气。

只要再快一点,只要再远一点,那些人就找不到他们了。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他手里一空,女孩子不见了。黑暗吞噬着着整个世界,他慌张地寻找着,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她的名字。

“顾湘——”

孙东平的手指动了动,不安地动了动头,呢喃:“顾湘……”

他猛地张开眼睛。

视线里一片黑暗,鼻端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这里是医院。

是的,他想起来了。刘校长来找他,质问他为什么出尔反尔,要取消婚事。两个人都很冲动,刘校长气愤地捶了一拳,刚好捶到他脆弱的胃。然后徐杨冲了进来,他被送去医院,半路上就昏了过去,醒来就在这里了。

麻药的效果已经过去,伤口疼得很。他难耐地哼了一下。

黑暗的角落里,有个人影动了动。

“谁?”孙东平一惊。

那人走过来,床头的台灯被拉亮了,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刘静云苍白忧郁的面容。

“静云……”孙东平胸里一阵激荡。

刘静云拉过椅子,坐在床边。短短半个月,她也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神色疲惫,只是看向他的目光,还是冷冷的。

“徐杨姐都告诉我了。我要代我爸向你道歉。他太冲动了。”

“不是的。”孙东平急忙说,“我的确该打。”

刘静云的嘴角挤出一个笑,“医生切除了你四分之一的胃。”

“是吗?”孙东平触动并不大,“这倒是一劳永逸了。”

“你以后更要多注意一下饮食了。”

刘静云这话里有话,孙东平听得出来。

他凝望着她。刘静云面容沉静如水一般,淡淡地说:“我想了想,我们不能这样下去。”

“那又该怎么样?”

刘静云低声说,“我们都冷静一段时间吧。”

孙东平慢慢地收回了目光,转投向空无的黑暗之中。

“你真的决定了?”

“是的。”刘静云声音柔和,却透露出来前所未有的坚定,“东平,我觉得,人一辈子,总还是要找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人。我不求百分之百的爱,起码也要有百分之九十五才行。可是你只能给我百分之五十。你的爱多,百分之五十也比得过别人的百分之九十了。我若是不知道也好,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可我现在知道了,就没办法假装下去。”

孙东平垂下眼帘,半晌才说:“对不起。”

“都是我自找的吧。”刘静云笑得苦涩,“没有谁把刀架在脖子上叫我爱你。所以我谁也不怨。我只是运气不够好。”

“静云,”孙东平说,“我对你是认真的。”

“我知道。”

“我确实想和你结婚,好好过一辈子。”

“我也知道。”刘静云的声音带上了鼻音,“可是你忘不了顾湘呀。”

孙东平抬起手,覆盖在眼睛上。

刘静云仰起头,把泪水逼了回去。她伸手握住孙东平的手,最后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她站了起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徐杨就站在门口,脸上乌云密布,焦虑之中还有一种隐忍的愤怒。

“怎么样了?”

刘静云明明眼里没有泪,看着却像就要哭出来一样。

“我们已经说清楚了。以后我们就没关系了。”

“别傻呀!”徐杨拉着她,好声劝着,“他只是一时糊涂,谁都会舍不得初恋。你先放弃了,这感情就没办法继续圆下去了。”

“姐,”刘静云轻柔地唤了她一声,“是我要分手,但是他也并没有挽留啊。你还不明白吗?”

徐杨怔怔。

刘静云摇了摇头,“爱得不够纯粹,便有私心。我和他即使勉强在一起,也回不到过去了。那百分之五十的爱,又经得起几次消磨?”

“什么百分之五十?”徐杨不明就里。

刘静云笑而不答。她张手拥抱了徐杨一下,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拉开套房的大门,从容离去。

徐杨咬了咬牙,拉开病房的门走进去。

孙东平无力地转过头来,“姐?”

徐杨走到床前,她的脸憋得发紫,额头青筋暴露,双手握拳。

“为什么不挽留她?”

孙东平叹气,牵扯到了伤口,他觉得钻心得痛。

“她要完整的爱,我给不了她。强留她,就只有欺骗她。我做不到。”

“那为什么给不了?”徐杨质问,“你和顾湘有可能复合吗?隔了八年,你们的性格、习惯、身份,都有了那么大的变化,不是我多管闲事。我是过来人,我知道你们复合不了。”

“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孙东平苦笑,“只是,我控制不了啊。”

“你是控制不了。”徐杨神色一正,厉声问:“你老实同我交代,叶文雪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破茧20

孙东平望着她,眨了眨眼,“你在说什么?”

徐杨扑过去,她不敢抓着孙东平摇晃,但是可以揪着他空出来的手用力掐着,不知道是想把他掐死,还是掐清醒过来。

“你瞒着我到底做了多少事?刚才刘静云她爸来找我,说他知道,大家私底下都说,是你给姓赵的钱,让他弄死叶文雪的。你要为顾湘报仇……”

“他有什么证据?”孙东平平静地问,任由徐杨把他的手掐出一条条印子。

徐杨愣住了。

孙东平嘴角带着无法形容的笑,“没有证据,是不是?就和当年一样,那么混乱的场面,谁都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推了顾湘一把,所以只有她一个人来顶罪了。”

徐杨觉得浑身发冷。幽暗的病房里,眼前这个还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像是被魔鬼附身了,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阳光普照的弟弟。这人眼里写着深刻的怨恨和报复后的快感,面目陌生。

“我给赵家齐的钱,是从分公司的帐上划过去的,名义是投资他的酒吧,我们还有书面协议为证。我要赵家齐好好‘照顾’叶文雪,我没说要他骗叶文雪吸食毒品,不是吗?再说了,公安局都只是怀疑老赵诱骗叶文雪吸毒,而且这案子都已经结了。”

徐杨松开孙东平的手,跌坐在椅子你。她脑子里混乱得找不到词了,只有一个劲说:“你……你……你怎么……”

“姐,你还是学法律出身的呢。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种法律不能束缚的事?”

徐杨这才紧急调动自己荒废了有几年的法律知识。她知道孙东平说的没错。没有一条直接证据能证明他指使人给叶文雪吸毒。那姑娘早就有了毒瘾,偶尔一不小心吸多了,并不奇怪。

“那你……到底有没有……”徐杨说不出来了。

孙东平疲惫地闭上眼睛,“我要说我没有,你信吗?”

徐杨语塞。她心里充满了疑惑,但是她又不相信孙东平会为了顾湘做到这一步。

“顾湘知道吗?”

“何必让她知道?她坐牢五年,还不够痛苦的吗?”

徐杨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毅然道:“那我就当你什么都没做!”

他居然肯为顾湘做到这一步,也怪不得他没法和刘静云继续下去了。

孙东平闭着眼睛,微微一笑,又说:“劳烦代我转告刘校长,就说:一来,流言永远是流言,明智的人会选择性地听取。二来,我不会受威胁的,因为这是我和静云两个成年人做出的成熟理智的决定。第三,请他不要还认为自己可以永远掌控静云的人生。以后的路怎么走,静云自己很清楚,他没有权利干涉。”

 


网络版结局1

刘静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柜台那边,顾湘正不厌其烦地帮一个小姑娘挑选蛋糕。小孩子拿不定主意,选好了又换。顾湘忙活了半天,还是一脸笑容,耐心真的十分好。

等到顾湘送走了小客人,桌子上的茶都凉了。

“抱歉。”顾湘走了过来,“楼下忙的时候,我们总被抓来充壮丁。不过雅各是我朋友,我们可以免费品尝新品蛋糕。”

刘静云莞尔,“你这么忙,是我打搅了你才是。”

顾湘给水果茶添了点热水,这才坐下来。

刘静云十指扣着茶杯,说:“孙东平生病住院了,我想你还不知道吧?”

顾湘的确不知道,她惊讶道:“怎么了?”

“严重胃溃疡,动了手术。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住在医院里养着。”刘静云理了一下鬓边的头发,“我想徐杨姐肯定是没告诉你的,所以过来告诉你一声。如果是我多事了,你不要介意。”

“不,不。”顾湘连声说,“谢谢。我应该去看看他的。”

刘静云干笑了一下,说:“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顾湘举着杯子到唇边,停住了。

刘静云说:“他心里始终有你,我又没办法和他的回忆争宠,所以只好放弃。”

顾湘放下茶杯,嗤笑道:“他和你在一起时,总想着我。等和我在一起,肯定也忘不了你。你既然都看明白了,我又怎么不明白呢?”

刘静云和她对视,两个女子都了然地笑了。

每个人都有一个高傲的灵魂。顾湘的高傲让她毅然走进监狱里,面对孙东平的呼喊,誓不回头。那刘静云的高傲就是勇敢地接受自己的失败,挥刀断情,痛也得个痛快。

她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女孩,她们勇敢去爱,也曾被深深爱过。只是这天下没有不变的爱情,所以期望最终都落了空。但是高傲可以让她们继续仰着头,身影笔直地走下去。走到下一站路,或许还会有个人,在那里等着她们。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顾湘问。

刘静云说:“我爸知道我主动和孙东平提分手,大发雷霆,不准我回家了。不过我现在不像十年前那样弱小了,可以走自己的路。南京一所学院有意收我去教书,我还打算去进修我自己喜欢的专业。”

“要离开上海了?”

“这城市太大、太繁华,适应不了。”刘静云扬了一下眉毛,“你呢?”

“继续留下来吧。”顾湘说,“我是再也不想过颠簸流离的日子了。”

刘静云的目光往顾湘身后一处瞟了一下,“的确,安定下来,也该成家了。”

“什么?”顾湘没听懂。

刘静云摇摇头。

顾湘忍不住,说:“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或许有点唐突,不过,你就这样走了,你不回后悔吗?”

刘静云侧头想了想,“也许将来会。但是那又怎么样,人是活在当下的。就好比有时候我想,如果重新来一次,我还是会在那个巷子里扶起孙东平。”

顾湘不免有些敬佩,“从不后悔。”

刘静云笑,起身告辞,“我今天下午的车去南京。”

“一路顺风,要多保重。”顾湘站起来送她。

“有空可以来南京找我。”刘静云客客气气地说。

两人轻声交谈着,走出了茶餐厅。顾湘还帮刘静云拦了出租车。刘静云和她握手道别。

顾湘大概不会去南京看刘静云,刘静云以后也不会再联络顾湘。她们俩虽然一笑泯恩仇,却也再做不成朋友。大家心里都是有点遗憾的,可是却也知道谁都没办法去跨越心里那道栏杆。

顾湘目送出租车开远。

有人走到身后,默默站着。

顾湘回过头去,“她一直都是这么一个利落果断的人,从不拖泥带水。”

张其瑞目光望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轻声说:“这次的事,她太委屈了。”

“我想她会没事的。”顾湘说,“她一直都比我坚强许多。”

“对她来说,南京倒的确比上海好。”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顾湘狡猾地问。

张其瑞笑得十分纯良,“我只是路过而已,真的。”

顾湘有点感慨,“你很关心她。”

“我也关心你。”张其瑞说,然后转身打算离去。

“其瑞。”顾湘张口喊住他,她的目光清清浅浅,带着不解的疑问,“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张其瑞侧头想了想,回答:“因为我见不得你不好。”

孙东平拆线那天,顾湘才去医院看望他。

孙东平瘦得脱了形,病号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他之前嫌生病洗头麻烦,干脆把头发也剪短了。顾湘见了他,觉得他不像只是做了个普通手术,倒像是刚苏醒没多久的植物人。

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怎么搞成这样?”顾湘放下手里的水果。她运气好,来的时候徐杨不在,不然还不一定能进病房。

孙东平躺了半个月,觉得身上都要长蘑菇了,这个时候正抓紧机会在窗户边照着阳光做简单的体操。

“胃病,老毛病了。以前喝酒喝出来的。”

“你什么时候那么爱喝酒了?”顾湘随口问了一句。

孙东平停住了,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总觉得那些事,说出来有博取同情的嫌疑。再说了,他那时候再落魄,也总比顾湘坐牢要好多了。

其实他不说,顾湘也猜得出来。她了解孙东平,知道他有着感性的一面。借酒消愁没什么,喝到胃病住医院也是在常理中的。

顾湘叹气,“身体是自己的,你也要爱护。”

 


结局2

孙东平苦笑,“经历这么一回,我算是明白了。苦了自己,也拖累了别人。我姐这段时间公司医院两头跑,还得瞒着我父母,实在太辛苦了。我总觉得公司责任太重,给她分担是理所当然。现在我才明白,她其实不喜欢在公司里做,她只是放心不下我,要帮着我。”

“那你现在懂事了?”

“懂事了。”孙东平重重地点头,“她迟迟不结婚,其实都是因为我。我不能独撑一面,她就没法放心去结婚生孩子。可是我还尽给她添麻烦。”

他走过来。顾湘看他蜡黄的脸色,心里揪着很难受。

“刘静云走了。走前和我见了一面。”顾湘告诉他。

“你们谈了什么?”孙东平挺好奇的,“有没有一起把我痛骂一番?”

“有啊。”顾湘讥笑,“如果我们两个心狠一点,你早就被分尸沉在黄浦江底了。我们会那么痛苦,都是你害的。”

孙东平慢慢在沙发上坐下。他的面容背着光,顾湘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想来也该是内疚惆怅的。

“所以,你们都要离开我。”孙东平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