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顾元卓淡淡一点头,也不欲交流,扬长而去。
顾元卓却就此沉沦。
顾元卓从回忆中拔身,低头看见敏真望着自己的的表情如此可爱,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脸。
敏真想问,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但是她嘴巴死死咬合着。
江雨生找到他们,“敏真,来,我们去试衣服。”
那天起码买了十多套衣服鞋子,两打内衣,五套发卡头绳,四套学生用品。敏真过去的那些旧衣被全部淘汰,连着她的过去,都尽其所能地被长辈们掩埋掉。
店员看到两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来买衣服,非常好奇,趁着低头理衣服时问:“那两个叔叔是你什么人?哪个是爸爸?”
敏真没理她。
对方又问:“你妈妈呢?”
敏真一下甩开她的手,跑到江雨生身边,紧拽住他的衣角。
江雨生发觉不对,立刻抱起她说:“我们走,换个地方。”
晚上才回到家,屋里灯亮着,顾元卓说:“是林妈过来了。”
江雨生牵着敏真的手微微僵了一瞬,笑了笑,脚步慢了下来。
一个中年妇女推门出来,热络地招呼:“卓哥儿,饭菜在桌上,我先回去了。”
这位是经年的老保姆,看着顾元卓姐弟长大的。这种老人在家里是很有威信的,顾元卓凡事也都要敬她三分。
顾元卓问:“妈最近怎么样?”
“太太很好,元惠(顾元卓姐)也很好。卓哥儿有空多回去。家里人都挂念着你。”
顾元卓点头:“爸还没回来?”
“先生还在苏黎世,或者是伦敦?”老保姆也不大清楚东家行踪。
“还是那样。”顾元卓嗤笑,“那架私人飞机才是他的家。”
林妈看到江雨生怀里的敏真。
敏真已经睡着,靠在江雨生肩头,露出半张小脸,无限天真可爱,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和其他孩子有什么不同。
林妈的目光选择性地跳过了江雨生,扬长离去。
江雨生揶揄一笑。
林妈作为顾元卓父母的特使,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昨日他才接了敏真来家,林妈今日就登门,想必是听到了风声,奉了太后懿旨,专门来看这个孩子的。
想必敏真的情况他们都已经打探得一清二楚。孩子没有生得青面獠牙、三头六臂,也真辛苦老太太白跑这一趟。
顾元卓也想得到这点,讪笑道:“老太太好奇心太强。”
江雨生说:“怕你吃亏罢了。”
顾元卓说:“我一个大男人,还能让一个孩子占什么便宜。你看,我还读书,家用都是你出的。我们俩换个身份,人人都会说我是你养的小狼狗。”
江雨生笑道:“那你这小狼狗也太费粮了些。”
两人上了楼,把敏真放在床上。顾元卓看着孩子无邪的睡脸,伸手搂住江雨生在怀,感叹:“忽然有了一种成家的感觉。”
“孩子确实让人增添许多责任感。”
顾元卓说:“你看这小小的、无辜的生命,就此依靠着你而活。她任由你塑造,未来的命运也深受你影响。万一不小心哪里没做好,也许就耽搁了孩子一生。做父母这么诚惶诚恐,怎么能安然入睡?”
江雨生忍俊不禁:“你自己还是半大的孩子,倒能这么快就进入奶爸状态。”
顾元卓在他的腰上暧昧地轻轻掐了一把,“谁还是半大的孩子?嗯?”
江雨生脸颊发热,急忙拉着顾元卓离开了房间。
两人拉拉扯扯回了房,衣衫已经半敞开,干脆一同进浴室冲澡。
浴缸里,顾元卓一头泡沫,眯着眼,感受着江雨生的手指在头皮上力道合适的按摩。
“这么说来,敏敏现在与她爸爸那支亲戚算是没来往了?”
江雨生冷笑:“那些亲戚,有还不如无。她母亲弑夫,两家人结仇,那是她一辈子都要背负的枷锁。”
“父母的恩怨,怎么算到孩子头上?”
“因为她弱小,无法反抗申诉。所谓柿子拣软的捏。更何况,她母家还有个叛经离道、自甘堕落的舅舅。现在她跟我过,我们俩臭做一堆了。”
顾元卓笑着把脸转过去:“是吗?我闻闻。恩,明明好香。”
他一头泡沫大半都蹭到江雨生脸颊和胸膛上。江雨生笑着推他,白皙的脸颊被水蒸气熏得泛着桃花般的红晕。
“还说不是孩子?”江雨生的呢喃含着无奈的宠溺。
顾元卓把他压住,缓缓地动,咬他的耳朵:“江老师,那你教教我,怎么才不是孩子?”
江雨生眼中满是迷离水雾,搂着他的脖子喘息,多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第3章
保姆第二天就上门报到。
她曾在护理院做过看护,知道怎么照顾特殊儿童。她问敏真的话全是选择题,是还是不是,这个还是那个。沟通不成问题。
敏真的房间很快就装修好了。湖绿色的墙壁,雪白的床单和家具,天花板上垂下一个个小星星,还有独立卫生间。一个几乎和她一样大的布偶兔子和敏真分享一张床,这是顾元卓送的欢迎礼物。
江雨生对敏真说:“你顾叔叔小时候最喜欢玩布偶玩具,和女孩子一样。”
顾元卓面子挂不去,连声喂喂。
其实江雨生心中也很惊讶。像顾元卓这个年纪的年轻人,那个不是专注吃喝享乐,提到结婚生子都逃如惊兔。可顾元卓居然这么爱孩子。
那不是因为江雨生而爱屋及乌。他对敏真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喜爱。这让江雨生十分感动。
小花圃的地很快就整好了,顾元卓还做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敏敏的花园”,插在栅栏外。
阳光灿烂的周末,江雨生带着敏真播下花种子。
自那天起,敏真每天清早起来都会花圃看看。
于是顾元卓就逗她:“我会咒语哦,可以让花儿快点长的咒语。你叫我一声叔叔,我就教你念。”
敏真抬头看他,眼睛里光芒一闪,似乎有几分不屑。
顾元卓吃惊,扭头对江雨生说:“小丫头聪慧着呢。”
江雨生说:“她不说话,但是她都听进心里了。”
也正因为敏真听而不说,如一口守着秘密的忠实的匣子,于是身边人下意识对她倾述内心话。
少年的烦恼,成年的愁绪,职场的挫折,爱情的困惑。她小小年纪就将这人情百态听了满满一耳朵。
比如她知道,这栋人间天堂一般的房子是顾元卓的祖母给孙子的遗产,还有一笔丰厚的信托基金,供他自由支配。顾元卓财务自由,才有底气为了江雨生离家,同家里人长久拉锯。
而顾家在陈妈的嘴里,简直富贵滔天,投资遍布全球,几乎承包了华尔街。
仿佛顾家大门一打开,就会有金币宝珠滚落而出,水池喷泉里金沙涌动,花瓣上闪烁的都是钻石和珍珠。
就像爱情小说里一般,顾元卓是长房独子,得天独厚,自幼聪明出色,与众不同。而他又和天下所有同龄人一样,抵抗不了青春荷尔蒙强大的影响力,甘为爱情赴汤蹈火,出生入死在所不惜。
江雨生就是故事里的幸运儿,剪了金羊毛,摘了四叶草,得到了顾元卓的心。
顾元卓自青春期起,女伴不断。模特,名媛,校花,全都是女性中的佼佼者。他一直游戏花丛直到邂逅江雨生,他才知道自己居然会爱上一个男人。
好在江雨生的身份并不低微,他是堂堂大学讲师,年轻有为,深受学生爱戴。大概正因如此,顾家暂且容忍了顾元卓和他的关系。
这样的爱,燃烧一天算一天。他们都还年轻,不愿去考虑太遥远的未来。
花圃里的种子终于发芽了,细细小小的一点翠绿,在夏日微风中摇曳。敏真的头发也长到可以扎辫子了。
顾元卓有耐心,每天都给她梳两个小辫子。他粗大的手指笨拙地捉着女孩细软如丝的头发,左绕右绕,编辫子的功力居然不俗。
敏真也极其懂事,即使被他扯疼了,也不吭声。
江雨生抱着手靠着门边看他俩,似笑非笑道:“顾元卓,我今日才发现你居然这么有女人味。”
顾元卓也不恼,走过他身边时,忽然凑过来在耳边低语:“今天晚上你就知道我有没有女人味。”
江雨生脸一红。
敏真就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
幼小的她还不清楚这话中的暧昧,就如同她还不能理解两个男人之间为何有那丝絮缠绕般的眼神交流。但是她知道保持安静是一种礼貌和生存之道。
父母长期不合和那次巨大变故,让这个孩子有着超出年龄的早熟。在亲戚家中颠沛流离的日子里,她迅速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寄人篱下,不说话,不多事,像空气一样存在最好。
顾元卓对江雨生说:“知道我为什么特别疼她?看她似乎就看见当年的你。一样的眼睛,带着哀伤,寂寞和倔强。我那时候没能认识你、照顾你,是我一生的遗憾。”
敏真到底比她小舅舅要幸运。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种痴缠的目光那叫热恋。
彼时江雨生和顾元卓交往才半年。恋情犹如骄阳当空,热辣辣地晒得两人几乎融化,视线自然屏蔽无关闲杂人。
直到大脑降温,神智归位,回头看过去,犹如梦游了一场。
敏真逐渐适应了跟随舅舅和他的恋人生活的日子。
江雨生是年轻俊才,在T大里生物系执教的同时,还在校生物研究所从事科研,带着两个研究生,工作繁忙。而顾元卓虽然还在读研,但也要去本科生学院代课,也并不是闲人。
只要敏真不去医院接受心理治疗的日子里,江雨生都尽量把她带在身边。
江雨生在办公桌边加了一套课桌椅,正对着窗户,景色独好。
敏真本来念小学二年级,家变耽搁了学习,成绩单实在无惊喜可言。江雨生也不急着给她补课,只给她买了许多彩色的图画故事书,让她翻看解闷。
对一个人真挚的期盼就是不催促,任其自由摸索,找到属于自己的节拍。这也是尊重。
敏真在舅舅的办公室坐了一个礼拜,便发现这扇窗户的秘密。
窗外有一株枝叶稀疏的银杏树,树后就是学校的的篮球场。下午课后,常有一群男生踩着了铃声过来打篮球。
其中红队的神射手,远程射篮命中率几乎百分百,在球场上犹如一条入水蛟龙般灵活敏捷,正是顾元卓。
这青年真是运动场上的健儿,队友们众星捧月的骄子。满场青春少年,就数他身影最为矫健优美,教人的目光忍不住像聚光灯一样追着他团团转。
后来敏真想,舅舅也不知曾站在这扇窗前,看过顾元卓多少场球赛。而顾元卓又有多少个球,是为了树后那扇窗前的人进的。
而江雨生的受欢迎程度也丝毫不差。敏真随舅舅走在校园里,一路可闻学生热情地招呼声。
江雨生和顾元卓这样的运动健儿又有所不同。他斯文而温润,待人耐心又体贴,就像江南四月的烟雨,无声地包围、容纳。再顽劣的学生,到了江雨生手里,都忍不住收起身上的刺,乖顺几分。
学生们私下议论,总猜测江雨生是哪个富家的公子。不然怎么养得出这样一派绅士风度?
女学生们丝毫不掩饰她们孺慕的热情,像一群快活的小鸟,围着江雨生叽叽喳喳,还会掏出巧克力和薯片给敏真吃。
江雨生路遇一个同事,站在一旁交谈。敏真被女学生们团团围住,听着她们诉说着少女心事。
“江老师家有美人坯子的好基因,妹妹好可爱。”
“江老师可是咱们生物学员的颜值担当呢。”
“对了,刚才看到顾元卓在打球。”
“你每天都要绕两个学区来这边食堂吃饭,还不就是为了多看顾元卓两眼。现在一年过去了,他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了没?”
“全校少说百儿八十的女生都想被他记住名字,我哪里有这个运气?”
“我倒有个法子,让他将你牢牢记住,没齿不忘。”
“快说!”
“找他借钱!”
女孩子们哄然大笑,前仰后合。
忽然又安静下来,像是被人摁下了开关:话题的主角,顾元卓,正挎着球包大步走过来。
女孩子们全部屏住了呼吸。
江雨生告别了同事,转身过来牵起了敏真的手,正巧听顾元卓的视线对上。
那俊朗的青年也不过脚步微顿,点头一笑。
“江老师。”
“小顾。”
顾元卓同队友扬长而去。女生们这才再度开始呼吸。
只有敏真知道,擦肩而过时,顾元卓和江雨生的手轻轻地拉了一下。
真奇妙。
仿佛有什么无声的电波随着这一触,将只有他们两人能破解的密码相互传递,让这对恋人在白日漫长的时间里能解一解饥渴的相思。
隐秘而灼热的爱恋在这个仲春时节里发酵,校园的空气里充盈着浓郁的青春荷尔蒙的气息。
只是一堵围墙之隔,就同外面是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里每天都有新鲜事发生,少年人们仿佛有着挥之不尽的精力和创造力。
敏真也因此喜欢上了大学校园的气氛。
随着日头逐渐炽烈,敏真的小花园里,植被生机勃勃。花木似乎拼了命一般拉抽着枝条,伸展开树叶,迎接阳光雨露。
敏真脸上皮癣留下的痕迹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瓷白细腻的肌肤,精细的眉眼同江雨生仿佛出自同一位大师笔下。
她还蹿高了几公分,依旧瘦,不开口说话,可眼中那种惶惶之色已快消退殆尽。
女同事背地里会悄悄议论这对舅甥俩:“简直像是父女,好在江老师年纪不大,不然怎么不让人误会?”
“带着这么大的外甥女,恐怕不好找对象。”
“江老师还年轻,正奋斗事业呢。”
“总是先成家,再立业的好。”
有些女性人到中年,就会得了一种眼病,最见不得单身男女出入独行,非要将他们撮合成对才觉得舒服。
而相亲这事,江雨生能推则推,实在推不了,也只有硬着头皮敷衍一两顿饭。
顾元卓自然饮醋饮到饱,关上了卧室的门后,变着法儿缠着江雨生不放。有时候还闹得江雨生第二天险些起不来床。
他又偷偷把敏真叫到一边,许诺了各种好处:“你去舅舅办公室的时候,有哪些个阿姨来找舅舅,都给记下来。要是能把她们赶走,叔叔我还有重赏!”
小女孩双目慧黠地注视着顾元卓,隐隐带着戏谑,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
顾元卓揉乱她的头发:“咱们是好朋友嘛。将来要是有小伙子让你伤心,叔叔第一个冲过去揍他。”
其实顾元卓想多了。江雨生固然优秀,可是介绍来的女孩哪个又不出类拔萃,哪个又不骄傲?
就算见面时被江雨生清俊的容貌和儒雅的风度折服,一顿饭下来,也看得出他意不在此,都能好聚好散。
只有一个女人,敏真记得很清楚,险些给顾江二人惹来了大麻烦。
第4章
这女孩并不是新出镜的相亲女,而是江雨生的熟人,他实验室里做杂务的本科实习生。
其实敏真第一天就留意到了这个姓刘的女学生。
这女孩生得娇小文弱,说话细语轻声。师兄师姐们但凡有什么吩咐,她都会鞍前马后地效劳。
敏真第一次见小刘,她就左手提着咖啡,右手抓着一个大购物袋,然后双手还捧着一大摞高过脑袋资料夹。
要不是敏真灵活闪躲,定会和她撞上,被那堆资料砸个痛快。
这么辛苦,一个师兄抱怨咖啡凉了,小刘还不住道歉。
人与人之间的支配关系就是如此。少有靠着良心谦让你几分,多是看你低头屈膝了,立刻趁机踩着你的脊梁骨往上走。
江雨生看不过去,也会责备学生几句:“个人私事就不要麻烦小刘了。她又不是私人助理。”
或是顺手帮着小刘做点事,还额外抽空为她批改了期末小论文。
小刘感激涕零。穷学生也没什么可以回报的,她看到江雨生落在实验室里的一件外套脏了,就顺手带回家,细心洗了,准备熨烫好了再送回去。
江雨生下班的时候没有找到衣服,也不以为意。
次日敏真没有复健课,照旧随江雨生来学校。她最近新迷上了实验室里的显微镜,江雨生特意做了些标本切片,让她自己看着玩。
敏真正痴迷地观察着那些细胞,忽然听到一声怒喝。
“姓江的,你找死!”
就见一个魁梧健壮的男生如一头熊般冲进实验室,推开拦截之人,一拳头捶在江雨生错愕的脸上。
一时间,实验室里桌翻椅倒,试管杯子咣啷啷摔得粉碎。
有人怒骂,有人尖叫。
小刘蓬头垢面地匆匆追进来,扑到那男生身上,大哭着不断捶打他。
敏真直挺挺地站着,视线里是舅舅倒在地上的身影。暗红色的血液从他身下涌出。
而那个男生一手架住小刘,还在骂个不停。
“变态的死基佬!别以为你他妈装得人模狗样的,哥们儿就不知道你的破事?”
“你玩腻了男人还是怎么,居然还来勾引我女朋友?”
随后的一切在敏真的记忆里十分混乱,画面变得极其诡异。所有的人都化身成了兽,开始扑杀撕咬,整个场景宛如一个血腥的动画片。
突然,大门被撞开,又有几头野兽冲了进来。领头的雄兽发出狂怒的咆哮,扑上前,一脚将那头发怒的熊踹飞撞在柜子上。
轰然声中,敏真僵硬地站在原地,脚在地上生了根。
直到有人把她抱起来,拍着她的背。
“呼吸,敏敏!呼吸!”
抱住她的是江雨生。他面孔煞白,焦急地拍着敏真。
“别怕,舅舅在这里!”
敏真这才呲嚇起来,开始喘息。
江雨生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时,一双手伸过来,把敏真接了过去。
顾元卓满头大汗,赤红的双目还涌动着沸腾的杀意。他哑声说:“我来照顾她,你先去包扎一下。”
江雨生叹气,伸出胳膊,学生急忙拿着双氧水往他血淋淋的手臂上倒。
江雨生一张脸像被大手揉做了一团,疼得浑身打颤。
那个打人的男生已被揍得爬不起来,却犹自坐在地上乱骂:“江雨生,你在学校里教书四年,搞了多少个男学生,你自己心里清楚。喂,顾元卓,你肯定也被他搞过了,是不是?”
顾元卓把敏真放在一张桌子上,轻声说:“叔叔给你变个戏法看。”
敏真瞪大了眼。
顾元卓顺手拿来用剩下的双氧水,一手掐着那男生的脸颊,将瓶子里的药水全部灌了进去。
敏真噗哧笑了。
学校的保安姗姗来迟,急忙喝止。
小刘在一旁不住哭:“我没有!你胡说八道!我和江老师是清白的。”
她男友正如一条缺水的鱼似的吐着泡沫,被双氧水辣得满脸紫红,泪如泉涌。
师姐叉腰骂道:“江老师缺一台洗衣机吗,要你给他洗衣服?全天下这么多男人,你非要从垃圾堆里找男朋友。他这么砸了一场,我们的毕业论文都要受影响。你小子,连生物学院的人都敢惹。你以后最好绕道走,不然我一针肉毒杆菌就扎你身上!”
江雨生于心不忍:“小刘也被他打了……”
“管好你自己吧!”
顾元卓一手抱着敏真,一手拽着江雨生,怒气冲天而去。
江雨生被顾元卓风风火火送到校医院。
本校民风剽悍,少数民族学生还带刀来上课呢。校医见怪不怪,飞针走线,缝了七针,开了点消炎药,就把这一家三口打发走了。
倒是敏真彻底被吓住,回过神来才知道哭。她哭也不出声,只见眼泪珠子一串串往下掉,小脸通红,抽抽搭搭。
顾元卓一边开车一边骂:“如今竟然随便什么杂碎都能来欺负我的人了!”
江雨生把没受伤的手搭在恋人绷得紧紧的手臂上,安抚道:“世人千姿百态,你只是没有多见过几个极品罢了。今天的事不算什么……”
顾元卓委屈:“你这是在安慰我吗?说白了还是嫌我年纪小没见识吧。”
江雨生哭笑不得,干脆装疼哼哼。顾元卓再顾不得其他,一脚油门朝家里奔去。
到了晚上,江雨生果真发起了烧。温度不算很高,就是人没什么精神。
敏真哭累了,在江雨生的怀里睡去。顾元卓想把她抱回自己的房间,偏偏孩子的手紧紧拽着舅舅的衣角。
“算了,让她跟我一起睡吧。”江雨生叹气,“她今天也被吓着了,我怕她晚上做噩梦。”
顾元卓便长臂一伸,将恋人和孩子一起搂进了怀里。他满足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抱着这一大一小,就像拥了整个世界在怀一般。
江雨生低声说:“明天到了学校,你不要闹,一切由我来处理。”
顾元卓说:“你不会想原谅那个人渣吧?”
“当然不!他非但打了我,还把小刘也打得不轻。身为男子已占尽社会优待宠爱,还对妇孺拳掌相向,简直恶劣无耻至极!”
顾元卓下意识看了一眼伏在自己胸膛上沉沉睡去的敏真。
敏真的母亲,江雨生的姐姐,便是饱受家暴的悲剧人物。不怪江雨生对这一恶行深痛恶绝。
而江雨生少年离家,从一无所有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全靠鸿运当头的。他说他能处理这个事,顾元卓便知道确实不需要自己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