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这位长官怎么称呼?”朝歌军一艘指挥舰诚惶诚恐地发出信号,“我们是朝歌第四军区陆战队重机甲队……”
“别添乱,赶快疏散学生!”朱雀压根儿不搭理他,迎战下一轮冲过来的敌军机甲。
“小环!”司徒子彦带着两名哨兵驾驶着机甲奔来,“闵峰和李凤笙他们跟着机甲队出去支援了,秦昊留守运动场。香之说你精神力使用过度,要我把你带回去。”
“小伙子们来的正好!”军官道,“我们的转移车在西南方四百五十米的楼后,被这边的炮火拦住了过不来。帮我把这些学生都转移过去!”
司徒子彦他们的机甲立刻变成陆上车,肩托手抱,把受伤的学生送上车。
大地兀地震动。
朱雀挥剑将一条扭曲的机甲蟒蛇砍成三段,脚踩在它的核心机上,抬头眺望。远处地平线腾起一阵黑雾,数以千计的机甲昆虫正涌来。
“快走!”军官大吼。哨兵们立刻加快速度,抢着把伤员送上车。
朱雀迎着袭来的昆虫群,收起了重剑,岿然如山般屹立着,仿佛一个顶天立地的守护神,用他形单影只的身躯镇守这片大地。
可是机甲虫太多,又要顾及地面人员,光靠朱雀单兵极难应对。这个时候,他需要一名强大的向导。
“你们先走,”楚環喊道,“我还有任务没有完成。”
她话都来不及说清楚,拔腿就跑。
“你要去哪里?”司徒子彦大叫,“快上车,我们要走了!”
楚環置若罔闻,背影单薄却坚毅,冒着枪林弹雨,朝那架仿若天神的金红机甲狂奔而去。
“楚渊——”她声嘶力竭大喊。
“楚环——”司徒子彦想要追去,却被同伴一把拉住。
秋风猎猎,饱含着燃烧过后的焦臭,灰烬如黑蝴飞舞。楚環在风中扭头朝司徒子彦望了一眼。
少女黑发凌乱,面容苍白,双目之中却燃烧着坚毅的黑火。那一瞬,司徒子彦心头警铃大作,被一股惊慌的情绪笼罩。
他要失去她了!
狂风大作,下一刻,一大群金红机械鸟沿着低空滑翔而来,瞬间将楚環的身影吞没,继而拔地而起,化作巨大的凤鸟,振翅冲上云霄。
“开车!”军官咆哮,“放下儿女情长,别忘了哨兵肩负的使命!”
司徒子彦急促喘气,死要紧牙关,扭头跳上了陆上车。车队出发。
朱雀宽敞的驾驶舱里,楚環汗水潺潺,被楚渊紧拽着狠狠摁在舱壁上。
她喘不过气,胸口被楚渊粗暴的胳膊压得生疼,全身里里外外都泛着精神力和体力透支过后的酸痛和空乏,但是心情却是前所未有地轻松。
她甚至满心狂喜,滚烫的泪水争先恐后地自眼眶中涌出,沿着本就汗湿的脸颊珠串般滚落。她哭着笑起来,用朦胧的视线努力去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我就知道是你……你的力量回来了!”楚環几乎泣不成声,“这不是什么血清素的作用。这是黑暗哨兵才有的能量。你回来了——”
楚渊铁青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冷漠地看着她,“你究竟是谁?”
楚環在泪水中笑着,抬起手,放在了楚渊的额头上。
炮火、机甲运行、风声,所有声音消失,四周的一切化为虚无的黑。
昏暗的隧道,水声嘀嗒,空气陈腐霉臭。
女孩极力控制着紧张的呼吸,独自一人守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门后。她的校服已经污脏,白衬衫上有血迹,皮鞋浸透了水,鼠虫肆无忌惮地在她脚边爬过。手中,紧握着一把能量只有最后一格了的光子枪。
隧道深处,沙沙脚步声传来,逐渐靠近。
女孩握着枪的手细细颤抖着。
脚步声来到门外,停了下来。女孩屏住了呼吸,可胸膛里剧烈的心跳砰砰作响,似乎不能逃过门外人敏锐的听力。她抬手对准了门缝。
门猛地推开,一道黑影窜进来。女孩扣动扳机。
然而来人比她更快一步,侧头躲过光子弹,迎面扑来,一手夺去了她手里的枪,并且把她一把抱住。
“谋杀兄长么?”
滚烫的泪水汹涌地自女孩眼中滚落。隧道的光线如此微弱,她也并不是具有超强视力的哨兵,却依旧能辨认出青年那张烂熟于心的俊朗面孔。
风尘仆仆,满眼血丝,嘴唇干裂,一身作战服上满是硝烟尘土,和干涸的血迹。
他是怎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遥远的朝歌赶回来的?他又经历了怎么样的恶战才潜入城中,只身一人寻找到了她?
“哥……”她哽咽,“你回来了……”
青年将女孩狠狠揉进怀里,深深呼吸。
“我说过,只要你需要我,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
楚環的手软软地从楚渊额头上垂了下来,共感结束,现实中的一切又重新回来了。
她有气无力,地朝目眦俱裂的楚渊笑了笑。
“嗨——”
楚渊僵硬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可高大的身躯却在细微地颤抖,双目之中泛起了骇人的血丝。
楚環沉默地淌着泪,同他对视。而后被猛地一把拽进怀中,死死抱住。
骨骼仿佛要被挤碎,血肉都要被摁进男人的胸膛之中,一股磅礴浩渺如大海狂流般的能量将楚環淹没。
机甲虫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
一头通体金色的狮龙兽破空跃出,张开巨大的膜翼,朝千军万马的敌军嘶吼咆哮。魂兽浑厚的啸声震撼全场。就连友军哨兵们的魂兽都不由得畏惧后退,向这头万兽之王低下了头颅。
原本在上空无目的盘旋的朱雀倏然化作一道金光,朝天空射去,破空声波震得附近一圈机甲虫人仰马翻。
朱雀就这么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机甲虫拢做一堆,漫无目的地彼此相撞推挤。
下一秒,漫天金箭犹如破云的阳光,直射向机械虫群。
几乎只在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内,每支红羽贯穿了机甲虫的身躯。它们以不可能的精准程度,避开了有可能装着被劫持的向导生的腹部,击穿了机甲核心机!
机甲虫连反抗都来不及就被纷纷击落。而金羽擦着地面再度飞起,自下而上又击爆了下一批机甲虫的核心机。
红色的光芒犹如在云层中盘旋跳跃的闪电,穿梭在黑压压的机甲虫阵中。机甲虫成片成片爆炸坠落。上千只机甲虫,不过短短一分钟之内就几乎被击毁殆尽!
狮龙兽展翼在低空飞翔,尖爪利齿将敌军哨兵的魂兽撕成碎片。
“黑暗哨兵……”正从远处赶来支援的李凤笙在极度震惊中呢喃,充满了艳羡,“这强大的操控能力……是谁?”
凤鸟降落,红羽重新汇集,再度变为人形机甲。
所有己方机甲的共感接驳灯闪烁。哨兵们还没有弄清状况,也没有通过接驳申请,就被强行拽进了一个巨大的共感网络之中。
“所有战士听令!”雄浑的男声随着共感网络传递到所有哨兵的识海之中,“保卫家园,绝对不能让他们劫持走任何一个向导!随我冲——”
中午十二点十五分,距离朝歌拉响防空警报二十八分钟后,中央军校的机甲作战系战队和朝歌武警,在黑暗哨兵楚太子驾驶的极光机甲朱雀的带领下,朝入侵的波提亚敌舰发起了全面反攻!
天子的车队正沿着地下安全通道疾驰。
深入地下近一公里的安全隧道中,与世隔绝,地面上的炮火声传到这里,已细不可闻。
天子座驾的后座里,一个白皙微胖的的青年窝在宽大柔软的皮质沙发里,屁股不安地扭着,圆溜溜的眼中透着惊惶,喏喏道:“这样真的不妥吧。现在满城都在抗敌……”
“陛下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坐他对面的中年文官咬牙道,“唐王和楚太子都在,他们也各自带了为卫兵和军队,自然会帮着地面军队抗击。陛下现在当务之急,是转移到安全之处。”
“可是波提亚这样不打招呼就打过来,就没有什么要求吗?”天子问,“军方还没有和他们达成对话?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他们一来就到处掠夺向导,陛下以为他们要什么?”姚维海冷声道,“从联邦那边得来的消息:波提亚因为开采稀有油矿,污染引发了一种恶性传染病,大量妇女和婴儿死亡。而向导又以女性居多。他们这几十年来,向导人数锐减,向导素生产技术落后,大量哨兵患有严重的失狂症。陛下知道他们是怎么对待那些重度失狂的哨兵的吗?”
天子瑟瑟发抖,颤着声问:“如何?”
“集中屠杀。”姚维海冰冷地吐出这四个字。
天子猛地打了一个寒颤,“那他们……真的是,穷兵黩武,不顾一切了……”
“正是如此,臣才要陛下首先确保自己的安全。”姚维海说,“况且,就上次波提亚抢劫苍国的情况来看。他们并不想占据星域,而是抢了物资和向导就走。臣估计这次也会差不多。所以陛下只需要在安全所里耐心等待……”
前方有远射灯照来,一辆重甲战车逆向行驶,横冲直撞而来。
“有偷袭——”天子车队紧急鸣笛刹车,连环追尾,隧道内撞击声响成一片,火花四溅。
天子吓得惨叫,被惯性扔在了对面的姚维海身上,敦实的身躯好似一枚铅弹,险些没把姚维海这个文弱清瘦的老头子撞得骨折吐血。
禁卫队大声叱喝,仓促地架起枪炮,对准了迎面而来的重甲车。
重甲车一个急刹,如一头愤怒的公牛,不甘心地停下。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从车上跳下来,对禁卫的枪炮视若无睹,大步走向天子专驾。
李承钦已换了一声作战迷彩装,穿着防光子弹背心,鹰目深邃,似笑非笑,仿佛一头正在发怒边缘的猛虎。天子侍卫被剽悍的唐国卫兵轻松推开。李承钦一把拉开了车门。
有姚维海做了人肉软垫,天子倒无大碍,就是在窗户上把脑门磕了个大包,正抱着脑袋,哀声呼痛。
“陛下,朝歌遇袭,危在旦夕。”李承钦大手如钳,两只手指捏着天子的后领,把他从倒霉的姚维海身上提了下来,“臣愿替陛下守卫朝歌,无奈敌军破坏里我们地对空的联络,臣联系不上近空的唐军,还请陛下借臣一些兵,好去对抗敌军。”
“使不得!”姚维海作垂死挣扎状,吃力地爬起来,“朝歌军自然会坚守城池。但是唐王要是拿了兵权,掩护自己撤离,那谁来保护我们的百姓?”
“自己撤离?”李承钦眯着眼对那男人冷冷一笑,“现在波提亚已经封锁了朝歌整个星域,太空艇一升空就要被他们炮火扫射,简直就是把人头往对方兜里送。况且,第一时间丢下皇宫撤离的,是你和陛下才是吧。”
“我,我……”天子左看看,右瞧瞧,既不想被鄙夷,又不想丢了小命,十分为难,“姚像说波提亚只是来打劫的,抢了东西就走……”
李承钦倏然眯眼,迸发出一股肃杀怒意,“所以陛下是觉得不用反抗了?百姓被洗劫、杀害,向导们被抢走,将会遭受非人的折磨,甚至会悲惨死去。而你都不在乎。只要他们不来占领你的地盘,你还是这片土地上的天子。你日后还能毫不愧疚地继续接受民众的供养?你还有脸吃得下纳税人种出来的米饭?”
“我……”天子喏喏,惊慌无措,仿佛一只被李承钦拎着耳朵的肥兔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李承钦勃然大怒,又指着姚维海唾骂,“尔等卑劣无耻的奸佞小人,妖言惑主,大敌当前,天子本就应该坐镇中央,指挥全体军民抗击侵略。你倒好,竟然怂恿一国之君背弃百姓,私自出逃,陷陛下于万民唾骂之口!”
姚维海被天子那一下撞得脏腑剧痛,老骨头散架,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一把将天子掼在地上,鄙夷地俯瞰他,“明岳,你们明家这德性真是一脉相传。做堂兄的想炸掉朝歌城为自己殉葬,做堂弟的敌军刚打过来就忙着逃跑。也罢,你也是我们当初挑选出来了,是我们诸王看走了眼。借我一个师的机甲战队,你爱去哪里去哪里,战后想继续做天子也可以继续做。否则——”
李承钦呲牙一笑,“我现在就废了你!”
小剧场:
李承钦这家伙,在男女关系上,是个死都洗不白的渣渣。但是大事上,还是很靠谱的。
李承钦:是啊,我也觉得我还是有很多闪光点的。是不是觉得我有魅力多了?
作者:那你知道楚渊已经是黑暗哨兵了吗?
李承钦:………………我艹!
第66章校庆日-10
头顶一公里以上的地表,战况如火如荼。
波提亚的机甲昆虫是一种新式的无人机,虽然武装性能不强,主要用来搜寻和掠夺向导,但是数量极其巨大,行动灵活,令人不胜其扰。
它们成片地到处游走,就像扑向麦田的蝗虫,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通讯部紧急抢修,地面中断的联络信号终于恢复。所有手环都弹出了红色蜂鸣警报,提醒市民不要呆在高处,前往地下避难所,并且要求所有向导立刻回应,方便军方定位和统计数据,展开保护性营救。
中央军校中,战况激烈到连空气都要燃烧起来。
机甲战队们拉成一道防线,将机甲虫从四面八方赶向中央。数架波提亚的单兵机甲从一艘旗舰中发射过来,刚刚冲进中央军校的凌空,一道红光袭来,瞬间贯穿。机甲在空中四分五裂,爆炸坠落。
朱雀仿若苏醒过来的上古武神,展现出它震撼天地的超强武力。它化做火凤,疾风一般翱翔在军校上空,清扫着入侵者。
波提亚的机甲望风而逃,他们甚至不敢再派出无人机。而朱雀却越战越猛,奋起直追。
火凤张开双翼,巨大的翅膀遮天蔽日。金羽刀如雨抖落,将每一架机甲自上而下钉在大地上。
它成了这片大地的主人和守护神,所有魑魅魍魉在它的怒焰之中焚烧、扭曲,化为齑粉。
而超维合金鸟两只一组,穿梭在漫天碎片之中,抓住坠落的向导,将他们安全送到地面,交到救援人员的手中。
机甲战队收拢包围,将密麻麻的机甲虫困在网络中央。机甲之间电流飞窜,彼此相连,交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电网。
机甲虫被电得滋滋地冒着青烟。强劲的电流破坏了核心机,失去了动能的机甲虫成片坠落在校园草坪上,垒成了一座小山丘。机甲队随即冲下去,解救其中有些机舱里被困的向导。
眼看中央军校基本脱险,朱雀纵身一跃,立于朝歌上空。
此刻的景象同二十年前那一幕十分相似,又更加惨烈。整片都市四处盘踞着波提亚的那些昆虫机甲,小型穿梭舰同朝歌军激烈交火,单兵机甲们在滚滚狼烟之中撕打。
脱离了混战的地表,楚環清空了精神网络,单独将波提亚的军力在朝歌地图上标注了出来。
“他们集中攻击中产社区和几大高校!”楚環道。
“不奇怪,那里都是向导高度聚集区。”楚渊说,“我好奇的是,他们有两只军舰正盘踞在大元宫。”
大元宫方圆两公里内都是公园,人烟稀少。而大元宫就是一堆残砖碎瓦,地底下埋着早已作古的楚環和朱雀的前身。波提亚军去那里做什么?
“难道波提亚大老远打过来,就是为了给我上坟的?”楚環讥嘲。
“好像不是……”楚渊语气十分古怪,“他们好像是来给你……挖坟的……”
说话间,朱雀已经飞至大元宫附近,远远可望见黑压压的机甲虫爬满了遗址山丘。山丘上中的树被连根拔起,巨石断壁被搬开,本就摇摇欲坠的定坤塔好像歪得更厉害了。
“见鬼了!”楚環问,“你在坟里给我埋了什么值钱的陪葬品?”
“地下全部都塌得严严实实!”楚渊说,“我们当年只探测到大量喷射状分部的金属物质,那是爆炸焚烧后残留的朱雀。我们根本就没有挖开就直接埋上了。”
波提亚监工的军舰发现了朱雀,炮弹袭来。
“不对!”朱雀闪躲间,楚環脱口而出,“我怎么感知到大元宫地下还有空间?波提亚肯定冲着里面的什么东西。我们不能让他们抢了先。兵分两路。你掩护,我下地宫!”
“开什么玩笑?”楚渊呵斥,一炮击中一艘敌舰的主炮筒。
敌舰内部发生惊天动地的爆炸,半个身子被火海吞没。
“都说了里面什么都没有了,你当年被炸得连渣都不剩……”
“我谢谢您啦!”楚環咬牙切齿,“我也没和你打商量呢。朱雀,分机!”
温柔镇定的女声回应:“是!开启分机模式——”
朱雀立刻分离出一只三米多长的凤鸟,轻盈地在枪林弹雨,和楚渊暴跳如雷的骂声中飞旋着,朝大元宫冲去。
楚環在共感网络中把红点标记在了大元宫的坟包上,“朝着我标记的地方轰炸!”
楚渊就算再活二十年,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炮轰亡妹坟茔的一天。但是他却是不由自主地启动了“天焚”枪,朝着标记一个点射。
大地巨震,大元宫砖石崩裂,气浪将周围数百米的机甲全部掀飞。被炸开的洞口周围,岩石融化,呈现熔岩的亮橘色,粉尘铺天盖地。
凤鸟穿过粉尘,金红色的身影嗖的射入洞口。
那熟悉的一幕令楚渊突然眼眶滚烫,往事如呛人的尘埃扑面而来。
洞越往里越窄,沿途碎石不断掉落。外面战斗激烈,本就松散堆积着的废墟经受不住振动,极有再度坍塌的可能。
就在洞越来越窄之际,前方豁然开朗。朱雀落地打滚,放下了楚環,而后变作了一把光子自动手枪,被楚環端在手中。
楚環贴着洞壁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全神警惕。但是这里并没有敌人,精神网络里,这里遍布砖石瓦砾和建筑钢筋,荒芜得就像一片沙漠。
这块空间并不大,最多只有三百多平方米。它当初想必是一间非常宽广的地宫,但是爆炸的坍塌掩埋了绝大部分区域,却形成了一个小空洞。
楚渊说他们当初扫描了整片大地都没有发现有空洞。楚環相信他的说法。因为她发觉自己脚下踩着厚厚的细砂。她抓了一把在掌心,发现这是星云石的碎沙。
原本填补这一块空间的石块因为一股力量而分解成了沙砾,所以形成了一个小空洞。
她疑惑地站了起来,忽见一个薄影贴着她的脸扑过来,穿过了她的身躯。楚環惊骇地转身,四周景象随之扭曲旋转。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幕被铭记于心的情景。
大地震动,爆炸声自上方传来。她驾驶着朱雀,落在地宫的地板上。
乱石崩塌,地宫昏暗,粉尘飞扬。
庞大的仪器几乎占据了地宫大半个空间。
它像一颗丑陋的钢铁心脏,密集复杂的线路和管道是血管,从它身体中伸出来,把死亡向城区各处输送过去。
而机器已经启动,蓝紫色的光急促闪烁着,能量流在空间里跳跃。
这台古老的爆炸中控装置使用的是塔维斯码,如果给楚環一分钟的时候,她完全可以破译,将它停下来。
可时间已经不够了!
有人在楚環耳边低喃。
一股诡异的力量在那一瞬接管了朱雀,飞羽插入仪器之中,切断了线路,深入仪器内部,接连破坏掉了数百块主板。
仪器上周围一圈的紫光骤然熄灭,可是中间的蓝光猛然大炽,瞬间占据了楚環全部的视野,将她和朱雀吞没。
接下来的一切并不存在于楚環先前的记忆里。幻象似乎填补了她记忆的空白。
爆炸并不如楚環以为的那样残酷。她没有感受到炽热的烧灼和撕裂的痛苦,她甚至没有被冲飞。她只是轻飘飘地腾空,仿若孩子飘荡在母亲的子宫之中,所有的记忆、烦恼、爱恨,都在穿透一切的光芒中一点点消散。
她觉得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托起了她,温柔地将她保护在了掌心。
识海深处,涌出一道温柔而似曾相识的女声。
“没有永远的和平,却有永恒的守护者……”
楚環倏然睁开眼,急促喘息。
所有幻象和幻声消失,没有爆炸仪器和炽烈的光芒。这里依旧是爆炸后的废墟,她正站在一面墙壁前。
这里竖立着这么一面墙,从建筑设计上来说,有些不合理。而且它相当厚实,是这里其他墙壁的五倍。所以它纵使布满裂纹,却经受住了爆炸的冲击,屹立到了今天。
不!那不是裂纹!那是一大片有规律的纹路。
周围所有的敌军都突然躁动了起来,疯狂地朝射开的洞口涌去。楚渊守在洞口,一剑把三架机甲拦腰砍断,金羽刀组成四个圆齿轮,疯狂地绞杀着机甲昆虫。
楚環!楚渊大声喝道,你还在磨蹭什么?快出来!
楚環不答。她伸出手,放在了墙壁的纹路上。
向导精纯的能量随着指间灌注到了纹路之中,在黑暗的地宫里散发出莹白动人的微光。能量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迅速沿着纹路游走,转眼灌注满了整个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