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瞪眼。
他当然记得奥兰公爵的这番解释,却只当他在强撑面子。
作为一个成绩平平的军校毕业生,路易斯当年的教官评语同莱昂的相差无几。他自然而然认为教官们只是在客套,没想到人家这一次走的是真心!
“再说了。”拉斐尔又道,“莱昂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军校生,就算得了一台高级机甲,他又能做什么?我始终不能明白你对我得到安东尼的友谊和支持为什么那么不满。我是国之储君,是帝国未来的主人!他本来就应该选择我。”
路易斯好一阵无语,才道:“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对这两个乡巴佬这么好。鉴于你确实没有和安东尼睡过。”
“因为这是亲情!”拉斐尔从容道,“路易斯,父亲责备你的没有错。你的眼里只看得到皇冠,却看不到亲情!”
拉斐尔站了起来,年过不惑却依旧美艳动人的脸上挂着傲慢的冰霜,转身离去。
钟声已敲到了尾声,菲利克斯四世如蜡像般的身躯终于动了动,准备离席。
他起身,朝向他行礼的客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继续玩。
快要离开人群视线的时候,菲利克斯的脚步突然一个踉跄,如果不是艾瑞斯皇后和侍从官及时将他扶住,他或许已跌倒在了地上。
人群里起了小小的骚动。然而侍从官们一拥而上,簇拥着皇帝匆匆离去了。
最后一声钟声随着夜风送向了远处高高的山峰。
莱昂注视着眼前人皎洁的面孔,等待着他的回复。
“就这个?”伊安噗哧笑,“虽然我原本打算过一会儿就告辞回修道院的。不过留下来陪你过完这个晚会,也不是不可以……”
“不是和我一起参加晚会。”莱昂拉着伊安的手,捻着他柔软圆润的小拇指尖,轻轻捏了一下,“从现在,到太阳升起,所有的一切都要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就要做什么。”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简单就放过我的。”伊安道,“等等,万一你让我做的事,就是再答应你无数个要求……”
“我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的!”莱昂无语,“快说呀,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
伊安真是拿他没办法:“当然答应,我的大人。米切尔为您效劳。请问有什么能为你做的?”
“有。”莱昂说,“首先,我要邀请你跳一支舞。而你不能说不。”
作者有话要说:紧赶慢赶地,赶出短小的二更……
☆、第60章
自相识以来,莱昂和伊安,其实只跳过一支舞。
十二岁那个夏日,主归日的草坪舞会,雪白的帐篷和丝带,花香充盈肺腑。
年轻的神父牵一个打扮成匹诺曹的小男孩的手,在乐队的伴奏下,迈着生硬的舞步。他们都不擅长交谊舞,踩不准节拍却踩得准对方的脚,一不留神就要被绊倒。一支舞跳得惊心动魄,笑料横生。
弗莱尔的阳光和花海一年四季从不褪色,帕特农庄园的风中始终带着荡漾的海浪声。
莱昂的一句话,就将伊安从浮华阴霾的帝都,拉回到了那一颗碧蓝交织、明媚辽阔的星球。也是奇怪,明明离开弗莱尔不过两个月,却好像已经阔别了一辈子。
“你后来就再没同我跳过舞了。”莱昂有些遗憾。
“因为你长大了。”伊安说。
自从莱昂十三岁觉醒后,伊安意识到这个男孩开始正式发育,便同他保持了严格分明的距离。
跳舞是绝对不再适合的事,平时也尽量不再有肢体接触。连私下相处时,房间的门都从来不关上。莱昂绞尽脑汁想再溜到伊安那里过夜,却再也没有得逞。
想到这里,伊安才忽然回过神。好像到了帝都后,两人又突然亲密了起来。这种亲昵是那么自然而然,润物无声,他竟然一时都没察觉。
“我理解你不想给人留下话柄。”莱昂及时地握紧了伊安试图抽离的手,“你放心,伊安。今晚,我全都安排好了。”
离紫水晶宫数百米的一个小偏厅里空无一人,只在柱子上点着几盏昏黄的灯。
莱昂牵着伊安的手,走了进来。长靴踏在光洁如镜的星晶石地板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客人们都在紫水晶大厅里,不会来这么偏的地方。”莱昂道,“如果有人走近了,我会发觉的。你放心,我也才不想被不相干的人看到呢。”
青年朝神父挑眉一笑,眼角眉梢光芒流转,说不出地俏皮。
伊安心底最后一丝忐忑消散做了云烟。
两名机械侍从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一名抱着一架大提琴,一名背着手风琴,煞有介事。
莱昂华服笔挺,披风斜系,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向伊安伸了出来。这姿势说不出地风度翩翩,令人心神向往。
柔和暧昧的光影之下,青年眉宇俊朗,鼻梁挺直如高高的山峰,脸部轮廓分明如削。纵使一脸青春逼人,这面相还是有些过于锋利肃煞,却又因为唇角挂着轻快的笑,让整张面孔霎时柔和了下来。
不再是那个顽皮的,穿着卡通衣服的小男孩,但依旧倔强不羁,刚烈如火。今日的莱昂宝刀出鞘,锋芒毕露,也将再也不用遮掩。
“亲爱的小老师,我是否有幸请你跳一支舞?”
伊安一身雪白的长袍,目光自那只修长稳健的手,移到青年隆重华丽的礼服上。然后,他抬起手,开始解身上的袍子。
有那么片刻,莱昂的脑袋差点炸成一朵蘑菇云,说话都哆嗦了。
“伊……伊安?”
伊安将外袍丢在墙边一张椅子里,只穿着里面的衬衫和西裤,笑得有些腼腆:“穿着这么严肃的法袍和你跳舞,感觉实在太奇怪了。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不能……更好了。”莱昂喉结艰难地滑了一下,目光难以自持地流连在神父因总是穿着长袍大褂,而极难见天日的纤细腰肢上。
伊安身材消瘦却十分匀称,穿着黑色西裤的双腿修长笔直。他站姿笔挺,如一株亭亭碧树,全然没有普通男Omega那种由内散发的妩媚。
莱昂的耳中同时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和喑哑的声音:“你根本就不需要华服,伊安。你的气质和光芒,就是你最好的装饰。”
“某人做了伯爵后,嘴巴比过去要甜很多了呢。”伊安笑着,将手放在莱昂的手掌里,意外地被掌心的热度小小地烫了一下。
莱昂伸臂一捞,搂住了他朝思暮想的腰肢,将那具轻柔的身躯揽进了怀里。
太亲密了。伊安心想。他们的胸膛贴在了一起,热度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
手风琴率先拉响舒缓的音符,几个节拍后,大提琴低缓悠扬的弦乐加入了进去。《午夜华尔兹》浪漫到令人伤感的旋律在空旷的小偏厅里流泻开来。
莱昂率先迈出了脚步,伊安朝后退了一步,随即被他带着,坠落进了华尔兹的旋律之中。
这一次,他们舞步无与伦比地流畅,脚尖再也不会打架。
滑步、旋转、侧步……莱昂作为领舞人,强势而又不失温柔地掌控着伊安,手臂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搂在怀中。
转圈的时候,伊安觉得自己脚尖已离了地面,几乎被莱昂抱着飞起来。
乐曲如一条温暖的河流,缓缓流淌。年轻的伯爵和他心爱的小神父相拥着,在波澜之中徜徉。
两张面孔距离不到一寸,每到旋转时,彼此脸上光影晃动,面容亦幻亦真,双目中的碎光如流星掠过灵魂的夜空。
青年身上的Alpha信息素如磅礴的海啸吞没了一座名为伊安的孤岛。
那麻痹的感觉寸寸地自身体里蔓延,顺着脊柱流窜,汇聚到被紧搂着的腰部,又滑落到尾椎,在那里噼里啪啦地打响了火花。
无法诉诸于语言的情愫,像石头缝里发出了芽,拉出一条细长的蔓藤,将两人缠绕在了一起。
一个圈接着一个圈旋转,伊安很快觉得头晕目眩,身体被青年的手臂禁锢着,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
他在晃动的光线里闭上了眼。
一股气息靠近。
莱昂低头,将滚烫的脸颊贴在了伊安微凉的额角,手掌按在他的后背,将两具身体严丝合缝地抱在了一起。
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得到臂弯中的身躯在克制不住的颤抖,不是出于惊恐,而是出于难以自持的情动。
戴着戒律戒的手被紧握着,于是那一股Omega信息素从关不严的窗户里飘了出来。馥郁、温暖、甜腻而浓稠,如弗莱尔繁花似锦的晚春之夜,让人愿意沉溺其中,一睡不醒。
“伊安,”莱昂忽然说,“今天在空间场里,被我用机甲带着飞的时候,是不是很难受?”
“确实……有一点。”伊安道,“不过你当时正在战斗,情有可原。”
“那就好。”莱昂说着,停下了舞步,“因为,我想带你去看看我最喜欢的帝都的景色。”
胸前的阿修罗弹开,变形一架四米多高的重型轻甲,将相拥着的两人一兜,冲出了小偏厅。
它紧接着张开双翼,化作一只巨大的机甲鹰,沿着皇宫的大草坪一个俯冲,朝着山下灯火辉煌的帝都飞去。
*
菲利克斯回到自己的寝室时,就见一只浑身漆黑的巨鸟自皇宫飞向远方,身影如鬼魅。
他不禁想到,在神话传说里,鹰是罪人灵魂的捕食者。他会用利爪和喙凿开罪人的头,将他的灵魂从大脑里面叼出来吃掉。
失去灵魂的人不会死,却成了一个活死人,日复一日机械地生活,直到身躯腐朽的一天。
“亲爱的。”艾瑞斯皇后担忧地唤他,“你还好吗?哈桑医生来了。”
皇家首席御医带着他的助理,通过了皇帝寝宫的层层生物安检,走进了寝室套房里。
菲利克斯已换了一身居家衣,坐在高背沙发里,喝着皇后亲手喂的蜂蜜牛乳。离开了宴会,皇帝不用强撑着,整个人呈半瘫状,对外界的刺激十分麻木。
哈桑听了侍从官描述的症状,有条不紊地为皇帝做检查。他是皇帝频繁更换御医后,最后留用的医生,至今在任快一年了。
皇帝并不好伺候。疾病本来就让人性格暴躁,更何况菲利克斯从来都同“好脾气”没有缘分。
不过随着病情加重,皇帝已渐渐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哈桑隐隐觉得,皇室成员们反而更喜欢这个状态下的皇帝。
当把持着权利的人突然丧失了行动力,沦落成为了亲属儿女的傀儡,他该多么悲愤和恐惧。
“您今天过于劳累,让药效提前失效了,还让您进入了疲怠期。”哈桑检查完毕,“您今天的剂量已经抵达上限。我建议您还是尽量少注射药物,缩短见公众的时间……”
皇帝虽然不方便动自己的身躯和面部肌肉,却以眼睛向哈桑发射来一道凌厉如刀锋的目光。
“让我做一个皇帝,而你去做好一个医生。”
如果病情继续发展下去。短则两三年,快则一年,菲利克斯四世将会连眼珠的肌肉都无法调动。
每当人类治愈了一个顽疾后,就又会有一个顽疾诞生,为死神效劳,收割人命。
科尔曼皇室并没有什么特别致命的遗传病,但是菲利克斯四世在两年前被确证了肌肉神经坏死症。这是一种罕见的变异病,人体全身各处的肌肉神经自发坏死,发病状态酷似渐冻症。只是渐冻症已被治愈,可皇帝的病,却依旧还是医学上的难题。
菲利克斯的病情进展很快,哈桑不断给他加大增强肌肉神经活性的药剂,但是药效越来越短。
“我的时间不多了,我知道。”菲利克斯以极缓慢,略微大舌头的声音说着,“但是以我的年纪,死于这样的疾病,是我不能接受的结局。”
菲利克斯如果没有生病,保养得当,差不多还可以再活五六十年。哈桑不难理解他的不甘心。
拉斐尔走进了寝室里,亲吻了母亲,接过了皇后手里的碗,给父亲喂食。
艾瑞斯皇后知道他们父子有话和医生交谈,起身告辞。
“路易斯没有为难你?”皇帝问。
“他所能说的,不外乎那些话,您知道的。”拉斐尔笑了笑,“您对莱昂真大方,他很嫉妒。威尔曼可是一块好地方。”
“你们都看到了。”皇帝目光涣散,陷入回忆,“那个孩子,多么地完美和强大。还那么年轻,只有二十岁。他是科尔曼家族这棵残败的老树上,结出来的一颗完美的果实。他甚至连容貌,都同先祖布莱德长得那么相似……”
拉斐尔忍着嫉妒的酸楚:“他确实无可挑剔,父亲。年轻健壮的Alpha,还是童子身,信息素没有和任何人融合过,长得又那么英俊。哈桑医生说过,他的身体和您的融洽度也是目前所有样本里最高的,是不是?”
哈桑医生正在为皇帝注射营养剂,闻声朝皇太子欠身:“是的,殿下。那位年轻人虽然是陛下的堂侄孙,血缘关系较远,但是生物电磁频率在同一个波幅区……”
拉斐尔不耐烦听哈桑卖弄那些专业术语:“莱昂今天还向我们证实了他无与伦比强健的体魄。他现在的体质等级有S++了。样本里,没有谁比他更加优秀!”
“他是再适合您不过的捐赠体了,父亲。恭喜您!”
作者有话要说:大半夜地把8点的更新赶出来了。
今天应该能二更。
放心,除了小神父外,没人能碰莱昂一根寒毛。
小疯狗为神父守身如玉,全身每个零部件都是神父专属的,只有神父才可以摸的。
(现在能明白为啥太子对公爵一家这么热情,并且皇帝始终保他了)
本章跳舞的时候BGM是《MidnightWaltz》,超级温柔好听,听了就像和帅哥跳舞,去听~
☆、第61章
深夜的格洛瑞仿佛一个巨大的星际空港,亿万星光漂浮在夜的海洋之中。
白塔是最莹白皎洁的深海明珠,以它为中心,五彩的斑斓向四面扩散。整个帝都的上城区,每一盏灯都在拼命闪烁,仿佛要将所有的生命都在今夜里燃烧殆尽。
阿修罗化作的机甲鹰拍打着巨大的双翼,俯冲进了这一片光怪陆离之中。《午夜华尔兹》的旋律竟没有中断,随着他们一起飞翔了起来。
伊安被莱昂自身后拥着,两人挤在狭小的机甲的驾驶舱里。机械神经带温柔地将他们缠绕成一个整体。
透明的舱壁外,是一场光的盛宴。
阿修罗漆黑的身影隐没在夜色里,悠然翱翔,放肆地穿梭于这一片五光十色之中。
伊安感到微微晕眩,也不知是来自飞翔中的失重感,来自视觉里飞速变幻的光彩,还是来自身后青年灼热的体温。
“美吗?”莱昂在伊安的耳边问。
阿修罗其实飞得十分温柔。它穿过了密集的高楼,飞到了白塔广场,掠过下方狂欢的人群,绕着高塔旋转着,朝上飞去。
“我去年来到帝都的第一天,看到白塔的时候,就想着,有朝一日,我一定要驾驶着机甲,带着伊安在空中看白塔。”莱昂低柔的话语让伊安耳朵和颈子一侧的肌肤酥麻火辣。
“忘掉比赛那个糟糕的体验。”莱昂笑声低沉,“现在是不是觉得很享受,很舒服?”
阿修罗飞到了白塔顶尖,悬停了一下,继而朝着长街前方下一处狂欢集合点俯冲而去。
骤然的失重感让伊安猛地闭上了眼。
环着身躯的双臂收紧了,青年将他抱得更加密实。
“别害怕,伊安。我不会放开你的。你瞧——”
伊安试着睁开眼。阿修罗扑向大地,一大片繁华的灯光迎面砸来。
这一次,伊安没有再闭眼。
那强烈的视觉和失重的刺激直击大脑,耳朵里轰地一声,灵魂出窍。
那一瞬,没有了机甲,没有了都市。天地间只有他和身后紧拥着自己的青年。
他们犹如大海之中两条生在一起的鱼,随着洋流飘荡,穿梭在光怪陆离的珊瑚礁中。无拘无束,自由地对抗着地心引力,在这一瞬,不知生,也不知死。
华尔兹里大提琴抒情得几乎令人伤感的弦乐在驾驶舱里萦绕。
“喜欢吗?”青年的唇贴在了伊安的耳垂上,随着说话,唇珠轻蹭。
接触是轻微的,可电流却是强烈的,噼里啪啦地冒着火花,钻入伊安脖子的皮肤里,在每一处神经末梢跳跃。
伊安听到自己用尾音颤抖的声音回答:“是……真美!”
“早就想带你来看了。”莱昂轻笑,“我一直想让你体会一下驾驶机甲翱翔的感觉。像鸟一样自由,一览大地所有景色。我觉得机甲和人在一起,是最美妙的组合。外部是无坚不摧的钢铁之躯,内里却是人鲜活的血肉。以人的灵魂,驱使着钢铁,作出许多不可能的事。”
阿修罗调转方向,冲出了灯海,如一头巨鲸跃出水面,飞向天空,朝着格洛瑞山高高的冰川雪顶而去。
雪线之上的格洛瑞峰,数百万年来冰雪从不消融。这里距离帝都市区,阿修罗只不过飞了十来分钟,两地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色。
星光黯淡的夜色里,冰川宛如一片望不见尽头的巨大荧光石,自内向外散发着淡蓝的光。只间雪白的山川延绵起伏,狂风卷着碎雪在天地间狂舞。
阿修罗沿着属于冰雪宝冠的山峰挨个地飞,绕了一个整圆。
山顶雪原壮丽辽阔,气势恢宏磅礴。千百万年的时光从不曾在这里留下足迹,来自旷古的风终年不休。也许在着片冰川的深处,真的居住着一位从不曾露面的神灵。
“想到过自己会这样看清这个宝冠吗?”莱昂问。
伊安摇头,一脸难以置信。
莱昂欢快地大笑:“我看到这顶宝冠的第一天,就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带伊安飞上来看看!”
他拥着伊安,飞向了宝冠中最高最大的一座山峰。
阿修罗落在山顶裸露出来的岩石上,收了机翼,驾驶室化作一间近乎全透明的观景室。这样一来,天地和四周的景色,被两人尽收眼底。
帝都化作了夜色中一片星光,香榭宫则像一条散落开来的宝珠项链。
外面狂风呼啸,碎雪拍打着透明的罩子。但驾驶室里温暖如春,午夜华尔兹的旋律萦绕不散,大提琴的琴弓一下下,拉动着两人的心弦。
伊安被莱昂密密实实地拥在怀中,感觉到那双强健的双臂以占有的姿态锁着他的腰,箍着他的胸膛。
莱昂将唇角贴着伊安的脸颊,闭上了眼:“以前,只有我一个人看这个景色。而现在,你在我的身边。”
浩渺的夜空了,荒蛮的雪山顶峰,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相偎在一起。
青年身躯在燃烧,轰隆隆的心跳隔着胸腔,撞击着伊安的后背,撞得他的心完全失去了自己的节拍。
机甲驾驶舱里,Alpha的信息素满满充盈,浓烈得几乎能凝聚成水珠。随着伊安的每一口呼吸,往他的肺腑入侵,渗入血液里,撩拨起身体上的变化。
那甜美的、酥麻的感觉,就像烈酒,将伊安的每一块肌肉麻痹。
伊安知道自己浑身都已软了,瘫在莱昂的臂弯里,像一根捞不起的面条。可也正因为如此,他连抗拒的力气都没有。
Alpha的信息素,对于Omega来说,是具有强大而不可抗拒的支配权的。Omega们天生就会向Alpha的求欢表示臣服,并且甘之如饴。
就连伊安都不能否认,情动的感觉是那么美好,实在让人难以自拔。
汗水自毛孔里缓缓渗出,腰后的脊椎一阵阵发麻。
那酥麻竟然如此甜美、惬意,如一支毒藤,窜过腰肢,蔓延向身躯各处,缠绕住了伊安的心脏,令他的呼吸变得短而急促。
强烈的空虚感越来越明显,从深处泛滥出来,像一只温柔的拳头捶在腹部,让伊安想把身体蜷缩起来,却连一丝力气都提不起。
戒律戒?伊安咬着下唇,迷迷糊糊地想。它应该已耗尽了,小小的戒指也镇压不住这汹涌的热潮。
身躯若曾是万年冰川,此刻也在青年火热的臂弯里一寸寸融化。涓涓细流汇集成了温暖的泉水,从身体深处流淌而出。
那感觉极其清晰,巨大的羞耻伊安呼吸完全混乱。
莱昂也已陷入了意乱情迷。
怀中的身躯轻盈柔软,完全符合青年所有的想象,甚至更加完美。
柔滑的肌理和清癯的骨骼在莱昂脑中有了清晰的具象,连着体温和心跳的频率,一分一毫都被载入记忆深处。
头终于低了下去,唇贴在一片汗湿的肌肤上。
这个几乎不能算是一个吻的接触,却是如一张烧红的烙铁摁了下来,烫得伊安一个激灵。
“莱……莱昂!”他用力咬了一下舌尖,靠疼痛换回一丝清明。
“莱昂……放手!”神父柔和的声音带着千钧之力。
金发青年眼底泛着细微的血丝,抱着伊安的手臂剧烈颤抖起来,脑中的本能和理智在激烈交战。
那颤抖传递到伊安身上,让他的腰酸麻得如抽了筋一般。
伊安嗓音颤抖得自己都听不下去,却还强撑着道:“放开我,莱昂。已经……够了!”
莱昂的颤抖停了,胸膛如拉风箱般起伏。一身躁动被硬生生抑制住,憋得他肌肤都要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