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人天涯
作者:Twentine
文案:
一个不问世事的少女,在山林中捡了一个江湖浪人。
他们在山上过了一段时间,在江湖过了一段时间。
【楠竹忠犬女主中二,慎进之。】
一个很简单的故事,讨论的无非是情情爱爱,也许还有一点点的道理——关于男人到底为何挥剑的道理。
风天涯对燕孤鸣说:【如果一个人不能控制自己,那么力量对他来说便只是灾难。】
酆都对燕孤鸣说:【我断你手臂只是一时兴起,像你这种人的仇恨,还不配入我酆都的眼。】
叶淮山对燕孤鸣说:【男儿铁肩担道义,不问苍天枉皱眉。在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比性命更重要。】
而燕孤鸣说:【是英雄还是小人,浪人不在意。我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她而已。】
内容标签:报仇雪恨
搜索关键字:主角:燕孤鸣,风天涯┃配角:甲乙丙丁┃其它:丁丙乙甲
第一章
天朗日清,山碧水秀。
午时的阳光照耀在静谧的山谷中,映耀一片暖色。
山谷中有一条小河,水流缓慢,清澈无比。河边有堆积的碎石,还有高矮不一的树木,阳光透过树叶照下来,在地上形成了斑驳的影迹。
在这些树木中,有一棵树格外的显眼。它比周围所有的树木都要高大,树干极为粗壮,树枝张开,犹如一把擎天巨伞,遮住天日。
“嗯……”
就在这棵大树下,有一道人影,枕着粗壮的树根睡觉。
午时的气息慵懒而散漫,山谷中微风吹动树叶发出声响。躺着的人似是睡实,全然放松。
忽然,空气中传来一股不一般的气味。
“哟……”
躺着的人察觉,缓缓睁开眼睛。一双轻灵的眼眸看着上方层层树叶,好似在仔细分辨什么。
“血腥味。”
道出一句话,人站起身。
站起身后可见,这是位少女,年纪不大,身穿着鹅黄色的衣衫,长发简单束起。少女长相并非绝色,可是自带着一分灵动的气韵,为其增色不少。
“哎呦,这里怎么会有血腥味。”
少女拍拍手,将身上沾染的尘土清了清,向着一处走去。
少女走进树林,没多几步,便停了下来。
就在她面前不远,一个人倒在地上。
少女撇撇嘴,摸了摸下巴。
“离得这么远都闻到腥味,这人是流了多少血。”
说了一句,少女走上前。
地上的男人面朝着地,身材极为魁梧,一身漆黑的衣服也看不出染了血,可是右侧肩膀处的断痕,却是让人一眼看出伤势的严重。
少女背着手,弯下腰,仔细地看着那断臂处。
“哎呦,切得这么平整,下手很快哦。”
四周血腥味道飘散,少女却没半分皱眉。她直起身四下看了看,发现草丛中一直蜿蜒着一道血迹,想来是这人一路拖命来此。
少女又看了看昏迷的人,他剩下的左手伸向前方,伸得笔直,像是在荆棘之中探寻着求生之路。
“不想死么,哈。”
少女一伸手,抓住了男子的左臂,再一用力,将他整个扛在了肩上。
男子身材高大,即使被少女扛起,腿也拖在地上。
也许是触及了伤口,男子在昏迷之中身体本能地战栗了几下,他头发散乱,脸上乌黑一片,看不出模样。
少女扛着这么个庞然巨物,却没有吃力的感觉,步伐依旧轻灵。
她带着这个黑衣人来到山峰之顶。
这里有处平坦的地面,立有一间小石屋,石屋外面有一圈简单的小石栏,看着像是随意堆砌着玩,起不到什么阻碍作用。
少女走进屋子。
屋内也是简单干净,少有饰品。
少女将黑衣人安置在床上,出门准备了一盆水。
手中拿着浸湿的手巾,少女道:“得罪了。”
一句得罪,少女另一只手探出,将黑衣人的衣服解开。衣衫掉落,一身健壮的躯体上,满是伤痕,血迹干涸,结成血痂,红得发黑。
而最深的伤一定是右侧的断臂,切口平整,似是刀伤。这一刀下得果断,下手之人毫无犹豫,几乎削掉小半肩膀,肩胛处的骨头混着碎肉,黏在衣服上。少女取来一把小刀,将衣服与皮肉割开。
虽是尽力放轻动作,可这伤实在太过严重,在少女清理伤口途中,昏迷的黑衣人身子不住地战栗抖动。
清理过后,少女又从床下翻出碎布,将黑衣人的断臂包扎好。
“哟?”
在为黑衣人清理左臂的时候,少女眉毛一挑。她拾起黑衣人的左手,轻轻一翻,将手心朝上。就在黑衣人的左手手腕处,有一道细微的伤痕。
“一点余地也不留。砍了右臂,又断了左手的手筋,这是惹到了什么样的仇家。”
少女嘴里碎碎念,手上不停,将黑衣人全身的伤口一一处理。擦干脸上的污渍,一张冷峻的面孔露了出来。
“呵,长得又冷又硬。”
少女拿了一团被子给他盖上。
这样一折腾,时间已至深夜。
“床给你睡了,我只能睡桌子了。”
夜晚山顶风极大,少女将屋子门关好,仍能听见外面呜呜的声响。
她也不脱衣,也不盖被,将木桌上的东西拿到一边,直接躺了上去。木桌并不大,少女的体型也是玲珑,身子一蜷,刚好够睡。
屋子里一个陌生的男人,少女半分害怕都没有,很快就进入梦乡。
翌日,男子从昏迷中清醒。
少女似是算准了他清醒的时间,坐在旁边看着他。
男子睁开眼睛,起初尤带一丝迷茫。不过这迷茫之时眨眼一瞬,顷刻间,他的眼神便锐利起来。
“哎呦,醒得蛮快。”
听到身边的声音,男子侧过头,左肘微弯,就要支撑着身子坐起来。
少女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我可是喂了你疏筋散帮你调理身体,现在起不来的。”
男子本身肤色黝黑,但是身受重创,内息不足,黝黑的皮肤也带了一分苍白。他嘴唇干裂,毫无血色。听见少女的话,他也未回,动作仍是未停。
虽然艰难又缓慢,可他仍旧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哦?”少女看着眼前一幕,眉毛轻轻一挑。
虽是极力克制,可男子的身体仍旧微微的抖动。那是忍受不了的虚弱与疼痛。
少女嘴角一弯。
“你不差。”
男子侧过头,他的五官凌厉,侧脸看着尤为突出。
“你救了我。”
男子的声音浑厚低沉。
“显而易见。”
“多谢。”
少女道:“你是什么人?”
男子道:“浪人燕孤鸣。”
江湖之中,以钱财为生,不入组织不结同伴,无籍无家独来独往者,视为浪人。
“哦?浪人……”少女道,“那你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又为何会来到云雨山。”
燕孤鸣道:“江湖寻仇。”
江湖寻仇,杀人人杀。
只这四个字,已经可以概括一切。
“原来如此。”少女也不多问,站起身准备出屋。刚刚动作,便发觉床上之人也要起身。
少女扭头。
“你要做什么?”
只是转个身的轻微动作,已经让燕孤鸣流出一身冷汗。脸色也越发的苍白。
“离开。”
少女一笑,道:“这个样子,你想去哪?”
燕孤鸣不语。
少女道:“你现在走不了。”
燕孤鸣仍旧不说话,可是身体却缓缓地动作。也许是刚失了手臂,左手的手筋也断掉,无法借力,燕孤鸣很难掌握平衡,只有手腕撑着身体一点点地移动。
少女道:“哦,浪人的脾性都是这般倔强么。”
燕孤鸣低声道:“恩公救命之恩,来日必定回报。”
“哎呦,你以为我是贪图你的欠恩才留你的。”少女歪了歪头,道,“我没说你不能走,只是说你走不了。如果你有能力离开,我绝不阻拦。至于救命之恩,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只是随手捡起你罢了。”
“你……”
少女说完便离开,燕孤鸣仅剩的五指不能自主活动,手臂拖着手腕平衡身子,一点点靠着墙站起来。
刚刚站起的瞬间,一阵眩晕。燕孤鸣毫无意外地倒在地上。
只是那么一颤,右臂的伤口猛地一紧,燕孤鸣额头上瞬间滴下冷汗。
可这高大的男人似是不知何为放弃,他又一次从地上爬起来,背靠着墙,借力歇息。
浪人微微低头,眼睛透过脸上的层层薄汗,看到自己无力的左手,目光不喜不悲。
这样的手,还能握剑么。
不管能不能握,要做的事,浪人也必要做完。
燕孤鸣一掌推开屋门。
瞬间一股冷风贯入,吹起男子散落的头发。
燕孤鸣扶着门框,向外走了几步。
再一抬眼,他顿住了。
远处,没有树,没有山,目力所及,皆是翻滚飘渺的云层,这一处山崖似是天上宫阙,独处于群山之巅。
山崖范围不大,没有下山的路。
“怎样。”
燕孤鸣转头,看见少女坐在屋顶上,懒懒地看着他。
“我说过,你有能力走的话,我绝不阻拦。”
燕孤鸣拖着残缺的身子,背仍直不起来。
他看着少女。
“你是什么人?”
少女道:“我叫风天涯。”她环顾四周,挥了挥手,像是介绍一般,“这里是我的住处,我叫它天涯峰。”
云雨天涯峰,独居风天涯。
第二章
燕孤鸣道:“怎么下山。”
风天涯道:“随便喽,想怎么下就怎么下,你没有手了,想跳下去也行。”
“……”
普普通通的言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燕孤鸣不再与她多说,拖着身子来到悬崖边。
风天涯看着他。
悬崖边的风更大了,浪人魁梧的身体晃晃荡荡,像是一个不稳就要掉下去。
冷风吹着燕孤鸣的脸,刀割一般。
他左手搭着一块青石,向悬崖边探身。
“找死么。”
风天涯盘腿坐在屋顶上,随手从身旁捡了块碎石,指头轻轻一弹,石头啪地一下打在了燕孤鸣的膝盖处。
燕孤鸣本就站不稳,经这一打,更是难以保持平衡,整个人朝着崖下倒去。
他的眼睛已经看到崖下雾蒙蒙的深渊。生死就在一瞬!
燕孤鸣没了手,无法扳住石头,就在他倒下的一瞬,腰上一用力,猛然一个转身,脸朝着上方,腿一弯,倒勾住悬崖绝壁。
人挂在了悬崖边。
人重伤之中,哪受得了这样折腾。燕孤鸣浑身颤抖,右肩更是疼到了极致,灰白的脸上青筋暴露。
但是即便如此,他一声都没出。
没有疼痛的呜咽,更没有求救。
风天涯依旧懒懒地坐在屋顶上,看着求生的男人。
稳住身体,燕孤鸣用左臂搭载悬崖边缘,借由腰腹的力量一点一点往上爬,一刻的时间,终于爬了上来。
此时,他已经耗尽气力。
燕孤鸣狼狈地倒在地上,不停滴喘息,地面上满满的全是汗迹。
风天涯道:“你不问我为何要打你?”
燕孤鸣不语。
风天涯:“你反应不够快已经死了。”
这时,燕孤鸣似是攒了些力气,又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经过这样一番,右臂的伤口又一次裂开,布条上渗出血迹。
风天涯:“我救你一次,又杀你一次,这恩仇两消了,你不欠我了。”
燕孤鸣抬头,看着风天涯。
浪人的目光中平平淡淡,没有被人暗算的气愤,也没有死里逃生的喜悦。有的,只是满目的风霜。
“你的救命之恩,燕孤鸣必会回报。”
气力不足,可声音仍然低沉有力。
风天涯:“我刚刚可是杀你了。”
燕孤鸣:“杀过浪人的人很多。”
“哦?”风天涯歪了歪头。杀过你的人很多,但不是每个杀你的人都救过你,是吧。
“呵,趣味的人。”
燕孤鸣不语,他靠在青石上缓缓坐下,闭目调息。
风天涯从房顶上一跃而下,鹅黄色的衣衫在空中刷刷地飘动,就像一只活泼的小黄鹂。
她来到燕孤鸣身边,这才发现这男子真的很高大,坐着几乎同风天涯站着一样高,将她整个人都装了进去。
“我不同你玩笑了,你现在这个情况无法离开,安心在这养伤吧。”风天涯道,“不管你有多么重要的事情,现在这样也做不了。”
燕孤鸣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晃悠悠的少女。
风天涯:“胳膊断了,手筋挑了,内脏也受到创伤,肋骨裂了两根,这么重的伤也能拖命活下来,不容易。”
燕孤鸣:“浪人的命很韧。”
风天涯道:“韧不代表不会死。”
“……”
风天涯道:“你的命是我救的,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把你弄上山,你不能就这样死了,那我不是白干了。”
燕孤鸣:“你的恩情我会报答。”
风天涯道:“拿什么报答?”
燕孤鸣:“浪人可用命来偿。”
“呿。”风天涯撇撇嘴,“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燕孤鸣:“你想要什么,浪人可以取,你有什么仇家,浪人可以为你杀。”
风天涯活动活动脖子。
“浪人大哥,你现在这个样子,能杀谁。”
“……”
燕孤鸣目光低垂,扫见自己缺失的右臂,又看见无力垂搭的左手。
“你说出即可,浪人做得到。”
即使残缺如斯,恩情依然会报偿。
风天涯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男子,他一袭黑衣在冷风中呜呜作响,脸上皮肤干裂,棱角突出,就像他靠着的那块石头一样,又冷又硬。
“这么倔,你多大了。”
“二十八。”
“是哪里人?”
燕孤鸣抬眼。
“哦哦,我忘了。”风天涯道,“你是浪人,没有家。”她拍拍手,转身往屋子里走。“好了,不说了,你还没吃饭,养伤的人要好好吃饭才行,快过来。”
燕孤鸣站起身,跟在风天涯身后。
饭菜是简简单单的菜色,没有酒也没有肉,只有青菜和水果。
风天涯让燕孤鸣坐在凳子上,自己又从床下翻出些干净的布条。
“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伤口都裂开了。”
燕孤鸣转过身。
“我自己来。”
“自己来?不要闹。”风天涯哄小孩一般,“你不用别扭,昨天我已经将你浑身都看遍摸遍了,现在害羞晚了。”
“……”
风天涯干净利索将染血的布条换下。
燕孤鸣看到自己残缺的右臂,已经烂了不少腐肉。在风天涯准备包扎的时候,他伸出左臂拦住她。
“怎样?”
燕孤鸣:“有刀么。”
“有。”风天涯从小柜中取出一把小刀,套在牛皮刀套里。“刀在这,做什么?”
燕孤鸣:“你能帮我把刀抽出来么。”
风天涯抽出刀。
燕孤鸣头凑过去,风天涯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咬住了刀背。
“哎呦,干什么?”
燕孤鸣说不了话,微微一用力,风天涯松手,让他把刀咬了过去。燕孤鸣抬起左臂,用手腕垫着刀背,嘴上向后移,咬在了刀柄上。
燕孤鸣抬眼看了看风天涯。
风天涯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让我出去?”
燕孤鸣点头。
风天涯道:“我不出去,你要做什么,我看着。”
燕孤鸣无法,只有接着动作。
小刀的长短刚刚好,他扭过头,肩膀抬起,一动之下断肢疼痛难忍,燕孤鸣冷硬的脸眉头紧皱。
等那阵疼痛过去,燕孤鸣刀刃已经覆在断肢之上。他牙紧紧咬住刀柄,猛地一划。
一块腐肉带着骨渣顺刀而落。
痛得已经没有知觉。
燕孤鸣就这样一刀又一刀,将肩膀处腐烂的肉全数刮尽。
弄完以后,地面上阴湿一片,血汗交融。
当这一切做完的时候,燕孤鸣已经连张开嘴放下刀的力气也没有了。
“厉害。”风天涯轻轻道。她走上前,将手放在刀背上,燕孤鸣意识模糊,牙关紧咬。
风天涯另一只手托在他的下巴上。
陌生的柔软让燕孤鸣身子一颤。
燕孤鸣的下巴很硬,棱角分明,又有胡渣,风天涯觉得很扎手。她轻轻动了动。
“张嘴,别一直咬着它。”
燕孤鸣张开嘴。
风天涯将小刀取出,放在桌子上。她拿着伤药倒在燕孤鸣的肩膀处。
药沫落下,疼痛难当,燕孤鸣的脸越发灰白。
风天涯上前一些,与他站得近了,她一手伏在燕孤鸣的背上。男人的背绷得紧紧的。风天涯扶着他的背向前,让燕孤鸣靠在自己的身上借力。
有了一处借力的地方,燕孤鸣再难支撑。整个人的重量都倒在风天涯身上。
这么个小小的躯体撑着如此高大的男子,却稳如泰山,一动也未动。
风天涯整理了一下手中的布条,为燕孤鸣包扎。
包好后,她将燕孤鸣扶起来。
包扎过程中,燕孤鸣又有了点力气,直起身。
“别乱动啊。”
风天涯在他背后将布条系好。
“好了,大功告成。”她见燕孤鸣坐稳,抽开身子。“我打扫一下,你先吃东西。”
风天涯弄了盆水,将地面上的血迹碎肉清理干净。
一出一进,再回来的时候,她看见燕孤鸣干坐在桌子前,左手伸出,想拿起一个果子。奈何他断筋未续,手指无力,根本拿不起来。
果子一次又一次地从他手中掉下,磕在桌子上。
风天涯走过去,拾起那个果子。果子皮磨损不少,露出的果肉已经发黄。
风天涯坐在燕孤鸣身旁,将果子递到他嘴边。
“吃。”
燕孤鸣侧头看了一眼,风天涯也正瞧着他。
“不吃就没有力气,没力气伤好的就慢哦。”
燕孤鸣低下头,一口咬下了果子。
“趣味。”
风天涯一连喂了他七八个果子。
“吃饱了没?”
燕孤鸣点点头。
“吃饱了就回床上休息去。”
燕孤鸣:“有酒么。”
“啥?”
燕孤鸣道:“这里有酒么?”
风天涯道:“你还伤着,不能喝酒。”
燕孤鸣:“浪人有酒无伤。”
“哎呦,有这么神么。”风天涯道,“你等着。”
风天涯说完便出了门。
燕孤鸣独坐在房间中,他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小刀,又伸出了手。他左腕伤口未愈,依旧很疼,手指半点力气也没有。他尝试着握拳,可用尽全力也只是微微一动而已。别说拿起刀,就连碰一碰都难。
可他不放弃,整整一天,他一次接一次地握,直到手腕麻痹,再难动弹。
风天涯回来的时候,正好看着他手覆在刀柄上。她一眼就明白了。
“真是只蠢燕。”
第三章
风天涯手里提着一个坛子,散着浓浓的酒香。她晃了晃酒坛,“蠢燕哦,要不要喝酒呀。”
燕孤鸣转过头。
此时天色已暗,浓重的湿气弥漫。风天涯从燕孤鸣的眼中,看到了凛冽的坚持。
“怎样?”
燕孤鸣在昏暗中看不清少女的容貌。
他声音低沉暗哑,带着永不退让的气韵。
“这非是浪人的末路,非是浪人的终途!”
酒坛放在桌上,风天涯取来一个大碗,将冷酒倒入。酒坛开启的一瞬间,香气四溢,混杂着寒冷夜风,闻之即醉。
燕孤鸣手臂一弯,将碗挪到面前,低首,牙齿一咬,将碗边紧紧咬住,在一仰首,酒哗啦一下倾泻下来。
一半落入喉咙,一半顺着他的脸颊撒在外面。
酒水滴在肩膀上,渗进伤口,火辣辣的疼痛。
“再倒!”
风天涯看他疯魔的样子,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有听他的话,一次又一次地倒酒。
燕孤鸣一碗接着一碗,半坛酒入了肚,面上潮红,目光迷离。
酒醒世路茫然,一醉不知方年。
燕孤鸣倒下的一瞬,被风天涯接住了。
她让他平躺在长凳上。
燕孤鸣的头很沉,压在风天涯的腿上,十分不舒服。而且男人身上的血味汗味混在一起,难闻的很。
风天涯却没有撇开他。
她托着他的头,从上面看他的脸。
即使昏睡过去,燕孤鸣的眉头依然紧紧皱着,一张脸看不出丝毫的放松。风天涯伸出一根手指,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描画。
风天涯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准确说来,她一生中并没有深交过几个人。
她不知自己的家在哪,也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将她带大的是她的师傅。可是在她十岁那年,师傅也离开了。
她一个人生活在天涯峰,已经六年了。
风天涯并不害怕一个人,师傅临走前留下一间书屋,屋子里有许许多多的书籍。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武功,她每半年研究一本,过得也不算寂寞。
她没有钱,也不知道如何赚钱,每次想买东西了都在山中采来药材,再去城里换。她熟悉云雨山中的每一寸土地,却未结识过山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