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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那天,袁飞飞很快发现了张平有些不对劲。
因为袁飞飞犯懒,每次起床的时候都磨磨蹭蹭,之前张平遇到这样的情况,会直接伸手帮她把衣裳披好,可那天袁飞飞闭着眼睛坐在床上等了半天,也不见张平有动静。
“……唔?”袁飞飞被一阵风给吹醒了,她睁开眼睛,看见张平站在她面前,眉头轻蹙地看着她。
“老爷?”
张平好似猛地回过神一般,左右看了看。袁飞飞打了个哈欠,道:“老爷,大清早上喝醉了?”
张平摇头。
袁飞飞赖声赖气道:“衣裳——”
张平把搭在凳子上的衣裳拾起,来到床边。袁飞飞自然而然地张开手臂,张平却没有像以往一样,帮她穿好,而是把衣裳放到她面前,自己又退了回去。
?
袁飞飞对着面前的衣裳眨眨眼,抬头道:“老爷提个醒。”
张平微微诧异。
袁飞飞又道:“提个醒我哪又惹到你了,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张平深吸一口气,摇头。
袁飞飞也不多话,自己把衣裳穿好,又把被子叠了,然后跳下床。张平坐在桌边,门没有关,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的院子,好似在思索什么。
袁飞飞走到他身边,轻声叫他。
“老爷?”
张平看向她,袁飞飞总觉得,今日那双平淡无奇的眼睛,好似同往常有些不同。
袁飞飞脑中转得飞快。
做错事了?
哪做错了……袁飞飞把近几天来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老爷,你是不是怪我把锄头强卖出去了?”
张平没有说话。
袁飞飞皱眉,道:“要不就是前天我又趁你不在偷偷跑出去找狗八了?”
张平眯起眼睛,袁飞飞心道一句不好,露馅了。
她刚想弥补一下,谁知张平已经转过头去,她看出张平有些心不在焉。
袁飞飞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忽然看见桌子上放着的两杯茶水。茶没有喝完,几片叶子漂在杯子里,随风轻轻打转。
袁飞飞脑中灵光一闪,回忆起早些时候的事情。
“老爷,今早家里是不是来人了?”
张平斜眼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袁飞飞又道:“好像是个老女人。”
张平:“……”
袁飞飞道:“是在做什么?”
张平没说话,袁飞飞细细回想一番,勉强拼凑个大概,那个时候她半睡半醒,浑浑噩噩,根本没意识。
“老爷……”袁飞飞凑到张平脸边上,瞪大眼睛道:“那老女人该不是——”
张平神色凝重地看着她,袁飞飞一脸惊悚,大叫道:“她该不是看上你了吧——!”
张平:“……”
袁飞飞哆哆嗦嗦道:“老、老爷,她对你来说,年纪是不是大了点……”
张平没法再沉默了,他捡起桌上的纸。
【非是那样,你莫要胡猜。】
袁飞飞噢了一声,道:“她是谁?”
张平拿炭的手顿了顿,写道:——
【马婆。】
他没有写完,可袁飞飞已经知道了。
“她就是马婆子?”袁飞飞挠挠下巴,道:“南街上有名的媒婆,她来找你做啥。”她看着张平,嘿嘿一笑,道:“是来给你说亲的?”
张平不知回想起什么,暗自咬牙,没有抬头。
袁飞飞又道:“难不成是给我说亲的?”她嘻嘻哈哈,道:“不过我一直女扮男装,她给我说的是女娃还是男娃,哈哈。”
张平忽然起身,袁飞飞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张平面色不太好看,他垂眸看着袁飞飞,神色不明。袁飞飞马上道:“我开个玩笑而已……”
张平胸口起伏不定。袁飞飞站在一片逆光之中,轮廓朦朦胧胧,张平看着她,慢慢的,好似脱了力一样,坐回凳子上。
袁飞飞小心地走过去,拉住张平的手。她感到张平微微动了一下,可是并没有抽出。
“老爷,到底怎么了。”
张平垂着头,看着地面。
袁飞飞晃了晃他的手,道:“是不是饿了?”
张平:“……”
“哈。”袁飞飞本想逗张平接过自己先笑了。张平抬眼,看见她的笑,神色也松了些。
袁飞飞道:“说给我听听。”
张平终于重新拿起炭块,在纸上将整个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唷,就知道是给你说亲的。”袁飞飞坐到一边,道:“刘寡妇……”她细细想了想,道:“我好似记得,是街口卖油的吧。”
张平点点头。
袁飞飞道:“你怎么同马婆子说的。”
张平想起先前的无奈,胡乱一摇头。
袁飞飞:“你没同意?”
张平点点头。
袁飞飞:“你见过刘寡妇么。”
张平摆手。
袁飞飞:“长得不赖。”
张平抬眼看她。
袁飞飞笑得一脸猥琐,道:“真的唷,你不去看看?”
张平抬手比划了一下。
【别胡闹。】
袁飞飞:“你见都没见过,怎么就不答应。”
张平静了一会,比划道——
【我身有残疾,不想拖累他人。】
袁飞飞怔住。
张平比划了这句,便看向一旁青黑的地面,安静地不再有所表示。袁飞飞站在他的面前,张平沉默的脸孔就隐在她的影子里。
袁飞飞看着这样的张平,心里忽然产生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她觉得张平好像一块铁,在无数次锤炼中,渐渐成形,也渐渐冷却。不论是明媚唤新的春夏,还是寒冷入骨的秋冬,他都是一副模样。
以前有一次,她在外面同狗八裴芸玩乐,回来的有些晚了,走到巷子口的时候,看见张平坐在背靠门板,坐在石阶上,手边放着一个茶壶,好似在发呆。
那次她鬼使神差地没有走过去,也没有出声,就站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他。
张平足足在那坐了一个时辰,偶尔小饮一口,他好似在看着对面的墙根,也好似在看墙缝里的野草。他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变化,直到袁飞飞站得累了,才出去叫他。
那时袁飞飞就有了奇怪的感觉,只是那时她不甚在意,也就没有细究。
如今这份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她终于明白了。
红尘几许,张平已不在意是苦涩还是沉重,当其他人在尘世的道路中沉沦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终途。
面对世事,他低敛、沉默,连叹息都吝于给出。
认命。
他已经认命了。
袁飞飞跨坐在凳子上,手托着下巴看着张平,好一会,她面无表情开口道:
“我饿了。”
张平抬头,袁飞飞打了个哈欠,道:“肉丝鸡蛋哟——”
张平看着袁飞飞,半响出屋。
袁飞飞趴在桌子上,心想他也不是永远不叹气的。
没一会,张平做好了饭端进来。
袁飞飞一筷子夹了一大块鸡蛋,放在嘴里,张平又给她碗里补了一块。
袁飞飞抱着碗埋头大吃,一旁的张平没怎么动,只是偶尔给她添些菜。
袁飞飞吃了一会,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她看了张平一眼,道:“还有什么要说的?”
张平没动作。
袁飞飞又道:“老爷哟,你憋着不难受么。”
张平:“……”
袁飞飞笑了一声,道:“随你好了。”
她不再逼问张平,一脸轻松地吃饭。就在她要吃完的时候,张平忽然拉住她的手腕。
袁飞飞抬头,“嗯?”
张平好似有些拘谨,袁飞飞眉峰一挑。张平犹豫片刻,终于比划了一句话。
【要不要,再盖间房子。】
袁飞飞以为自己看错了。
“什么?”
【再盖间房子。】
袁飞飞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圈,道:“怎么,这个要塌了?”
张平摇摇头,袁飞飞:“那盖什么新房子。”
张平目光有些游离,修长有力的手指来回松紧了几番,又比划起来。
【你……你长大了。】
袁飞飞点头,“啊。”她一伸腿,道:“给我新衣裳?”
张平脸色严肃地看着袁飞飞。
【我在同你说正事。】
袁飞飞收回腿,坐回原位,道:“行,那你接着说。”
袁飞飞一正经起来,反倒是张平有些拘束了。
【既然你长大了,那……我便再盖一间房子吧。】
袁飞飞回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道:“你要盖在哪,没地方了。”
因为想法也是刚刚冒出来,张平也没有具体的计划。
【这稍后再想,我先问问你是否愿意。】
袁飞飞笑道:“你先说为什么我长大了就要再盖一间房。”
张平:“……”
袁飞飞:“说啊。”
【你虽一直女扮男装,但终究还是个姑娘,若……】张平比划了一半,手指停在半空。他看着面前一脸笑意的小丫头,莫名地有些尴尬。
张平心里苦笑,他养这小丫头已经五年有余了,五年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碰见过,倒没一次有过尴尬这般的感觉。
他吸了一口气,比划道——
【你是姑娘家,从前小也就罢了,现在长大了,若还同我在一间屋子里,邻里知道了,我怕会坏你名节。】
“哈哈哈哈——!”张平比划完,就见袁飞飞抱着肚子爆笑起来。
“坏我名节,哈哈哈哈!”袁飞飞乐得险些岔了气,张平看着她,手脚僵硬,难得地脸红起来。
【你莫要再笑了。】
袁飞飞:“哈哈哈哈——!”
张平抬手,想按住袁飞飞的肩膀,谁知袁飞飞先了一步,紧紧握住张平的手腕。
她忽然不笑了。
“张平,你想闹什么幺蛾子,自是随你,不过……”袁飞飞往前凑了凑,张平退了半寸。袁飞飞声音轻飘,道:
“不过,你别把我扯进来。”
说完,她松开张平的手,起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树下好乘凉啊……”
袁飞飞躺在树荫下,翘着腿休息。一旁坐着的张平手抓茶盏,头微微垂着。
袁飞飞有意无意地看他一眼,道:“老爷,前几天马婆子又来找你了吧。”
张平放下茶盏,点点头。
袁飞飞:“你去瞧瞧没,那个刘寡妇。”
张平摆手,好似不愿再多谈。
这个刘寡妇之于张平,就像是盖屋子之于袁飞飞一样,每次提及,都说不下去。袁飞飞也不追问,她一个打挺,从石垫子上坐起来,重新扎了下头发,把方巾带好,然后站起身。
“我出去了。”
张平抬眼,袁飞飞会意道:“晚上回来。”
张平抬手,比划了两下。
【去哪。】
袁飞飞在院子里踢了踢腿,头也不回道:“我去看看裴包子被他小舅欺负得还有气没。”
“啪!”
张平在袁飞飞身后拍了一下手,袁飞飞回头,张平做了个扒饭的手势,袁飞飞道:“知道了,回来吃。”
袁飞飞离开家,转了个弯朝金楼走。
从袁飞飞卖身时起,一晃已经五年过去了,对于袁飞飞来说,除了家门口米店的老头病死了以外,崎水城没有任何变化。
袁飞飞走了许久,来到金楼门口。
因为天还没暗,金楼这做夜里生意的地界显得有些冷清。
袁飞飞绕到后门。
抬起头,五年前,挂在门上写着“裴府”二字的匾额已经摘下了,现在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挂。
袁飞飞淡淡看了一眼,就朝府里走。
府中大门敞开,刚进去的时候门口有个扫地的小厮,他认得袁飞飞,行了个礼就接着扫地了。
袁飞飞路过他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问道:“裴芸这几天做什么呢?”
那小厮没想到袁飞飞会同他说话,他左右看了看,然后凑过来对袁飞飞小声道:“小少爷这几天一直在屋里看书。”
袁飞飞哈了一声,道:“这时候了还在看书?”
小厮也是愁眉苦脸,道:“大伙也不知道小少爷是怎么想的,夫人前几天还被传回金府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袁飞飞拍拍小厮肩膀,道:“有啥点心没。”
小厮看见袁飞飞那个熟悉的眼神,马上点头,“有有,马上端上去。”
袁飞飞目送小厮离开,转身上了二楼。
裴府五年里,格局并没有什么改变。不过听打杂的丫鬟们说,本来三年前,金夫人是打算将裴府扩建一番的,可是碰到了些麻烦事,也就作罢了。
袁飞飞来到二楼,楼阁里依旧摆放着一盆一盆的木栽,如今正值夏日,木栽繁茂无比,枝杈扭转,看起来十分优雅。
袁飞飞来到最里面的屋子,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她刚一进门,就看见了裴芸。
如今裴芸已经一十有五,小时候稚嫩的脸蛋已经逐渐成熟。袁飞飞还记得,大概是从他十岁的那年起,裴芸整个人就像被人拉着两头狠狠地拽着一样,把原本微圆的身子拉得又瘦又高。
唯一不便的是他白皙的脸孔,裴芸的脸轮廓并不硬朗,反而有些男生女相的意味。袁飞飞觉得同他一起走在外面,别人是绝对不会怀疑自己女扮男装的。
袁飞飞进屋的时候,裴芸正端坐在桌边,手里捧着一本书,读得入神。袁飞飞没有叫他,自己把门关好,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看着。
裴芸的屋子里有不少稀奇的好玩意,比如他手边放着的七彩琉璃香座,便是从胡商手里高价买来的,平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只要在当中点上香,琉璃座上就会有各色彩光流窜。
袁飞飞看了一会,一直到外面有人敲门,小厮端着一盘糕点进来。袁飞飞接过,回身的时候裴芸正对着她笑。
“你来了。”
袁飞飞关好门,一手捻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
“唔。”
袁飞飞坐到裴芸对面,道:“看什么呢?”
裴芸把手里的书拿起来一些,给袁飞飞看。袁飞飞眯起眼睛,“《明心实录》……又是什么东西。”
裴芸将书放下,刚要开口解释,袁飞飞抬手,“别说。”
裴芸轻轻一笑,端起手边的琉璃香座,来回摩挲。
袁飞飞看着那小小的炉子,道:“这么个小东西,要花多少银子。”
裴芸轻声道:“一千五百两。”
袁飞飞哼笑一声,冷笑道:“你现在都快被人拆吃入腹了,还有闲钱买这些。”
“嗯嗯。”裴芸笑着看着袁飞飞,“总不能苦了自己。”
袁飞飞白他一眼,又捡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
“你点的是什么,味道有些重。”
裴芸垂眉,看着手中的香炉,低声道:“是一种叫“断梅”的香,属冷香的一种,是用一种特殊的梅树花朵制作的。”
袁飞飞对这些不甚在意,道:“你现在怎么总喜欢闻这些,久了不会呛着?”
裴芸低声道:“不会。”
袁飞飞吃够了,把点心盘放到一边,道:“听说你娘被人叫走了。”
裴芸嗯了一声,袁飞飞看他一眼,道:“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急。”
裴芸淡淡道:“我急与不急都一样,金府不会让我进门的。”
袁飞飞:“哈,讨人嫌咯。”
裴芸笑了,“是啊。”
袁飞飞站起来,到窗边把窗户推开,往外看。
身后,裴芸看着她的背影,静静道:“飞飞,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来这间屋子的时候。”
袁飞飞也没回头,对着外面打了个哈欠,道:“记得啊。”
裴芸淡笑道:“那时,你还要站在凳子上,才能看到窗外。”
袁飞飞转过头,眯着眼睛看裴芸,坏笑道:“小爷现在长高了,如何。”
裴芸白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香炉,道:“我可是比你高的。”
袁飞飞拉下脸。
裴芸站起身,来到袁飞飞身边。裴芸同从前一样,依旧喜欢穿白衣,不过现在他看着一点都不像包子了……
“再过五天,小舅要接手裴府了。”
袁飞飞哈哈大笑,“小舅?亏你叫得出口。”
裴芸也乐了,不过他笑得比袁飞飞斯文多了。
“辈分不能忘。”
袁飞飞捡起一根窗子缝里的杂草,道:“你小舅子来了,你去哪。”
裴芸纠正道:“是小舅,不是小舅子。”
袁飞飞不耐烦道:“差不多。”
裴芸无奈一笑,道:“他倒是没说还让不让我住在这里。”
袁飞飞:“唷,要被赶出去了?”她转过身,上下打量了裴芸一遍,伸手勾起裴芸雪白的衣边,乐道:“白花花的公子哥,没钱了过得下去么。”
裴芸不躲不拦,垂眉看着袁飞飞,淡笑道:“过不下去怎么办。”
袁飞飞:“嗯?”
裴芸向前半步,把袁飞飞圈在一个小小的范围内。
“飞飞,我若是真过不下去了,也去求平叔收留如何。”
袁飞飞挑眉。
裴芸:“当初平叔买你还花了二两银子,小生一文钱都不要,没准还能自备些家底带过去。”
静了一会,袁飞飞点点头,满不在意道:“行啊,拿钱来,收留你。”
裴芸道:“你愿意留我?”
袁飞飞:“你要问老爷的意思。”
裴芸看着袁飞飞,他的眼睛比起儿时,显得更为温润,可这份温润又同从前的不一样。
半响,裴芸后退两步,转身回到桌旁,伸手端起香炉,轻轻地抚摸。
袁飞飞:“你娘是被叫去吃宴了吧。”
裴芸低声道:“你如何得知。”
袁飞飞:“你二舅舅的满月酒。”
裴芸轻笑一声,神色不明。
“又是那个乞丐告诉你的?”
袁飞飞抬脚踹了裴芸一下,裴芸改口道:“哦,好似叫狗八。”
袁飞飞来到裴芸边上,一脸猥琐道:“不过说真的,那金家老爷子还真是生龙活虎宝刀不老啊,六十多岁了还这么……”
“飞飞……”裴芸面色僵硬地看着袁飞飞,后者总算是把话头打住了。
裴芸低头静了一会,而后声音有些微微泛冷。
“你莫要再同楼里那些人来往了。”
袁飞飞:“那些人?”
裴芸轻笑道:“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袁飞飞:“怎么,金楼花娘名满天下。”她说着说着,把头扬起来一些,特地露出自己男装的腰带和发巾,道:“袁公子慕名拜访,你作为东家,该欢迎才对。”
裴芸哼笑一声,调侃道:“你来了又不给钱,欢迎你做什么。”
袁飞飞捡起一块点心就要往裴芸身上扔,裴芸知道躲也躲不开,干脆站在原地笑着等,袁飞飞胳膊举了半天,最后又放下了。
裴芸:“怎么,扔吧,别朝脸扔就好。”
袁飞飞:“没意思。”她放下点心,拍拍手,道:“我走了。”
裴芸抬眼,道:“你才来了这么一会。”
袁飞飞:“我就来看看你还有气么。”她一边说一边往屋外走,裴芸无奈一笑,道:“你倒是一直都没变。”
袁飞飞懒得回话,推开门。
裴芸在她身后低低一声,“飞飞,我也是如此。”
袁飞飞停住脚,转头。
“你说什么?”
外面已是傍晚,裴芸的身影埋在红色的晚霞中,朦胧不清。
“嘁。”袁飞飞白了一眼,转身离开。
袁飞飞走后,裴芸独自拾起桌上的琉璃座,微微垂首,深嗅冷香。
琉璃座身映照了窗外的霞光,缓缓流转,红得像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袁飞飞离开的当口,正好是金楼开张的时间。她刚一出门,就隐约听见前院里莺莺燕燕地欢笑声,还有似有似无的筝琴声。
袁飞飞站在楼门口想了一会,然后拐了个弯又往上走了半层。
这上面是一个长廊。裴芸小的时候,他的母亲金兰珠一边打理金楼事物,一边还要照顾他。为了方便,就直接在金楼后身建了个府邸,后来干脆又在楼上修了条长廊,打通金楼和裴府,图个来回方便。
袁飞飞顺着长廊往前走,这条廊道里依旧保有裴母金兰珠的口味,摆着许许多多的盆栽,袁飞飞走着走着,随手揪下一片枯萎的叶子,捏在手里玩。
长廊的尽头是一个精巧的小门,袁飞飞推开门,顿时一股甜到发腻的香气扑鼻而来。袁飞飞陶醉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把门关好,然后转了个身,朝左边走去。
金楼刚刚开张,小二奴才们都紧锣密鼓地张罗着,没人注意到二楼小门里进来的袁飞飞。袁飞飞绕过半圈,从楼梯上去,来到了三层。
她步伐轻快,走走停停,来到三层最里面的屋子门口。
金楼里有个很奇特的布置,那就是每间房门口,都挂着彩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