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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休息吧。”
罗娜给段宇成打电话,没人接。她看向跳高场地,那边还在做准备,没开始比赛。
段宇成不知所踪。
“奇了怪了。”罗娜念叨着回到裁判席,吴泽问怎么了,罗娜跟他说明情况。
吴泽无谓道:“没报就没报呗,可能想专注一个项目拿成绩。”
罗娜说:“你不知道,他那人精力过剩,最喜欢兼项了,校运会这种小比赛不可能只报跳高。”
吴泽耸耸肩,不以为然。
上午十点半,跳高比赛开始了。
罗娜听到广播后马上站起来望向跳高场地,这回看到了段宇成。他应该是刚在外面热了身进来,比赛服外面还套着长袖运动服,蹲在地上整理东西。
罗娜立刻冲他喊——
“段宇成!”
体育场人声嘈杂,但段宇成还是瞬间听到她的声音。他站起身,远远望过来,冲罗娜一笑,举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吴泽靠着椅背,拿水瓶敲敲罗娜手臂。
“喊什么喊,坐下。这不是来了么,你说你瞎担心什么。”
罗娜坐下,吴泽轻笑道:“做教练的肯定有偏爱的徒弟,但你别表现的太明显了。”
罗娜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百米预赛还在继续,但罗娜视线总不由得往跳高那边瞄。
段宇成脱了外套在场地边压腿,贾士立和施茵在旁边帮他拿东西。
有人冷笑一声。
“你比赛还带助理的?”
段宇成回头,江天站在后面。
施茵是担心段宇成脚伤,非要来帮忙,贾士立则是跟着施茵来的。段宇成没说话,江天又问:“听说你要罗教答应你比赛赢了就让你进校队?”
段宇成说:“是又怎样?”
江天笑了笑,“真有意思。”说完便走了,施茵皱眉道:“这谁啊,有毛病啊?”
段宇成接着压腿,说:“队里的前辈。”
施茵嘀咕道:“阴阳怪气的神经病。”
说话间,又蹦跶来一个人。刘杉被施茵吸引过来,眼睛放光。“哇,你小子。”他踢了段宇成一脚,“可以啊你。”
“你别踢他!”施茵怕他碰到段宇成的右脚,段宇成冲她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刘杉来回看看,不明所以。
裁判吹了声哨子,比赛快开始了,段宇成和刘杉前往赛场。
贾士立小声问施茵:“喷雾剂带着没?”
施茵:“没,他说不用,放教室了。”
贾士立啧了声,“你别听他的啊,赶紧拿来。”
赛道上还在进行100米预赛,罗娜的目光随着运动员移动。
忽然,一个小跑着离开体育场的身影进入她的视线。
施茵以最快速度取来喷雾剂,刚跑进场地就被人扯住了。
罗娜手掌力量很足,劲大的不像个女人。她下手果断,施茵根本没来得及反应,手里的药瓶就被抽走了。
罗娜手持消肿喷雾,看向施茵,眼神冷得像冰。
“给谁用的?”
第九章
施茵明显感觉出罗娜周身散发的低气压。
她有点害怕,一方面因为罗娜是老师,另一方面也是有点心虚。她之前也觉得段宇成带伤比赛有点不妥,但他那么斩钉截铁地说没事,她就没再拦他。
罗娜问:“段宇成受伤了?”
施茵很紧张,段宇成不让她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她试图再坚持一下。“没有……”她不擅长说谎,一张嘴就露馅,声线抖得像走钢丝似的。
罗娜问:“什么位置?”
施茵落败,小声道:“就脚崴了一下。”
罗娜转身往跳高场地走,她的步子迈得过于凌厉,就像是要去行刑的刽子手。施茵被这阵势吓到,小跑着追上去。“老师、老师!他休养好几天了,您就让他比赛吧,他太想比赛了。而且他说他是左脚起跳,右脚扭了也没什么关系。”
罗娜不知道要怎么跟施茵解释这个技术性问题,她也没心情解释。
跳高比赛已经开始有段时间了。
她一边走一边想,怪不得他把其他兼项都取消了,手机也打不通,最后一分钟才来到场地。她想到他刚刚冲她比划OK手势的样子,气得牙痒痒。
这挨千刀的小崽子。
罗娜杀到跳高场地,刚好轮到段宇成第一次试跳。他第一跳就报了2米的高度,一跳成功。后面赶来的施茵见到这一幕松了口气。“你看,没事的,你就让他跳吧,他为这个比赛准备好久了。”
罗娜的视线落在段宇成的右脚踝上,段宇成年纪轻轻,打绷带的手法却很老练,用的又是肉色绷带,不仔细看很容易蒙混过关。她没关注他试跳成功,而是注意他下了垫子后的走路姿势,他的右脚明显不敢用力。
段宇成的心情倒是不错,试跳成功后还配合观众一起鼓掌。他眺望径赛裁判席的位置,脖子抻得像长颈鹿,可惜没找到人。再一回头,目标人物就站在离他五米远的位置,表情像块大理石一样。
段宇成吓得一激灵。
罗娜从指甲盖到头发丝,无一不透露着她的情绪。段宇成的视线稍稍后移,看到面带愧色的施茵,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字——坏了。
罗娜走过来,段宇成脖子发硬。
“教练……”
罗娜开门见山。
“去找裁判,告诉他你弃权。”
“什么?”段宇成被说愣了,“我不要。”
“你不要?”
他紧皱眉头说:“我不弃权,我从来没有弃权过比赛。”
罗娜不再跟他废话,径直走到裁判身边,说:“刚刚那个经管学院的,把他的成绩取消。”
段宇成追过来,“教练!”
裁判疑惑,看看罗娜又看看段宇成。
“也没犯规,为什么取消啊?”
“他不比了。”
段宇成两步冲到裁判身边,“我不弃权!”他看着罗娜,有些激动地说:“你相信我,真的没事,我已经做过处理了,你让我跳完吧。”
罗娜看着他,眼睑的弧度像刀片一样锋利,一字一句地说:“段宇成,你可以不听我的,继续比赛。但你记着,我绝不会让自作主张的运动员进队。你这么能耐,也不用教练指导了,比赛结束爱上哪上哪去吧。”
段宇成从没听过罗娜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愣了好几秒才低下头。
裁判还等着结果,“到底怎么说,还比不比了?”
罗娜说:“你问他。”
段宇成平日总是热情洋溢的脸上此时完全没了笑容,就算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会这么难受。
裁判问:“比不比?”
段宇成被逼无奈,费了老大力气才磨出一句话。
“不比了,我弃权。”
这时场地再次传来欢呼声,刘杉2米也是一次成功,他下了垫子,欢乐地跑过来跟罗娜打招呼。
“罗教练!你怎么来了?”
“没事,你继续比赛,今天状态不错啊。”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感觉会破记录!”
“你加油吧。”
段宇成听不下去了,转身往外走。罗娜拾起他的随身物品,冲他的背影说:“在外面等我。”
段宇成路过施茵,施茵愧疚道歉,他摇摇头走开了。出了体育场,一屁股坐到马路边。身后的赛场气氛热烈,衬得这里愈加安静寂寞。他低下头,大手捏着脖子,脑中一片空白。
后背忽然披上了一件运动服。
“衣服穿好。”
“我不冷……”他小声说。
“穿好。”
段宇成慢吞吞地穿衣服,罗娜在旁边给吴泽打电话,说要去趟医院。挂断电话,她蹲到他面前检查伤势。她一碰,段宇成微微一缩,罗娜抬眼问:“疼不疼?”
段宇成不说话。
“问你疼不疼?”
段宇成心里憋着气,皱眉道:“不疼。”
罗娜叹气,起身道:“你在这等着。”
段宇成坐在原地,七八分钟后听到一声鸣笛,罗娜开着一辆黑色大众,摇下窗喊他。
“上车。”
去医院的途中,两人沉默无言。
医院附近很难停车,人来人往,车流不息。罗娜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下,段宇成在下车的瞬间忽然感觉脚踝处钻心的疼。罗娜注意到他的停顿,问:“怎么了?”
段宇成没敢说。
罗娜说:“是不是疼了?”
她过来扶他,段宇成下意识推脱,“不用……”罗娜没有参考他的意见,强行搀起他的右臂往医院走。段宇成觉得有点丢脸,可也不敢再硬逞强。
他们来的是全国有名的三甲医院,人流量多到爆炸。罗娜让段宇成等着,自己去挂号。专家号是想都别想了,普通号都排了她半个多小时。
“走吧,去B栋。”
医院有两栋门诊楼,B栋是老楼,没有扶梯,只有三个直梯,每个都排了老长的队。医院的电梯永远处在饱和状态,有时碰到轮椅或者病床患者,一两个人就占了整箱位置。
好不容易排到他们,前面又冒出两个中年妇女插队。
“老人急,请让一下。”
罗娜拨开她们,妇女瞪眼:“哎你怎么动手呢?”
罗娜缓缓看向她,一股求战的氛围。眼见火山要喷发,段宇成赶紧拉住她胳膊。
“算了,我们走楼梯吧。”
“你这脚能走楼梯吗?”
“蹦一蹦就上去了。”
罗娜被段宇成连拖带拽来了楼梯间。骨科在五楼,不高不矮的楼层,罗娜搀着段宇成蹦到二楼,嫌太慢,松开他,直接弯下腰。
“上来,我背你上去。”
段宇成有点懵了。
“什么?”
“我背你上去。”
段宇成头摇得跟小蜜蜂似的。
“你别吓我,我自己能上去。”
“快点!别让我再废话了!”罗娜被医院磨得耐心全无,端出教练的气势。段宇成不敢再顶嘴,磨磨蹭蹭趴到罗娜背上。
“我挺重呢……”
话音未落,罗娜一下子给他背了起来。
罗娜净身高有173公分,常年锻炼,身体强健,背只段蜜蜂可以说是轻轻松松。
段宇成趴在她背上,刚开始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飘来飘去老半天才慢慢落到她脸上。这是个绝佳位置,他能肆无忌惮看罗娜的侧脸。她的鼻子从侧面看很俏,右侧的鼻梁上有颗淡淡的小痣。她身上有股香味,从头发散发出来的。段宇成悄悄把鼻尖凑上前,她的发丝搔得他又痒又舒服。
一次转弯,阳光照来,段宇成忽然注意到罗娜鬓角有几根头发变成了浅浅发光的红色。
因为出了汗。
楼梯间没有空调,罗娜背着他上楼,出汗也正常。
段宇成用嘴唇碰了碰罗娜肩膀,她的衣服也被汗水浸得微微潮湿,嘴唇一落一起,稍有些黏。
“教练你累吗……”
“累。”
“你把我放下来吧。”
“闭嘴。”
段宇成局促起来,扭动了一下想要自己下去。
罗娜怒道:“别动!”
“放我下来吧,我太重了。”
他有七十多公斤,就算罗娜身体素质再好,到底也是女人。
罗娜冷笑一声。
“怎么着你心疼我啊,你心疼我早干什么了,你不闹腾咱俩至于到这种地步吗?你现在怂什么,你带伤上阵的时候不是挺厉害吗!”
她语气严厉不留情,段宇成被骂得不敢吭声。在属于运动员的那股子寸劲消散后,他的心脏被汗水浸得又酸又软。
“对不起……”
罗娜冷哼,毫不买账。
上了两层楼,她的呼吸明显比之前重了。段宇成的胸口紧贴着罗娜,骂完他,她的心率变得更快,砰砰跳着,震得段宇成难受异常。
段宇成又一次道歉:“姐姐我错了。”
“你少来。”
罗娜根本不想理他,又爬了半层楼,忽然听到肩膀处传来抽鼻子的声音。
“对不起。”少年的脸埋在她肩膀里。“教练,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罗娜站住脚步,她能感觉到段宇成在极力克制,他没哭出声,但身体还是微微颤抖。
罗娜深呼吸,一鼓作气爬到五楼,将段宇成放下。说实话,她没想到会把段宇成骂哭,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那个,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到排到多少号了。”
她再回来的时候带了两瓶水,自己喝了半瓶,另一瓶扔给段宇成。段宇成已经冷静下来,自觉刚刚太过丢人,一声不吭,垂着脑袋理头发。
罗娜走过去,段宇成小声说:“你别看我……”
罗娜蹲到他面前,段宇成躲来躲去躲不过,伸手托着罗娜的下巴,给她转到一边。
“别看我。”
罗娜起身,靠在旁侧的墙上。
“我不是非要凶你,我也希望你能拿到好成绩,但是安全第一。运动员要有拼搏精神,但更得懂得珍惜自己,懂吗?”
段宇成闷闷地嗯了一声。
罗娜问:“你多大?”
“十九。”
“十九了还哭?”
段宇成臊得脸通红,罗娜低声说:“你不要觉得自己年轻就可以胡来,对运动员来说伤病情况往往决定了运动寿命,你这么年轻,以后还有无数机会,知不知道?”
段宇成抠着自己的手,“知道了。”
静了一会,他声音低哑地问:“你还生气吗?”
“我哪那么多气可生。”
“那就好……”
罗娜再次来到他面前,勾起他的下巴,泰山压顶般俯视着他。
“你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不能自己擅做主张。”
段宇成眼圈泛红,呆呆看着她,罗娜手指微微用力,把他掐成小包子脸。
“记没记住?”
段宇成缓缓举起右手三根手指,说:“I'llbegood,Iswear……”他英文发音很地道,配上微微沙哑的声音和明亮沉静的眼神,一瞬间竟戳得罗娜心跳快了两秒。
“听话就好。”
她说完,靠回墙上。手指碰到凉丝丝的墙壁,微微勾起,纤细的指尖上似乎还存留着刚刚稚嫩的触感。
第十章
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轮到段宇成看病。
医生检查了不到两分钟,让他去拍片子,顺便再做磁共振检查,折腾下来又是一个多小时。
下午终于出了结果——骨头没事,右脚右侧脚面韧带轻微撕裂,软组织损伤。庆幸的是段宇成经验丰富,除了今天那不知深浅的一跳外,初期的处理还算及时到位。
医生安排了理疗和中药外敷,并嘱咐段宇成养伤期间避免过度行走,注意休息。
“我不能动了吗?我觉得没有那么严重啊。”段宇成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罗娜在后面敲他的头以示警告。
“你可以适当做一点无负重的关节运动,循序渐进锻炼,不能急,以免影响韧带愈合。”医生慢条斯理地给他讲解,“要多吃富含蛋白质及含钙的食物,还有蔬菜水果,少吃酸辣刺激性食物。看你身体素质比较好,伤势也不严重,好好养的话三周左右应该就差不多了。”
“OhmyGod……”段宇成夸张地瞪大眼睛,“你要我休息三周?三周?三——”
“闭嘴!”罗娜忍无可忍,段宇成封上话匣子。
自从刚刚在楼道里把话说开,段宇成又恢复成之前没心没肺的欢脱模样,看完病就想直接回学校,被罗娜拎着后脖颈押进理疗室。
等待医生期间,段宇成收到施茵发来的短信,她告诉他今天所有比赛都结束了。
“跳高江天2米12第一,刘杉2米03第二,你要是不弃权的话,2米的成绩就拿第三名了。”
段宇成躺在病床上,一个大写的歪嘴。
第三……
第三有什么用。
施茵发消息:“我们院超惨的,很少有人进决赛。”
段宇成回复:“对不起,我要是没受伤,100米和400米还有跳高应该都能拿名次。”
施茵:“道什么歉啊,又不是你的责任。”
聊了一会运动会的事,施茵问段宇成现在在哪,段宇成回答在医院。施茵问具体地址,说想来看望他。
段宇成握着手机,偷偷看向一旁。罗娜在病房门口,从刚才就一直在打电话,已经快二十分钟了。段宇成回复施茵。
“不用了,我马上就走了。”
不一会罗娜打完电话回来,段宇成收起手机,精神满满地看着她。
罗娜问:“饿了没,我去买点吃的,想吃什么?”
“泡面就行。”
“真好养。”
罗娜临走前想起什么,又对段宇成说:“你给家里打个电话,把情况跟家人说一声。”
段宇成说:“千万别,我妈特喜欢小题大做,告诉她会磨蹭死我。”
罗娜笑笑,“随你吧。”
罗娜在医院附近的餐厅打包了几样家常菜,段宇成饿了一天,狼吞虎咽吃了三盒米饭。罗娜坐在病床旁看他吃完,说:“我有事先回去了,我叫人来陪你,做完治疗再给你送回学校。”
段宇成噎了满嘴的糖醋里脊,干瞪眼。
“钕、唔……钕呀组啊?”
“咽下再说话。”
“你要走啊?”
“嗯,学校那边要整理成绩,明天还有一天比赛。我已经叫人来了,晚上会送你回学校,你不用担心。”
“我没担心……”
罗娜走了,段宇成冲那一去不回的身影幽幽挥手。
二十来分钟后,罗娜叫的人来了。
吴泽身穿黑色衬衫短裤,脚踏人字拖,肌肉精壮结实,活脱脱一个下界视察的黑社会老大。他打着哈欠进病房,扫了一圈,拎着凳子来到段宇成床边。
哐啷,一坐。
两人面无表情对视三秒,段宇成栽回床上。
“还不如让施茵来了……”他自顾自道。
“说什么呢?”吴泽声音沙哑。
“没什么。”
吴泽说:“你这一趟可把罗教闹够了。”
段宇成稍微转过来一点,露出半只眼睛看吴泽。
“我跟她道过歉了。”
“是吗。”
之后两人安静了一会,吴泽又打了几个哈欠,神态困倦地说:“罗教对你抱有很大期望,下次不能这么胡来了。”他说着抬手揉后颈,掰出嘎嘣嘎嘣的响声。“别总急着拿成绩,没轻没重的,留下后遗症就晚了。”
段宇成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没必要。
吴泽忙了一天,看着略有疲惫,段宇成悄无声息打量他一会,谨慎问道:“吴教练,你跟罗教很熟吗?”
吴泽闭目养神,声音沙哑地说:“熟,我们认识快十年了吧。”
十年……
段宇成在心里组织一轮语言,本想问得婉转点,一出口又自动变成了直球。
“你是她男朋友吗?”
吴泽缓缓睁眼,嘴角勾起一个懒散的笑容。
“这么明显?”
段宇成心里一凉,都没注意自己语调飘了。
“真的?”
吴泽不再开玩笑,说:“假的,现在还不是。”说完似乎觉得不该跟学生透露这么多,起脚蹬了床沿一下。“小屁孩瞎打听什么。”
段宇成若有所思,背着身躺下。
晚八点,段宇成终于离开医院,波澜壮阔的一天结束了。
翌日,依旧是个风清云静的好天。
今天都是决赛,气氛比昨天紧张。罗娜和吴泽坐在裁判席里,边看比赛边讨论田径队成绩,挑选参加省运会的队员。
快中午的时候,罗娜接到段宇成电话,问她能不能让他到裁判席看比赛。电话里的声音听着很立体,仿佛近在咫尺。
罗娜回看观众席。
“这呢。”
他就趴在她头顶的看台边。
今天没有比赛,段宇成换了一身清朗的休闲装。说不出他打扮哪了,整个人透着股精巧劲。罗娜平日总在田径队见他,现在冷不防看他混在普通学生堆里,十分引人瞩目。如果要形容第一眼的感觉,就是一群小狗里毛儿最亮的那只。
“你想干什么?”她笑着问。
“让我去下面坐嘛。”他笑着回答。
秋高气爽,心情舒畅。
“来吧,注意脚。”
半分钟后,段宇成一蹦一蹦来到裁判席,拿着凳子放到罗娜身后。吴泽抽着烟斜眼看他。“你还真是闲不下来啊。”罗娜递他一瓶水,三人一起看比赛。
马上要进行的是400米决赛,八名进决赛的运动员都是体育特长生,五个田径队的,两个篮球队的,还有一个打排球的。
段宇成很关注400米,看得聚精会神。
第一名不出意外是田径队专项400米的学长,他冲过终点,段宇成马上看向吴泽。
“多少秒?”
吴泽瞄了眼系统。
“51秒13。”
段宇成坐下,遗憾道:“我要参加肯定能赢。”
吴泽调侃道:“小屁孩,吹牛不打草稿啊。”他只看过段宇成跳高,并没有见过他跑。段宇成也不反驳,接着看下面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