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脚步登破母胎,啼哭着来到这世上;我又以脚步踏破铁鞋,量过这世界;我再以脚步,登上那个属于我的绚烂星空。
我来时轰轰,去时轰轰。足矣!
五、后张骞时代
张骞走了,还有千百个张骞,继续他们的冒险事业。张骞死后一年多,他曾经分路西域各国的副使,陆续归来。随他们回来的,还有西域诸国的使者。这些外国使者,与随张骞出使到汉朝的乌孙使者一样,用眼睛见识了传说的汉朝。
西域诸国,大老远地来,刘彻是不会让他们空手而归的。于是,这些得到好处的使者,回到西域故地,用嘴巴传播了汉朝的盛名。盛名之下,难抵诱惑。越来越多的国家尝试和汉朝接触,交流,来往。
在刘彻时代,整个西域,总共三十六国。千万别被这些数字吓着了。西域这三十六国中,多数是一城即一国,相当于希腊式的城邦国。因为国小,所以容易被匈奴欺负,它们曾经沦为匈奴的臣属,处在匈奴的控制之下。
然而现在,刘彻想用实力告诉匈奴,匈奴作为昔日的西北之王,该退位了。
为了加强汉朝和西域的关系,刘彻招兵买马。他不问地方,不论出身,不讲身份,只要敢出使西域的,国家就拨你财物,捎带前往。
事实上,都不用刘彻做广告,已经有许多来自全国各地的穷光蛋,纷纷上书,自告奋勇,前往西域。
要想发财,就不能怕死。之所以来了这么多不怕死的穷人,是因为实在抵挡不住发财的诱惑。此诱惑,就是送往西域的财礼。
老实说,运送出使的财礼,是一笔很大的油水。想想就可知道,皇帝给西域诸国准备的财礼,不是支票,而是黄金、绸缎、牛羊。这些实物,使者在路上揩去一些,西域也是死无对账的。
刘彻当然不是傻子,但是他必须装傻。不装傻,就没人替他卖命。要知道,那帮出使西域的代表团,道远的八九年回来一趟,路近的,也需要两三年。大老远的路,揩点油也是正常的。
事实上,刘彻已经准备了一套应付揩油的办法。其办法如下:如果代表团回国后,经过评估,取得好成绩的,闭只眼过去了,揩多少油,都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经过评估,发现成绩不及格的,追究到底。考试不及格,说明不努力学习。不努力学习,就以为作弊蒙混过关,偏偏他们就过不了关。对于这样的人,刘彻的办法是:先治罪重罚,命令交钱拿人。
接着,还要将功赎罪,让他们再次出使。一次不满意,就来两次,一直整到满意的外交成绩,才可放人。
事实上,刘彻这招对付代表团作弊的办法,只能治标不治本。
而代表团的根本性问题是,召来的成员整体素质都不高。代表团成员多来自底层,身份混杂。他们不是张骞,他们觉悟不高,他们活着只想狠狠捞一把,然后携妻带儿,远走高飞。
于是久而久之,麻烦的问题来了。出使团吃回扣一次比一次多,西域诸国得到的财礼,一个比一个少。这下子,那些西北诸王也不高兴了。
当初,张骞两次出使西域,为什么都能载誉归来。原因只有一个,他很讲诚信。张骞每到一国,跟诸王见面礼,不会让你国王觉得丢面子。答应给你的财礼,也都不会少。于是,这些西域朋友,觉得张骞这人厚道,礼尚往来,都会给张骞回礼。
一般情况下,诸国王的回礼,一般是给你更换马匹,补充粮食,配备随从,签发通行证,等等。正因为如此,张骞及他的副使们,才顺利走遍西域,并且是顺利回国。
可时过境迁,像张骞那样的诚信代表团,一去不再复返。取而代之的,全都是些以吃回扣为荣,以诚信出使为耻的犯罪团伙。
没办法了,刘彻管不了的,西域诸国只好替他清理门户了。于是,他们开始行动了。
首先,拒绝向汉朝所有代表团供粮供水;
其次,拒绝签发通行证。
那时,汉朝通往西域有两条道,一条是南道,一条是北道。楼兰国在南道要害上,车师国在北道要害上。楼兰国和车师国两国,不但不放行,还趁机打劫代表团。更可怕的是,匈奴偶尔也来凑一脚,打打抢抢。
这下子,轮到汉朝代表团愤怒了。
在汉朝出使团中,数王恢火最大。请注意,此王恢,非昔日马邑埋击战之王恢。王恢之所以火大,是因为楼兰和车师等国,黑白不分,一棍子打死一大片。
于是,王恢等人灰头土脸地跑回国,向刘彻诉苦。诉完千般苦楚后,王恢又向刘彻提议,不能这么便宜他们。再接着,王恢已经想好如何攻击西域的方案。
王恢认为,楼兰及车师等西域诸国,和匈奴大不一样。匈奴人是马背上的民族,跑到哪,抢到哪,抢到哪,吃到哪。楼兰等西域人就不同了。他们有固定城堡,有固定军队。而且,他们城堡不坚,军队不强,根本就不是汉朝对手。
王恢的意思很明白,不管如何,一定要出兵教训这些不听话的国家。
没有悬念,刘彻通过了王恢的方案。
刘彻之所以同意动手,是因为王恢提到一个相当重要的关键词:匈奴。
匈奴竟然出现在西域,只说明一个问题:西域有和匈奴联合的迹象。真如果这样,那张骞及其团队,不就白跑了?那汉朝送出的千万财礼,不就打水漂了吗?
所以刘彻决定,一定出兵打西域。
刘彻选定了两支军队。一支由公孙贺将军率领一万五千骑兵,自九原(今内蒙古包头市)出发;另外一支由赵破奴将军率领一万余骑兵,从令居(今甘肃省永登县西)出发。目标,匈奴。
公孙贺和赵破奴分别向西搜索数千华里,很遗憾的是,他们连个匈奴的影子也没见着。最后,只好班师回朝。
公元前108年,刘彻再次出兵西域。负责人,赵破奴和王恢;兵种,骑兵;人数,七百;目标,楼兰和车师。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出发。
楼兰国,即今天的新疆若羌县;车师国,即今天的吐鲁番市。很快地,赵破奴七百骑兵,空降楼兰城下。没有任何悬念,赵破奴一举拿下楼兰,先擒楼兰国王。然后,继续北上,搞定车师。
搞定车师,赵破奴和王恢继续西进,出现了在乌孙国面前。然而,让乌孙王意想不到的是,赵破奴和王恢,只在乌孙国和大宛国边上逛了一圈,就吹着口哨班师回国了。
赵破奴走后,乌孙王昆莫睡不着了。他总算看出来了,赵破奴为何在他家门口溜了一圈,就回去了。按汉朝的叫法,这叫先礼后兵,好自为之。
如果乌孙国王不听话,他有可能就是下一个楼兰国王。
昆莫辗转反侧,终于想出,只有一招可行:与汉朝和善。
亲近汉朝,就意味着疏远匈奴。疏远匈奴,就意味着……昆莫不敢往下想,也没办法往下想。形势比人强,汉朝之强,西域趋附,天下大势也。
楼兰国王被活捉,车师被攻破。更可怕的是,月氏和大宛,都先后与汉朝建立了合作伙伴关系。难道,乌孙国能孤木独撑吗?
答案是,不能。
终于,乌孙王主动向汉朝示好靠拢。然而,消息马上便长了翅膀,飞到匈奴那里。匈奴单于一听,就怒了。
教单于先生怎么不怒。想当初,没有匈奴,昆莫哪有哺养之地;没有匈奴,昆莫哪有复国之师;现在看来,跟昆莫讲饮水不思源的大道理,简直就是说屁话。道理讲不通,只能动马刀了。
很快地,匈奴单于就派人给乌孙王捎来一句话:睡觉的时候,请你关好门,我马上就要来打你了。
凭着多年对匈奴单于的了解,昆莫认为,匈奴人这不是吓唬老百姓,很大的可能性,就是想动真格的了。老实说,如果这话放在二十年前,昆莫就当作匈奴放了一句屁话。可如今,他已经老了,国家三分,人心又不能拧到一块。如果真动起手来,凶多吉少啊。
那怎么办?
昆莫脑中马上闪出一个国家的名字:大汉。汉朝不是叫我和他结拜为兄弟吗?只要结拜了兄弟,就等于抱到了大铁,抱到了大铁,还怕你匈奴的马刀?
主意一定,昆莫马上派人出使汉朝,向皇帝刘彻传达了乌孙王的想法。或许昆莫会以为,刘彻千盼万等,渴望的就是乌孙王的那句联盟的话。
事实上,他错了。
所谓外交,说得雅点,就是博弈;说得俗点,就叫交易。天下的交易,无非两种:你情我愿;强买强卖。你情我愿,又包括两种:公平交易,互惠互利;另外一种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当初,张骞向乌孙国提出,在互惠互利之原则下,两国公平交易,互相依靠。可惜乌孙王没有远见,竟然拒绝了。所谓礼尚往来,今天轮到你主动登门,求人办事,当然也没有那么容易的事了。
果然,当乌孙使者对刘彻说,乌孙王同意和汉朝建立合作伙伴关系。这时的刘彻,不点头,也不摇头。他只是淡淡地说一声:这个事嘛,我们再研讨研讨。
只要稍微接触官场领导的人都知道,所谓研讨研讨,那将意味着什么。
当然,刘彻说的研讨研讨,肯定不会没有下文。因为他知道,此时博弈的主导权掌握在他手里,他必须通过技术处理,让对方增加交易筹码。
我们有理由相信,乌孙使者是懂得游戏规则的。
果然不久,刘彻装模作样地召开会议,又装模作样地讨论。最后,还装模作样地通过决议。决议是:同意和乌孙国建立兄弟关系。
另外附加条件:乌孙王如果想娶汉朝公主,必须先凑足聘礼来。
当初送你,你不要;今天想要,却又花钱。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想,乌孙王死的心,肯定都有了。
后悔有什么用?还是那句话,形势比人强啊。只要安全第一,汉朝这门亲戚,昆莫是攀定了。
于是,昆莫只好准备了千匹好马,送与汉朝。汉朝也不客气地照单全收,同时给乌孙王敲定了迎娶日子。
公元前105年,秋天。
汉朝封江都王刘建女儿刘细君为公主,嫁与乌孙王。出嫁那天,西域震动了。西域诸国之所以震动,不是老头子昆莫娶到了汉朝公主,而是汉朝送与乌孙的嫁妆。
汉朝送乌孙的嫁礼,班固用了四个字来形容:赠送甚盛。
盛到什么程度,我们不知道。可想想都知道,刘彻向来以摆阔出名。况且公主出嫁,政治意义十分重大,刘彻以大手笔出手,理所当然。
事实上,刘彻也充分地照顾到了乌孙王的面子。仅替公主配备的随从,就有数百人,还有络绎不绝的车队,一路烟尘滚滚。
此时,在遥远的西北草原上,当匈奴听说乌孙王跟汉朝结成亲家,突然不喊打了。不喊打,是因为不能随便打了。因为打乌孙,等于打汉朝。打汉朝,等于自己找苦吃。除了打,还有更好的招吗?
答案是,有。这个答案就是,先稳住乌孙王。要想稳住乌孙王,最好的办法,还是汉朝使用的那招:和亲。
很快地,匈奴单于派人将他一个女儿,屁颠屁颠地送来,说要和乌孙结成亲家。
太阳简直要从西边升起来了。昆莫长这么大,匈奴单于不是欺负人,就是吓唬人,从来没见他讨好过谁。没想到,今天大哥也主动跑小弟家来讲和了。
既然大哥给面子,小弟也得还个面子。昆莫很愉快地收下了匈奴送来的女人。为了两个亲家都照顾,他只好封汉朝刘公主为右夫人,封匈奴单于女儿为左夫人。一千匹马,换两门亲家,两个美女,N多嫁妆。多好的生意啊。
昆莫发了,我们的刘细君公主却郁闷了。作为政治婚姻的产物,或许她不敢去想那些单纯而美丽的爱情。她现在要做的工作,就是跟昆莫套近乎,替他生儿育女。有朝一日,儿女长大,送回汉朝,或留学镀金,或认亲拜祖,也是一件很美的事。
愿望看起来很小,可是完成的难度相当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们可怜的公主,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宫中,独守空房,虚度年华。昆莫偶尔来看望她,就摆个宴席,让刘细君作陪。酒喝完了,然后挥一挥衣袖就走人了,就算是完成两人的约会。
莫怪昆莫故意要冷落咱们的公主,他也是有难言之隐的。他的困难就在于,他老了。身体老了,心态也老了。还有,他和汉朝公主在一起,非但没有共同语言,甚至因为言语不通,连交流都成了问题。
我要的幸福,昆莫给不起。被干晾着的公主,只得日日思归。她的思念,飘在空中,化成远飞的鸽子,飞回了汉朝,落在了刘彻的手掌。
寂寞宫中泪,谁解其中味。纵有世间富贵千万种,又怎能换一颗温暖的心和一束迟来的玫瑰?
公主的心,刘彻是知道的;公主的孤独,昆莫也是知道的。于是,心生愧疚的昆莫,决定要跟公主好好谈谈她的将来。
这天,昆莫与刘细君公主会面,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老了!!
刘细君公主很伤感地看着昆莫:我早知道你老了。
昆莫接着说:可是我的孙子岑陬,还很年轻。
刘细君不知昆莫葫芦里装着啥药,眼睛迷茫,心情沉重地看着对方。
这时,昆莫只好一股脑儿地掏出心里的话:
我死了,你就跟我孙儿过去吧。
原来昆莫一直摆宴席,将自己应付过去,竟然是留着给自家孙子的。刘细君当即晕菜,一下子就拒绝了昆莫的要求。
要知道,论辈分,那个岑陬都可以叫她一声奶奶,岑陬娶刘细君,这是绝对的乱伦。这事如果放在汉朝,装猪笼,割舌头,四捆六绑,抬上火架,不煎得你流油嘶叫,都不会罢休。
于是,公主快手修书一封,叫人送回汉朝,哭诉了昆莫荒谬的想法。又很快地,汉朝使者传话过来了。只有一句话:从其国俗,欲与乌孙共灭胡。
这话的意思大约就是,请入乡随俗吧,只能委屈你了。我们必须联合乌孙,灭掉匈奴。
要联合乌孙,就必须留在乌孙。要留在乌孙,就必须做昆莫孙子的老婆。要做人家的老婆,就必须忍辱负重。
匈奴不灭,何以家为。这是已故将军霍去病,曾经留下的惊天理想;为了国家,何能不忍。我想,这应该是刘细君公主对自己说的话。
最后,刘细君只好答应天子,继续留在了乌孙。不久,昆莫死。又不久,太子岑陬继王位。按乌孙习俗,新乌孙王对旧乌孙王的财产,具有继承权和使用权,包括旧乌孙王的所有女人。
再不久,岑陬又顺理成章地娶了刘细君公主。
没有爱情,只有眼泪;没有小我,只有大我;没有索取,只有牺牲。穿过时空的烟尘,我仿佛看见,在高高的城堡上,站着一个孤独的女子。她两眼沧桑,驻足远望。
沙尘从眼前刮过,飞鸟从头上越过。苍天在上,白云飘荡,不老的思念,犹如戈壁滩上那汩汩细流,向东方缓缓流淌……
第六章 汗血马战争
一、汗血马的传说
汗血马,产自大宛。传说此马出汗如血,每天能跑五百公里。初,汗血马由张骞出使西域时发现。后,有人捉到一匹汗血马,送给汉武大帝刘彻。刘彻发现,这汗血马比他钟爱的乌孙马还要高大威猛。于是,从此将汗血马称为“天马”,视之为宝马。
汗血马之宝贵,不仅是它出身高贵,更重要的是,相对于其他马来说,此马具有以下优势:速度快,力量足,耐力强。而且四肢修长,皮薄毛细,步伐轻盈,跑起来很帅。
事实上,汉朝人对汗血马并不陌生。想当年,刘邦率三十万大军北上,被冒顿三十万骑兵困于平城。当时刘邦见那匈奴坐骑,威猛高大,具有极大的威慑力。殊不知,那时匈奴之坐骑,就是传说中的汗血马。
刘彻当然希望汗血马能多多益善。道理是很显然的,如果汉朝也能像当年的冒顿那样,借汗血马武装汉朝的骑兵。请问,匈奴之强,西域之大,又怎么在话下呢?
于是,寻找汗血马就成了刘彻布置给出使西域的使者们的一个任务。公元前104年,出使大宛国的使者回来了。他告诉刘彻一个沮丧的消息,大宛是有很多汗血马,可是他们全都藏住,不肯送人。
刘彻一听,就明白了。大宛和汉朝既不是亲戚,又不是什么好朋友,凭什么白白将国宝送给你呢?既然送不得,那花钱买总可以吧?
当然,所谓宝物,不是花钱就能买的。所以,刘彻没有说买,而是说换。拿什么换?答案是:马。
以马换马,似乎玩笑开大了。这不是玩笑。因为,刘彻准备的这匹好马,也是特别宝贵。此马,不是活马,而是死马。此死马,以黄金造之,别称金马。除金马外,再加千金。以金马和千金,换你的汗血马,总该可以了吧?
这应该是可以的。汉使是这样想的。刘彻也是这样想的。
很遗憾的是,大宛人不是这样想的。当汉使携着金马和千金来到大宛国,向国王说明交易意向时,宛王犹豫了。宛王想了想,对汉使打着哈哈说,交换宝马这事,不能由我一个人说了算。要不这样吧,回头我跟我那帮臣属商量商量,看他们意见如何,然后再回复你们。
汉使只好等宛王研究讨论。可讨论的结果,远超出了汉使所料。他们这个结果就是:不换。
宛王之所以不想换马,是因为他们有恃无恐。首先,汉朝距离大宛遥远,且又隔着辽阔的沼泽盐地,寸草不生,兵马难渡。如果汉朝发兵攻伐,最省事的办法,就是从天外飞来。既然想飞,就必须先造好翅膀。
其次,汉朝通西域,有南道和北道两条路。南道沙漠千里,水源缺乏,马匹难越。汉朝使者屡屡试越,死数过半。如此死境,大兵团出动,无异于自讨苦吃。如果走北道,正合大宛意。因为北道有匈奴守着,想来大宛,首先须闯过匈奴的马刀。
综合以上两点,宛王最后认为,反正就算我拒绝,汉朝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主意打定,宛王召见汉使,说了一句话:“你们回去吧,我们决定不和你换金马。”
郁闷或者意外,都不足以形容汉使内心的感受。娘的,老子一行人大老远跑一趟不容易,来回要好几年,你竟然说不换就不换。汉使的面子可以不给,可是汉朝天子的面子,你们竟然也不给。
不换是吧,那等着瞧。当时,愤怒的汉使跳了起来,指着宛王大骂一通。让宛王想不到的是,他们竟然当着宛国人的面,将金马敲碎,扬长而去。
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果然,汉使一离去,宛国就有人也跳起来骂道,什么东西,汉使太嚣张了,竟然不把我们宛国当回事。既然他们都能做得那么难看,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办了。
骂汉使的这人,是宛国贵人。他们不是只骂骂,过过嘴瘾的。很快地,他们向宛王建议,派人半路拦截汉使,全杀了。
宛王同意了。于是,宛国军队快速出动,半路成功拦截了汉朝代表团。最后,他们不但杀光了汉使,甚至连汉使带来的财物,也全部抢了。
诛杀汉朝代表团,这在汉朝外交史上,是第一次出现。事情很突然,后果也很严重,消息传回汉朝,刘彻暴怒了。
给你脸,你不要脸,那就只好用脚踹了。这时,还没等刘彻发话,已经有人主动站出来说话:“宛国兵力很弱,只要陛下拨我三千骑兵,到时不用攻城,只用弓箭就可将他们全都搞定。”
说这话的人,是曾经出使大宛国的使节,名唤姚定汉。刘彻没有觉得姚定汉吹牛,恰恰相反,他相信了。因为以几千骑兵,拿下西域一国,并不是没有先例。之前,浞野侯赵破奴,就曾经只用七百兵,活捉楼兰国王。那么,三千兵搞定大宛,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不久,刘彻调兵遣将,派军出发了。
有必要交代一下,刘彻此次出兵,数目不是三千,而是数万;将领也不是姚定汉,而是一个新人。这个新人,名叫李广利。
刘彻为什么出动大军团?可谓耐人寻味。在我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刘彻的目标,不是只有一个小小的大宛,而是整个西域。为什么要搞定西域,原因只有一个,现在很是出手的时候。
翻开地图看看就可知道,西南夷、南越、闽越、朝鲜,通通已被汉朝搞定。甚至北方的匈奴,也只有退缩漠北,不敢南下牧马。举目天下,唯有西域没有顺从。他们不服汉朝,一是路远,二是他们还没有尝过汉朝的厉害。
刘彻对付西域,拿当年对付匈奴的那般绝招,继续使用。刘彻的绝招是什么?具体我们就不多说了,但是有一条很明确。那就是,提拔外戚,打造汉朝铁军。卫青、霍去病,就是在他手里成长过来的。
然而,霍去病早逝,卫青也于前年,即公元前106年逝世。两个超牛的外戚将军一走,汉朝就没什么厉害人物了。然而,明星将军卫青和霍去病,是刘彻一手打造的。刘彻相信,过去能造,现在也能造。
于是,他就将下一个明星将军的人选,锁定了外戚李广利。
李广利,生年不详,中山(今河北定县)人。李广利之所以被汉武帝看中,是因为托了一个人的福,这个人,就是他的妹妹李夫人。李夫人,是汉武大帝生命中的另外一个重要的女人。而李夫人能被汉武大帝看中,主要是托了两个人的福,一个是其兄李延年,另外一个则是以向刘彻推销美女为荣的平阳公主。
托苍天的福,李延年全家,即父母兄弟全都是倡人。所谓倡人,换到今天,其实就是艺人。可惜的是,艺人自古以来,在权贵士大夫眼里,从来都是下九流,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