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雪衣受不了这样的冷暴力,质问他为什么这样对自己,却换来秦英悟一句冷冰冰的“你要的不就是钱吗?”
再后来,秦英悟提出离婚,罗雪衣当然不愿意,哭过闹过,却一点儿起色都没有。
于是此后,两人几乎都是分居状态,她没有再从秦英悟手里得到一分钱,甚至还遭到了毒打。
这中间,究竟是哪一环出了错?
孰是孰非?
獬豸眼前的画面戛然而止,他低着头,看到自己的胸前插着一把银色的水果刀。
唔,原来这就是疼痛的感觉吗?
罗雪衣站在獬豸的面前,睁大着一双眼睛,惊慌失措地:“警察给我看了那所有的电梯录像,你在那个时段去过英悟的办公楼!是你,我知道,凶手一定是你!”
獬豸低着头,他是妖怪,这样的一刀是没有办法要了他的性命的,但他却莫名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他想开口什么,但罗雪衣却颤抖着拔出了刀刃,血溅射了她一脸,她吓得嘴唇都开始哆嗦了,却还在喃喃道:“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是你杀了我老公!你为什么要杀我老公?警察不能定你的罪,那就让我来……”
不是的……
我只是……
罗雪衣举着刀子,又一次狠狠扎了下去。
“你毁了我的一生!我要为我老公报仇!”
十二
故事到这里,我又一次停了下来。
这次是因为火车上兜售食物的售货员推着车过来了,上面摆放着三种泡面和各种零食,我要了一碗红烧牛肉面,受到了林志生“没品位”“也不知道加根火腿肠”“做人真是一点儿追求都没有”的各种冷嘲热讽直到泡面泡开。
林志生忽然直起身子,支着下巴,露出一副欠揍的神情,笑着道:“你是想告诉我,女人翻脸如翻书,千万碰不得吗?”
“你脑残吧?”我捞起几根面条毫不顾及吃相地吸进去,“一个故事而已,不要想太多。”
林志生嫌弃地看了我一眼:“如果这故事只是这样,我只能总结出‘男人皆薄幸,女人皆祸水’这个主旨,哦,你不属于上述两种人中的任何一个。”
我瞪他:“总有一你会被自己的嘴给毒死。”
林志生耸耸肩。
吃完了面,我打着饱嗝:“等一会儿再发表言论吧,故事还没有结束。”
十三
故事当然不会结束,因为刚刚那些不过是一场幻象。
我让异秉是“未来”的臆猫让獬豸看到了这场可能要发生的悲剧。
我原本以为獬豸会就此打消继续鉴定的念头,安心回妖界休养生息,哪知道他却还是执着地:“我必须要去。”
我怒极:“真欠,为什么你一定要去送死?就算罗雪衣捅不死你,你也会因为杀了十三个人被十八局引爆元神的好吧。”
獬豸脸上刚毅的线条忽然变得柔和了几分,我这才意识到,他是在笑,这或许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笑,但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你们师怎么都那么爱管闲事?太善良了,这样不好。”
我皱眉,竟然又是个洞穿我身份的妖怪。
我给獬豸做了鉴定,翌日他就去了秦英悟的丧礼,一切都和之前预测的未来一模一样,他被疯狂的罗雪衣扎了三刀,两刀在胸口,一刀在腹部,完完全全是往死里捅,血流了一地,惨不忍睹。
但獬豸却做得更绝,他是在所有人都离去的时候才去见的罗雪衣,是不想让人看见她行凶的样子,那样会毁了她的余生。
胸口的血一直在往下流淌,獬豸却像是浑然未觉,他忽然低下头,在罗雪衣的耳边轻声道:“你这样是杀不死我的,我并不是人类。”
罗雪衣的瞳孔瞬间放大,用惊恐的眼神注视着獬豸。
“我是獬豸,也是你们所的妖怪中的一种。”獬豸伸出手,轻轻扶着罗雪衣的双手,那双握着水果刀的手早已染满鲜血,此刻正不断地发着抖。
獬豸扶着刀尖从胸口不断向上游走,一路移到了自己的额头,道:“往这里刺,你就可以彻彻底底地结束我的生命。”
罗雪衣愣住了,如同濒死的鱼一般剧烈喘息。
獬豸轻轻用力,罗雪衣手里的刀刃就轻易地刺破了他的皮肤,他:“我的一生都在惩恶扬善,我以为我能看清世间所有善恶,但这一次是我武断了,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秦英悟究竟算不算一个恶人。”
罗雪衣微微地抽泣。
獬豸展开双臂,抱住了她。
“对不起,是我错了。”
满脸是血的罗雪衣浑身一僵,刀子从她的手里坠落到地上。
“啊……”罗雪衣大哭起来,眼泪从她早已肿胀不堪的眼睛里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是我错怪了他……是我错怪了他……”
獬豸闭上了眼睛。
刚刚那个瞬间,他终于看到了上一次错过的最后一幕。
在收到秦英悟噩耗的一周后,焦头烂额的罗雪衣忽然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
开头是这样写的,“雪衣亲启:如果你收到了这封信,那就证明我已经出事了,这是我的设定,如果我一周没有打开过自己的电子邮箱,就会自动将这份邮件寄出来”。
她有些奇怪的预感,迫不及待地看了下去。
“对不起,一直瞒着你,其实我任职的顾问公司是个皮包公司,私底下做的勾当太危险了,我不能告诉你,更不能把你牵扯进来。”
原来当年的秦英悟为了迅速来钱,和被之前公司开除的员工合作,做起了违法的勾当,一旦东窗事发,就会牵扯来许多危险。他不想让罗雪衣牵扯进来,所以用尽了各种方法逼她自动和他离婚,哪知道罗雪衣哪怕被他毒打,也不愿意离婚,所以他就将计就计,做出一副和她情分已决的样子,想要尽量使她远离危险。
秦英悟还在信里写道,他已经想尽办法转移财产,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量为她留下足够多的后路,保证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而他觉得最为痛苦的,就是要对自己挚爱的妻子做出那么多禽兽不如的事情。
“我根本不敢看你的眼睛,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窝囊的男人。像我这样亲手打过妻子的人,还不如真的死了算了。”秦英悟这样写道。
他还他根本没有找别的女孩儿,那次真的是陪合作伙伴的妹妹逛街而已。
“对不起,没能照顾你一辈子。”
这是信里的最后一句话。
按照信里所的地址,罗雪衣找到了一个隐秘的保险箱,密码是她的生日,那里有着一大笔钱,足够她带着孩子出国。
而保险箱里还留着一张长长的账单,上面记录着金额的不断增加。
最下方写着一个用黑框框起来的数字,旁边写着一排字。
“到达这个金额,雪衣就能把她爸妈的债也一起还了。”
罗雪衣愣在原地,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丈夫竟然连这样原本不属于他的义务也列在了计划中,眼泪瞬间决堤。
十四
故事到这里,林志生的胃口也终于被吊了起来,他:“然后呢?”
我耸耸肩:“懒得告诉你。”
“太缺德了啊壹七七!”林志生拍桌子,“做人有三不,第一就是不能挖坑不填的你知道吗?做这种事要被打雷劈獬豸咬的!”
我眼皮子都不乐意抬一下:“谁理你。”
我不愿意这个结局,是因为我还是觉得太不完满了,我喜欢圆满的东西,但现实却总是鲜有这样的事。
獬豸实在杀了太多人,尽管没有杀错人,但依旧被十八局认定了一级重罪。
不过上头开一面,没有立刻处死,而是让他作为人类一方的战力,而且必须一直留在一线战斗。
不过他根本没有上过几次战场,很快就在一场战斗中死去了。
我甚至怀疑他是故意被杀死的,作为一个活了太久的古板老妖怪,必定是受不了这样残酷的战争。
他死去的消息当然也被带到了罗雪衣那里。
獬豸头顶上的独角,是护身用的神器,他想要送给他最对不起的人类,所以最后那个角被扎了一个俗气的红色蝴蝶结送到了罗雪衣的手里。
罗雪衣听了之后,哭成了一个泪人。
我听她后来也为獬豸买了一个墓,虽然是衣冠冢,但也时时去进香。
再后来,獬豸的角竟然又出现在一个寄给我的快递包裹里。
我拆开之后,里面还有一张字条。
“对不起,此生我已经拥有了一份至爱,不能再接受别的了。”
看来她也终于明白了,能让一向讲求正义到极致的獬豸失去判断力的,除了爱,还能是别的吗?
女人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是能让她们改变的现实。
唯有祝愿罗雪衣且行且珍重。
这么多年,獬豸的独角我一直放在随身的包里,但却始终没有佩戴,希望有一,我可以送它到真正应该去的地方。


第10章 钦原

我大名是瞿乐,名是乐乐,在开头是因为大家都不那么喊我,如果不强调的话,可能会被所有人忘记,没有存在感这种事真的让人很无奈。
没错,在认识的人中,超过半数的人喊我“一号门门卫”,剩下的一半中用“喂”来取代我的名字,唯一会叫我名字的是来发工资条的财务,不过他也需要对着人事表才能喊出我的名字。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会忘记自己的名字,比如这个月领了劳防用品之后签名的时候,我竟然不自觉签下了“门卫”两个字来,我觉得这就是所谓的职业病。
仔细算一算,自成年起,我已经在机关干了三年的门卫,拿着旱涝保收的死工资,逢年过节会有一些补贴,始终过着平淡而乏味的生活,使得我越来越压抑。
我的工作很无聊,主要就是盘问每一个要进入机关区的非工作人员,将他们的身份证押下换成临时通行证,这个过程就成了我唯一的乐趣。

我们一号门边上种着一排的梨花树,春日时,入眼是满园的雪白,这个时候我就会向着门卫室窗外站得笔直的警卫李攀谈:“哦,那一树寂寞的梨花!”
一般这个时候,李会稍微调整下角度,选择完全背对着我,我就更来劲了:“我等这梨花已经一年,而等待,就是一生最初的苍老……”
李哆嗦了一下,背影委顿了下来,再不愿意和我讲话。哎,我长叹一声,知音总是难觅,文艺青年的命运总是那么坎坷。
我从梨花开一直等到梨花败,见过了头顶花盆自己是百花仙子的大婶,我就梨花的文学意义和她展开了漫长的讨论,却始终不能达成共识,因为我觉得“梨花”象征“离别”,而她却坚持“梨花”就是个花,她还跟我“门卫同志,咱能不聊了吗?能放我进去吗?等下我还得买菜做饭给孩子吃的”。我觉得她很俗气,百花仙子怎么可以买菜做饭呢,必须得伸手一挥变出琼浆玉露来饮啊!但我还是放她进去了,因为她头上的花盆好重,脖子快断了,我怕搞出人命跟上头不好交代。
我也见过不太好惹的人,穿一身黑皮衣,戴一副墨镜,气场特强大,而且一直拽着一个看起来不太情愿的孩子往里拖。他他叫于爻,是国安十八局的,忘带工作证了,我就问他:“你觉得今年的梨花何时开?”
他愣了愣,答我:“三月三?”
我立时钦佩不已:“你怎么知道的?”
他就是随口的,我觉得很没意思,就放行了。
两时之后他出来,我跟他:“来年三月,花都开好了,我还在这里。”
他上下狠狠打量了我一番,跟我:“我觉得你子特有前途。”
我不解,他就:“真的,你丫特有招人嫌的前途。”
哎,他们都不懂,像我这样的文艺青年,和一般人自然是不同的,人们总是出于本能地排斥异类,所以越是被人讨厌,就越能证明我有惊世绝伦的才华。
我以为我必须和所有命运多舛的文人一样穷尽一生都不一定能觅得知音,结果没想到那人来得那么快。
来年的梨花还没有开,我就遇到了阿宁。
其实阿宁没告诉过我名字,她来登记的时候,无论我盘问她什么,她都眨巴着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看我。一般人不懂,我却是懂的:“我知道,我知道,你听过一句话吗?‘语言是那样的脆弱,语言无法跨越生死、时间、痛苦,以及绝望。’对,所以千言万语尽在你的不言中。”
她剪水双瞳中透着一股灵气,如同包含了世间所有的情绪,她:“福楼拜过,‘语言就是一架展延机,永远拉长感情’。我不需要和你拉长感情,所以不和你话。”
我愣住了,这是我当门卫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与我辩论。
我又道:“可是感情又怎么会是那么简单的?我又要引用名言了:‘感情有时候只是一个人的事情。和任何人无关。爱,或者不爱,只能自行了断。’对吧?”
她毫不留情地回击我:“法国笛卡尔有句名言,‘一个人为情感所支配,行为便没有自主之权,只能受命运的宰割。’你这个可怜虫。”念出最后三个字后她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我被击中了。
她出来的都是外国名言,比我从《陆琪名言一百句》或者《非主流签名完全手册》上摘抄和吟诵的句子要洋气多了。
我擅自给这个姑娘取名为阿宁,没有什么含义,就是随心这么想到的,主要是念起来的时候特别暧昧,两个字的发音都含在嘴里。
我坚决不愿意给她放行,理由是她拿不出证件来。她似乎也没有生气,只是瞥了我一眼就要走,我拦住她,将一张纸头塞进了她握紧的拳头里。
我羞涩地告诉她,上面是我的qq号码。
那一整我一直坚守着电脑,去上个厕所也要用手机挂着q,而且隔个几分钟就要扫一下右下角的企鹅图标,苦苦等候。
坚持了两后我终于等来了验证消息,加我的人昵称上是个空格,但我就是知道那个人一定是阿宁,多么的特立独行。
我还没开口,对话框里已经显示了她的话:“你名字为什么叫‘〇o楽楽o〇’?名字边上这四个圈是什么意思?还有你为什么要用繁体字?”
我兴致勃勃地打上这样一排字发给她:“沵芣覺嘚適樣佷樣氣嬤?”
过了好一会儿,对话框里才跳出来一句:“找了好久才找到火星文翻译器,你刚才的是不是‘你不觉得这样很洋气’?”
我又敲:“屚孒1個“嬤”牸。”
“……”
总之,我们相谈甚欢。

翌日,在我和阿宁在qq上就“向来缘浅,奈何情深”和“一个人,一座城,一生心疼”这两句话里哪一句比较适合当qq签名而展开激烈讨论的时候,有个人在我桌子上重重地一拍,毫不客气地用命令式语句道:“拿张临时通行证来。”
我抬头,这才看到对面这个身穿制服的高大男人,他一身黑大衣,又和正统的军装不同,肩章是金色的,领口还别有十字花纹的领章,看起来应该是银质的。最让人在意的是,他的脸上还有一道明显的疤痕,自左眉一直到左边的嘴角,虽然绕开了眼睛,却让原本就并不友善的脸显得更加狰狞。
我严词拒绝道:“抱歉,请先出示身份证。”
男人不屑地:“没带,我是国安十八局的,上三号楼去找民政局的壹七七。”
“等下啊,我查一查。”我翻开机关里所有公务员的名册,一页页地找,“三号楼……民政局……啊,找到了,1208的壹七七是吧?”
“少啰唆,快拿来。”
“时光总是匆匆,在我们都还不懂得如何去爱的时代,千万不要先互相伤害……”我看他脸色不对,立刻低下头,“我给你拨个电话上去问问能不能放行。”这样着,我拿起了电话,刚要拨下去,那人就扯过听筒连着电话一块儿连根拔起,然后狠狠砸向地上,摔了个支离破碎。
然后他指着我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跟我:“子,给我看清楚了,我是国安十八局驱魔组的郁,把通行证给我拿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摇头道:“一个破碎的电话,怎么拯救一个破碎的你?而且这是规定……”
话还没完,那个叫郁的刀疤男就抓着我的衬衫领口将我从座位上拉了起来:“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拳头眼看着就要落下来,我急忙伸手去挡,接触到他手臂的一瞬间,我“嗡”的一声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这并不是普通的声音,许多画面自我的眼前稍纵即逝,我看见许多人,他们唱着歌,歌声从我的这个耳朵传到另外一个耳朵,我听不真切,却用力地想要听得更清楚。
门外的警卫李提着警棍急匆匆地跑进来,嘴里喊着:“干、干什么?不准打人!”
我被猛地摔到了地上,感觉全身的骨架都像被拆了重装一样,疼得特别提神,意识才渐渐恢复过来,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郁的情况并没有比我好多少,他好像也很难受,一直用手摁住自己的太阳穴,然后露出了有些惊恐又有些诡异的表情。
“你……”他似乎要什么,却欲言又止。
李翻着嘴皮子骂他:“你什么你,知道我们这里是机关吗?殴打公职人员你这是犯法的!”
“打的就是你们!”郁大放厥词,神情却在下一秒严肃起来,他没有理会抓狂的李,只是背过身恭恭敬敬地了几句“是”、“好的”、“我明白”。过了一会儿,他将耳麦脱下来,放在了李的耳边,原本还愤怒不已的李表情也渐渐平静下来。
“……是,我明白了……好的……好的……部长。”
李将耳麦还给了郁。
没有人告诉我原因,也没有人告诉我郁究竟是什么人,总之他没有被追究任何责任就被放行了。李把我扶起来,见我手脚上的伤,似乎觉得我有些可怜,叹口气跟我:“算你运气背,反正无论什么情况,倒霉的都是我们这种底层老百姓。”
我看着他,笑笑:“用一杯水的单纯,面对一辈子的复杂,如果无能为力,那就顺其自然……”
结果就是,李撒开手任我直接摔地上了。
我唯一比较在意的,就是郁走的时候,又回过头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让我觉得心里毛毛的。
毕竟文艺青年也是很自爱的。

那晚上,我睡得特别死。
梦里我坐在巨大的星空之下,星辰在我的背后斗转星移,我听见战士们挥舞着战锤,吼声欲破苍,成百上千的少女在教堂的彩绘玻璃下双手合十,吟唱着神圣的歌谣。
醒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潮湿一片,全是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
我和阿宁每都要在qq上聊好几个时,大部分时间是研究一句美丽的词句搭配上什么样的特殊符号才能得到文艺高雅的装饰效果,她就跟我,横竖都是火星文,谁能比谁高贵呢?
太洋气了,这话的。
她突然问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火星文的。
“五六年前吧。”我轻描淡写道,“我写的不是火星文,是寂寞。”
其实有些事我没脸告诉她,那就是我有一个很韩剧的身世。
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据院长,我是五岁时被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好心人送来的,而那好心人原本是要去海边自杀的,结果就看到了被冲到海边奄奄一息的我,当他眼见我身上的皮都被泡烂了的惨样子顿时就绝了自杀的念头。
知道真相后的我自闭了十三时。
主要是我完全想不起来我为什么会到海里去,无论是我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你一对父母怎么能残忍到把一五岁的孩儿丢进海里去,或者是放任一个五岁的孩儿自己跑海里去,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我都觉得自己凄凉透了。
但是再凄凉我还是得吃饭,所以我的自闭症自行痊愈了。
之后我就跟所有对自己身世抱有好奇心的孩儿一样,间歇性地犯病,我曾经连着好几个月每都去我被捡到的海边实地勘察,还一心想去念一个跟海洋工程有关的专业,以便自己能得到更多关于大海洋流与海洋季风之间关系的数据,由此判断自己是在何时何地以什么角度从什么方向掉进海里的。
然后抱着满腔热血的我高考考砸了,而那时我也成年了,孤儿院自然也没有义务继续承担我的学费,所以我成了机关一号门的门卫。
故事没有然后了。
这个世界太过精彩,而我又很平凡,唯一不太平凡的身世似乎也没有后续的情节。
而我也早已意识到自己的生活不是,我没法改变世界,只能改变自己。
文艺青年就是我给自己选择的一条路。
第二阿宁就来看我,还从袋子里拿了一大罐液体状的东西给我。
我晃了晃,看起来很是粘稠,就问:“这是什么?”
她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蜂蜜,‘我们是蜜,甜到忧伤’里的蜜,龙眼蜜。”
我感动坏了,跟她:“阿宁你真是太棒了!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她打断我,反问道:“阿宁是谁?”
我这才想起来,我还没有问过她的名字,我自己的存在感已经那么薄弱了,再削弱别人的存在感不太好,于是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