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碧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抬起眼睛,朝着云雾深处的崖顶看了看。他们这样的距离,肯定是看不见彼此的,但是阿萝知道巫碧一定是看见了夜离,因为他的嘴角已经不自觉的露出了微笑。
阿萝狠狠地摇了摇头,拒绝让那种压抑的嫉妒之心侵占大脑。
因为摇头的动作大了点,是的绑着的蓝冰又左右摇晃了一下,上面的夜离感觉到,只是生气地命令道,“再乱动,我杀了你,你帮我抓着阿碧,抓紧了,知道没有?”
阿萝果然不敢乱动,只是紧紧地扣着巫碧的手腕。而原本缠在阿萝腰上的蓝冰,仿佛是得到了命令,又突然地分裂出一条丝带来。那条丝带如同游蛇一样,慢慢地顺着阿萝的手臂,伸到了巫碧的手上,然后再紧紧地缠绕住。
做完了这步工序之后,上下两个女人同时地吸了一口气,就像是从地狱走了一遭一样。
“死物,你还可以飞吗?”夜离不确定,作为幻灵的阿萝此刻还具备飞的功能吗。毕竟伤的那么重。
“可以。”阿萝马上回答。
现出真身的阿萝(7)
“不用勉强。”多加一人的负累,虽然辛苦,但是还是可以做到的。
“可以。”阿萝似乎猜到了夜离心中所想,所以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就想要解开缠在自己身上的蓝冰。而那只被她紧握的冰冷的手却突然地加重了力道,巫碧困难地抬起头,看着正上方阿萝的眼睛,巫碧摇摇头,应该是不想她冒险的意思吧。经过这新一轮的劫难,巫碧这会儿连说上一句话都觉得疼痛不已。
“放心,我没事的。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阿碧。”阿萝却咧开了嘴,只是笑了笑,这笑容却如同山中的晨露一样美好,她终于松开了巫碧的手,然后迅速地解开了冰蓝,在瞬间解除了自己带给夜离的负重。
在阿萝的身体脱离蓝冰的瞬间,那带有灵性的武器就自动地寻找目标,然后卷住了巫碧的身体。而阿萝这个时候,也飞上来悬崖,然后趴在崖边,和夜离一起用力,试图将蓝冰卷上来。
“你干嘛刚才打扰我?我本来都可以救他上来了。”因为已经脱离了险境,所以阿萝也开始有时间去考虑其他的事情了,包括自己突然地失去灵力,想来想去这件事情也只有夜离做得出来。那么危险,差点两个人都死掉了。虽然最后千钧一发之际,没有酿成了大祸,但是阿萝对夜离刚刚的行为,仍然心有不满,她只是小声地质问。
“傻瓜要自杀,这倒是个好法子,”夜离却连一个视线也不给她,只是冷冷地一笑。“我倒是不想救一个傻瓜,只不过是不想看着巫碧因为你愚蠢的自杀而牵肠挂肚罢了。镜子一旦碎了,就你这个鬼样子除了烟消云散,还能干什么?”
夜离的话,她岂能够不知道,只不过当时的状况已经容不得再做其他的考虑了。心里面,只想着巫碧而已。
阿萝垂下了脸,以沉默不语继续抗议。
“喂!还有力吗?”夜离问她。“要是还有的话,就一鼓作气,拉他上来吧。”
“有,当然有了。”阿萝侧过了脸,第一次以原本的样子,面对面的正视夜离。夜离还是那样美丽,骄傲灿烂得如同烟花一样,迷人心魂。这人被誉为昆仑最美的女人,一点也不假了,阿萝心想,要是自己是巫碧,也肯定会一直爱着她,永远不会忘记她的。
可是,有点不对劲,好奇怪。阿萝眯了眯眼睛,但是再次睁开的时候,还是发现身边的这个女人居然和她是一样的,都是完全的透明。她是灵体实体化,所以身体透明还有理由解释,这个女人怎么也成了身体透明呢?
暗黑色的东西在她的血管中流动着,也不知道是被玷污的鲜血,还是一直潜藏在她身体里面的怨毒之气。
因为肤色的完全透明化,这会儿她体内的黑色明显而恐怖。
“看什么看?还不用力拉上来,等着在这里过年吗?”又是冷冷地一句,只不过比起刚刚来,越加的有气无力了。
“你要死了吗?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她阿萝是鬼样子,那她夜离又是什么样子呢?
现出真身的阿萝(8)
对方冷冷地哼笑了一声。“有功夫关心我,还不如用些力气。之前的劲道,怎么现在都不剩下了?”
听她口气不善,阿萝只好收敛起心神,专心救人了。
有了蓝冰,果然事情好处理了很多。一寸,挨着一寸。一步,接着一步。那些本来觊觎巫碧身体里面灵力的蛊雕却忌讳蓝冰的力量,所以也不再敢靠近了。
只是在差不多还剩下一米半的距离是,蓝冰却突然地停止了动作。其实,与其说是蓝冰的止步不前,不如说是夜离的心意如此。
“怎么回事呀?”阿萝不解地一边看了看夜离,一边再看了看崖下被蓝冰保护着的巫碧,“为什么不动了?马上就好了。”
“你——喜欢他吧?”
夜离莫名其妙的问题,却让阿萝摸不着头脑。“这种时候干嘛和我说这些话,而且我已经放弃了,你就不要担心了。”
“八千年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弃吧?”夜离的话题却更加地古怪了。
“这种时候,我不想和你谈论这些。”阿萝也生气了,她完全地不明白这个女人又在想着什么,又有什么诡计了。这个话题,怎么看都不是这个时候该提起的。
嫉妒吗?干嘛嫉妒一个根本不会对她有威胁的人呀?
是想对她示好?夜离的个性,要她示好别人,估计就和太阳西升一样困难。
难道是感激她保护了巫碧?这就更加不可能了,嫌弃她碍事还差不多了。
几种假设,却没有一个说得过去,果然,还是完全不明白。
她是可以窥探任何人心思的十大神器之一昆仑镜,可是这个叫做夜离的女人却太强大了,她的心理,一直是一个盲区。
“如果现在不说的话,可能以后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夜离莫名地笑了起来。
夜离的微笑,阿萝也不是没有见过,嚣张无礼让人讨厌,阿萝每次看到她笑,总会有毛骨悚然害怕不已的感觉。但是,这一刻安静微笑着的夜离却有种模糊感,就和她的肌肤一样,充满了透明的不真实感。
“阿萝,我知道你忘不掉的,就如同我忘不掉一样。本来很讨厌有人像我一样地记着那个男人,但是现在却又觉得,或许这一切都是老天爷的安排了。我和他的相遇,你和他的相遇,你和我的相遇,都是一般。我是神,人类的命运由神安排,那么神的命运呢?我和他的命运呢?”阿离继续微笑着,温柔地一点都没有她原本的气场了。
现出真身的阿萝(9)
这还是阿离吗?阿离会那样和颜悦色地对她说话吗?一句那么长的话里面,却没有一句苛责的意思,也没有再叫她“死物”之类的讨厌修饰了。
阿萝眨眨眼,却不敢开口说话。
“那样凄惨的命运又是谁来安排的呢?”夜离忽地低下了头,阿萝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有水滴一样的东西滚落了下来。“我想一定是一个爱开玩笑的家伙吧,自以为把一切都掌控于手中了,所以就可以任意地践踏我们的尊严。两世的轮回,几万年的苦楚和寂寞,或许此刻真的也到了头了。”
悲惨的命运吗?阿萝想起了夜离给她展现过的世界,想起了轩辕剑中存着的世界,想起了五年前阴灵道中她自己的记忆世界。想起了数万年前,殷痕一死酬知己,兮璇赠心承相约。想起了万年前夜离明知道巫碧与自己有血海之仇,又是自己的哥哥,却还是不顾一切地爱上了。想起了巫碧为了对兮璇的承诺,在人世间来来回回的几万年。还能有比这更加不幸的命运吗?没有了,一定是没有了。
“不过——这一回,绝对不会让他如愿以偿的。因为,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阿萝觉得脸上一暖,就好像给人轻轻地抚摸过脸颊一样。“阿离,你——”
这一回,夜离的心思居然如同大海一样扑面而来。阿萝惊恐地抬起了头,睁大了眼睛。这人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因为不想让崖下的巫碧知道,然后阻拦,所以她用这样的方式转达了心意和决心。
“嘘!”
仿佛是怕她叫起来,所以夜离只是以轻轻的出声制止了阿萝。然后抬起了头。阿萝顺着夜离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看到那把被开启了一点点灵气的轩辕剑就浮在了空中。暗黑的颜色,透过斑斑的锈迹,可以依稀看到上面的龙形纹路。若是那把剑再次燃烧起来的话,一定会发出耀眼的光芒的。
“放心,我会让它再次燃烧的。一开始就是我的错误,就由我来结束吧。”
阿萝知道夜离说的事情,那次夜离和巫碧的死斗虽然以夜离的幡然醒悟而告终,但是轩辕剑却因为夜离的仇恨之血而被玷染,所有的神力再一次被封印起来。
“阿离,不可以。”她的话却被压在了喉咙口,因为夜离再一次做法阻扰了她。对于阿萝这样法术卑微想法简单的昆仑镜而言,夜离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就把阿萝掌控于手。
现出真身的阿萝(10)
“真是个笨的可以的家伙,这种时候作为情敌的你应该拍手称快才对的。”夜离仿佛是恨铁不成钢一样,口气不善,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却眼神带刺。
阿萝说不出话来,她只能摇着头,拒绝。曾经,讨厌死这个女人了;也曾经,深深地嫉妒这个女人;更曾经,为了那颗按在她心中的却属于夜离的相思之心,而痛苦万分。如今,这所有的感情全部地汇聚起来,成了一种惧怕。
“阿萝,交给你,我可以放心,只有你才可以。与他在万年之后相遇,总以为他是为我而等,我是为他而来,现在想起来,说不定我们的相遇不过是为了成全你和他的相伴。”要不然,那颗相思之心就不可能辗转反侧到了她的身上,而她又因此对巫碧情根深种。明明是一个不懂感情的死物,却莫名的拥有了感情,这就是既定。
夜离亲切的劝说,对阿萝而言,却成了梦魔。而她后面的话,阿萝更加听不懂。仿佛是死亡的魔音一样,让阿萝的头脑成了空白一片。
而崖下的巫碧似乎也感觉到了崖上的不太一样的气氛,终于耐不住忍着极大的痛楚,开始询问。“阿离,怎么回事?”
听到了巫碧的声音,阿萝只是加剧了摇头的速度。或许是夜离分了神,所以禁锢她的法术也就退了,阿萝居然再一次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来。“不能的,我们还有——”
“没有了,只有这一条路,你知道的。”夜离却堵住了她的嘴。她简直是步步紧逼了。
是的,其实夜离说的不错,让轩辕剑再次苏醒,这是唯一一条逃生之路。
“而且,这会儿只有我的献祭,才能够把它唤醒。”唤醒轩辕剑,虚的要最最纯净最最灼热的血,而她知道自己身体里面就有这样的血液,也是最后的干净之血。
“巫碧,你等等啦,我只是有些手痛,马上就好了。你不会这点辛苦都熬不下吧。”调笑的语气,哪有半点的生死关头之感。但是也只有这样轻松的语气,才能够瞒住聪明异于常人的巫碧。
果然,巫碧不再说话了。
看着夜离对崖下不过一两米距离的巫碧,软语温存,阿萝心中冷到了极点。
现出真身的阿萝(11)
这人怎么也是这样,两个人都是这样,逼着她来杀人,杀了他们。他们对于生死都无所谓,他们也把这种随意的态度强迫地转嫁给身边的人。
杀了他,不可以,但是杀了我,却完全可以。夜离微微张开嘴巴,没有任何的声音,但是意思却准确无误地传到了她的心底。
阿萝的脸上始终有被抚摸的感觉,那种冷冷的带着渗人的感觉,如同匕首一样凌迟着她。阿萝想告诉夜离,自从知道了她和巫碧的过去之后,自己的心中就从来没有过恶念。虽然不至于替他们开心,但是至少是祝福他们的。毕竟,只有夜离幸福了,巫碧才能够幸福。而为了巫碧幸福,她就可以做到一切超出极限的事情。
阿萝不是那种自私的人。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了。”只需看着阿萝的眼睛,心思缜密的夜离就看穿了阿萝想要说的话了。“所以阿萝才是个傻瓜,不是吗?不过也只有这样的傻瓜才最最适合保护那个人了。阿萝,这件事,全天下,就只有你配做了,我只相信你。替我守着他,替我保护他,替我永远地喜欢他。刚刚,你不是让他承诺了你吗?要永远活着,难道你就打算让他一个人活下去,活到永远吗?”
“你也可以的。”原来,刚才的那些对话,夜离她也知道了。
“我不可以的,看着我这个样子,你就该知道我已经到头了。本来想要再坚持的,但是,看起来真的已经到头了。下一刻,就是生命的终结了。他是个生意人,而我也是,就算是死,也要做一笔最合算的买卖,不是吗?”曾经,他以鲜血为这宝剑开锋,如今就换成她吧,用生命重新替这宝剑开启。
夜离一边说着,她一边把握着蓝冰的手挪了挪了过来。蓝冰很冷,冰如彻骨,就和她的主人一样的冷,即使只是这样碰触着,也会觉得一股寒气从体外钻到了体内。而阿萝的手碰到了蓝冰的刹那,那蓝冰只是突然地发起了攻击,当然并没有伤害她,只是像一团钢圈一样箍住她的手腕。紧紧地,挣脱不得。
现出真身的阿萝(末)
阿萝试图甩动,夜离却瞪大了眼睛,呵斥她。“动什么?难道你想要巫碧掉下去吗?”
这样呵斥之下,阿萝只好停止了动作,只是把眼睛瞪大了看着那个笑容诡异的女子。她一点一点地松开了手,慢慢地站起来。
阿萝紧张地害怕出危险,害了巫碧,但是奇怪的是,她似乎一下子多了很多的力量来,一些不属于她的力量。
“放心,这蓝冰之上封存了我的一些力量,足以让你可以把他拉上来的。阿萝,不要觉得难过,其实我活着本就是一种负累,这份积压了太多因果和血腥的感情,对他对我而言,都已经太沉重了。我的哥哥——他该自由了。只有释放了对我的爱,他才能够自由。而我,也是——如今,”夜离走到了阿萝身边,俯下身轻轻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我终于可以走了。阿萝,我的好妹妹,以后就交给你了。”这一世,便是诀别,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往生了,再也不会了。
微笑着,转身,没有半点的犹豫。
然后,整个身体轻轻飞起,透明的身体,血色的夕阳之光完全地可以穿透过来。风中,她蓝色的裙子翻飞,如同飞舞的轻纱。她的黑色长发,在半空划出一条美丽的曲线。神族的仙山,昆仑山之影慢慢地在她身后显现,巨大,巍峨,而夜离就是昆仑山中最美的一颗明珠,闪烁着逼人的光彩。
夕阳之下,夜离飞向了那把锋利的浮在了半空的轩辕剑,她的心口就对着轩辕剑的剑刃。鲜血霎时涂满了昆仑山。
“不可以,不可以。”阿萝发了疯一样,一边叫着,一边拼命地用力,将巫碧拉了上来。而拉上来的那个瞬间,巫碧和阿萝只是同时地看到了鲜血四溢的场景。
轩辕剑已经完全地没入了夜离的身体,透明的躯壳有被撕碎的感觉。
相思之心被打开了,那里面残留着最后的神族血液,洁净的血液将剑上污秽和仇恨彻底地清除。
血液一点点地沿着剑的纹路流走,每经过一处,那些黑压压的锈斑就会顷刻脱落,只是一瞬之间,暗沉的轩辕剑已经恢复了最初的样子。剑身雪白,剑锋森冷,就如同刚刚出炉一样。
紫色的祥云冉冉地升腾,一条巨龙,金色的巨龙从轩辕剑中腾飞而出,金闪闪的龙鳞仿佛让这个世界都变亮了。
夜离看着这一幕,只是缓缓地露出笑颜来。
她的身体,慢慢地开始下坠。
飞龙仿佛感应到了她的死亡,只是一下子飞到了她的身下,实体化的龙神接住了那具残破不堪的身体。
“好美。这才是最美的光辉吧。”白帝能召唤出紫色的巨龙,而之前巫碧也召唤出紫色的巨龙来。但是,只有金色的巨龙,才是剑中之神。曾经,在数万年前,在和横无决斗的时候,殷痕的鲜血曾经召唤出最美的颜色来。而今,那金色的巨龙再一次回归了。“替我保护他吧,他是你唯一的主人了。”
仿佛听懂了夜离的赞美和期待,身下的龙神只是一声巨吼,天地山川为之震动。
***
烟消云散的阿离(1)
一万年,光阴从等到开始,在绝望中结束。
两人的重逢却成了绝望之外的设计,那是阿离的束缚,也是他的执着。遭受诅咒的命运,却因为谁都不肯放手,不甘心放弃而再一次走到了一起。两个人,都是同样冰冷的个体,和死人无异,却依然自欺欺人,以为抱住了一团,也会滋生起一点点的温暖来。
数万年的承诺和相约,等来的却只是更加不幸的结局。相逢的最初,已经设定了最后的结局。
神人决定着人类的命运,那么神人自己的命运又是谁来决定。为什么不论是兮璇,还是夜离始终逃脱不出这恐怖的诅咒?
夜离如同破碎的花朵,在一片荒芜之中慢慢地舒展开,柔媚的眼神有种勾魂摄魄的致命吸引力。
匍匐在她脚下的金色神龙盘成一团,只是龙尾处轻轻地甩动,偶尔掠过夜离的双足。就如同一个受宠的孩子向他的长辈邀宠。
“阿碧,抱抱我吧。”而她的表情,也是这般,如同一个受宠的女子,向她的爱人要求拥抱。
“阿离?为什么?”满身创伤的巫碧只是抱着已经残破不堪的夜离,艰难地问她。
“想放你自由。”夜离虚弱地抬起了手指,摸了摸巫碧的鬓角,“可是,我知道,如果我继续活着的一天,我就永远不会甘心放你自由的。这窒息的爱情会一直缠绕着我的阿碧的。所以,我死。”
曾经,一直以为选择死亡会是多痛苦的事情,所以一万年来,总是逃避,即使成了那副鬼样子,忘记了神族的尊严,苟延残喘地以鬼魅的姿态度日,她也一直不希望死去。而如今,却那样坦然地接收了死亡,那是因为巫碧就在身边,一定是那样的。
想要等的人,想要守护的人,想要一直一直爱到天荒爱到地老的人就在身边,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幸福的事情吗?
听夜离这样说,巫碧只是一愣。然后他蹙起了眉头,那副表情就像是面对着某个嫌恶不已的家伙一样。“既然不想给我自由,那就不要给了。反正夜离你一向固执己见,永远只按照自己的意思做事,我早就习惯了一万年,甚至更久。为什么这一次要改变方式,你不知道,你这样做会让我很困惑。”
烟消云散的阿离(2)
“那只好对不起你了,真的对不起了。”爱情的最初,她来决定。爱情的分离,由她决定。爱情的终结,最后也由她决定。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一定很不甘心了。夜离只是“嘿嘿”地笑了几声。嘴边隐约有黑色的液体吐了出来,只是一向喜好干净的她再也无力去擦拭。
巫碧用手替她擦去,细心地,一点一点地。“为什么一定要对不起我?夜离,我已经认命了,知道吗?反正无论是殷痕,还是巫碧,碰上了你,就只能认栽了,这一开始注定就是个赔本买卖。我已经认了这个买卖,如今连本都已经没有了,为什么你还要抽身?自以为是地一个人决定一切,从以前就是这样,从来没有问一下,我到底是怎么想的。还说什么自由,你以为,你走了,我能够自由吗?”
他停下了动作,眼神苛刻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夜离的眼睛一点一点地湿润了,只是依旧带着笑容。在分别的时候,是不能够哭泣的,因为哭泣了,就会舍不得走了。“你告诉我,你会自由的。”
“不,绝对不会,我会因为你而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巫碧冷冷地告诉她。
“告诉我,你会自由的。”夜离的语气软软地,带着迫切的哀求。
“不,绝对不会,我会让自己永远地遭受诅咒。”巫碧却依旧拒绝她。
“巫碧!如果,你一定要这样让我难受,让我痛苦,我也没有办法了。”心中凄惶,泪水终于止不住哗哗而落。“对不起,我知道我很自私,我很蛮横,我总是自以为是决定了一切却又不知道认错,我让你无辜受了很多的苦。数万年还不够,还妄想要延续更久。但是,我不会后悔的,绝对不会后悔的,因为,我只是爱你,只是那样爱你。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心里面就全部只是你了。只会为了你呼吸,只会为你心跳,为了你而忘乎所以。如果,这一份爱,真的让我们要陷入地狱,一个人都不能逃脱的话,那就一起吧,我再也不会求你了。”
泪水已经不知何时停止了,她眼底有种陷入疯狂的冲动。
巫碧的眼睛红了,巫碧转开了视线,他无法面对那样灼热燃烧的爱情。地狱,如果是地狱的话,那也是他心甘情愿地走进来的,如何能够把一切都推到了她的身上呢?
最初最初,第一眼相见,陷入爱情的又岂止是她一人?
“真的那样想放我自由吗?”巫碧轻声地询问,如同耳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