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蛊惑了,她的步子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迈动起来,一开始只是试探性的一小步,而紧跟着就是第二步第三步了。
“你真的有办法?”
“哎。”银笑容满面地点头,少有的真诚继续蛊惑阿萝。“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从一开始,我就在努力地和你沟通了,只是你拒绝我而已。”
阿萝又沉默了一下,而银也不逼迫,摆出了一副姜太公钓鱼的姿态。
果然,如他所料,阿萝还是开口了。
“要我做什么?”
银伸出了手指,纤长而有力的直接不轻不重地摸索着昆仑镜上的纹路。镜中的笑容也越来越鬼魅起来。
而阿萝却因为她的笑,越来越头皮发麻。“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的。”
阿萝却冷冷地哼了一声。“越说简单的事情,到时候就越是难,这个道理你以为我不懂吗?而且,你这样邪恶卑鄙的家伙,千方百计地抓我过来,怎么可能让我做简单的事情。”
“我卑鄙吗?”银故作惊讶。
“切!你还不够卑鄙吗?做了那么多的坏事,迟早会有报应的。”
“阿萝,你知道吗?一旦用上了迟早这样的字眼,那就代表你对未来的不确定,不坚信。”银顿了顿,“而一旦连自己都不能作出肯定的坚持的话,那么所谓的迟早就是空谈。你觉得呢?”
谈笑间的攻击,只是让阿萝一时无语。这人诡辩的能力简直让人深恶痛绝,仿佛一不留神就会落套。
阿萝深恨自己没有形体,要是能够化成形体的话,第一件事情绝对是让这个人成为哑巴。如此,世界才算是清静了。
“你不要和我罗嗦了,再多听一句,都会让我恶心想吐。你只管开口吧,到底要我做什么,我会以我做大的诚心来完成这笔交易的。”阿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哪怕让我上刀山下火海。”
反正死过了一次了,大不了再死上一次了。因为,最大的痛苦,她也已经经历过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恐惧了。
“很简单,真的很简单,不过是需要你领着我去一个地方罢了。”
“一个地方?什么地方?”
“我心中的地方。”他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昆仑镜的镜面,一层层的涟漪荡漾开来,画出层层叠叠分明的圆圈。而圆圈的间层,却有无数的色彩,每一层便是一种颜色。
燃烧的羽翼,最后的眼神(1)
梦吗?
有种错乱感,却又带着真实感。
那梦中的高山越来越清晰了,仿佛一伸手就能碰触到。
可真的是山吗?细细地看着,那一层层山脉的纹路却会如同水波一样左右地摇摆。是巨大的水源做成的山峰吗?
贺兰的头有些晕,那水流波动的感觉让她熟悉地想要呕吐。可是,就算是这种感觉,她依然有种迫不及待想要接近的冲动。
暗沉的天幕。
血红的弯月。
浅蓝的水域。
还有被水域层层包裹着的深蓝宫殿。
她终于,终于走近了那边水域。
尝试着踢出自己的左脚,那水波轻轻地抚摸着她赤裸的脚背,湿漉漉地,又有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和寂寞。
再走近了一步,直到整个身子都完全地浸湿在水幕之中,视线和水纠缠,再也看不清面前的路。但是双腿却好像有了知觉,一步接着一步朝前走,就好像被什么牵引着一样。
身体中庞大而凶邪的力量,继续折磨着她。那股明明已经被中和了的天狐力量在这个虚幻的空间,却发出了更加迫切的示警。叫嚣着,呐喊着,张牙舞爪,如同怪兽。那股力量源自她的心脏,一路奔泻而出,窜流到四肢百骸。
忽地,身体终于停了下来。
“一直等着你,你总算是来了。”宫殿之中,有低沉的声音传来,依旧是那女子的声音。
倏然睁开眼睛,发现那座庞大的宫殿就在面前。而一砖一瓦,一琉一玉,都非常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巨大门前有石柱,石柱上雕有一人形,左耳有蛇,一路蜿蜒盘转在他的头颈处。仿佛腾云驾雾,却有两条青龙将他的双足牢牢地缠住。而他的手中却拿着大斧头,斧面就对着石柱背后的大门。
大门没有上锁,却紧紧关闭。在双门的中央却压着一道痕迹,痕迹上印出锁链的纹路。想必就是这无形的锁链将这大门关闭。
“重新得到这样的力量如何?是不是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了?”宫殿之中,笑声渐起。
“为什么要见我?还有你为什么一定要让天狐的力量苏醒?”谜底就在跟前,她退缩的念头越加严重。在翼山,在她犹豫是否击碎臂环的时候,那声音就曾经嘲笑她。说她不敢释放力量,根本不是害怕力量被释放伤害这个世界,而是害怕这股力量背后隐藏的秘密,伤害了自己。
燃烧的羽翼,最后的眼神(2)
“天狐的力量?!”女子却突然大笑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可笑的事情一样。“真是个可爱的小傻瓜,你到现在还认为自己所拥有的只是天狐的力量吗?”
贺兰一愣。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认为?我是妈妈的女儿,拥有的自然是妈妈的力量。”
“错,错的离谱。”女子却直截了当地给与否认。“阿芫,这个世界上可不会有任何一只九尾狐能够得到这样恐怖地让人窒息的力量。”
恐怖?她用了那样残酷的字眼。而这个字眼让她从心底里的排斥。“我不过是唤醒了东皇钟而已,干嘛要说它恐怖?”
“你还真是小瞧自己的力量了。”女子虽然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但是贺兰却好像看到了她闪烁的眼,挑起的眉,还有略带讥诮的笑容。“阿芫,就算是没有东皇钟,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你也一样可以毁灭山川。你的力量,足以让世界为之崩塌。五年前,你不就是因为感应到了那种力量的可怕潜力才把它掩埋。而五年里面,你也始终不想让它见到天日。阿芫,这样做,可不对哦?那样美好的东西,怎么能够始终掩藏它的光芒呢?”
“你胡说!”贺兰觉得自己做错了,无论是五年前的复苏,还是五年之后的击破臂环,都是错误的。有种恐怖的力量,已经把她拉进了那个她退不出来的沼泽。
不由地贺兰倒退了一步,双足却突然地传来了疼痛感。低头去看,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双足已经被一种不知名的藤蔓给牢牢地捆绑住了。
红艳艳的藤蔓,如同吸取血液的魔界植物。而偏偏,却在藤蔓之上,开除了异常娇柔异常美丽的花朵来。
小小的,层层叠叠的紫色花瓣慢慢地舒展开来,而金黄色的长长花蕊摇曳而来。没有风,却依然动人的左右摇摆。
“为什么绑着我?为什么不让我走?”她几乎惊恐地尖叫起来。
“绑着你的从来都是你自己,而不是我。你怎么到现在都不明白呢?”女子仿佛收敛了笑容,声音中不由地露出了哀怨的感觉。
绑着自己的原来是自己吗?
低头去看,那娇柔的花朵仿佛笑了一样,对着她露出诡异的笑容。
这个世界疯狂了吗?
“哗啦啦”迷茫之间,却听到背后又有异响。她无意识地转头,却看到一团透明的东西贴地滚了过来。
燃烧的羽翼,最后的眼神(3)
滚过那团藤蔓的时候,那鲜红的颜色突然地淡了下去,迅速地,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成了灰色的如同被火烧焦过一样。
“踢开它们。”清脆的声音恼怒地命令她。
她不由地听从了命令,用力地一踢,纠缠在她双足上的藤蔓连通着花朵一起被踢开。
它们在半空中碎裂,然后成为细末,消散于那片蓝色的水域中。
“抓住我的手。”
面前递来了一只透明的手,看她还在那里犹豫着,手的主人干脆自己采取了主动。他居然打横地将她抱在了怀中,然后飞也似朝前奔去。
她看着身后,深蓝色浅蓝色交织在一起,那化为烟尘的藤蔓再一次生长起来,红色的枝蔓穿破水泽,追随而来。“不要!”
她惊恐的闭上了眼睛,让身后的宫殿完全地被赶出了自己的思想。只是,无论如何都赶不走那女子的声音。她的话,却已经牢牢地印刻在了心底。
“记住没有,不要再来了,不要再被心魔控制了。你不是任何人,你就是自己——贺兰芫。真是的,怎么总是不长记性。还有那个该死的林白,他到底在干什么,怎么一再地让你遭遇危险。”
在将要穿破水幕的那一刻,她被人重重地朝外一抛,下一刻她就从睡梦中惊醒了。
左右地看看,终于确定自己又再一次回来了。这里是阿鸾的房间,床上躺着的是依旧没有醒过来的阿鸾。终于,回来了吗?
梦境中,是恐怖的谜底。
而梦境之外,依然是悲伤的现实。
破音努力的结果,不过是把她从一个不幸推入到另外一个不幸而已。
这丫头,到底,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清醒过来呀。她几乎悲哀地在心底呐喊。
“小姐,出什么事情了?”历凤大约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便破门而入。
贺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用去照镜子,单看历凤的表情,她也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不好看,而且是非常不好。
“没事,我没事。”
“确定?”历凤明明听到了房间里面传来了非常恐怖的尖叫声,会发出这样的尖叫绝对不会寻常。
“我确定。”贺兰尝试着笑了笑,但是笑容却非常的僵硬。
虽然历凤整颗心都在担忧着阿鸾,但是她依然没有忽略那僵硬的笑容。“小姐,你还是回房间去休息一下吧,你这样下去不行的,会垮掉的。”
贺兰伸手摸了摸阿鸾无意识的脸,半晌才固执地摇摇头。“还是呆在这里比较好,我总怕我走开了,就会又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燃烧的羽翼,最后的眼神(4)
“小姐,我在这里,不会让她出事的。”历凤开始劝她。老实说,几天几夜都没有好好地睡一下,就算是个铁打的人了,也有支撑不住的时候了,更何况她还是人类的躯壳。
“那也不要。”继续摇头拒绝。忽然地,她转头,双手捧住了历凤的手,她的手很小,几乎包不住历凤的手。
“小姐。”看着贺兰的动作,历凤知道她是有话要说了。而且,这句话他多少能够猜到是什么。有时候,在一起时间一久,对方的思想,对方的行动,就会很自然地捕捉到,更何况是贺兰芫那种什么心情都摆在脸上的人了。“不用说了。”
“我都没有说话,你干嘛要我别说。”
“因为,我知道小姐会说一些没有意义的话。”历凤在适当的时机给了适当的回答,“当然,如果小姐真的需要的话,我也会违心地给一句或许你要的某种暗示。听好了小姐,我只会说一次。贺兰芫,你知不知道,你这人真的很讨人厌,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运气,却偏偏喜欢多管闲事。看吧,现在可好了,事情真的越来越糟糕。”
“你说真的吗?”贺兰咽了一口口水。
“小姐。”历凤用力地一掌将她排倒,“小姐你还真不是普通的迟钝,连真话和假话都分不出了。当然不可能是真话了!小姐,走下去的路,是不能后悔的。你一样,我也一样,而阿鸾也是。因为后悔了,只会让跟随的人思想混乱的。所以,小姐不要让我和阿鸾感觉到混乱了。”
贺兰自然听懂了历凤的意思,她重重地点点头。“我不是后悔,只是觉得真的对不起你,所以,才希望你骂我一顿,或者说打我一顿,这样子我也好受一点。”
“打骂女人可不是好男人的作风。”历凤却笑了,“不过,为了小姐,我这次也算是破了先例了。”
“破了先例?”看他慧黠的笑意,贺兰芫这才想起了历凤刚才那句违心的叫骂。虽然话是违心的,不过却还真的有些道理。“其实,想起了,我确实不够运气,好像什么倒霉事都会找上我。”
燃烧的颜色,最后的眼神(5)
“不如往好处想了,人类不是有句话嘛,经历风雨才能见彩虹。”
“你也听流行歌曲?”贺兰颇觉得诧异。
“没有办法,谁让这丫头喜欢呢。”历凤无限宠溺地捏了捏犹在睡梦中的那人的鼻尖。
可就在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鼻子的时候,阿鸾长长的睫毛好像受到了感应,居然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下,但是历凤却看到了。
身边的贺兰也一下子扑了过来,她一把抓过了阿鸾的手,盯着她的脸,眼睛一眨不眨的。“阿凤,看到没有,刚刚看到没有,她动了,她要醒了吧?”
历凤不敢出声,仿佛怕一个呼吸也会惊扰了阿鸾的苏醒。
“我去叫巫碧。”
如同疾风一样,贺兰几乎脚不着地飞奔而去。而马上,巫碧就来到了这个房间。而林白听到了消息也赶了过来。
又是一系列繁复的检查,又是一连串漫长的守候,终于巫碧抬起了头。
守候了半天的人,全都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
“怎么样?能不能清醒?”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出了他们目前最最关心的问题。
巫碧放下了各种器具,然后一边退下了手上的手套,一边冷静地回复。“目前来看,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可是她明明就——”贺兰着急地想要发表意见。
“你已经说过无数遍了,不需要再重复一次。”巫碧挥挥手。
“那你是认为我和历凤都产生幻觉了?!”贺兰气急败坏。
“我可没有那么说过。”巫碧缓和了一层不变的表情,“再耐心等待吧。”
“什么意思?”这回换成了历凤发问。
“虽然说没有醒来的意思,但是她身体各项机能都在康复中。我想,这也算是一个奇迹吧。”作为鸾鸟,如此迅速的康复自然不会有什么意外,但是阿鸾的身体是人类的身体,她早已经不是神鸟。所以她再受到那么大的创伤之后还能如此迅速地康复,确实是一个奇迹。
“那记忆呢?!会不会恢复?”当贺兰提出这个字眼的时候,她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冷了好几度,仿佛被桎梏于一个封闭的空间中。历凤的拳头牢牢地握紧着,他在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他一定非常希望找到那个伤害了阿鸾的人,然后替她复仇。
“或许。”
简单的两个字,却如同拨云见日一样。从“不行”到“或许”,看起来不过是词语和词语的不同,但是实际上却是一段艰辛的旅程。
会好的。记忆也会恢复的。
还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加地振奋人心呢。
“真是谢天谢地,巫碧你真是大家的福星了。”贺兰忍不住抱着巫碧又蹦又跳,这种时候,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已经是个心理年龄千岁,而生理年龄也有二十五的成熟女性。
巫碧本想甩开她,但是显然抵不住对方过大的热情,最后也只好自己退让一步了。
燃烧的羽翼,最后的眼神(6)
长长的睫毛再一次动了下,如同羽翼一样。
阿鸾终于在经历了长长的睡眠之后醒了过来,睁开眼的时候,她有些困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然后,她看到了趴在床边睡觉的人,那是林白。
阿鸾如同孩子一样,单纯又有点娇憨地笑了起来。她摸了摸林白的头颈,带着顽皮的意味。
林白猛地一跃而起,然后一把扣住了偷袭者的手腕。
阿鸾一愣,没有想到林白反应那么大。
而林白也是一愣,他没有想到阿鸾会真的醒了过来。他放开了阿鸾,然后不确定地捏了捏阿鸾的脸。
阿鸾虽然觉得有些痛,但是却还是可爱地笑着。“小白,别捏我哦,脸都要红了。”
“真的醒了?”林白瞪着她。
阿鸾因为林白的话,一些散乱的记忆也开始渐渐地回笼了起来。记起了小重的死,记起了自己的病,她收敛了笑容,哭泣的表情瞬间地代替了笑脸。
“小白。小白。”却只是轻轻地低泣着,像个无辜受到伤害的孩子。
林白将双眉纠结。没什么耐心的他,最最受不了女人的哭泣了。“哭什么呀,都好了,不是吗?”
几乎有些恶狠狠地喝骂,而眼神也颇为凌厉。
阿鸾被惊地,连同哭泣也一起收了回去。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林白一下,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一样,大声地叫起来。“小白,你怎么瘦了呀?小姐没有给你好好吃饭吗?”
“切!”林白狠狠地给了她一个斜睨。“全都巴巴地在照顾你,那个女人估计早就忘记了我的存在了。阿鸾,知道吗?我昨天晚上发了一个誓言。”
林白突然地俯身而下,彼此的距离近到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呼吸。阿鸾眨眨眼。“什么?”
“你要是再不好,我就要见一次打你一次,直到把你打醒为止。”林白凶狠地威胁着,“你该庆幸,你在这个紧要关头醒来了。”
阿鸾又眨眨眼睛,然后松了口气。“我果然很幸运呢,这个时候醒过来了。”
林白嘟嘟嘴,不满地说道:“欺负白痴果然没有什么成就感,没劲透了,连对方的话也听不懂。”
林白起身要走。
阿鸾却在背后叫住了他。“小白,你要去哪里?!”
“废话,当然是叫那女人过来了,这几天她都要急疯掉了。”林白头也不回地走到了门边,正要推门,却听到了背后呐呐地自言自语。
“恩,我也有事情要告诉小姐了,关于小重死亡的秘密。”
燃烧的羽翼,最后的眼神(7)
林白的背脊突然地僵硬了,只是他没有转回头。“你的记忆恢复了?”
“好像还不完全,但是,我却想起了最最关键的一件事情,我知道是什么人杀害了小重,我要告诉小姐。那个虚伪的家伙,完全地欺骗了小姐。”阿鸾低着头,双手搅动着,气息也开始不稳定。
“虚伪的家伙?是认识的吗?”
“当然了,那个人就是——”话并没有说完,因为疼痛和意外让她忘记了言语的能力,半天之后,她才最后说出了那两个字来,“肖白。”
眼神先是震惊,震惊之后是平静,平静之后,却是无尽的悲哀。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阿鸾悲哀地看着林白,不懂微笑着的他为什么会将他的手插进了她的胸膛。
心脏,是她的心脏,在他的手掌之中,跳动着。
生命的火焰,仿佛真的燃烧到了最后。
虚伪的家伙?到底是谁?
欺骗了小姐的家伙,又是谁?
伤害了他们,又把一切粉饰太平的人,到底是谁?
她说不出话,只是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阿鸾知道自己不是害怕死亡,只是害怕,如果她难得聪明地作出的结论是真的话,那会给小姐造成怎样的伤害。一定是,生不如死吧?
那样温暖的手掌,那样温暖的眼神,那样温暖的笑容,这就是她的小姐,是她心中最最重要,甚至连阿凤都比不上的存在。她真的,真的,不希望那样的小姐受到伤害。
所以,就算是死,也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竟然一翻身,滚下了床,然后一点一点地爬向了门外。
“阿鸾。”
背后,那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叫出了她的名字,就像以前一样。
她自然地回过了头去。
然后,那冰冷的手掌用力地一捏。那脆弱的心脏刹那间被压碎成无数的碎片。心脏破裂的那一刻,她的身体慢慢地起了变化。肋下伸出了长长的羽翅,属于华贵的青色。青色的羽,慢慢地脱落,当它们飘落在地上的时候,一下子就燃烧起来,然后在火焰之中消失。双眉之间,那远古的图腾在闪烁出最美的光华之后,一点点地变淡,一点点地消失。
无法阻拦,那是死亡的接近。
“小姐呀!”
最后的呼唤,终于成了临终的遗言。
燃烧的羽翼,最后的眼神(8)
那一个黎明始终没有到来。月,仿佛不肯落下,始终挂在树梢。
历凤背着爱人的尸体,站在贺兰的面前。
第一次, 行了叩拜之礼,连同着爱人的份额。“小姐,我要带她回去。”
所谓回去,是回到神凤族。当神凤一族死亡的时候,它们的尸体就会由他们最最亲近的人带回到自己的故乡,然后掩埋。
贺兰沉默地点头,眼睛里面是红色的,那是痛苦的血液的颜色。想到了再也看不到阿鸾,她不禁走过去,伸出手,轻声地说了句。“阿凤,让我再看看她。”
历凤却摇摇头,拒绝了。“小姐,还是不要再看了。”
“不,我还有话要和她说,我还要最后再告别。”贺兰拉住了历凤的手臂,想要掀开该在阿鸾身上的斗篷,在最后和她说一句话,在最后看她一眼。
“小姐。”历凤却转过了身。“这样下去,是不会结束的,最后一句话之后还会有最后一句话的。小姐,不如就这样吧,这样痛快地分别。”
“我——”贺兰咬住了嘴唇,嘴巴上几乎咬出血迹来,最后抬起头,为了防止眼泪落下来,她不得不尽可能地仰起脸,让天空的投影印在自己的眼底。“我做不到。这见鬼的天,为什么总是不出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