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浅笑道:“哥哥好说话嘛。”
奕析瞪了我一眼,“是对你比较好说话。”末了又问道:“那么现在李佑人在哪里?”
“当然还在我手上捏着。”我答道。
“手上捏着?你把手伸出来给我看。”奕析笑得带些邪意,强调道:“我问的是他人在哪里?”
“这当然不能告诉你呢?”我瞥了一眼他光洁如玉的脸庞,“怕你跟我抢啊。”我说着优雅地在石凳上坐下。
“你太大胆了,竟敢在皇宫之中胡来。”奕析在我对面坐下,“皇兄就一点都不知道?”
我笑意清浅:“他只知道我那夜真的是吓坏了,当然芷阳公主也是吓坏了。”
“我明白了。”奕析霎时恍然大悟道,“是婉吟帮的忙,帮你把李佑他弄出宫去的。”
果然聪明,这个七王,我一点就全部明白了。
“可是据我所知,婉吟表妹她因为皇兄,既不喜欢你的,她怎么肯愿意帮忙?莫非,你答应了她什么?”奕析猜测道。
“是的。”事到如今我已是和盘托出,“因为殿下,我答应设法让她与殿下见一面,她也就一口允诺了我这件事。”
奕析忍不住窃窃笑道:“你就不怕…会出什么事吗?”
“还能出什么事啊?”我漫不经心地拂着披落在肩上的发丝,一颗坠脚的珍珠微微有些松动,“有薛旻婥那一双精明的眼睛看着呢,想出事也难有机会啊。”
“只是这位公主啊,真是…”我嘴上说得十分轻松,但一想到作凌波舞的那夜,心中却仍是恨恨的,好你个婉吟郡主,居然以此挑唆我与奕槿,我越对她忍让,她倒是越当我是个善主儿,一次一次地倒要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提起婉吟,你倒是切切咬牙的。”他说话的时候,一片带卷的落叶正好飘在他的发冠上,我目光停顿一下,刚才就是这样我为澈儿拂落鬓边的叶子,“难道你的落水与她有关。”
“什么落水。”我打断他道,“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清楚我是通水性的,那样浅的一泓湖水,怎么可能在那里溺水。”
“对呀,那么浅的湖水怎么淹得死你呢?”奕析低声喃喃道。
这话说得实在不中听,我此时起身,坐在落叶飘零的树下,不觉中我的碧色裙衫和前襟上也落了几片枯叶,黯黄颓败的颜色,我很不喜欢,轻轻地拂去了。
“好了,王爷想问的都已经问了,请问可以送客了吗?”我言语得体地道,“还要劳烦王爷再次翻墙出去吧。否则从前门走,我怕吓坏了看门的小厮。”
说完我踏着窸窸窣窣的落叶走远,这时候的落叶怎么那么的多,打扫庭院的仆人一日不扫就厚厚地积了那么多,想着不禁心中沁入一些凉意,原来丞相府在空置之后,就是度过了这样一个萧瑟荒芜的秋天。
良久,良久。
我蓦然转身时,奕析竟然还在树下,他看着我,缓缓说出:“再问最后一个问题。”看我颔首,他继续道:“你的表妹嫁给皇兄,你真的不介意吗?”
“不介意。”我神色端然地回答,几乎片刻也不曾作想地回答。
又是静默了好久,他叹出两个字,“大度。”端起石桌上一杯茶喝了。
此时,玉笙正好端着糕点进来,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们两人。
“唉。”我却换上一副轻松的笑意,“我与妹妹从小一起长大,十多年相处的情分。小时候睡的同一张床榻,枕的同一个绣枕。连心爱的珠钗也是同带的,我们之间什么不能分呢。”
话音刚落,奕析就被茶水一口呛到,样子甚是狼狈。
我若无其事地薄责玉笙道:“我都说了,你泡的蜜茶太甜,瞧瞧不只我一个人被呛到。”
玉笙却是抱怨道:“小姐,七王明明是被您的话呛到的,居然还赖在玉笙泡的蜜茶身上。”
我一个眼神示意,玉笙就捧上了清水请七王喝了顺气,奕析接过茶杯,看得出他是瞪了我一眼,喝水的时候,奕析眼角的余光瞟见与玉笙同来的颜凝玉,“老师不是只有两个女儿吗?怎么又何来的弟弟妹妹?”
“颜氏之中人丁单薄。颜澈,凝玉还有芳芷都是过继给颜氏的。”我让颜凝玉走近我身侧,凝玉是个沉静懂事的孩子,乖巧地立在我身边。
“收养男孩以继承颜氏香火,让颜氏不至于绝后。”奕析看到颜凝玉,“你还收养了两个女孩,好好调教,成为出众的士族千金,将来再嫁出去,为你们颜氏拉拢…你这莫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这个七王说话一向犀利的,我装作未听懂的样子,让颜凝玉走得再近一些,“王爷觉得我家妹妹长得如何?”
“差不多,还行。”奕析很是不在意地回答。
看他意趣冷淡,我俯下身将脸庞与凝玉比对着问他:“别人都说凝玉与我长得像,王爷看看,我们长得像吗?”
奕析的眼光在我身上凝滞一下,干干脆脆扔给我两个字,“不像。”对我背对身去。
“哦。”我有些惊讶道,“一点也不像吗?那么…”我走到他的对面,极其认真地说道:“王爷既然说我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那么…我这位妹妹等到长成之后,送到你的王府上,王爷千万不要拒绝啊。”
“不要。”又是干干脆脆的两个字,不过这次他声音拨高了许多,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与凝玉具是一惊。
被他这样利落地拒绝,“不要?”我有些尴尬,令我想不到的是,我身边的颜凝玉竟然“啊”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制不住地往下掉。
我被凝玉的哭声搅得心烦,用绣帕为她抹去眼泪。忍不住埋怨奕析道:“不要就不要,干什么喊那么大声,吓坏了我家妹妹。”
奕析脸色僵硬了一下,应是再也忍耐不住留在这里了,口气生硬地说了声:“告辞。”就大步走了出去。
“唉。”我低声喊了他一声,他却是罔若未闻地不理睬我,身旁的颜凝玉还是哭得心碎欲绝的,我少不了要柔声安慰她几句,奕析却是走远得快没了踪影。
正当我心烦的时候,又是在墙头,一个清丽的女声响起,“怎么一来,就听见有人在哭?”
我一抬头,来人竟然是自凤翔楼相会后,多时未见的元君,只见她宛如云间白鹤一般地轻旋,然后就飘飘然落在我面前。我蹙眉,看来丞相府的墙壁造得太矮了,怎么每个人都是翻墙进来。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碧芦红蓼秋归日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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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还是豆蔻年华羞涩稚气的女孩儿,刚才韶王的拒绝是过于直截了当了,多少伤害到了凝玉女孩家的颜面。颜凝玉纤秀白净的瓜子脸上蕴着满满的委屈和难堪,眼泪珠子般不住地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见她如此,我不禁懊恼。方才的问话却是唐突一些了。“凝玉,莫再哭了。都是姐姐不好。”于是尽量柔声地安慰着哭泣的凝玉。
元君虽是第一次来相府,却是十分地随意。轻盈地从墙头飞到一处的石凳上坐下,姿态闲雅得宛若漫意栖息的白鹤,衣衫雪色皎然,神情中犹自含着玩世不恭,隐约透出一丝的孤傲,就像我初见她时一般。
“他是谁呀?”元君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朝着奕析匆匆远去的方向,一脸泰然自若地问我,“高奕槿吗?”
我暗自抽气,不得不佩服这位神秘莫测的元君的胆识,这天下怕是没有几个人敢如此大胆地直呼新君的名讳。
“不是。”我淡淡说道,“是大胤的七王爷。”
“七王?”元君狭长的丹凤眼眸半眯着,流露出饶有兴趣的笑意。
我为身侧的颜凝玉哭得头痛心烦,正好召了凝玉的引教嬷嬷过来,将凝玉带出去。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递了个眼神给玉笙,让她亲自过去看看。玉笙在我身边久了,是极明白我的心意的,不必细说就会意,按着我的意思去办了。
“元君,你怎么来了。”我转身问道,已经多日未见,她倒是白衣一袭,半点都未变,牡丹姨说元君常在外游历,可是她的身上却一丝羁旅的落拓风尘都无,如同在悠然闲居一般。
元君倒是不回答我的问话,指尖轻点着下颌说道:“原来不是高奕槿啊,拿来找你做什么?聊交情?叙旧情?”
我不由轻叹,以前常听五楼的阿姨谈起,元君姑娘性情行事如何的放诞不羁,不循礼法。相处得越久倒是越来越得这话得当,形容她是毫不过分。
“哪来的交情跟旧情。他是来找我翻旧账的。”我浅笑中勾勒出些微的不悦,说道,“元君,好意提醒一句。新君的名讳是不可如此无礼直呼的,这里叫人听见倒也没什么,若是到了外面,免不了要衍生出不少的麻烦。”
元君却是不以为意的神色,似是无意地道:“生得倒是俊美如俦,不愧是高家的人啊。”
“为什么?”我有些疑惑,“皇室的人怎么了?”
元君看了我一眼,轻弹去一片飘落在润白茶盖上的落叶,“高氏天颜,萧郎玉貌。他们一则是掌权庙堂之高,一则是逍遥江湖之远。你们长在深闺中的士族女子,不会连这个连不知道吧?”
我摇摇头,“恕颜卿孤陋寡闻,我确实是不知道的。而且生在世代簪笏中士族女子,循着闺礼是不准随意议论别家男子的。”
“唉。”元君似乎有些惋惜,她走近我些,动作轻佻地撩一下我额前的碎发,“先前是忙,现在倒是得空了些,本想带你四处玩玩的。不过可惜你这么快就要出嫁了,也只得作罢吧。”
“哦,这样。那我真是错失良机了。”我叹息一声,她刚才说的“萧郎玉貌”,心间一个念头飞快闪过,我忽的想到些什么。问她道,“你说的萧郎是不是江湖中的萧氏。他们中可有一人名为萧隐的?”
“有。”元君颔首,霎时她收敛先前散漫的神色,手指几乎点上我的鼻梁道:“小颜,做人可不能太贪心了。你不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她朝韶王远去的方向扬了扬脸,“顺便还看上了厨房砧板上的。”
我被她说得一时赧然,碍着女孩儿的矜持道:“我不过随口一问罢了。哪有你说的吃碗里,看锅里,还盯上了砧板上的。”
我迎上元君凝视我的视线,雅致地一笑:“而且我不贪心,只要碗里的就够了。”
一声清朗洒脱的笑音飘落,元君已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行至那一丛盛放的大漠红棘花旁,“开得真好。”她语气中透出些微惊讶,“你居然喜欢这种名为‘姽婳’的花。这花开时艳帜高张,颜色压倒世间的一切红,可是花瓣中含刺,无法如一般的花卉那般令人拿在手上把玩,所以一般不得上流贵族夫人小姐的喜爱。”
我道,“我不这样觉得。上次流落到漠北时,顺便带了几株回来,也算不枉此行。”
湛露曾言我像这红棘,可是我毕竟是长在帝都士族中的女子,将来一生或许都要在深深宫廷中度过,前途漫漫,渺然莫测。就算因着这副美貌,那也是开在风尘中的盛世牡丹,而她,飘然自来去,才是与红棘相得益彰的人。
“元君。”我踌躇一时道,“凤翔楼的事真是抱歉,怪我做事不够谨慎,将她们连累了进去。”
“没什么的,而且也不关你的事。”元君意态如常,随意挥洒道:“不过这姓薛的实在可恶,居然敢封我的地方。”
“那么元君你打算怎么做?”我问。
“先将这事搁置一段时间,我自然会处理。”元君依然轻松道,“不说这些事了。唉,小颜,那么他几岁了?”
什么,我被她突如其来的话问的一愣,他指的是谁?
“呃,二十二啊。”我思忖着是否对的上元君的问话。
“什么?谁问你的槿哥哥了。我指的是他。”元君手指一指方才韶王离开的方向。
“他?”元君指的是高奕析,我略略一想,“大概十六岁吧,不是,应该十七岁了,我记得应该还比我大上一岁的。”
元君的眼眸充满兴趣的闪耀一下,“才十七岁啊,怪不得看上去还生嫩。不过这小模样生得真是太可爱了,精致到无可挑剔。”
精致可爱,我有些忍俊不禁,不知韶王听到元君对他如此的评价,会如何感想。不料元君下面的话却是更令人喷饭叫绝的。
“都让人不忍心有老牛吃嫩草的念头了。”她淡淡哀怨地道。
“哈。”我再也顾不上要矜持了,忍不住笑出来,“去吃吧。元君,能被你这样的老牛咬上一口也是嫩草的福气。”
这元君的不羁放诞还真是名不虚传,她面不改色道:“毕竟秀色可餐啊。不像你们两姐妹,还真是争气,晾着这么完美的七王,却全磕倒在同一人身上了。”
此时再提到紫嫣,我的心态倒是平和的很,对于元君的话我只是浅浅一笑。
“禀告小姐。”玉笙的声音从院落的外面响起,我听她声音急切,像是有什么要紧事,于是立即让她进来了。
玉笙进来看见元君,神色惊愕了一下,面有为难地对我道:“小姐,凝玉小姐不知怎的,还是一个劲地哭,我与几个嬷嬷一起怎么也劝不住。所以来找小姐。”
“还在哭?”我感到简直不可思议,叹道,“这凝玉…”
身后元君却旁若无人地清朗笑出声,“哎呀,这小王爷拒绝得太不留余地了,也不管人家小女孩情窦初开呀,这**才开就碎了,能不哭吗?”
我凝眉,这元君话说得隔岸观火一般。
“要不…”她提议道,“把小王爷请回来,安慰你家妹妹几句,只要她好好地长成一个美人儿,还是有机会嫁给他的。”
“请什么!”我恼怒道,“玉笙,吩咐下去。以后要将韶王拒之门外。”眼睛的余光瞥见院落的墙头,“还有,拒之墙外!”
“做得有些绝了。人家也没有故意要逗引你家妹妹的。”元君道。
“才来了一次。”我拨高声音,颜芳芷缠着要哥哥给的樱桃,颜凝玉又哭得伤心欲绝。“两个妹妹都为着他疯魔了。多来那还好,我将来还谈得上什么待价而沽,全赔到他那里去好了!”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碧芦红蓼秋归日6
268010-04-03 16:43
元君暂留在颜府中,想看看浣昭夫人生前居住的地方。我立刻应允了她,本想借此问问妈妈生前的事,可是这个元君平时看似散漫无拘,可是口风却极其的严谨,任我怎样地切入,都是无隙可乘,徒劳无功。
正值入夜时候,几星落叶微寒,宛如坠蝶般飘飘悠悠地下来。仆人们细心地扫尽了,可是转瞬间的功夫又落满了庭院。
“以后还是种植松柏之类。”我吩咐管家道,“虽然气味有些不好闻,总比萧瑟飘叶的好一些。”
“缺月向人舒窈窕,三星当户照绸缪…”我莫名浅叹道。
元君淡然一笑,她平日举止放诞惯了,可是对于养生修神却是精细挑剔,一路有熟稔她习性的暗奴纤离跟着侍候,此时桌案上正焚着拂拂的沁露香,幽幽清香中伴着沁凉,令人心神清明舒畅。
“夫人不想你知道的,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元君舒展手心,白璧般的手心宛然飘游着一线的袅袅香烟,她轻轻地拂散了,“你是夫人惟一的女儿,爱子之心。夫人一定为你选了最平坦的路给你走。”
我点头,既然如此我还能说什么,最平坦的路。那么我现在走上的是最平坦的路吗?也许是吧,我深吸气,眼前飘一袭泠然出尘的银灰道袍,“那么,元君。我可以问清虚子道长究竟是什么人吗?”
“清虚子?”元君微有诧异,“他吗?”
我所料不差,元君应该是知道这位绝世道长的。
不想她却是秀脸一板,神情中流露出一些愤愤,“清虚子他老道士,老顽固,一肚子的食古不化,死板到无可救药!”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不禁哑然。
元君犹自不够,“不就是仗着武功深湛,道义高妙,医术不凡吗?就把自己当得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似的。”
我笑道:“谪仙人是世人称赞他的,可不是自封的。”
一旁侍候焚香的纤离却是“咯咯”地笑着,“主人忘说了一样,道长还是个风仪绝代的美男子呢。”
这时我更加哑然了,风仪绝代的美男子?,元君居然也不反驳,“可是清虚子看上去除了**宛如婴孩之外,怎么看都是七八十岁的老叟了。而且看他的面相五官,年轻上五十岁也称不上是美男子啊。”
“哪有七八十岁?”元君道,“按年纪来也算是你父辈的一代人吧,四十岁是有了。不过哪有八十那样夸大。”
“可是…”我还想说话,忽的想到那日从通州外的土窑子脱险时,那位名叫丹姬的神秘女子在转瞬功夫里给我易容了一张病恹恹的脸,想来也许清虚子是用了易容术之类的吧。
不过想到在蓂山行宫中,他曾言我是祸水,这人虽是绝世出尘的人物,我还是不大喜欢的,于是切切地道:“不错,真是一个老顽固。引得我爹爹将我撇下,顾自修道去了。”
“这老道士呀。”元君却是勾唇一笑。
此时,晚风已渐渐起了,吹散了案上柔曼的香雾,晚风的寒意已将沁露香的沁凉完全覆盖了过去。
元君伸手一折,那支细细的幽香就折断了。她对纤离说道:“不焚香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纤离谨慎地领命,将焚香的纯银质地的器具小心地收好。
“小姐。”一名上些年纪的嬷嬷恭身上前,顺眉回禀道:“三少爷他们来向小姐请晚安。”
“让他们过来吧。”我的指尖拂过耳垂上悬着的红宝石坠子,碎银流苏细细地打在颈项上,这晚秋的夜是有些冷了,玉笙在我肩上披了一件薄锦羽织的罩衫。
“你们这样的人家就是规矩多啊。”元君叹道,“礼数做得太足了,反倒容易疏远了人伦之亲。”
我笑而不答,对着身旁的玉笙问道:“凝玉现在可好些了吗?”
“应该好了吧。”玉笙面露难色。
“这凝玉…”我微蹙眉,却是言而又止。心想:以前只是觉得凝玉沉静默然罢了,现在觉得她的心性过于柔弱,只怕优柔寡断的,一副难成大器的样子。这样看来倒是年幼的颜芳芷,性情开朗可爱,行事颇是有几分主见。
见我蹙眉,元君料想我是想到白天的事,揣测我的心思道:“看样子你比较喜欢芳芷妹妹,年纪小了些却十分的伶俐。”
“哦”我轻巧地绕过话题,“那个小丫头,还不是为了几颗哥哥的樱桃而闹了半响。”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依次尽了晚间的礼数。接着就让颜澈回去了,毕竟闺阁之内他身为男子不好长时逗留。我瞥过凝玉一眼,她安静沉默地立在一旁,像极了她平日里淡淡的脾性。
颜芳芷素来与我亲近许多,应该是不怨我将奕析给的樱桃扔了去做花肥了,亲昵地腻在我的身侧,乌溜溜地眼睛看到元君,甜甜地喊了声:“元君姑姑。”
“姑姑?”元君的一双丹凤妙眼含笑道,“叫小颜姐姐,叫我姑姑,倒显得我是这群人里的长辈了。”
颜芳芷挽着我的手臂,**的嘴唇嘟着,“芳芷问元君姐姐安好。”
元君心情愉悦地摸摸芳芷的双环发髻,“这小丫头蛮讨人喜欢的,还是叫姑姑吧。”
知道元君是在逗她,颜芳芷调皮地吐吐舌头,接着就缠着我抓些桌案上各色的点心与她。
我抓了一把赤红凝结糖霜的酸梅,放在她细白的小手上,芳芷乖巧温顺地倚在我的怀中,将梅子塞在嘴中,小腮帮一鼓一鼓的,意态可爱。说实话,我与颜珂向来感情冷淡疏远,紫嫣表妹心思太重,记忆里少有姐妹亲密无间的印象,但是与芳芷相处的几日,我却是感到姊妹间单纯的亲情。
我看到似笑非笑的元君,不禁想奚落她道:“你不是想要吃嫩草吗,怎么这时候还在我这里。”
“你这是在下逐客令呢。”元君哼了一声道,“难不成让我深更半夜地去攀王府的高墙?”
“那么…”我有意开玩笑道:“光天化日的时候再去吧。”
“小蹄子。”元君佯作嗔怒道,“人家那是‘逾其墙搂其处子’的采花贼,我元君莫非要当前无古人的采草贼吗?”
还真是前无古人,我忍不住“咯咯”掩唇而笑,“你自己说要吃嫩草的。”
倚在我怀中的芳芷,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疑惑地看着我们,因为嘴中含着梅子,含糊不清地道:“为什么姑姑要吃草?姑姑又不是羊也不是牛啊。”
我点点她圆润的小鼻尖,“因为姑姑说那嫩草生得真是太精致了,简直无可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