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恹恹地道:“是啊,有不痛快。”
“那就要看谁的运气不好了。”紫嫣俏皮地眨眼,“接下来的事,可是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我有些无奈地点点头,使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念及颜林家族中的事,我淡然问道:“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紫嫣覆在我耳畔道:“一切顺利。”
我霎时感觉心情舒展了些,对她说道:“我这样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三天,一切的事情都辛苦你了。”
手指轻轻地揉着额角,直到现在思绪还是有些混乱。三天之内,我们如何出的宫,如何将我失踪的事隐瞒过了所有人,如何周旋于前来探视奕槿和太医之间,同时又如何一步步地推进为颜林家族的复名,我不在,是唯有紫嫣一人在有条不紊地谋划这些事。
“算不上什么辛苦,只是那几日我蒙着面纱,躺在床上假扮你时痛苦了一些。”紫嫣轻松笑道,“当时还真是紧张,万一我外面交代好的人拦不住他,进来一看不就露馅了。”
她虽然说得轻描淡写的,可是我能想象出她当时的紧张,一定如在针毡上一般,我道:“怪不得在说我染了风寒之后,还要再编一条我发了疹子,真的是不能让人家看见。”
“现在是殿下在主理这个案件,刚才应该是怕你担心吧,没有告诉你现在颜林两家的事进展得怎样了。”紫嫣眼眸中闪过一星光亮,“不过这把火已经烧起来了,他们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我垂首,声音极轻地道:“终于烧起来了。”
“所以…”紫嫣说道,“还要麻烦姐姐再病上一些时日,朝中发生的事毕竟与我们有关,怎么都要回避一下。而宫外要比宫内安全许多。”
“看来当时说我有恙时,你就考虑到了这点上。”我赞叹道,“真是周到。”
这时,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从我醒来到现在,都未听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我问道:“那么,韶王现在怎么样了。”
“跟你一样,病着。”紫嫣说道,“不过也不一样,他是真病了。”
“出了什么事?”我最后的记忆就是我与他一同落水了,别的什么也想不起来,难道他就是这样生病了。
“姐姐我告诉你吧,这位韶王殿下现在真是诸事不顺啊,我也是打听来的。据说韶王三天前的晚上失足跌进了御河中,他又不通水性的,在水中淹得大半条命都没了,才被巡逻的侍卫给救了上来。送回王府时就病倒了,发了整整一夜的高烧,皇后娘娘急得凤仪宫中都待不住了,在王府上与太医一起守了他一夜。”紫嫣说。
“什么?”我不敢置信地问道,难道那夜白衣女子救起了我,就随他浸在水中了。
紫嫣笑得十分促狭,“还有更惨的,皇上在责问那夜御河附近巡逻的侍卫玩忽职守时,有个侍卫无意间透露出来,说先前好像看见韶王与一名女子在一起,后来韶王落水后,就没有再看到那名女子了…”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那晚与韶王在一起的女子,说的不正是我么?“那么,他们有没有说看到那女子的模样之类的话?”我着急问道。
紫嫣摇摇头,“刚开始那侍卫就说没怎么看清楚,只是模模糊糊的人影而已,连韶王也是大概才认出来。”她忽然靠近我,柔柔的气息吹拂到我的脸颊上,“放心好了,没人看见是你,姐姐。”
我看向她,一直以来,紫嫣最能揣摩出我的心思。
“审问时,皇上当场就发了天威,这毕竟有关韶王和皇室的脸面。吓得那个说话的侍卫立马噤声了,后来都不曾提过说看到什么女子,众口一词说当时只有韶王一人。”
紫嫣继续说道:“不过皇上是这么想的,那位侍卫怎么会凭空胡说呢,韶王深更半夜的,与一名女子在御河外流连闲逛,真是太不顾及自己和皇室的颜面了。那晚韶王醒后,皇上就把他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我倒抽一口凉气,“那么再后来呢?”
“韶王吗?”紫嫣道,“平白挨了他父皇的训,估计着在王府发火呢。”
“姐姐,你这次真的将他害惨了,先是掉进御河差点没命,后来又是被皇上狠狠地训了一通,还有他韶王的名誉受损。”
我问道:“那么他醒来之后有没有说过什么?”
“生着病火气还特别大,怕当你的替罪羔羊,我都不敢再去见他了。”紫嫣半开玩笑道。
“什么?这可以都怪我吗?”我反诘道,“他就没有一丁点的责任?”
“还有一件事忘记说了,韶王说是你把他拽进御河里去的,还有他说你还捅了他一刀…”
“我捅他?我…怎么可能…”我生生地咽下了后面的话,回想起当时在九孔桥上的情形,奕析就叫我把小刀扔了,免得慌乱中捅到他,可是我犹豫着一直没做。我们一起落水时,那时难保我手脚不乱动一下,然后就…就…
我立即就冷静下来,猜测道:“这么晚才说,应该不是很严重吧。”
“两次。”紫嫣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嬉笑着朝我伸出两根指头,“第一次,你在凤翔楼抓伤他的脸,留下后患无穷;第二次,你让他被人看见深更半夜与女子在大街上,流连闲逛,**倜傥太过头了,人家的王爷清誉算是给毁了,多么令帝都中的那些世家千金,名门淑媛伤心。”
我知道紫嫣在借此奚落我,指尖戳在她的额头上,阴着脸问:“摔进御河时没让什么芦苇蹭一下,石头磕一下吧。”
“没有。”紫嫣答道。
我鼻翼间哼了一声,“只要他风华依旧,又何愁没有狂蜂浪蝶绕着他转。”我闲适地端起放在矮几上的一盏茶,轻啜一口,说了那么久的话感到唇焦舌燥。
“姐姐,刚才你一醒,我就命人去王府请韶王过来,商议事情了。”紫嫣说道。
润白的茶盖“叮咚”碰在盏壁上,“这么快。”
紫嫣一只手托着下颌,白皙的手指轻点娇嫩的脸颊,“所以之前说了那么多,如果韶王火气很大的话,请姐姐为了家族大事,一定要忍让。勿忘四个字,‘忍辱负重’。”
叫我“忍辱负重”,亏你说得出来。突然间,我有想把手中的茶盏远远地甩出去的冲动。不过最终还是涵养压过了怒意,我咽下一口茶,忍辱负重。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一点冰心霜华凝2
200409-08-04 21:22
我大略地梳洗整理了一下,就与紫嫣一同坐在少将府的小庭院中,等待奕析前来。小庭院中疏疏落落地栽了几棵树,那树的叶子深绿墨绿,郁郁葱葱,景致寂寥却有几分清幽。
我看着掌心中明晰的纹路,不知怎的又记起那一树被骤雨打湿而透明的梨花,花事荼蘼到红藕香残,纯白的剪影在虚空中凝结又消散,带着恍恍惚惚的忧伤与未觉。
记忆中空白的三天中的一切,到底是在梦境中看到的幻影,还是真正存在过。
“他来了。”紫嫣触感清凉的手覆在我的手背上,使我从短暂的失神中回觉过来。
我看见奕析走近小庭院,原本身后还跟着一些随从,走到垂拱门前就挥手令他们停下了。这个据说被我拖累拽下御河,又被我捅了一刀的人,看他走路的姿态还算精神,不过脸色微微透出病中的苍白,犹如一面白玉经久不戴在人身边,而消磨了莹润的光泽。
我迟疑着现在应该对他说什么,奕析已经先我一步开口道:“把你脸上那面纱拿下来,我知道根本没有什么疹子。”
原来他也知道我脸上根本没有疹子,尽管是有些不客气的语气,我听话地还是将手伸到脑后的发髻上,拔下三根固定面纱的玉管,面纱就如流云一般从我脸上滑下,露出一张莹洁无瑕的脸庞。
奕析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自己找了地方坐下,说道:“果然没什么事。”
我的唇畔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韶王殿下看起来也很好啊。”
我听见奕析冷哼了一声,话中含着些微的嘲讽道:“托你洪福,那天晚上差点就淹死在御河里了,那本王就要成为第一个淹死在自家河里的王爷了,以后若能凭着这点名留青史,不也应该好好地谢谢你吗。”
我知道他这是在奚落我,轻叹口气道:“你不还好好地坐在这里吗?唉,我也就此错过了能受到韶王重谢的千载良机。”
韶王瞪我一眼,说道:“觉得可惜的话,下次再经过御河就一定不要错失良机了。”
“要不是王爷当时推了我一下,我能有这样的机会吗?”我笑着说道。
奕析脸色阴沉,“为什么本王每次跟你一起时十分的背运?”这话说得不假,我每次遇见韶王,几乎都是在我紧急、落难、倒运的时候,连带着拖累进他。
我反唇相讥道:“难道我就很走运吗?而且那晚我也掉在水里了,只是你不通水性才会差点淹死的…”
紫嫣用尖尖的指甲戳我的手心,一个眼神示意过来,让我噤声。又在底下冲我伸出四根手指,忍辱负重。
她面朝着我,却又是分明说给韶王听,神情纯真烂漫,“姐姐的水性可好了。”她好像在思索着提议道,“不作为赔罪,让姐姐亲自教殿下泅水好吗?”
此言一出,我与奕析皆是表情僵硬,面面相觑了一下。
我可没有用指甲轻轻戳她手心的闲情逸致,直接暗下用劲掐她了一把,低声责问道:“紫嫣,拜托你开口前考虑一下这话合适吗?这怎么亲自教啊!”
紫嫣掩唇而笑,靠近我道:“谁说让你真的去教了,你们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权当是调剂气氛,转移话题罢了。”
“你们在说什么?”奕析看着我们两人交颈低语。
紫嫣道:“当然是刚刚又被翻出来的锦溪一案。”
“那三张供词…已经…”其实我最初想问的是,当时奕析掉入水中时,是不是正好将供词放在身上,那个浸水的话先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不过想了一下,还是将这不怎么中听的这话扼杀在舌尖了。
“在皇兄那里呢。”奕析盯着我,笑得意味深长,“可不是掉在水里了。”
我一时被他看穿了心思,在他那样的目光直视下觉得有些窘迫,用手中的团扇遮住了大半边脸。
“那么我们接下来是等着,还是应该做什么?”紫嫣道。
“随着刑部的人查案的进度,在把人证物证一层层地递上去。”奕析说道,“现在只要旁观就可以了。还有你们是女子,按理说应该不会注意到你们身上,但还是要在这个时刻尽量低调一些,减少与凤翔楼的来往,以免招人怀疑。”
“我们就深居简出好了,那么桁止哥哥呢?他可是两家中惟一的男子了。”紫嫣道。
“这惟一的男子可是在你们前面作了挡箭牌了。”奕析说道,“不过让他自己小心一点,与薛氏的人保持距离,别再第三次栽在他们手里。”
我轻摇扇子,说道:“现在出征在即,各地都在调运粮草军备,朝中总要派个人到京畿十里外的押解粮草的…派谁去呢?这件事可就要麻烦韶王了。”
“让哥哥离开短短几天,倒也是个好方法。”紫嫣会意,点头赞同。
“又安排了差事给我。”他一脸抱怨道。
“我有预感不一定会水落石出,但一定很快就会结束的。”奕析优雅地执起茶盏,“现在主理这件事的人毕竟是皇兄嘛,凭着对某人的心意…怎么着…也要…”
奕析的目光看向我,故意拖长了后面的声音。
我感到脸上一红,“啪”地将扇子摔在了石桌上,“韶王…”今天他还真是不肯放过我了。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一点冰心霜华凝3
237109-08-05 09:31
现在时已至丰熙十七年八月廿一日,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如奕析所说,沉没一年之久的锦溪案又重新在朝堂上翻出来,引起轩然大波,刑部尚书李勣、礼部尚书汲殊勾连锦溪总兵欧阳,挟私暗害与自身政治立场不同的林瀚玄神威将军,在丰熙十五年到丰熙十六年间,有谋划地铺陈了林瀚玄将军的一次次战败,然后又一举发难暗合北奴制造了劫粮事件。
一时间对于林瀚玄将军猝死的怀疑,也如春草萌发般再次被提了出来,有言论说林瀚玄将军是被人在途中毒死,不过时隔一年,而今尸首无觅,这种怀疑很快就熄灭了下去,不过令人肯定的是林瀚玄将军的死定暗藏了蹊跷。
与案件相关的人都已经投入天牢听候发落,关键人物李佑更被秘密看押了起来。唯有中书令杨宥免于一难,原本他能以颜氏女婿的身份参与此事,不过杨宥谨慎得很,事发后深居简出,将关系撇得干净,回避薛氏的人,也不敢来见颜氏的人。看来他毕竟还是心虚的,一来怕让薛氏看出什么来,而来也怕我突然改变主意,连他一起收拾了。
我身体染恙,为不影响其他的宫人而在宫外居住。桁止因要前往京畿十里外承担接收清点粮草的工作,顺理成章地离开帝都,令人不得不佩服韶王行事的利落。而且一出宫,我们与凤翔间消息的传递就变得便捷畅通,再加上由韶王和太子方面传来的消息,使我们随时对现在朝中形势的走向有更切确的了解。
我此时身在凤翔楼中的一处偏僻幽静的后院,原本韶王特意嘱咐我们在这段时间要尽量减少与凤翔楼的联系,以免招致不必药的事端。可是当我收到牡丹姨的一封密信时,却是再也按捺不住了,信中寥寥几字,不过简短中涵盖了一条十分重要的消息:元君已经来了。
凤翔楼背后真正的主人元君,这位拥有着无数产业,资金雄厚的女子,究竟是怎样高深莫测的人物。脑海中忽然没来由地跳出这样一句话“举世无双的奇女子”,我摇摇头一时又忆不起到底在哪里听过。
我在凤翔楼的隐秘后院中看见了她,她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轻许多,锦绣般的双十年华。她身着一袭素衣,看不出是何种质地,只觉得恍如流云般轻盈洁白,臂上挽着一泓素色坠珠披帛。容颜清丽绝尘,唇角带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流瀑般的长发恣意地垂落下来,很像是一个不羁无拘的女子,眉心处有仿佛胭脂染成的盛开的花状额饰,为素颜增添了几分妩媚。
同时她也在看着我,眼神中闪过一瞬的讶然,然后她走过来,明明是行走在地上,可是却给人一种她如驾云御风而来的感觉,悠然已飘到身边。
她的眼神是在看我,可是却更像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我道:“是不是觉得我与一个人很像?”
“很像。”元君轻柔地曼声道,“不过生得好像更美了些。”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元君优雅在庭院中的石凳上,说道:“能让我再看看那面圣女令吗?”
我将玉牌交给她,元君接了过去,指尖轻拂过玉牌上凤凰精致细密的纹理,眼神中透出复杂,呢喃道:“多少年了,反反复复地在心中想过多少遍,这玉牌的模样早已铭刻脑中,也终于等到夫人的后人拿着它来找我了。”
我知道她话中指的夫人就是妈妈慕容浣昭,问道:“那么为什么要无条件地帮助持有玉牌的人?”
“因为夫人。”元君说道。
我屏息问道:“那你跟家母究竟有怎样的联系?”
“唉。”元君轻轻叹了一声,叹息犹在耳畔。她已从石凳上凌空飞起停落在院中一棵梧桐的树杈上,全身的流纱披帛在枝桠间垂落下来,宛如一片素白的浮云栖息在了树间。我惊讶于她的轻功之高妙,不过也感到一丝舒心,原来她无意隐瞒她的武功。
“我只能告诉你,夫人对我有恩。”她折下一片嫩绿的叶子道,鼻息吹拂就翩跹飘落。
“是怎样的恩情呢?”我问。
“再造之恩。”提到妈妈时,元君总是一脸的敬意,她又从树上飘下靠近我身边,眼神真挚纯澈,“如果没有她,我和妹妹都不会活着了。”
“就是活着,也是庸庸碌碌地活着,一世无为直到终老。”
我想到元君风华无限的现在,与庸碌是完全没有一丝关系,“那么她又究竟是谁?凭着什么对你有这样的恩情?”
“夫人唯有一个女儿,自然会竭尽思虑地为你指出最顺畅的一条路,她不告诉你。”元君停顿一下,“…说明知道得越少越好。”
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曾经与牡丹姨谈话时,我总是有意无意地从她口中试探妈妈的旧事,现在面对比牡丹姨高明不知多少倍的元君,她滴水不漏的回答令我根本找不到一丝空隙。
我背对着她,良久才抛出一句话道:“她还活着吧。”话刚出口我就感到心头蓦地一跳,那日若菡近乎陷入**般的坦白,和我在梦境中看见的纯白的光影,我一直想问却问不出口,太害怕从元君口中说出我不想听到的答案。
元君看着我,眼神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旋即又恢复一贯的淡定,幽幽地道:“不是,夫人已经去了。”
“哦,原来这样。”我制止住自己的失神。
元君将玉牌再次放回我手中,悠然地要转身离去。
我平静下来道:“锦溪城的事情是你在暗中协助吧?”
“你怎么觉得是我。”元君笑意中带出一抹玩世不恭。
“韶王说他在调查时,总觉得好像有人为他铺好路一般的顺手,当时就问过我是不是凤翔方面的势力。”我道,“那时我说是,可是一段日子观察下来,我发现凤翔的势力只是分布在帝都,最远只到环绕在帝都外的四座城,不可能深入到锦溪一带。”
“我想了想,除了神通广大的元君姑娘,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元君爽朗地笑出声来,这时自从养在闺阁中的女子所不会有的散漫不羁,“对呀,是我。我还想悄悄地做回好事,还是被你发现了。”
她饶有兴趣地端详着我,“看来夫人把你调教得很聪明,容颜见识果然不同于那些尘间的庸脂俗粉。”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一点冰心霜华凝4
225409-08-05 11:21
丰熙十七年八月廿五日,朝廷正式颁旨,革除李勣、汲殊、欧阳等人的职位,暂时拘留在天牢中等候下一步的处置,其中还包括了一些牵连进来的官员的降职和外调。与此同时,就是沉冤一年之久的颜林两家的复名,昭雪前罪,赐还旧府。林瀚玄将军已死而且尸首无觅,为表抚恤,只得风光地修其衣冠冢,对林氏中的后人厚赐金银,其中锦溪总兵一职空缺,特命林氏后人林桁止担任。而颜氏中颜晸丞相已弃官入道,踪影难寻,应是再无入朝为官之心,而且颜氏中已无男子,无法授以官职,所能做的也只有已金银抚恤其后人。欣欣起势却又族人凋敝的颜林两氏,在整个事件中静默的薛氏,如此一来朝中的格局发生了微小却很微妙的变化。
我与紫嫣现在还在少将府中,丞相府和将军府闲置多时,已命人下去修葺清理,择日便可回到旧府。
我们悠闲在庭中坐着,享受在宫外难得的静好时光。此时一名暗奴过来,恭敬地呈上一只竹筐,说道:“这是元君姑娘西域归来时,带回的红璃果,特命暗奴送来给两位小姐尝尝。”
我看着那胭红圆润珍珠般的果实,一个个只有指甲大小,嫣然可爱。“替我谢过元君姑娘。”元君操持名下的产业时,也常年在外游历,经常会带一些新奇的东西回来,有时也常送到我这里来。
“真是羡慕她呀。”紫嫣拈起一颗红璃果,说道,“真是一个玄妙至极的人。”
我道:“是吧,我从未见到这般的人。”指甲上抹了淡淡粉红的豆蔻花汁,流离着贝壳般的莹润光泽,衬得手中的果实愈加嫣红如凝血。
元君出尘的容貌,高妙的武功,以及手中把握的雄厚资产,实在不是一个普通女子所能有的,她又是什么人呢?她分明是在隐瞒我,可我偏偏又觉得她是坦坦荡荡,无所隐藏的。
我尽量地不去思考这些问题,她不愿告诉我,可是既然她受过妈妈的恩情,先不论会不会帮我,但最起码也不会伤害我。
一名伺候的小厮来报,“颜小姐,府上来了一位自称杨府来的人,问小姐现在方便见面吗?”
“杨府?”我手中拨弄着红璃果,“传话出去,让他回禀自家主人,说颜小姐正在养病,不方便见人。”
那小厮“诺”了一声,领命而去。
紫嫣道:“杨府上的人,姐姐为什么不见见呢,说不定真的有什么事情。”
“她还能有什么事情。”我端起石桌上的茶盏,轻轻啜饮,碧罗逢春的清淡茶香就漫溢在了唇舌间,“还不是商量让她长子杨逸过继给颜氏的事。”
紫嫣眼中光亮一闪,“她想把儿子过继给颜氏。”
我点头,“是啊,现在颜氏中是没有男子了,可还要有个人来继承颜氏世代的福泽庇荫吧。”
紫嫣轻蔑地笑了一声,“打的真是好算盘。让自己的儿子继承下颜氏,难为她想得出来,真是为自己的将来作了十足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