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无奈,只得跟随他渡江,然而船到江心,有人惊呼道:“南人从水下凿穿了我们的船。”
他低头一看,只见江水已经滚滚涌入。
许多秦国的士兵纷纷落水,北方人本来就不通水性,一落了水被南人斩杀的,淹死的,不计其数。
他虽然灵力高强,却也挡不住对方千万军士,终于也失手被擒。
那些晋人对他尚算客气,将他押解到晋都健康。他被囚禁在一处密室,每日都有年轻女子服侍他的起居饮食。
忽一日,一个美丽女子来访,自称是晋国的长公主,说是一直对他很是仰慕。
长公主道:“若是大王能够答应我一件事,不仅可以保大王平安,我还愿意嫁与大王为妻,将这大晋的江山相送。”
他疑惑不语,世上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
长公主道:“大王的志向不就是成为一统天下的皇帝吗?现在天下一统指日可待,只差大王一句话。”
他问:“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
长公主道:“只要大王答应我,统一天下后,杀死秦国的结发妻子,以我为正妻。”
他大惊,这便是要他杀死无双。
长公主笑道:“听说无双公主艳丽无双,但到底年事已长,大王为了一个已经老去的妻子,难道连天下都不要吗?”
流火默然,半晌才道:“公主要以举国相赠,只不过是想成为我的正妻,这本也是合情合理。”
长公主笑道:“大王是答应了?”
流火道:“可惜的是,只怕我无福消受。”
长公主柳眉倒竖:“大王宁可天下不要,也不愿杀妻吗?”
流火道:“对于我来说,无双比天下重要得多。”
长公主冷笑:“若是如此,我也不勉强大王了。”拂袖而去。
到了晚上,侍儿照样送来饮食,他才吃下,就觉得全身疼痛,他一把抓住侍儿道:“这酒菜中有毒?”
那侍儿道:“长公主说,如果大王愿意杀死无双公主,就会将解药相赠,若然大王不肯,很快就会毒发身亡。”
他知道逼迫侍儿亦是无用,解药必然在长公主手中。
他便盘膝静坐,想要将毒逼出体外,可是无论如何用功,毒却仍然在血液中流转。他只觉得全身剧疼,如同千百把刀一齐割在身上,又忽然,全身骚痒,似有无数的小虫在身上叮咬。
这痛苦折腾越来越甚,他忍不住用手抓挠,到后来,全身的皮肉都被撕破,生不如死。
那长公主忽然又来到,“若是你愿意杀死无双,我立刻便给你解药。”
他虽然痛苦已极,却仍然冷笑道:“就算是我死,也不会杀死无双。”
长公主怒道:“你真地以为我不会杀你?”
她便拿出一把刀,向着流火心口刺去。流火已全无抵抗之力,眼见那刀便要刺中心口。
忽见一个纤细的人影飞掠过来,一掌击飞长公主手中的刀,抓起流火,如飞逸去。
流火勉强抬起头,一张冰雪般清丽的面颊,璎珞!
他低语:“璎珞,你没有死吗?”
璎珞道:“我身怀摩合罗,怎么会那么轻易死?”
他倚在璎珞的身上,璎珞的体温还是如此冰冷,可是却让人觉得很是安心。
待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兰桥旁的那间农舍,百年前,他曾在这里苦苦等候璎珞。
只见璎珞仍然坐在火炉之旁,正在专心地煮一锅汤。听到他醒来的声音,璎珞回过头,冲着他微微一笑。
于是百年的时光似乎都已经不在了。
璎珞道:“我们成亲吧!其实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他也如此,他亦是一直在等着这一天,他立刻便忘记了一切,当天晚上便与璎珞成了亲事。
两人便住在兰桥之衅,如同一对普通的乡间夫妇。流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璎珞就会在家中纺纱织布,做好了晚饭等他。
生活平淡而美好,外间的一切都已经离他们远去,再没有争战,没有杀戮,只有这恬然的安静。
可是,为什么好象忘掉了一些事情?
流火努力地想,忘记了什么呢?
有一个人,似乎一直在记忆的深处,虽然看不清是谁,但却一直站在那里提醒着他,不要忘记我,不要忘记我!
忽一日,秦兵包围了这个小小的农舍。
原来是无双率兵来捉拿逃夫。
看到无双,流火才猛然想起,原来他忘记了他结发的妻子。
无双与璎珞两人对恃,一样的容貌,但他却一眼便能认出哪个是无双,哪个是璎珞。
无双道:“流火,你是我夫君,跟我回去吧!”
他摇了摇头:“不行,我爱的人是璎珞。”
璎珞道:“怪不得流火一直没有来找我,原来是你在迷惑他。流火,替我杀了这个女人。”
他一惊,“为什么要杀无双。”
璎珞道:“因为她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你不是爱我吗?证明给我看,杀了这个女人。”
他道:“我不会跟她走,我爱的是你,让她走吧,不必杀她。”
璎珞道:“你还怜惜她吗?如果你不杀她,我便不能相信你是爱我的。杀死她,在我面前杀死她,证明给我看。”
流火回过头,见无双脸色苍白,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他叹道:“对不起,对于我来说,璎珞才是最重要的。”
他伸出手,手上忽然多了一把短剑,只要用这剑轻轻一刺,便可以杀死无双。
可是,手却在颤抖,心也在颤抖,不对,有什么事情是不对的。
有些事情错了,可是却想不起来。
璎珞尖声道:“杀死无双,快杀死她。如果你爱我,就证明给我看。”
他迟疑着伸出手,手中的短剑已经到了无双的心口,只要再刺下去,无双就会死了。
可是,为什么心里很痛?为什么?
不对,璎珞已经死了,璎珞明明已经死了。
他回过头,璎珞还站在身后,那真地是璎珞,就算容貌可以仿效,但身上的气味却是模仿不了的,他是雪狼,他有世间最灵敏的嗅觉。
到底哪里出了错?
他忽然反转手腕,一剑刺在自己的手臂上。
这一剑刺得深可见骨,鲜血汩汩而出。眼前的幻像都消失了,无双站在他的面前,玉蟾站在他的身后,他险些真地杀死了无双。
他的额头不由冒出了冷汗,好可怕的幻术,用他心通使出的幻术,比颜清的幻术不知强出了多少倍。
第六卷 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嫔 第五节
不过只是片刻的时间,似乎已经过了一生。
玉蟾冷笑道:“你这妖怪还真有点本事,居然能够破解我的他心通。“
流火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真地愤怒了,居然利用璎珞让他杀死无双。怒火在他的眼底燃烧,他的身侧开始起了微风。
玉蟾笑道:“你生气了?你生气是因为你差点错手杀死你心爱的人,还是因为你发现,你根本就不爱这个女人。”
流火默然不语,他觉得自己的愤怒正在慢慢地升腾起来。
玉蟾注视着他满溢怒火的眼睛,笑道:“你不爱江山,也不怕死,始终不愿意杀死这个女人,可是当你看见你真正的恋人时,这个女人就变得多余了。你心爱的人,应该是那个叫璎珞的女子吧?虽然她们长的一样,可是她们不是一个人,你真地爱这个女人吗?你爱她,只是因为她是那个女人转世而已。”
流火怒道:“闭嘴!”
风在他的手边旋转,他拼命地克制着自己,他一直都努力地忘记璎珞,但她却又一次让他看见了她。
他不知自己为何这样愤怒,是因为险些杀死无双,还是因为终于发现,自己始终无法逃避,璎珞一直在他的心底,从来未曾淡去。
玉蟾的目光落向无双,小丫头,现在你该觉得伤心了吗?这个男人根本就不爱你,现在你该知道被心爱的人抛弃的滋味了吧?
但奇怪的,无双居然仍然笑咪咪地看着她。
连她也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虽然她已经修成了他心通,可是这小丫头的心却忽然象是一块石头一样,没有一丝波动,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玉蟾道:“你笑什么?”
无双笑嘻嘻地道:“我在笑你。”
“笑我?我有什么可笑?”
无双悠然道:“因为我忽然发现,你是一个如此可怜的人。”
玉蟾道:“我可怜?”
无双道:“本来我以为你这样美丽,法术又如此高强,象你这般神仙中人,本该高高在上,人人羡慕。但我却忽然发现,原来你这么可怜。”
玉蟾怒道:“我哪里可怜?”
无双笑道:“你努力想使别人伤心,无非是因为你很伤心。你越是伤心,就越是嫉妒别人,就越是希望人人都如同你一般伤心。象你这样的人,难道不可怜吗?”
她走到流火的身边,握住流火的手道:“你那么想让我知道他并不真心爱我,无非就是想让我伤心,想让我和你一样痛苦。不过我偏偏没有,因为我和你不同。”
玉蟾注视着他们相握的双手,她注意到怒火冲天的流火,被无双轻轻一握,居然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她心道,难道你们的感情真地那么坚固,无论怎样都不能破坏吗?
她道:“你和我有哪里不同?你也一样是女人,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只爱自己一个?”
无双笑咪咪地道:“因为你自私,你认为爱一个人就必须得霸占他,可是我不同,如果我真心爱一个人,就算不能与他在一起,我还是一样爱他。爱一个人,不需要有原因,也不需要对方的回应,只要爱他就行了。你懂吗?我猜你也不懂,因为你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在你看来,只要你付出了感情,对方就一定要付出一样的感情。你这样根本就不是爱,只是自私的欲望罢了。”
玉蟾冷笑道:“小丫头,你很会说话,几乎连我都被你说服了。但你所说的爱情真地那么伟大,那么经得起考验吗?”
她的手指轻弹,无双只觉得身体一凉,身上的毒忽然便发做了起来。
她早知毒发时的痛苦,而此时,更是比第一次毒发时还要痛苦百倍。
全身疼痛得痉挛,每一下呼吸,都带来更大的疼痛。
玉蟾道:“你就要死了,你可知道?”
无双勉强笑道:“你又想怎么样?”她才一说话,便吐出一口鲜血,只觉得全身五脏六腑,都疼得无法再忍受。
流火紧紧地抱住她,见她面色惨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玉蟾道:“如果我不救你,你就会一直这样疼下去,直到将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然而痛苦地死去。而且你会死得很慢,眼看着自己的内脏一点一点被咳出来,那种滋味一定很不错。”
无双咬紧牙关,终于还是忍不住呻吟出声,她是金枝玉叶,自小娇生惯养,从未忍受过这种痛苦。
玉蟾道:“是不是很难过?只要你杀死流火,我立刻就替你医毒,你便不需要这样难过了。”
无双勉强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你别白费心思了,我说过我不会杀死流火的,你再说几百遍几千遍,答案还是一样的。”
玉蟾道:“那好,我就要看看你能忍得了多久。”
她抱起小白兔,姿态幽雅地在桂树下坐下。
无双张开口,又咳出一口鲜血。疼痛如此强烈,使她忍不住在地上翻滚,但既便是如此,也无法减轻疼痛。
连旁观的颜清也心惊胆寒,心里想到这个玉蟾真是残忍,这样痛法,还不如一剑杀死她的痛快。
玉蟾冷笑道:“还不肯杀死流火吗?你还真能忍啊。”
流火怒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如果你一定要我死,我死便是。”他反手向自己天灵盖击去。
无双虽然疼痛难当,却并未失去意识,此时见流火居然要自尽,连忙紧紧地抱住他的胳膊,道:“不要,就算你死了,她一样不会放过我。”
她说话亦是断断续续,虽然只是一句很简单的话,但又是吐血,又是呻吟,半天才说完。
流火心里一酸,抱住她道:“我怎么能看着你这样痛苦呢?”
无双惨然一笑:“那就杀死我吧!我真地快受不了了。”
流火怔怔地看着她,只见她脸色白得如同石垩一般,嘴唇已经被咬破,鲜血淋漓。他心道,若是没有我,你又怎么会受这样的苦?
他伸出手,按住她的顶心,低声道:“别怕,我不会让你孤单一人的。”
但却怎么样也无法下手,无双道:“杀了我吧!求求你,我真地受不了了。”
流火心里酸楚,眼前也慢慢地模糊了,百年来,他从未落泪,就算是璎珞背叛了他,将水晶箭刺入他的心脏,他亦不曾落泪。可是今日,面对无双,他竟然有落泪的冲动。
他连忙抬起头,望向天空,他是不会落泪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不会落泪。
玉蟾冷笑道:“真是情深义重啊!既然你下不了手,就让我帮你吧!两个人一起死,到了黄泉,也做一对苦命鸳鸯。”
她双手微扬,两条丝带飞出来勒住无双与流火的脖子。
流火全不抵抗,死就死吧!无论怎样努力,都不能挽回无双的生命吗?
那就死吧!
这生命真是很艰难,虽然努力活下去,但却步步维艰。死吧!其实死更容易一些。
玉蟾勒紧手中的丝带,讨厌!为什么连死都不愿意伤害对方?为什么世间有这样讨厌的情侣?
真地是太讨厌了!
这样深情的眼神,讨厌得让人如芒在背。
死吧!
讨厌的情人,从世间消失吧!我不想再看见这样深情的眼眸,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或者是将来,永远消失吧!
第六卷 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嫔 第六节
“玉蟾,够了,不要再错下去了!”
玉蟾神色微动,眼前有银光闪耀,她抬起头,是一面银镜。
她看见镜中的自己,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满面皆是怨毒之色。
她悚然而惊,这是我吗?这真地是我吗?
镜中升起了一丝轻烟,她的容貌似乎也正在改变,变回到遥远的过去,千年前,当她还是一个小小女孩,每日只知欢笑、采药和炼丹。
很久的光阴了,久得就好象是上一生的事情,那曾经单纯而快乐的女孩,她究竟去了何处?
第六卷 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嫔 第七节
玉蟾自幼便是在昆仑仙境长大的。
她是西王母座下的女仙之一,不谙世事,只知道修道而已。
女仙的生命是无限长的,时间永远是最多余的东西。她精通岐黄之术,专伺药理。同修的女仙中,董双成,许飞琼都是至交好友。修炼的闲暇,女孩们也会嘻笑打闹,如同任何一个平凡的人间女子。
除此外,便是洛水女神宓儿,她亦是王母记名弟子,虽然长居洛水,每年都必会参拜王母数次。两人并非经常见面,却比任何人都更加相得。
凤凰悠然在天空飞翔,麒麟亦是仙境的神兽。这仙境是与外界完全隔绝的,高高在上,远离尘嚣。那时亦未觉得有寂寞的情绪,只因情根还未开吧!
宓儿是与她不同的,宓儿久居在人世,更通人情事故。每次来,都说一些人间的新鲜事,大多是闻所未闻,想亦不曾想过的。
宓儿说,人与仙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她答,人只有百年的寿命,转瞬就过去了。
宓儿摇头,这不是最根本的区别。
她答,人不通仙法,肉骨凡胎。
宓儿亦说,这也不是最本质的区别。
她答,人有欲望,不似仙人这般无欲无求。
宓儿道,这回差不多了。但最根本的区别是人有感情,而仙没有。
感情?
她不是经苦修而得道的人仙,她是生而便有仙骨的,虽然仙阶更加高尚,却反而不似人仙那般了然七情六欲。
感情就是喜怒哀乐?
感情也是当你爱上一个人时,便会牵肠挂肚,连神仙也不想再做了。宓儿这样告诉她。
神仙也不想做,难道去做凡人吗?可是却又有那么多的凡人,一心想要成仙。
时日就这样慢慢地过去,如同平静无波的水流。她亦不知人间何世,只偶然听麻姑仙子说沧海已经三成桑田。
忽然有一日,天空中出现了十个太阳。十日齐出,连昆仑仙境都似乎比平时要炎热一些。
女仙们说,太阳的家乡是在东海的扶桑树上,扶桑上有十日十二月。只是太阳本该轮流值勤,十日齐出,只怕人间便要遭殃了。
她不过是个天真的女孩,以为无非是气温升高一些。其实天气热一些也好,到了冬天,不是有许多人因为无家可归,冻饿而死吗?如果每日都是夏天,那就不会有人被冻死了。
她却不知道人间正在逐渐干旱,饿孚遍地。
她仍然捣药如故,却不知她的命运亦因为十日齐出而改变了。
这一日,王母忽然诏见。
王母待座下女仙都甚宽厚,如同自己的女儿一般。
她蹦蹦跳跳地去见王母,却见到王母的神色颇为忧虑。
身为女仙之首,还有什么能让王母感到忧心的呢?
她便问:“娘娘,您在担忧些什么?”
王母道:“玉蟾,你可听说十日齐出之事?”
她道:“是啊,连仙境都比平时炎热了。”
王母喟然叹息:“只怕人间已历浩劫。”
她道:“娘娘不是说过,祸福天定,若是人间经此浩劫,必然也是前数使然。”
王母道:“虽然如此,但修仙之人,慈悲为怀,见到人间经历浩劫,又怎么可以坐视不管?”
她便笑道:“王母只要规劝十日,令他们按时作息,便可以解去人间的浩劫了。”
王母道:“可惜的是,十日性子暴烈,从不服人管束。扶桑树母独居海外,也不与人来往,我对他们亦是无可奈何。”
她道:“那怎么办?”
王母伸出手,手中便多了一把金光闪闪的巨弓,“玉蟾,你可愿意为我分忧?”
玉蟾忙道:“当然愿意,娘娘有什么指示,只管吩咐。”
王母道:“这一把是射日之弓,以此弓所发之箭,可上达天空,射下烈日。只是,这件事情,我却不能做。”
玉蟾道:“为何?”
王母道:“若是我公然射日,只怕会引起仙界之战,祸延下界,比十日齐出,还要更加可怕。”
玉蟾问:“那该如何是好?”
王母道:“我要你带着这把弓,到人间去找一位可以使用它的英雄。由他射下九日,便可解人间干旱酷暑之忧。只是,有一件事却是很难为你。”
玉蟾问:“什么事?”
王母道:“你只要离开了昆仑仙境,便不可再以仙境仙子的身份出现,以后就算你遇到什么困难,我也不能帮助你。”
她想了想才明白,王母不愿公然与扶桑树母反目,以免引起仙界之战,所以她亦要隐藏身份,避免射日后,扶桑树母会以此为借口,向昆仑仙境滋事。
她道:“我明白了,我愿意带着这把弓到人间去找能够拉开它的人。”
王母叹道:“玉蟾,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难为你,你再考虑一下。你悟性极高,是女仙之中仙法最高的人,所以我才会想到派你去做这件事。但如果你不想去,我也不会勉强你。”
她却想也不想地回答:“我愿意前去,只要能替娘娘分忧,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做。”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做神仙也并非无欲无求,原来神仙之间,也有着人情事故和委屈求全。
她便背着射日弓离开了仙境。
弓很大,背在背后异常沉重。而且她身形纤细,背着那么大的一把弓,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件很奇怪滑稽的事情。
她亦不知应该去哪里找那个人,便漫无目地的乱走。
一路行来,见许多河流都干旱了,大地如同乌龟的后背一样裂开一条条缝隙。路上时而见到饿死的人们,再也没有冬天,春天和秋天,人间是永恒的夏天。
忽然有一日,前面出现一条大河,河中水流潺潺,河衅也尚有人耕做生息。
问了附近的人们,知道这里便是洛水,再前面不远,是更大的黄河。
河洛于此交集,因为两条河水流充足的原因,河边的人们还能依此而生。
她想到许久没有见到洛水女神宓儿了,想必她也因为十日齐出的事情,无暇到昆仑仙境参谒。
站在洛水之衅大叫了三声:“宓儿,宓儿,你在哪里?我来看你了。”
过了半晌,才见到宓儿气喘吁吁地从水中跑了出来,一见玉蟾又惊又喜:“你怎么离开昆仑仙境了?”
又见到她身上背着的弓,奇道:“好大的弓,你背着它做什么?”
她将前事略说了一下,道:“怎么叫了你半天你才出来?”
宓儿道:“都是那个死冯夷,一天到晚和我做对,弄得我每天显灵,疲于奔命。”
她奇道:“冯夷不是黄河水伯吗?为何要与你做对?”
宓儿道:“你不晓得,人类说他比我更加灵验,每年献给他的祭祀比给我的多得多。我咽不下这口气,为了要比他更灵验,只好不停地显灵,帮助人们做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
她叹了口气:“那些人类也真是麻烦,什么事情都来求我,连丢了几只鸡这种无聊的事情也会到洛神庙来求我。我实在被他们烦死了,但为了比冯夷更加灵验,只好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