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东离?做什么?成为你大将军的禁脔?”我讥讽般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斥道,“哎呀,我怎么忘记了,你不是大将军,你是东离国尊贵的大皇子!”
这话里带刺得明显,北堂旌听了也只是皱了皱眉,双手紧紧抓住我肩膀。
“夜儿,和我一起回东离去,在那里,谁都无法伤害你。”北堂旌说道,“我发过誓,绝不会让人再伤害你,只要在东离,我就可以保证再没有任何人能碰你!”
我看着他,就像看着个天大的笑话。
而事实上,我也真的大笑起来。
“没有人能伤害我?北堂旌,这话谁说都可以,可出自你的嘴巴,那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真的觉得很好笑,已经笑出了泪来,声音也笑得听不出来是自己的了。
“江南的时候,是谁误导景无染,想借他的手杀我的?又是谁把我丢到皇泰兵营,差点被皇泰皇帝强暴不说,还被殷阳天栽赃陷害的?”我冲着他大声吼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为什么会小产的?”
面对我的指责,北堂旌一声也不吭,眼神愈加黯淡,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出话来。
他知道他无法推卸责任。
赵三留是他的手下,他的心腹,不要说什么赵三留的行动他完全不知道这类的话,一听就是弥天大谎!
北堂旌还是不肯放开,我使出吃奶的劲都挣不脱,只好用双手抵在他胸前,扭过头去不想再看见他。
过了很久,真的很久,才听见北堂旌的声音缓缓响起来,飘渺得就像自天外传来似的,一反常态地带着一种虚弱的感觉。
“我承认我利用过你,骗过人,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他低声道,“从来没有过,赵三留与风云卿的恩怨过节,我确实不知,但却没有料到那差点害死你。”
我白眼一翻,从鼻子里哼了声作为回答。
他还当我是三岁的小孩,随口哄两句就能骗过去不成?
北堂旌只是轻叹一声,娓娓道来:“赵三留和我一样,还在襁褓之中就被送来嘉麟,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他竟然会成为风云卿的师兄而且还有一段恩怨,所以他一直针对你,也是因为你……和风云卿关系不一般。当初我知道你被华凌云关在皇宫之后,就下令让他把你带来边关,同时陷害风云卿,但没料到赵三留自作聪明,竟把你送去皇泰殷阳天手里,才……才……”
他说到这里犹豫起来,缓缓松开了双手,目光往我腹部扫了扫,才又继续:“才会害得你小产。”
我低头不语。
同时,我也明白过来一件事。
北堂旌只怕和皇泰的殷阳天也是早有勾结!
傻子都知道赵三留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皇泰,他既然是北堂旌的心腹,在殷阳天那里出现,意味着什么,还用多说吗?
可笑我就全然不知地成为北堂旌手掌上的棋子!
什么从来没有想过伤害我?难道欺骗就不是伤害了?一定要在身上血淋淋地划一刀,血肉翻起伤口狰狞,才算是伤害了不成?
身痛哪有心痛?
不想再去细细思考北堂旌的话,还有几分真,几分假。
或者说,他就算全部说真话,都与我无关了!
我静静地缩在床角,他静静地坐在床前,房里气氛低沉得几乎快让人窒息。
又过了很久,北堂旌才略动了动,缓缓开口:
“我……出生还不到10天,就被父皇送到了嘉麟,改名换姓,彻底隐藏身份。他做得很彻底,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我的背景,再加上比我来得更早的那些人的帮助,我就一路顺顺利利地爬到了这个位子……”
他并不在乎我到底听没听,自说自话,都是他的经历,更像是向我解释一般
“……这个计划,父皇准备了几十年,本来也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启动,但当我在清歌苑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等了几十年的机会终于来了……”
我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听着,冷冷地看着他。
“那时候我知道你有些不对劲,可没有料到,堂堂的华夜侯爷居然是女儿身,本来一开始只是想利用你达到目的,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慢慢地,就连我自己都不可避免地陷了进去……”他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来,“夜儿……你……你是那么特别,和传闻中完全不一样,和一般的女子也那么不一样,真的很特别,独一无二,又那么难以捉摸,很多次,你明明在我怀里,却总觉得抱住的只是个躯壳,怎么也触摸不到你的心……我越陷越深,也知道迟早会有这样的一天,但还是不愿意放手……”
他说了很多,我都听见了,反应却是疲倦地闭上双眼。
这番话,算是解释也好,告白也罢,都和我没关系了……
我从来就是那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更何况是在感情上?眼前的男人亲口承认利用了我欺骗了我,难道我还得巴巴地撵着倒贴上去,因为他一句“不得已的苦衷”,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原谅了他不成?
我有我的自尊!
北堂旌后来又说了些什么,我都没心思去听,只是揪紧衣襟缩在床角,一言不发,任凭他好话说尽,只做没听见。
最后,北堂旌长长地叹一声,无计可施之下,还是只好离开。
我一直坐着发呆,手指握住一块白玉佩下意识地摩娑着。
这玉佩造型精美,我很是喜欢,一直系在腰带上,很少离身,连当初在江南遇险,和风云卿一起逃命的时候,都不曾取下过……
只用过一次……
和风云卿在山洞里那晚,曾经把这玉佩的奥妙告诉过他。
全天下,知道这块玉佩秘密的人,除了我、紫菀、赵一,就只有风云卿了…
“玉佩中间是空心的,放着南海来的奇鲮木,经过训练的猎犬能闻到奇鲮木的香味,而且味道半月不散,只要将玉佩旋个个儿,香气就会散出去,紫菀会很快寻来。”
这话,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每个字都能想起。
但在想旋开玉佩机关的时候,不知怎么地,竟突然犹豫了一下。
玉佩上的机括很简单,要旋开,不费吹灰之力,但只要我那样做了,就意味着,北堂旌和风云卿会正式敌对!
一为嘉麟,一为东离,立场不同,注定为敌!
尽管犹豫,还是要下决定。
我轻轻地,将玉佩的机关旋开,看起来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我知道,人类鼻子闻不到的那种奇特的香味,已经随着我的动作,往外飘散了出去……
第十五章 黄雀在后
如我所料,风云卿和赵一出现的时候,北堂旌并没在这里。
避其锋芒,这是常识!
北堂旌在此地势力何等庞大?再加上他苦心经营多年,手下众多,还有训练有素的七杀亲兵,若贸贸然行动,不但不能达到目的,只怕反而会被一网打尽。
所以我一直很小心翼翼。
因为不知道自己胜算有多少,也不知道自己在北堂旌面前会不会被他看出破绽来。所以有的计划,甚至连我自己都并不清楚,那样,才会有真真正正的惊讶、诧异,和不敢置信,才能彻底地让北堂旌相信,我是真的一切都不知道!
而事实上,这也算是苦肉计了吧?
不过扪心自问,装柔弱总是可行的,尤其是美人的装柔弱,那就是一个娇滴滴的手无缚鸡之力,再加上或者纯洁或者惊惶的表情,多么人畜无害!当然,这美人的肚子里在敲什么算盘,自然又另当别论!
赵三留吃过几次亏也许学机灵了,但北堂旌没有,他依旧认为我还是他的“宝贝”,全然不懂武功,根本不具有威胁性,对我的看守也宽松得很,这间小院,只有赵三留和那两名少女,以及一个又聋又哑的杂役。
北堂旌太自信了!
这是他的优点,反过来说,也是弱点!
所以当风云卿忽然出现在这里时,赵三留那副震惊的表情,简直笔墨难以形容!
他气急败坏地一脚踹开门冲了进来,恶狠狠地盯着我,咬牙切齿道:“我劝过主公别太放任你,想不到主公还是没有听进去!”
我好整以暇地回答:
“如今才来事后诸葛亮,是不是太迟了?”
确实太迟了!
赵三留根本就没来得及说出下面的话,风云卿已经向他攻了过来。
兵器相击,传来金属摩擦那种刺耳的声音。
也许是因为知道了赵三留的真正身份,风云卿下手没有了以前的处处留情,而变得凌厉起来。
两人武功本就相当,一时之间也难分高下。
赵三留无心恋战,想尽快脱身去给北堂旌报信,但风云卿武功何等厉害?缠斗之下,赵三留竟完全讨不了好去!
那两名少女也正如我所料,看起来沉默寡言安安静静,身手也着实不错,见势不对就打算逼着我一起逃走,但还没出院子就被赵一拦了下来。
她们哪里是赵一的对手?
赵一本就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为了摆脱仇家追杀才隐姓埋名进了华夜侯府,成了华夜的心腹,论武功,也是数一数二的了,那两名少女在赵一手下丁点儿讨不了好去,走不了几个回合就被彻底收拾了,点了穴动都不能动。
赵三留脸色更加灰败难看。
一个风云卿已经足够他应付的了,如今再加上赵一,他哪里还是对手?咬着牙,大有把心一横同归于尽的觉悟,但风云卿早就看出他的企图来,虚晃一招,赵一旋即攻上,赵三留应付不暇。
风云卿姿势甚是轻盈优美,淡青色的身影一晃,赵三留回掌去挡,我估计着两人又要硬对硬地碰一掌,但没有料到,本来一直掩护风云卿的赵一,忽然一刀向赵三留砍去。
他出手何等迅速?说是电光火石也不为过,完全就是眨眼的工夫。赵三留要应付风云卿已经很吃力,这时赵一突然下了重手,他条件反射伸手去挡,但血肉之躯怎么挡得了兵器?鲜血喷过,他一只左手已经被赵一砍了下来。
我吓得一惊。
风云卿也明显怔了一怔。
从一开始决定让自己为饵,引出幕后黑手的时候,虽然早就知道定不会善了,可一旦血淋淋地摆在眼前,竟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那浓烈的血腥味刺鼻而来,又实实在在地告诉我,眼前的一幕都是真的。
赵三留脸上毫无血色,断掌处鲜血淋漓,把衣物都彻底染红了,一双充满血丝的眼愤恨地瞪着风云卿、赵一,还有我。
我心里轻叹一声。
生死关头,就算觉得不忍,也只能硬起心肠!
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以自己为诱饵,再放出联络讯号,并有意挑北堂旌不在的时候杀来,都是我的主意。
因为我很清楚,若是北堂旌在这里,再加上赵三留,赵一和援军应付起来一定很吃力,不要说救我出去,只怕连全身而退都还未知。但若只有赵三留一人,自然就能轻松拿下。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和赵一一起出现的,竟然还有风云卿!
他终于也来到边关了!
看来,是赵一收到讯号之后,就马上通知了风云卿。
但是华凌云呢?康老四呢?
看到率兵而来的只有风云卿和赵一,我也有点讶异。
华凌云身为一国之君不太方便出现,至少康老四也该露个面吧?
还是说,他们还在计划着什么?
也许是知道自己输得彻底,赵三留脸色跟死人没什么区别,赵一上前一步,想给他最后的致命一击,刀刚举起,风云卿突然出手,架住了他的手臂。
“何必赶尽杀绝?”风云卿皱着眉,言语间有明显的不忍。
他毕竟曾经和赵三留同门学艺。
赵一面无表情:“风大人,若不斩草除根,后患无穷!”
就是这一停一顿的工夫,原本束手待毙的赵三留突然暴起,向风云卿攻去,竟是拼命的架势,赵一大惊,连忙去救,可赵三留只是虚晃一招,身子往后掠去。
赵一要追,被风云卿阻止。
“救人要紧!”风云卿看向赵三留逃走的方向,淡淡道,“至于他……丧家之犬,就算回去跟着主子,那人也是泥菩萨过江,未必保得了他。”
泥菩萨过江?
北堂?
我听风云卿这话似乎有点什么别的意思,本想细问,但他已经伸手揽在我腰间,扶着我离开了这处地方。
一行人就往华凌云所在的大营行去。
也许是顾及到我的身体,一行人的速度并不快。
我和风云卿共乘一匹马,他一手扶着我的身子,一手拉着马缰绳。
微风拂过,我就把脸埋在了风云卿的怀里。
熟悉的心跳声传来,还有对方温暖的胸膛,我不由得放下了心,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总算来了……”我低声道。
“抱歉。”风云卿抱着我的手又紧了几分,低头在我耳边说道:“陛下有令,我不得不去做。”
“我知道……”我闭着眼,让自己完全依偎在他的怀中,“可是……云卿……我……”
话说了一半我就迟疑起来。
该怎么向他说呢?
那个还未来得及降生就已经离我们而去的孩子……
像是猜到了我想说什么,风云卿低头在我发间亲吻,低沉了声音,喃喃开口:“没事……夜儿,没事的……”
即使他表现得很平静,可我还是听了出来,从他压抑的声音里,听出了伤心与后悔。
就如同我一样,在失去那孩子之后,同样无异的伤心与后悔。
原来,你的伤心,和我的伤心,是一样的……
我知道他现在心里也很难过,顾不得周围还有其他人,就伸手紧紧抱住了他。
风云卿又低头在我额上轻轻一吻,双腿一夹马肚,继续往前行去。
走到一处山崖边,看了看前方的路,风云卿顿时就皱起了双眉。
我好奇地看去,一见眼前的样子,也立刻明白了风云卿为什么会皱眉。
横在眼前的,是两座山崖间的吊桥,靠着几根粗大的绳索吊住,在山谷间摇摇晃晃。
看起来有点危险,不过,却是回去的唯一道路。
耳边传来风云卿低声自语的声音:
“这里可不妙……”
“怎么了?”我仰头看向他。
风云卿苦笑了一下:“若是有伏击,这里可就无计可施了,前后都会被人堵死。”
我闻言不由得回头看了看,咋咋舌,然后哈哈干笑:“那啥……不会那么巧吧?”
“我只是说有这样的可能性。”风云卿吁口气,接着说道,“如今北堂旌已经被皇上剥夺了军权而且囚禁了起来,应该没有那么快就逃走。”
“这样啊……”我听了心中也有点惘然。
原来在我被抓走的这段时间内,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了?
华凌云当真剥夺了北堂旌的军权?
也许是猜到了我在想什么,风云卿又道:“就在昨天,皇上就宣布了北堂旌的罪名,剥夺了他的军权,改由康王爷接管。”
“罪名?用的什么名义?”我连忙问。
总不会是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家大将军其实是敌国皇子吧?
华凌云丢不起这脸!
果然,风云卿说道:“罪名?要捏造罪名那可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而其中的一条——”
风云卿停住了,低头看着我,才又缓缓开口:“其中的一条,就是说北堂旌与皇泰勾结,图谋加害九公主,更绑架了九公主以此要挟皇上。”
我顿时一口气差点没岔住。
这叫什么理由?
而且我被景无染带走。那也能叫绑架?说白了其实就是华凌云在幕后指使的吧?只是为了栽赃陷害北堂旌,我必须得被“绑架”一次,所以才会让景无染把我带走,哪里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结果我还当真又落到了北堂旌手里,虽然现在又被救回来了……
风云卿和我说着,马儿已经踏上了那摇摇晃晃的吊桥。
哇咧!一摇一晃的太考验人胆量了!
我大骇,想也不想就紧紧抓住了风云卿。
“没事,别怕,抱紧我。”风云卿笑道。
我把头埋在他怀里看都不敢看向别处,只希望能快点过去,可走了没几步,马儿就突然停了下来。
“咦?怎么停下了——”我讶异地抬头,却见风云卿的笑容早变成了一脸严肃,甚至凌厉,正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
吊桥的正前方。
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山崖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人马,挡住了吊桥唯一的出路。
北堂旌就缓缓出现在我和风云卿的眼前。
我能感觉到身后的风云卿顿时浑身都紧绷了起来,警惕地看向对方,而赵一和其他人也同样绷紧了弦。全神贯注地警惕着。
北堂旌不再是那身军装,便服装束,头发挽起,带着明珠冠,身着银白色的长袍,腰间一根玄色腰带,没有拿任何兵器,双手背在身后,略仰着头,神情高傲又带着点儿轻蔑的味道,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
身后跟着的人,大部分是他的七杀亲兵,还有一些人,全然陌生的面孔,我猜八成也是潜伏在嘉麟境内的东离人。
他嘴角带着笑,懒洋洋地举起一只手,身后的人就纷纷搭弓上箭,对准了我和风云卿。
“差点又让你跑了。”北堂旌一副戏谑的口吻,笑道,“夜儿,你可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我不答,风云卿也早就沉了脸。
对方抢占了有利地形,而我方都被困在吊桥之上,就算风云卿和赵一武功再高,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更何况,他们还要考虑到我的安危。
北堂旌缓步往前走来,目光落到我身上,许久,才看向我身后的风云卿。
“风大人,久违了。”
“北堂旌,久违了。”风云卿不卑不亢地回道。
北堂旌还是面带微笑:“风大人,我素来敬佩你的为人,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而不是敌人。”
风云卿沉默不语,抱着我的手就又紧了几分。
北堂旌说着,伸出一只手来:“把夜儿交给我,我保证,你们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
我仰头看向风云卿,他也正低头看着我。
风云卿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但不同的是,此时此刻的他,眼中多了一份决断,一份斩钉截铁。
半晌,他才重新看向北堂旌,同时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口,铿锵有力:“风云卿在此对天发誓,绝不会把九公主交给你,即使拼上性命,也要护得九公主平安!”
听了风云卿的话,我又是担心又是感动又是着急。
北堂旌不是省油的灯,他既然这样说,今天肯定不能善罢甘休,如果他当真再度把我抓走,风云卿怎么办?
云卿!难道要我看着你为我而死?
而听见风云卿的话,北堂旌脸上虽然笑容依旧,可一双眼早已眯了起来,精光湛湛,目光变得冷酷可怕,让人见了不由自主地打冷战。
他……是当真在考虑如何逼死风云卿?在如今这个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还在想着怎么除去眼前的敌人?而不是思考逃走的后路。
北堂旌当真自信到这种程度?
我惊疑不定,认真注意着北堂旌的一举一动,可他并没有什么古怪的动作,脸上甚至还带着那一抹傲慢的笑容,一直不曾消退过,也没有露出任何惊慌的神色来,只是悠闲地,从风云卿开始,慢慢地看了过来。
风云卿虽然就站在那里,并未有什么全神戒备的举动,一如往日般看上去温文尔雅,斯文沉静,但奇异的是,也并没有被北堂旌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给压了下去,而是旗鼓相当,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去。
两人对视良久,都没说话。
沉默几乎让人窒息。
过了许久,北堂旌才把目光再度落回我身上。
他直勾勾地看向我,目不转睛,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不容拒绝。
“夜儿,和我回东离。”他高声道,神情诚恳,“你是我的妻,无论从前还是以后,都是我唯一心爱的女人!”
此话一出,四周彻底安静下来。
谁都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公然声称我是他的妻子,是他唯一心爱的女人!
不单风云卿愣住,连我都怔住了,瞪大了双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算什么?在一切都真相大白的时候,再宣告天下,说他爱我?
是不是以为这样就能挽回过去?挽回过去那些他曾经拥有的,却毫不珍惜的过去?
我侧过头去,手却紧紧抓住了风云卿的衣袖。
耳边,又传来北堂旌的声音,在柔声叫着我的名字。
“夜儿。”
我这才循声看向他。
北堂旌高大英俊,本事高强,有种独特的、近乎邪魅的魅力,能让人不知不觉间迷恋上他。而我也确实曾经迷恋过……
如今想来,却觉得可笑!
曾经说过的甜言蜜语,曾经有过的意乱情迷,原来都不过是他苦心谋划的计策而已。
“你的妻?”我冷冷笑起来,“你唯一心爱的女人?”
笑声里满是讥讽,北堂旌怎会听不出来?本以为他会觉得尴尬,可出乎意料的,浮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歉意与无奈。
“天下间会有哪个男人,把自己口口声声说是心爱的女人,作为阴谋里的棋子?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极尽所能地利用然后再狠狠地伤害她?”我毫不留情地继续道,“北堂旌,如果这就是你爱的表现,那对不起,我无福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