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芙蓉虽然一直不发一言,但都认真听着,不由颇为失望,她本意是希望能将那弩复制出来,届时好配备给特种部队所用。
对于特种部队而言,个人素质是主要因素,但是还有一项颇为重要的,就是需要与之相匹配的装备。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她从不怀疑自己能锻炼出一支强悍的队伍,可仅仅只有肉体的强悍有何用?就算是让刘翔来,他也跑不赢一支箭啊。
“但是下官却是查出来了,这是何人制作的。”裴望拈着胡子一笑。
白王合上手中折扇,眸色微沉,“裴公请说。”
“此乃川西雷家所制,我看到那机括上留了枚签章,应该是雷家老二的手艺。”
“雷家?”
周沐霖也知道此家,“那倒是说得通了,当年川西雷家也是颇具盛名,尔后因为家主私通外敌,整个家被抄了……”他说到这里,含混了一下,并没有接着解释。
裕郡王花擎宇冷哼一声,“难怪他们会逃去大氏,为大氏所用。”
如此一来,就算找到制弩之人也没什么希望,谢羽叹道:“那岂不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裴望摇摇头,“虽然下官无法,但是下官却是知道有一个人有可能做到。”
“谁?”叶芙蓉立即追问道。
裴望丝毫没有小觑叶芙蓉,认真答道:“此人是前两年才冒出来的奇才,尤其擅长一些精巧的小玩意,曾经制作过一只黄莺,每到整点便会婉转鸣叫,令人称奇。”
叶芙蓉一听眼睛就亮了--这不是时钟的雏形吗!若是能将手表制作出来,有了精准的时间掌握,对于掌握突袭可太有用了。
“那么他在哪?!”叶芙蓉忙问道。
裴望道,“离这儿倒不远,就是那个李舒脾气颇为古怪,他并不喜欢外人登门,概不待客。”话虽如此,但裴望还是将地址详细地留了下来。
李舒虽然古怪,但住的地方却不算古怪,就在允州城郊旁,等送裴望离开后,叶芙蓉打定主意,不管怎么样,她都得会一会这李舒。
花擎宇在允州待不了多久,他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便不去了,周沐霖也有事告辞而去,眼见着屋内没有几个人,叶芙蓉心里微微一顿,不知道为什么,骤然安静下来的房间令白王尤其有存在感,仿佛一呼一吸都分外明显,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耳旁。她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会因为单独与一个人相处而感到紧张。
眼见连谢羽也要离开,叶芙蓉忙下意识喊住他,“你是想试试我写给你的训练方式吗?稍等一下,我同你一起去营地。”
谢羽一怔,按在门上的手也停住,眸色微闪,但不待他答话,只闻白王开口,“管彤,你不是要去找李舒的吗,这件事情不宜耽搁。”
“好,那我去。”一提到工作,叶芙蓉马上便应道。
谢羽见状,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攥紧拳头,用一如既往的态度道:“那属下告退了。”他出了门,苦笑了一下,大步离开。
叶芙蓉,是他永远都不能动心的女子……但他还是动了心。
屋内,叶芙蓉道:“我去让管事备好马车。”
这事本来她可以不管,但她就是觉得单独和白王在一起别扭,忙不迭说道:“好,那我去……”话音未落,却是胳膊一紧,被白王牢牢攥住,她本就身形娇小,此举让她好像倚在白王怀中。
淡淡的熏香,在被他营造出来的逼仄空间中,令叶芙蓉第一次觉得头晕眼花。热度从皮肤相接触的地方弥漫,顺着血管直击心脏,仿佛令每一次收缩都愈发明显,撞击着胸膛。
“管彤……”他微微低下头,浓长的睫毛好像小刷子,轻触着她的脸颊,“你是在躲着我吗?”
“我没有。”叶芙蓉咬牙道,伸手隔开他们的距离。
白王挑挑眉,看着她的那只胳膊,意味深长地“喔?”了一声,令叶芙蓉分外尴尬,好像落实了她怕了他一般,手下意识地再一用力,将他猛地推开。
白王一声闷哼,确是松开了手,但是胸前也渗出淡淡粉色,脸色瞬间苍白许多。
糟了,他身上还带着伤呢!
胡太医本就不赞成白王带伤上战场,便一路随行,这下子正好派上用场。医者父母心,胡太医又是从宫里跟着白王出来的,自然更加上心,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开着方子道:“若是伤口再出现差池,怕是会迁延难愈。”
叶芙蓉正给白王上药,当即垂头反省,但是白王却是趁着胡太医背对之时,朝她一笑,无声地说了个“别在意”的口型。他怎么就这么不当回事?她当即就心头一火,狠狠挖出一团药敷在白王的伤口上!
这药对伤口极好,就是初敷时极疼,白王倒抽一口冷气,脸色都变了。
叶芙蓉皮笑肉不笑地抬抬唇角,活该。白王又好气又好笑,叹口气轻声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声音不高不低,正好压在她耳旁,令叶芙蓉又忍不住耳根微红。
胡太医虽然年老,但仍旧耳聪目明,只当做不知情,心中却喜道看来白王府马上会有女主人了。
别院管事将煎好的药送了过来,白王一面喝,一面听他奏报,其中一件就是陈月容的事情,据查,在当地的确是有陈家庄,年初的时候庄子里走了水,整个庄子死伤惨重,半数人口都死在大火里面,陈月容便是其中一家。
既然陈月容身份已查明,鞭伤也休养得差不多了,管事便过来问问白王的意思,具体看是怎么安置。
白王并不甚在意,问叶芙蓉道:“你觉得呢?”
叶芙蓉语气一如往常,“她一个姑娘家,父母双亡,孤苦伶仃的,若在外面指不定会受什么欺负,不如先收进来做个粗使丫头,也算是有口饭吃。”
“那就这么办吧。”白王略略点头。
王府规矩严,粗使丫头不得进内院,陈月容想往里面渗还需时日,算是暂时稳住她。只是下一步要怎么走,还需要好好规划一下……她正兀自想得出神,感觉手被人握了握,才回过神来,“王爷?”
白王看着她,“想什么呢,有什么不开心的,说一下?”
那些话怎么能同他说,叶芙蓉笑笑,只道:“只是有些乏了。”她看看天色,这么一折腾,已近晚上,古人晚上没什么休闲娱乐,这个时间再去拜访李舒已不大方便。
管事倒是识趣,气氛有些低落,忙建议道:“今晚允州倒是有个灯会,不如王爷、姑娘一起去凑个趣如何?”
当初叶芙蓉出京是押在马车上,别说出来逛逛,就算多看几眼也不行,尔后更没有时间好好休息,白王有意陪她出来散个心,当即允诺下来,两人挨到吃完晚饭,换了身衣服,便出了别院。
此时已是灯火阑珊,白王令马车先行到街角等着,他则与叶芙蓉随意闲逛。
允州的繁华自然是不及京城,可作为南疆重镇,就算叶芙蓉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也觉得允州规划得十分不错,笔直铺设的大道光鉴照人,宽度可容三四辆马车并排而行,两端都是林立的商铺,却丝毫不显杂乱,小商小贩们也规规矩矩地守在各自亭棚之下,叶芙蓉不由感叹,这年代的城管可做得真到位啊!
她东瞄西看,忍不住挤到一家卖麦芽糖的小摊中,和一堆孩子们一起,望眼欲穿地等着敲好的麦芽糖。
白王跟在一旁,嘴角含着笑意,看着叶芙蓉刷刷地挤过去,迅速占领完有利地形,然后又像鱼一样滑出来,手里已经捧着一包麦芽糖了,吃得真是津津有味啊,水润的嘴唇倒是愈发显得光泽莹亮动人。她在一旁吃得专注,白王忍不住挑眉,这东西就那么好吃?
“王……呃,公子也来一块?”叶芙蓉注意到白王看她的眼神,好像很不对劲,便将麦芽糖奉献出来。
“出门的时候,叫我擎苍就可以了。”白王拈了一块。
“不怕被人发现吗?”
白王弯弯唇角,“你以为有几个人记得我的名讳。”一时间,倒有说不出来的孤寂。
他权倾朝野之时,众人皆要避讳,现在虽不在朝堂之上,可当今皇上是他侄儿,连小皇上也不会直呼白王之名,旁人又哪敢逾越,久而久之,这世上人只知他是白王,就算是指一指盛艳的白牡丹也知道是他,但是他的名字,却是无人敢呼。
叶芙蓉不知道白王是不是,也会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再给我一块。”白王向来少吃甜,现在觉得这味道不错。
叶芙蓉一乐,喜欢吃甜食的他,有说不出来的孩子气,与往日高高在上的模样大相径庭,她乐得将糖丢到白王手里,两人凑在一起,十分亲密自然。一旁换上常服的护卫交换个眼色,倒是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泥菩萨模样,护卫们隐在人群之中保护他们,本意是尽量不引起他人注意,只是就算是白王已换下王爷的精美华服,但那样的气度样貌,这一路上,早就引了诸多人注意,南疆男女之防没有那么严重,少数民族的姑娘们又大多热情直率,那小眼神可是嗖嗖地飞到白王身上,恨不得能开出朵花来。
虽然他有女伴又如何,一介小丫头片子罢了。若不是侍卫暗中隔开许多人,白王估计都要被人撞成内伤了。
叶芙蓉一旁偷笑,引得白王无奈至极,拿扇子敲了敲她的额头,“适可而止。”
此时夜色已黑,远远地便看到灯火辉煌,特别是沿河的两岸,暖暖灯光连绵一片,人流熙熙攘攘,接踵摩肩,流水灯花,显得愈发岁月静好。
白王亲自拎着一盏灯,让叶芙蓉走在自己身旁,身旁不停有人擦过,令得两人距离更加贴近。他们都只是看看风土人情,对灯谜没有什么兴趣,于是便随意走走停停,闲闲地说着话,叶芙蓉倒是奇怪,“我怎么没有看到放灯?”
“中元节才放。”
白王答道:“为先人祈福需等到鬼门开时,今次灯会,是因为圣上去了宵禁,这才众民同乐。”他顿了顿,问道:“你想为谁放灯?”
叶芙蓉摇摇头,恐怕是小五他们得为她放灯吧,“王爷呢?”
“叫我擎苍。”白王又重复了一次,尔后也摇摇头,深深看着她道:“放灯有何用?自小我便知道,若是真有那么一个你想对她好的人,就一定得要放在身旁,不论生死轮回,也决不放手。”
叶芙蓉脚下险些一个踉跄,白王顺势拉住她的手,轻轻一笑道:“你看,还是得好好拉住。”这意味深长的话令叶芙蓉一时之间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可仍旧由着他牵着自己,慢慢走下桥,之后,也未曾放开。
从旁,却有一道声音传来,“这位姑娘,客自远方来,何不来卜一卦?”
叶芙蓉闻声望去,只看巷口有一老道士摇着龟甲,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地望着她。叶芙蓉心中一动,走了过去,“我自京城而来,自然来者是客。”
老道士呵呵一笑,拈着胡须道:“姑娘来的地方怕是更远吧。”他将手中龟甲放下,眯着眼睛细细看了一会叶芙蓉,尔后道:“姑娘容貌清秀,眸正神清,可见是方正之人,只是身上带有杀戮之气,失之仁厚,这才命中遭了一劫,不过姑娘命有奇遇,终是劫后生机,得偿如愿,重回故里。”
叶芙蓉不由脸色微微一凝,这老道是指她的确是有机会回去的?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道长此言差矣,虽然京城离南疆颇远,但来去一趟也不是难事,谈何得偿如愿呢。”叶芙蓉想要套一套这老道是不是有真本事。
老道不急不徐道:“我观姑娘面相,有母仪天下之相,到时位极尊贵,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这话说的真是离谱了,她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有朝一日登上皇后的位置……叶芙蓉脸色微凝,叱道:“适才还说道长有慧眼,却没想到不过满口胡诌罢了!”
老道只是笑笑,并不作答,岂料白王却忽然冷冷道:“何不替我也相一相?”
白王此举出乎意料的轻率,古人尤信巫蛊占乩之术,他又身份特殊,刚刚这老道士的话便已经僭越了,若是再有什么话传出去,必是会埋下祸端。叶芙蓉忙想拦住,岂料白王将她往身后一拉,眼眸冰冷,显是动了气。
老道此时规规矩矩地起身,长揖至地,“白王大驾光临,老道本应叩拜,但恐因此败了王爷游兴,望王爷恕罪老道。”
没想到竟被老道士看破身份,白王冷冷一笑,并不言语。
“老道乃游方之人,有此福祉在此处巧遇王爷,此乃三生有幸。”
那老道士徐徐道:“既然王爷令老道观相,这话总归是要说完,王爷之相,自然极好,贵极人臣,锦绣前程,但是有些事情仍应顺天理,切勿强求,这世上所有妄念皆是灰。”
这话仿佛打了个惊雷,叶芙蓉隐约也摸着些头脑,但丝毫没有吱声,纵是白王面沉如水,此时也显得有些苍白,他静静地望着那道士一会,丢过去一枚银子,转身便走,可一回身,却是同一人撞上,对方手里拎的是盏琉璃灯,此灯金贵,最不耐撞碰,顿时砸在地上损毁了大半,那人本是边走边与同伴闲谈,半点未注意路况,倒退几步才停住。
不过到底白王理亏,他略略尴尬,可道歉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一回头,却是发现那老道已是消失无踪,顿时脸色冷凝了许多,丢了个眼色让侍卫去查。
被撞的那人以为他要走,大怒,过来欲拽住白王,“大胆贱民,你可知道这灯何等金贵,纵是将你卖个十次也赔偿不起!”
侍卫当即闪身而出,将对方拦住,白王何曾被人这般骂过,怒极反笑,“喔?我倒是要看看,这世上有何物能将我卖十次抵还的。”
那人当即辱骂不休,叶芙蓉好奇,仔细看了看,顿时觉得那灯真不值得一晒,“不过是些玻璃罢了,何至于那么珍贵?”
那人愈发气怒,破口大骂,“你这狗眼不识泰山的小婆娘……”
虽然他们理亏,但这人嘴也太臭了,不待叶芙蓉出手教训他,白王已是怒了,喝断道:“放肆,掌嘴!”
侍卫得令,三下五除二便将其人拿住,左右开弓,直掌得他双颊肿胀,哇哇大声道:“这世上没了天理了,砸了我的东西还要打人,强盗杀人了,救命啊!”
这般混不吝地一叫唤,立即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说什么的都有,当地衙役也匆匆赶了过来,看到竟是县令的小舅爷被人如此摁着打,当即便拔出佩刀,气势汹汹道:“何人敢如此当街行凶?随我们去县衙走一趟!”
白王挥挥手,让侍卫放开那小舅爷,后者一见有了帮手,捂着脸吼道:“给爷爷先把钱赔出来!”
“对对,对,赔、赔赔、钱!”衙役也在一旁帮腔,偏生其中又有个结巴,让人连话都听不清楚。
叶芙蓉哭笑不得,与白王对望一眼,白王也觉得败了兴致,但他到底不喜仗势欺人,便点点头。侍卫明白意思,朝那小舅爷抬抬下巴,“多少钱?”
“黄金千两!”
周遭的人当即发出“哇”的惊叹,小舅爷龇牙咧嘴,指着一地碎片得意道:“放亮你们的狗眼看着!此灯乃是远渡重洋,自海外传来,本就制作不易,又极难保存,那海外洋商启程时带来十盏,沿途因路途遥远只余下七盏,其中五盏朝贡给了朝廷,你说说,我这盏价值千金为过吗!”
围观之人纷纷调转视线,看白王如何解决,只有一道“扑哧”笑声,在其中分外明显。
叶芙蓉顺着那笑声,见一名面目白皙的年轻男子,他正携手冷冷笑着,年龄不大,眉目俊朗,尤其生就一双桃花眼,盼顾之间流光溢彩。
小舅爷听到了那不屑的笑声,朝那男子怒道:“你他妈的笑什么?”
“我笑你是个傻瓜。”
那男子施施然道,半点不见惧色,只见他随意捡起残片,对着光道,“真正的琉璃色泽透明,在火烛之中宝光灿烂,如有彩虹嵌在其中,你的呢?整个哑然无光,里面又有如此之多的杂质,怎么可能会是洋商经烈火萃生的上品琉璃。”他直接将残片抛回给小舅爷,毫不留情地嘲讽道,“我看这玩意,也就手工值几两银子。呵,你呢,要么就是花了一大笔钱买了个赝品回来的傻瓜,要么呢,就是拿着这‘西贝货’出来碰瓷的骗子!”
那小舅爷当即愣住,这灯是他软磨硬泡才从县令手中借出的,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赝品?
这出戏峰回路转,看热闹的人都大呼过瘾,那男人只是傲然笑着,转身欲走,可那小舅爷哪里能放得了他,这要死也得找个垫背的啊!当即就忙着拦他,反而将白王与叶芙蓉抛在了一旁。
“李舒,你好大的胆子!敢信口开河!”小舅爷大喝道。
叶芙蓉与白王互视一眼,没想到这人就是李舒?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就在小舅爷与李舒纠缠之际,早已被衙役通风报信的县令匆匆赶到了,他倒还没有老眼昏花,看到是白王亲至,几乎吓掉了魂,忙抖抖衣袖,倒头欲跪,侍卫眼疾手快从旁拦住,低声喝止:“王爷微服出游,切勿暴露王爷身份。”
县令两股战战,“下官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死罪死罪。”
白王冷冷看他一眼,“那是自然,我倒还不知道,县令的月俸已经买得起琉璃灯了。”
若不是被人扶住,县令已然瘫软在地,白王冷硬,对于属下贪墨向来不留情,只此一句他往后再无仕途可言,身家性命更是有可能不保,不由得,对那仍旧同人拉扯打架的小舅爷恨上了,决意回去便休了那小妾!
这一端,白王正发作县令,另一端,小舅爷还与李舒拉拉扯扯,叶芙蓉可急了,这要碰坏了她的“工程师”,叫她再去哪找一个回来?她径直走到小舅爷身旁,后者正拽着李舒衣领,她不假思索,伸手劈在小舅爷肘后,当即便让他痛呼撒手,尔后以一脚踹中他的膝弯,转瞬便让其跌至地上。
叶芙蓉收回脚,笑对李舒,“李公子还好?”
李舒整整衣领,也不道谢,冷冷地看了一眼,仿佛叶芙蓉为她做的理所应当。
叶芙蓉也不以为意,“多谢李公子为我们解围。”
“好说,我只是看不惯他罢了。”李舒转身就走,脾气果然十分孤僻古怪。叶芙蓉哪里能让他现在就走,立即跟了过去。白王被余下的事情绊住,便让一名侍卫跟在叶芙蓉身后。
李舒脚程倒是很快,而且他下榻的位置倒也不远,只是那儿并非普通客栈,而是名为回芳阁的秦楼楚馆。李舒倒是没有什么顾忌就进去了,叶芙蓉却被门口的龟公给拦了下来,“姑娘,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喔?姑娘我花不起银子吗?”叶芙蓉微微挑唇。
“不不,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老鸨阅人无数,自然知道这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她笑眯眯地说道:“只是这位姑娘,咱这个地方,您到这儿来,怕是没有用武之地吧。”
这老鸨倒是有趣,叶芙蓉也笑了,“我就找刚刚进去的李舒。”
老鸨上下打量着她,虽然这小姑娘身着短打,看起来有些不男不女的,但是难掩她原本娇俏可人的模样,这该不会是来捉奸的吧?叶芙蓉见老鸨眼睛一转,便知道她在想什么,示意侍卫拿出一锭银子递过去,“放心好了,我不过是想借你一个地方,同李公子说说话。”
“喔喔,那姑娘随我来。”老鸨看着那不轻的银子,当即将叶芙蓉引到李舒所住的院子。
回芳馆正是热闹的时候,但李舒包下的院子甫进去,便眏目而来颇多楠竹,郁郁葱葱,倒像是进了哪位名士之家,实属闹中取静,李舒此时已经换好一身宽袍广袖,正坐在院中品茗,身旁有两名千娇百媚的女子,素手拔琴,端是风雅无比。
“李公子。”叶芙蓉同他打招呼。
李舒连头都不抬,端着茶啜道:“怎么又是你?”
叶芙蓉坐到李舒的对面,“‘无事不登三宝殿’,自然是有事同李公子说。”
“你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事情引得起我的兴趣?”李舒倚在榻上,闲闲道。他既然能包下回芳馆的院子,自然是钱财无忧,本人又是冷傲孤僻的性子,寻常人都看不起,“不过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姑娘家,寻常女子可没有这个时辰不回家,还来逛窑子?”
叶芙蓉也不动怒,示意在场的两名歌妓退开,尔后才道:“非常人行非常事,我自然是想要将这一样东西交给李公子看看的。”她指的,自然是指那把十字弓。
侍卫已经将弩弓取来,甫将弩一拿出,李舒眼中精光一闪,但面上却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此弩轻便小巧,关节易拆卸,倒是方便使用,加之这机括特殊,想必是比现在所用的精弩,还要射得准,飞得远吧。“他似笑非笑地瞥着叶芙蓉,”你这般巴巴地来找我,该不会是想要把这机括再做出来吧?”
“李公子觉得重制可有几分把握?”叶芙蓉没有放过他脸上细微的表情。
“不过手到擒来。”
叶芙蓉一喜,李舒却意兴阑珊道,逗闹着一直放在案上的黄鹂鸟,“但是我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