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宴想了想,说:“跟妈妈待了会儿,睡了一觉,下午没干嘛。”
“嗯。”卓向铭建议道,“总在家待着吗?不跟朋友出去转转?逛逛街什么的。”
最近毕业季,童宴的同学大多数都在找工作,几个跟他关系好的朋友来家里看过他几次,除了检查和回两边的父母家外,童宴自己没出去过。
他摇摇头:“不想出去。”
卓向铭低头打量他,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表情很正常——大概是一整天没见的原因,只是看着很粘人,才说:“还是累?”
“就是困。”童宴小声说,“不想逛,只想睡觉,在家多好啊,我躺下就睡了。”
卓向铭笑了:“就这么一个要求,那还不如跟我去上班,我那儿也有睡觉的地方。”
童宴突然直起身:“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他很认真地思考卓向铭这个提议:“那我几点起床啊?可以在车上吃早餐吗?我多睡几分钟。”
卓向铭道:“我瞎说的,办公室就那么点儿地方,通风也比不上家里,在家好歹还能走动走动。”
童宴哦了一声,又沮丧地倒回他怀里了。
卓向铭却还是止不住笑,童宴气的打他,他却把童宴抱起来,在房间里走,得意洋洋的:“这么离不开我?还想跟我去上班,真可爱,嗯?是不是很想我?”
童宴不想让他高兴了,兴致缺缺地说:“可能吧,其实白天你不在家我好像就忘了,下午听见外面有车的声音,才想起来还有个alpha。”
卓向铭恨得掐他屁股,童宴怪叫一声,卓向铭还不饶他,反正人在身上抱着,跑不了,唇舌抵在后颈装着咬牙切齿地问:“想没想?”
童宴不想认输,但卓向铭又开始挠他痒痒,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断断续续地说:“我数到三,还不放我下来,今天肯定不理你了。”
卓向铭就没什么所谓地让他数,但等童宴数到二,脚就着了地。
卓向铭还托着他屁股:“站稳没有?”
童宴收了笑以后不说话,只把他手扯开,转身走了。
卓向铭不敢追他,只能跟在身边慢慢走,童宴跟看不见他似的,慢条斯理地倒了杯果汁,又去玩乐高。
“你说的数到三。”卓向铭不太服气地说,“讲理吗?刚才数到二我就放了你了,是不是?”
童宴专注地摆弄乐高。
过了会儿吃饭,童宴还是挑挑拣拣的样子,卓向铭告诉他不能这样,营养师配的东西都要吃掉,童宴也耷拉着眼睛不接话。
吃完饭没多久,他又在沙发上看电视,卓向铭挨在身边,时不时找两句话说,童宴依然跟没听见似的。
他可恨起来是可以非常可恨的,卓向铭就被气得不轻。
但过了会儿童宴有些困了,眯着眼睛往他怀里倒,自从怀孕以后,童宴几乎是说睡立刻就要睡,他一看这小孩儿犯困的样子心肠就硬不起来,马上一点脾气都没地把人抱在了腿上,问:“上去睡?”
童宴点头小声嗯了声,细手指抓着一点他的衬衣衣料,卓向铭的心就更软,凑近了亲亲童宴的额头,闻到点说不出来的香气。
不是信息素的味道,也不是沐浴露,他们俩用的是同一瓶,卓向铭没在自己身上闻到过这个味儿。
“喝奶了?”童宴半闭着眼睛,卓向铭就很轻声地跟他说话,“这么香。”
童宴的困说来就来,脑子都不怎么利索了,只想睡觉,也不管他问的什么,只知道“嗯。”
卓向铭探头看看为了提醒童宴喝摆在茶几下面的营养奶,确实少了两个,他马上觉得童宴真的好乖,小脾气也可爱,自己怎么能欺负他?
他抱着童宴起身上楼,还有些担心这记仇的小孩儿醒了不理他,但又不敢再威胁了,只能问:“抱你上来了,老公好不好?”
童宴缩进被子里,眼睛已经完全闭上了,听见卓向铭问,就很迟钝地再点头,下巴在被子上一戳一戳,卓向铭想接着问那还生不生气,可他怕童宴还是点头,于是换了种问法:“醒了理不理我?”
童宴嗯了声,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好像安抚,然后就彻底睡着了。
卓向铭在一边看了他好一会儿,到最后好像都有些痴了,看童宴那么安静,他竟然伸了根手指去探童宴的呼吸。
感觉到热热的,他才放下心来。
卓向铭觉得自己都魔怔了。
59 番外一
番外一.4
“别吃了。”卓向铭突然说。
童宴一手拿勺, 怀里放了个比寻常尺寸大的玻璃碗, 拿另一只手护着,里面是牛油果、蓝莓、酸奶、紫甘蓝和一些全麦片拌起来的东西, 正一口一口往嘴里塞。
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小声说:“三点前要把这个吃完。”
卓向铭把他背朝自己在腿上抱着, 这盆沙拉已经吃了十几分钟,但却连个尖都没少。
童宴吃了多久,卓向铭就看了多久, 边恶心边吃,还要记着营养师说的细嚼慢咽, 连生吞都不能。
“不喜欢就不吃了。”卓向铭补充道,“我帮你吃,不让他们知道。”
“可以吗?”童宴不太确定。
除去上午真的吐的三次,这一会儿他也干呕了好几次了,眼睛是红的,下巴尖尖,回过头来正对上卓向铭烧着压抑怒火的视线, 又有些害怕地转过去了。
卓向铭的心抽着疼。
孕吐写在纸上和发生在童宴身上的感觉不一样,他当然知道, 只是事到头来他还是受不了。
连医生都说童宴肚子里的宝宝长得很快, 三个月左右就开始显怀,从身后看不出来, 腰还很细, 但撩起上衣就能看到原本平得甚至有些凹陷的肚子上一点明显的圆润凸起, 这样坐着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也明显,手摸到肚子上能画个浅浅的圆弧。
童宴喜欢被他摸肚子,虽然那种时候总是表现的很害羞,但卓向铭就是能感觉到。每次他把手放上去,童宴都好像一只被人拿捏到最脆弱一点的小动物,却又根本不躲,红着耳尖往他怀里拱。
但这时候童宴的孕吐还没过去,吃不下东西,还总是吐,孩子长起来又是一项负担,因此怀孕十四周时是童宴过了青春期后最瘦的一段时间,细手细脚,肩膀单薄得厉害,唯独肚子上有个包子样的隆起。每一次卓向铭感觉到幸福,都会有羞愧和内疚伴随。
硬吃不一定就是好的,总是吐胃也受不了。
卓向铭把玻璃碗从童宴手里拿走了,低头轻轻亲了亲他耳朵:“带你去漱口。”
童宴本来是有些开心的,他一天要吃两盆不一样内容的沙拉,还有其他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遵循少食多餐的规则,基本两小时就有一种新的东西要吃。
现在不用吃当然开心。
“还是吃掉吧。”但是想了想,童宴还是说,他抓住卓向铭的手,随意地揉了揉,观察着食指上的指甲,嘴里说,“宝宝吃不饱怎么办?我怕他会饿。”
卓向铭心里发酸,想说他根本饿不着,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但这话带了情绪,他到底没敢说。
前两天刚因为童宴连着一个星期体重掉得厉害,睡也睡不好,吃更吃不好,他一下没管好情绪,童宴刚从体重秤上下来,就脱口说了句以后再也不生了,气得童宴哭了一次,觉得他不喜欢肚子里的孩子,翻来覆去哄了一晚上才好。
到今天才忘了再提他不喜欢孩子的事。
卓向铭一点不觉得哄童宴麻烦,事实上他愿意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对着童宴说好话,只要童宴身体能好受点,但那想想就不可能。
怀孕的难受童宴全要经历一遭,谁都代替不了。
他只是怕惹童宴伤心,童宴有一点不痛快他都受不了。所以即便现在对他来说,孩子依然排在童宴之后,根本没有任何一种可能做到童宴要求的那样同等对待,他也知道这是不能对童宴讲的。
他从童宴手里抽走勺子,自己挖着吃了一勺,嚼了几下咽下去,气得脸更黑了。这都什么玩意儿!什么东西!
但童宴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表情,玩了一会儿他的手就重新把沙拉抱回来,继续小口小口地吃菜。
卓向铭只好继续黑着脸看他吃沙拉,童宴有多听话呢?营养师跟他说一口至少要嚼二十下,他就吃一口乖乖数二十下才咽。
卓向铭不想让他这么听话,他想让童宴继续那么挑挑拣拣的,让吃什么都得哄半天,时常发点儿脾气,总之别摆好脸色。
卓向铭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变态了。
“给我吃一口。”他从后面凑过去,“还挺好吃的。”
童宴回手给他喂了一勺,很惊奇地说:“你真的觉得这个好吃吗?”
卓向铭边吃边说:“好吃啊,咱们一起吃吧。”
童宴激动地转回来一点,自己吃一勺,给卓向铭喂一勺,还指导他:“你要多嚼几下,才能吸收营养。”
卓向铭就跟着他降低吞咽频率,两个人吃比一个人吃快得多,眼看着剩个底了,卓向铭抢什么好东西似的拿过勺子几下全打扫进自己嘴里,跟童宴沾着酸奶和沙拉酱碰了碰嘴唇,一起去刷牙了。
接着两个多小时,童宴都笑眯眯的,好像没什么人发现他偷了懒,这就高兴上了。
他穿了件长袖的衬衣,下摆扎进牛仔裤里,本身太瘦,隔着衣服肚子就还不显,沿着墙根慢慢走,到门口晒了会儿太阳,回头来叫卓向铭。
晚上有道必吃的菜是小胡萝卜蘸土豆泥,童宴吃得艰难,卓向铭如法炮制,不过不敢多分,只是让他能高兴点,又分了四分之一。
没过几天就被发现了。
营养师是林悦华的熟人,四十多岁,服务过的待产omega八只章鱼都数不清,对这种夫夫俩间的猫腻再清楚不过,秉持着一次达到治标也治本的目标,没跟夫夫俩沟通,直接跟林悦华说的。
这天是周六,卓正德和童历钦去打高尔夫了,晚上才回来吃饭,卓嘉烁一家也都来这边,童宴和卓向铭到得早,他们进门时童宴正在一楼阳面的靠椅上坐着。
“听说你们俩被抓回来关禁闭。”卓嘉烁笑的很开心,“我哥可以啊,帮你生吞了多少紫甘蓝?”
童宴脸红了:“他喜欢吃才吃的。”
“哎呀,那是妈冤枉你俩了。”卓向铭也找了把椅子拖过来坐下,“你说说,一个从小到大死都不肯吃一口紫甘蓝的人怎么就转了性呢,说明白我替你伸冤。”
童宴把眼睛一闭:“睡觉了。”
童年被童杨抓着去洗手擦脸,刚弄好就飞奔过来,在距离童宴几步时急刹车,小心翼翼走到童宴跟前,叫他:“舅妈,祝你早上好。”
童宴又把眼睛睁开了,笑着说:“年年早上好。”
童年看着他的肚子:“弟弟睡着了吗?”
“嗯……”童宴装着思考了下,说,“对。”
童年跟着点点头,想起他舅舅跟他说的,小声重复:“弟弟太小了,所以要在舅妈肚子里睡觉。”
“那他什么时候可以出来跟我玩呢?”童年又问。
童宴道:“还要半年。”
“半年是什么时候?”
“过年吧,就是有一个时候,特别冷,我们住在一起,挂红灯笼,放烟花,年年还会收到压岁钱,你记得吗?”
童年欢呼:“记得!”
然后他又赶紧把嘴巴捂住:“弟弟睡觉。”
童年不去别的地方,他留恋在童宴身边,从背包里掏出小的磁悬浮列车玩,一团软肉似的团子,撅着屁股趴在地毯上跟着车蠕动,远远看见卓向铭从二楼下来,赶紧叫:“舅舅!”
卓向铭道:“年年。”
童年爬起来坐好,等他走到身边,就费力地仰着头说:“我没在舅妈跟前跑,我走,慢慢走过来的。”
“真乖。”卓向铭蹲下,在他的车屁股上拨拉了一下。
“我也小声说话,没有吵舅妈和弟弟。”童年又说,“我在这里保护舅妈和弟弟,有坏人来,我可以保护,舅舅,我乖吗?你爱不爱我?”
卓向铭摸他头道:“你很乖,舅舅也很爱你。”
童年跟童宴的长相有些相似,尤其是眼睛,抿着嘴笑的时候眼睛弯起来简直一模一样,卓向铭对着他很有耐心。
这时候他有些害羞,就推着车爬到了童宴的另一边,坐在卓嘉烁和童宴的中间。
他平时的表现,其实是有些怕卓向铭的,所以这会儿才更害羞。
这件事让大人们也费解,按理说童年是两边家庭第三代的第一个小孩,所有的人都小心宠着,卓向铭更不是会凶的人,但他就是容易在卓向铭面前犯怯,卓向铭说过什么,都能牢牢记住。
相比之下他和童宴更亲近些,很黏童宴,童宴怀孕前几乎见面就要童宴一直抱着。
“怎么这么久?”童宴说,“妈妈呢?”
卓向铭握着他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去厨房看汤了。”
卓嘉烁道:“哥,听说你最近总抢人家孕妇餐吃。”
卓向铭刚被训得灰头土脸,这时候只轻飘飘看他一眼,卓嘉烁翻白眼道:“好O不跟A斗。”
接着咕哝:“不过说起来也是,童宴这胎真受罪。”
他戳了戳童宴另一只手的手腕:“骨头都支棱出来了。真的什么都吃不下吗?”
童宴笑了下:“都吃着,就是没那么多想吃的欲望。”
卓向铭在一边站着,并不插他们俩的话,只时不时提醒童宴调整坐姿。
过了会儿修水管的童杨一个人搞不定,才把他叫走。
卓嘉烁道:“真可怕。”
童宴道:“怎么了?”
卓嘉烁道:“我怀童年的时候,童杨也挺着急,但跟我哥比还是……”
童杨的着急表面上看得出来,急狠了话都说不利索,那时候还是卓向铭帮着跑前跑后。现在卓向铭是看着四平八稳的,也没什么慌乱的时候,但所有行动的结果都指向慌张。还是闷骚。闷骚最可怕。
卓嘉烁撇了撇嘴:“小巫见大巫。”
“他就在这儿站了会儿。”童宴叹着气笑了声,“我发现你就总要说他点儿什么。”
卓嘉烁也不跟他争辩,转口道:“他这么紧张,再生一个估计你还没事儿,卓向铭该先崩溃。”
“不生了。”童宴说。
“啊?”卓嘉烁愣了愣。
现在怀着的这个还没卸货,没想过第二个很正常,但童宴这话说的好像已经做了什么决定。
“就这个了,咱们家全是男的,本来还想再要个女孩儿。”童宴低头,手轻轻放在肚子上,摸了摸,又抬头看卓嘉烁,“我们俩不适合再要孩子。”
不适合要孩子。卓嘉烁慢慢收了笑,最近童宴精神已经好一些了,但卓向铭依然吊着心,但因为卓向铭隐藏的好,他以为就他看出来,但童宴原来也是知道的。
“我之前还想,他总这样,是不是因为我们年龄差的有点多。”童宴说,“最近又觉得应该不是。”
卓向铭就是这么爱他的,这就是卓向铭爱他的方式。那爱带着比别人的爱情都多的占有欲和保护欲,带来甜也带着痛,指向性强烈,爱情之箭将童宴牢牢钉在卓向铭的领地,甜甜蜜蜜地束缚童宴,也束缚他自己。两个人都甘之如饴。
又只说了几句,童宴突然开始犯困,没一会就睡着了。
卓嘉烁起身去找毯子,走出两步又折回来把童年抱上,童年人小心思多,问他:“爸爸,你是不是,怕我把舅妈吵醒。”
卓嘉烁还没说话,他就又说:“不可以说谎哦。”
卓嘉烁只好点头。
因为感觉到自己不被信任,童年耷拉着脑袋,一抽一抽的要哭,卓嘉烁戳他脸蛋:“还是要吵舅妈吗?弟弟在舅妈肚子里长不大,还怎么出来陪你玩?”
童年只好强行忍住。
卓向铭刚好进来了,远远地问:“睡了?”
卓嘉烁点头,他就轻手轻脚过来,把童宴抱了起来。
“别让他睡太久。”卓嘉烁提醒,“待会儿就吃饭了,他刚说想吃牛排。”
“想吃牛排?”卓向铭的眼神一瞬间发亮,不过卓嘉烁这次没再笑他:“嗯。”
卓向铭忍不住地笑,低下头很温柔地看睡着的童宴,轻声答应道:“知道了。”
60 番外一
番外一.5
时间进入八月, 气温开始逐渐攀升, 变得干热浮躁,对怀孕的omega格外不友好。童宴不太有精神, 刚回来一些的食欲也很快消退,经常能看见他坐着在吃, 但身上肉一点没多。
这时候卓向铭已经休假在家,因为童宴的体重问题产生的焦虑还没消失,童宴又因为气温打不起精神, 问过医生以后,干脆带上童宴离开了江都。
地球的另一边正在迎来冬天, 小镇上到处是高塔红屋,人口稀疏,便利店大多是二十四小时自助,两个人都不太出门,童宴曾经最长有整五天没见过除了陪护团队之外的陌生人。再时不时飘场大雪,就好像真的到了隐秘的童话世界。
“感觉我在追着冬天跑。”又在下雪,童宴靠在阳台上看外面。
卓向铭从身后拿毯子裹着他:“你追冬天, 我追你。”
童宴笑着切了一声,回头看他, 发现还是那么个一本正经的样子。
卓向铭任由他看, 并不回避视线,反而慢慢把捂热的手伸进了他毛衣里:“这会儿没闹吗?”
“没有。”童宴朝后靠近他怀里, 隔着衣服把手盖在他手背上, 扭头继续看雪, “他就是不想老实待着,出来转转就不闹了。”
第一次胎动发生在某天晚上卓向铭亲吻童宴肚皮的时候,两个人都懵了,不过第二次试探的伸腿很快又来了,童宴先反应过来,生怕吓着他似的,带着卓向铭把手贴在刚亲到的地方,轻而又轻地告诉他:“是宝宝在动。”
“我、我知道。”童宴记得当时他磕磕绊绊地说。
卓向铭傻子似的对着童宴肚子说了好几句,奈何那晚宝宝没再理过他。
到现在alpha宝宝已经长得很大了,胎动对童宴来说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卓向铭的好奇心却一点没少。
“不省心。”卓向铭说。
这次童宴没有教育他,因为他的语气听上去实在不像是在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想不想睡会儿?”卓向铭道,“这会儿不睡就等着吃饭吧。”
“天气好,不睡了,跟你待一会儿。”
经历了短暂的昏睡阶段以后,前段时间卓向铭经常抱着他才能睡着,直到最近,童宴的睡眠才好了许多,怀一个过于活泼的宝宝本身就是一件非常疲惫的事情,童宴的身体情况又不是很好,所以最近白天也常在睡觉。
童宴自己注意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就够了,分不出心力去关注更多的事情,适宜的温度和环境还有助于他稳定情绪,但想也知道,这种远离国内、居住在远郊的生活,没有工作,没有社交,照顾的对象又时常在睡觉,对卓向铭来说肯定是极度无聊的。
“你今天上午干什么了?”
听他问完,卓向铭突然笑了下:“还真有个东西,出去给你看。”
两个人牵着手慢慢走,走到后门门口,童宴坐在矮柜上,卓向铭帮他围围巾戴帽子,又蹲下给他换上防滑的靴子,最后戴上口罩。
他们的房子是一栋三层小楼,从后门出去有一片空地,草坪不在这个范围内,只横躺了棵屋主人留下的不知道几年前用过的圣诞树,显得突兀,童宴还曾经想起国内的家里卓向铭种的那一片玫瑰。
雪已经下了一个多小时,可以没过一整个鞋底,卓向铭改为一手扶童宴胳膊,另只手牢牢护着他的腰,空地左边有个拿木头钉起来的盒子样的半成品,童宴看了眼,激动道:“是狗屋吗?”
卓向铭嗯了声。
前几天出去散步,童宴捡回一只不足月的德牧。
那是个暴风雪过后的大晴天,树林里一片狼藉。许多不够粗壮的冷杉都被拦腰折断,甚至被拔根而起的也不算少数。
他们有一条固定的散步路线,朝树林里走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会路过一间简陋的木屋,外观已经非常破败,很明显是被弃用的场所,之前童宴都没特别注意过,只是熟悉,但那天他们再次路过,他听见从里面传出的几声微弱的呜咽。
卓向铭让童宴等在原地,自己走进去看,才发现角落里有一窝德牧小崽子。
五只小狗,被冻死了三只,剩下的两只只有一只会呜咽两声,卓向铭将只残留余热的小狗放进防寒服的兜帽里,怀里抱着另一只看起来可能能活的,出去告诉童宴:“是只德牧,雪下了四天,估计出去找食的大狗死了,这儿太冷,它饿坏了。”
童宴从他手里接过狗,小狗还没睁眼,毛也没长好,发出低低的呜咽,循着温度往他怀里拱,他的手刚挨过去,小狗就伸舌头来舔。童宴着急起来,但卓向铭不让他走快,最后还是打电话叫陪护的人开车来接他们回去。
那只不会叫的小狗没能挺过当天晚上,另一只会叫的活了下来,童宴从头到尾只知道有一只狗,但还是因为死去的大狗有些伤心。
童宴新奇地围着那做了一半的狗屋看,笑弯了眼睛,回头夸卓向铭:“好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