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太太已经把季太太打量了一翻,看着比季先生带着的那照片里要老多了。又看到季太太身前的两个年轻姑娘,生得倒是好,可惜到了这种地方来,只怕也好不了。
那一刻她真觉得季太太是糊涂,季先生都死了,她追到南洋来做什么?还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于是就这样靠在楼梯上,一手从身后追来的保姆手里药了烟和火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面看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季太太,一面撅着那涂得殷红的嘴唇吐出一口浓烟,“太太节哀,先生的事情是谁也没想到的。”
“现在还没确切消息,节哀的话说得是不是太早了些?”季墨亭走过去一把掐掉她手里的烟:“还有,在人家做客就要有客人的样子,我爸不抽烟,我妈也不喜欢烟味儿,我们家里不能抽烟。”
她说着这话,朝着黄太太身后的保姆看去。
这保姆叫她一看,莫名有些害怕起来,连忙将手里的烟跟火柴揣进衣兜。
“把行礼搬上楼去,另外打发个人去带那孩子洗澡,换身衣裳。”季墨亭吩咐着,一面楼上走去,桂花跟在她身后一蹦一跳的。
大厅里的人听到季墨亭的吩咐,都赶紧动作起来,黄太太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恼怒的朝楼上的季墨亭看过去,“你知道我是谁么?”眼里,满是得意的眼神?
“黄先生的遗孀,想睡我爸一直没成功的黄太太。”季墨亭没回头,直径走到爸爸的房间里,果然见着床上乱七八糟的堆着黄太太还没收拾完的衣裳。
然后叫了人上来,“把东西搬到楼下的客房去。”只是这女人睡过的地方,妈妈也不屑来在住。
那么楼上的房间自然也就不够了。
黄太太气得一时捶胸顿足,“先生呐,您在哪里啊,不是说要好好照顾我的么?”
季墨亭正转身下来扶季太太,听到她这鬼哭狼嚎的:“那也不能照顾到床上去,你但凡要点脸,就赶紧自己找个住处搬出去。”
黄太太见自己这哭喊没用,这丫头片子嘴巴又毒,还有这满屋子的佣人竟然听她使唤,当即是气得一口气都提不上来。
可是她又没那本事,不然早就赌气搬走了,所以只得喊了自家的保姆去把东西收下来。
一上楼,季太太的情绪就崩溃了,“阿亭,你爸爸他……”
季墨亭头疼,柔声劝慰:“妈,我爸爸本来就收留她一阵,哪里晓得她不肯走了,不过她住在这里后,爸爸都住在公司的宿舍,您别乱想,也别听她胡说。”
季文慧也愿意相信爸爸,所以跟着劝。
季太太又吃不惯这里的饭菜,只得打发人去码头,叫了船上那个做饭的厨子来。
傍晚时知了来了,换了身衣裳,西装革履,果然是人靠衣装,长身玉立的站在厅里。
黄太太听着有人来,就从房间里探了个脑袋出来,却见这是个年轻俊美的年轻人,也不知的是哪家的少爷,便扭着腰肢走了出来,自顾朝沙发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季墨亭下楼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解决完了?”季墨亭猜想,他必定是去联系了永濑川家族的人。
也不知是不是被她折磨怕了,所以对上季墨亭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是,他总觉得慌张,但还是鼓足勇气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个合作方式。”
季墨亭走过来在,仰头打量了他一眼,笑道:“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合作关系,至于你能活到多久,纯粹看我的心情和你的家族表现。”
知了顿时气得怒声道:“你!”任由是个人,被对方玩弄于鼓掌之中,肯定都不能保持平静的。
更何况知了一直被这个小丫头戏弄着。
季墨亭又瞥了满脸吃惊的黄太太一眼,便出门去了。
黄太太朝着门口探过去看了好一阵,见季墨亭把那个小男孩带出去了,就立即凑到知了跟前来,“你怕她做什么,难道你一个大男人还制服不了她么?”
只是话才说完,就叫知了那双阴戾的眼睛一看,吓得赶紧缩着身子坐回沙发上去。但仍旧忍不住偷偷打量他,只见对方咬牙切齿的模样,分明就是恨季墨亭得很嘛。
知了在厅中站了片刻,朝楼上望去两眼,几次挣扎,最后还是放弃了上楼去。
季墨亭能将自己撇在这里离开,肯定还留有后手,对了她那只该死的猫还在楼上。果然,又见季墨亭牵着那孩子回来,孩子手里拿了糖。
于是便道:“宗次郎要见你。”
季墨亭‘哦’的应了一声,“领到家里来。”出去太远,难保不是什么调虎离山。
“什么时候?”知了又问。
“明天中午。”她从来没想过从宗次郎那里得什么关于爸爸的消息,与其靠他们,不如靠动物们实际些。又见知了还跟门神一般立在这里:“你去昌荣。”去了黑子他们能安心些,不然只怕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知了去了,黄太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是却晓得宗次郎是谁。于是再也不敢小看这母女三人,赶紧小心翼翼的靠过来:“二小姐啊,您说的宗次郎是柳生家的少爷么?”
“你认识?”季墨亭瞥了她一眼。
“不认识。”想认识,听说那位柳生家的少爷喜欢女人,还特别喜欢自己这种风韵犹存的女人。季先生肯定是死了,靠不住的,自己得赶紧重新找个靠谱的人,不然这世道,怎么过日子?
正在这时候,留在这边的阿东赶紧进来禀:“二小姐,外面有位薛先生,说是认识您季太太。”
薛先生?她认识什么薛先生么?
阿东见她那神情,又道:“说是釉南来的。”
季墨亭这才反应过来,莫不是薛语堂?
不过他什么时候来的南洋?“请进来。”
来人果然是薛语堂,当初那批军火他们没拿到,所以去京海见过云瑶之后,就直接来了南洋,想要找荷兰人做一笔交易。
然后又因为诸多事情耽搁,便一直留在了这里。
“阿亭?真的是你。”他自然也不知道季墨亭后来在京海的壮举,所以他的眼里,季墨亭还是那个娇娇女。
“薛副官。”季墨亭可他真的没这么熟。“请坐。”然后看了黄太太一眼,她赶紧起身,退到一旁去。
后来又后悔,自己也是客人,自己为什么要起来?
薛语堂也没在意季墨亭对自己的称呼,坐下来后便立即关忧道:“有伯父的消息了么?”
有也不能和你说啊。季墨亭心里腹诽,一面摇头。
薛语堂叹了口气,一脸担心道:“你也别太担心,毕竟现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只是我没想到你们会来南洋。”
顿了一下,又道:“我暂时还不回去,你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打电话找我。”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
“好的。”季墨亭接过卡片看了一眼,“谢谢啊。”
“我们之间不用客气,刚到釉南之时,诸多地方都是全靠伯父照应的。”薛语堂说道,温润有礼。
季文慧正好从楼上下来,看到薛语堂也有些意外,虽然只见过几面,但仍旧知道这是那个讨人厌的薛太太的儿子。
但到底来者是客,这看都看到了,就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薛先生好。”
“慧慧客气了。”薛语堂回着,然后朝楼上看去:“伯母还好么?”
季文慧回了句客气的话,然后下楼来。
这薛语堂一直坐着没有要走的意思,却一直和她们姐妹俩聊家常,直至这天快黑了,他才起身告辞:“那等伯母身体好了,改日我再来拜访。”
他一走,季文慧就朝季墨亭看去,:“他想干嘛,阿亭你是有了婚约的人。”
季墨亭闻言,“你什么意思?”
“不是我什么意思,是阿亭你没看出来吗?他对你有意思。”季文慧纳闷了,季墨亭不是挺聪明的么?怎么就没看出来?
“咦有么?我觉得他想从我这里打探什么消息。”薛语堂一直和自己套话,季墨亭自然要误会的,而且他现在是慕云沣的副官。
季文慧无语。
其实季墨亭和季文慧都没猜错。
薛语堂不但对季墨亭有意思,还想从季墨亭这里打探一些关于慕云深的消息,今天接到电报说,慕云深鹤州那边,很是得人心啊,尤其是最近战无不胜,鹤州被侵占的三省,一下就被他抢回来一半了。
那些日本人别人不知道,但是薛语堂是见识过的,可不是随便拉来的乌合之众,而都是参加训练过的正规军。
可是听说慕云深不知怎么就知道了对方的军火库,连续偷袭了好几次,使得对方不但弹药短缺,那些好进口好装备都还被慕云深给抢了去。
也正是有了这些军火,他那队伍一下就起来了。
也是慕云沣这个没用的东西,这么久了连军队里那几个老东西都搞不定。若不是为了季家在暹罗的金矿,他现在就想立即回去了。
知道季家有金矿这事儿,他还是从慕云沣口中得知的,即便之前季青眉跟慕云沣混在一起好一阵子,只是慕云沣不信,觉得季先生没这么大的本事,能在暹罗弄到金矿。
可是薛语堂暗地里一查,竟是真的。
这乱世,最值钱的也就是这金子了,有了金子就等于有了炮火。
他没有慕云沣那样好的命,有个出息的大帅爹。也没有慕云深那样好的运气,能百战百胜。所以想要在这乱世里站起来,这一切都得靠自己的本事。
因此正好借与荷兰人谈军火生意,留在了马六甲。
但是没想到季先生却出事了。
里面有日本好几个家族的手笔,他现在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虎口夺食,所以有些犹豫,不过现在季墨亭来了,他又想继续留下来了。
兴许有点别的什么收获呢?
此刻季墨亭这里,刚送饭去给了季太太。
她才得空把这小孩拉到身前来问:“你爸妈都在哪里工作?”
小孩还没来得及回答,黄太太就从房间里出来,“唉哟,这还用问么?他们这种小孩子,爸爸肯定在附近小岛上挖矿了,妈妈呢在怡红楼啊。”
季墨亭这才想起没见黄太太儿子,便问:“你儿子呢?”
“去舅舅家了。”现在她是不敢打季家的主意了,又知道季墨亭明天早上要见宗次郎,所以就特别的讨好季墨亭,还好心跟她劝道:“我跟你讲,这种孩子现在多得很,街上随便都能撞到,激灵些的呢去荷兰人的工厂里干活,像他这种还想着翻身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小孩要说的话都被黄太太说的差不多了,所以此刻也只能低头哭。
季墨亭将他带来也有大半天了,觉得也该混熟了,不过这孩子也太胆小了。可就在这时,小孩却忽然抬起头来,朝她问:“小姐能不能带我们回故乡,我爸爸说我们家祖籍在广南,爷爷临死前还想回去。”
季墨亭还没开口,黄太太就耻笑起来:“你做白日梦呢?还带你们,你爸这辈子是逃不出来的,还有你妈也不干净了,出来也没活路,还想回故乡去,做梦呢?”
“好。”季墨亭却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声,“不过,得我办好我的事情之后,才能帮你们,这段时间你先在这里待着,我明天就让人去打听你爸妈的消息。”
他们又没做错什么?只是因为贫穷又老实,所以被践踏。
可是不管他们在这里居住了多少代,可骨子里流着的仍旧是华国的血脉,岂能留在这里被那些畜生糟蹋?
季墨亭这话,黄太太只当她是哄小孩,并没有当真,反而跟她细细说道:“成文街,现在整条街都是这些女人,不少还是从华国被洋人骗过来的,女人在这里做皮肉生意,男人送到岛上去。你说这些人也是傻,总是觉得外面比自家好,可是外面也是别人的家啊,要是好,别人又何必去他们那里呢?”
是啊,都想去外面挣大钱,殊不知他们的故乡对别人来说也是外面。
只是这话不该从黄太太口里说出来,于是季墨亭忍不住问道:“那你怎么不回家去,天天赖在别人家里?”
黄太太咧嘴一笑,丝毫不觉得尴尬或是脸上不好看,也不生气,,“我呀,其实和外面那些女人是一样的,只是我想找的是个终身包养我的客人而已,而她们却是一天换几次。”
季墨亭扯了扯嘴角,这算是通透么?但是也证明了,她之前的确是打着占了季家这财产的心思。
☆、第 52 章
季墨亭约了柳生宗次郎翌日来家里,所以晚上便跟季文慧叮嘱了, 让她带着妈妈好好待在楼上, 不要下来。
这马六甲虽说前期是荷兰人的殖民地,但是随着英国人来了, 日本人也想来分一杯羹,这宗次郎在此处也是小有名声。
不过季文慧从佣人门口里听闻关于这宗次郎的, 显然都不是什么好话,所以听到季墨亭要让这人进自家门, 便问:“能给他下毒么?往茶里或是咖啡里?”
她真诚的给季墨亭建议。
“用不着, 你只管照顾好妈妈就是。”季墨亭给了她话, 叫她放宽心。
又正好晚上桂花就得了消息,说季先生的船还没出海峡就沉了。
不过尸体里没有他的,所以季墨亭怀疑, 爸爸可能还活着,又让阿东找来了几份更细致的地图交给季文慧, “明天早上你就跟妈妈将这附近的小岛都找一遍, 看爸爸最有可能到哪一座小岛上去。”
其实,也是为了将季太太留在楼上而已。
而且海里她也让小白在打听消息,爸爸应该没倒霉到被鱼吞入腹中。
一早, 吃早餐的时候,季墨亭就与季太太说季先生可能还活着的消息,让她季文慧上楼去,安安静静的找。
黄太太今儿专程收拾了一回,季墨亭看着她那外露的风骚, 不由得提醒她一句:“你别白费功夫了,这条腿你靠不上。”
黄太太没明白季墨亭的意思,偏不信,还扭了扭有些丰腴的身段,“你不懂,他就喜欢我这种。”
季墨亭心说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是自己想着,这马六甲留一个知了就算了,而且那宗次郎还不够份量,但是坏事做得却不少,留他做什么?
九点半的时候,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汽车喇叭声,阿东赶紧去开门,看着从这一排小汽车上下来的二十多个配着□□的武士拥护着进来的宗次郎,心里莫名的发慌,只觉得二小姐还是冲动了,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好在他看到知了在,一会就指望着这知了先生能保护好二小姐。不过这知了先生到底是什么身份,怎看着侧脸,有些像是先生的样子?
不过阿东这会儿慌里慌张的,也没去多想,待这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来了,赶紧关了大铁门,进来走到季墨亭身后去。
宗次郎一来,他身后那堆黑压压的武士顿时就将门口堵了,使得这宽敞明亮的大厅里显得有些阴暗起来。
他这人个头不高,看着一米七不到的样子,穿着一身白色西服,满脸的麻子,皮肤还偏黑,看起来像是四十多的年纪。再叫身后那一排高大的武士一衬托,有些像是个滑稽的老头。
黄太太的心顿时就凉了大半截。
她是需要一个能把自己这辈子都包了的客人,但是也不想整日对着这么一个又矮又丑的男人。
她在旁边叹息,季墨亭一下就忍不住‘扑哧’的笑出声来,“既然是这样,那回房间待着。”
黄太太不乐意,万一别的武士看上了自己呢?于是目光又朝那些武士扫视过去,虽说肯定比不上宗次郎,但是现在日本人现在在马六甲也有一席之地,跟着日本人总归不会太惨。
她不回去,季墨亭也就不管了。
宗次郎进来,大大咧咧的在季墨亭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贼溜溜的目光果然往黄太太那丰腴的身上瞟过去,意思在明显不过。
他朝季墨亭笑道:“二小姐打听过在下的喜好?”
不然怎么挑了这么个合口味女人在这里等自己?
一面又不屑的朝知了看过去,觉得他大抵是失心疯了,才会说着季二小姐是何等恐怖。
他自己现在也看到了,就是寻常的华国小姐罢了,娇软柔弱的一个女人,能做得了什么?现在还这样投其所好的讨好自己。
季墨亭闻言,忍不住朝黄太太笑了笑。
黄太太却皱起眉头来,她还没沦落到那个地步去。
黄太太这样不喜,甚至是带着嫌弃的目光落入宗次郎的眼里,当即就不高兴起来,“季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季墨亭坐直了身体,面对着他,“你能亲自过来,我很高兴。”
省得自己过去,那挺麻烦的。
知了总觉得,季墨亭的嘴里能说出这样的客气话来,简直是太不对劲了。
正疑惑着,然后就看着宗次郎浑身抽搐起来,他身后的武士们见此,急忙都拔刀拥上来,但是看到挡到季墨亭面前的知了,只得硬生生的停下来,不满的看着他:“永濑川少爷,您这是何意?”
知了也不想保护季墨亭,而且季墨亭根本不用自己保护。
他这样做也只是想要活命,可不想跟宗次郎一样,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宗次郎抽搐着全身,可是大半个身子的肌肉对他来说,都已经麻木无知觉了,“你……这个贱女人,你做了什么?”
他半张脸已经开始麻木,使得他这一开口,口水便顺着下巴流到了白色的衬衫上,叫人觉得恶心不已。
黄太太以为他有什么隐疾,当即嫌弃的不行,赶紧拿绢子捂着口鼻。
“下辈子出门,不但要带脑子,还要带礼貌,进来没有问候主人一声就先坐下,实在是不礼貌唷。”季墨亭身后的沙发上靠过去,微微笑着说道。
而此刻,一条巨大的蜈蚣又咬了他一口,才从缝隙里钻回沙发里藏着。
这种沿海的地方,毒虫毒蛇从来都不少。
几乎是才听完她这话,看着她那人畜无害的无辜模样,宗次郎就这样死了。
知了只觉得眼皮直跳,有些心慌慌的。
那些武士却乱作一团,有的作势要上来为他们少主报仇,却只听季墨亭说道:“想要活命的,离开马六甲,哪里来的哪里去,顺便告诉你们家主,等我。”
等我那两个字轻轻的从她嫣红的唇里逸出来,却有种叫人说不上来的恐怖。
有的武士愣住,有的则愤恨的朝知了看去,觉得永濑川家族必然违背了几家的盟约,不然这知了怎先动他们的人在前,又将少爷引到了这里暗杀。
但也有那忠心耿耿不要命冲上来的。
知了想要去拦住,但是没想到一抹银白色身影从自己身前闪过,冲在前面那几个武士便横七八竖的倒在了地上。
穿着月白色对襟袍,同色绣花百褶裙的季墨亭就站在那些尸体中央。
明明就是她动的手,可是任由谁都没看清楚。
而她,连一丝头发都未乱,仍旧服帖的垂在腰间,唯独耳上那月牙形的银色小饰品下,小小的流苏微微的晃动着。
证明,刚才她确实动手了。
而这时季墨亭却朝知了露齿一笑:“特意给你看的,免得你觉得跟在我身边太委屈你了。”
知了心中狂叫怒骂,委屈?他不委屈,季墨亭能往他肚子里放条虫子,而没弄死他,就已经十分客气了。
至于黄太太和阿东,早就吓傻了,其他的佣人们也都在宗次郎来的时候就躲到房间里不敢出来。
柳生家余下的武士们也傻眼了,季墨亭的速度颠覆了他们的认知。这会儿看到季墨亭投递过来的目光,如春风和煦那般,没有任何杀伤力,也没有任何恐吓的味道。
可正是这样,才偏偏叫人觉得最害怕。
于是,一哄而散。
“等等。”然而季墨亭的声音却从他们身后响起,有些像是催命符。
怕,却又不得不停下。
然后就听到了季墨亭的声音:“把尸体带走。”
一时间,厅里又恢复一片平静,外面的阳光因为那些人的离开,又重新照射进来。
“二……二小姐。”阿东有些激动,他不确定刚才的一切是真的还是假的。
而黄太太则尖叫一声,赶紧起身,离季墨亭远远的,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尖叫着:“二小姐,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虽然是先勾引季先生,可是我连他的衣角都没碰着。”也就是睡了他的床。
她之前还恼怒季墨亭刚来就打得灰头土脸,但是面对着此刻的季墨亭,她觉得季墨亭对她已经万般好了,最起码没有当场让她跟那宗次郎一样。
到如今,她再傻也知道宗次郎不是突发疾病了。可是也没看到季墨亭下毒什么的,所以才会觉得她恐怖。
季墨亭见她躲自己躲那样远,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我知道,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活着?”
黄太太听得这话,当即就一屁股瘫软坐在地上。
她的保姆听到她的声音,赶紧从房间里出来,也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赶紧把她扶起来。
可是她现在怕极了,全身颤抖着,好几次都没能站起身来。
其他的佣人也都纷纷出来,也不知那些来势汹汹的日本人怎么忽然听二小姐恐吓了几句就走了?而且一个不留。
只是看着黄太太这模样,刚才一定发生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