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二小姐的民国日常 作者：兰陵曲
☆、1.第 1 章
釉南临海，革新之后就以极快的速度发展着，成为了华国屈指可数的大城市之一。
如说这华东这没有不敬慕家的，那么这釉南就没有人不晓季家。
季家是釉南数一数二的大亨，现在的季家老爷年轻时候就留过洋，一脑子都是新派的思想，所以他没有听从家里的安排入仕，而是在釉南开了第一间真正意义上的赌场，赚下了第一桶金。
果然，他的选择是对的，没几年清王朝的覆灭，新政府的建立，季家也就开始逐渐没落起来，反而靠着全族最不好看的季老爷过日子。
就是釉南那紫醉金迷的十里洋场，他也是做了巨大的贡献。
提到季家，那么季家的四朵金花便是要说的。
季家的大小姐，季青眉。听说幼时身体不好，所以便被送到日本治疗，之后便又到了德国，上过军校，如今正在慕大帅府上任职，胆识过人，聪慧英姿，很是得慕大帅肯定，算是季家的骄傲了。
想来也应是她在慕大帅身边工作的关系，季家在这十里洋场，也成了四家之首。
二小姐就是季墨亭了，因为长姐自小不在身边，传统老派的季太太便将她教成了典型的大家闺秀，可谓是二门不迈大门不出，连女子私塾都不成进过，学的也是筝或是琵琶，在如今这样的年代，她是典型的古典闺秀。可惜早年季太太糊涂，给她订了一门亲事，但人家是留洋归来的教授，讲究的是婚姻自由，所以便将这婚事退了，季墨亭还因此跳了江。此事虽说被季家压了下去，但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外面对于季墨亭是各种传言都有。
因这事儿，季太太觉得对她极为亏欠。
三小姐季文慧，自小性格叛离，季太太管不住，便任由她在女子私塾闹腾，是个及其有思想的新时代女子，后来和几个相识的朋友去了法国，学的是建筑。
四小姐季安娜，她是早产，季太太那会儿正在别人家做客，忽然阵痛，所以急急忙忙的便到了临近的教会医院，接产的是为年纪颇为年长的修女，在釉南也算是有些名声的，所以安娜的名字正是她给娶的。
季太太自然不乐意，不过后来季安娜长大了，就非得就要这个名字，她既是幺女，又是早产，季太太自是多惯着她些，所以不到十二岁，就跟着季□□到了法国，这一呆便是四年之久。
一家四姐妹之中，季墨算是个例外了，与其他三姐妹格格不入，偏现在的季太太逐渐被新时代的事物影响，甚至是穿起了洋装烫了发，喷着法国的香水，一双高跟鞋踩得咯咯直响。
而她一手教出来的季墨，却接受不了这些所谓的新派东西。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人就看起来越发的沉闷。
今日天气好，季夫人劝了好几回，她才肯挪步子出了季公馆，只是她把伺机和保镖留在了百货大楼，便带着小丫头青禾沿着香江走。
一路惊吓得青禾生怕她再度想不开跳下去。
也不知怎的，最后偏就走到了燕北大学。
“你们听说了么，谢教授和家里反抗成功了，终于摆脱了旧思想压制和禁锢。”
听到了这雀跃充满活力的声音，坐在长条椅上的季墨亭转过身去。他们不知道他的反抗，是以一个年轻女孩的性命换回来的。
那是一群年轻男女，约摸十七八岁的样子，刚好从侧门里出来。
“都什么年代了，还兴指腹为婚那一套？而且我听说谢教授家里给他订下的，是个裹着小脚的封建小姐，她怎么能配得上谢教授呢？”
“就是，谢教授日本留学归来的精英人才，跟那种人在一起就是虚度光阴。不过最叫我感动的是玉珍女士，从高中就跟谢教授相爱，这么多年一直不离不弃，这才是我所向往的爱情。”
季墨亭听了，原本搭在扶手上的手掌下意识卷曲起来，心里不由自主的骂了一句：“妈的，真爱都是用季墨亭给大洋砸出来的！”
她身后梳着长辫子的青禾看着她忽然沉下来的脸色，有些担心，“二小姐，要不咱们去看电影。”
几个学生说话间，已经快走到她这里。
为首的男生抬头刚好看到长椅上坐着的季墨亭，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从她身前绕开。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
他们并不认得她，但是季墨亭身上穿着重重镶滚的大襟衫，相对比较老气暗沉的底色上，绣着繁复的花纹，长且又厚重的裙子，将还穿着绣花鞋的小脚完全遮挡。
这样的装束，对他们来说厌恶极了。就像是家里那梗顽不化、固执不通的长辈们，还妄想着大清朝的皇帝能重新回到燕京的皇宫里一般，然后他们自称奴才跪倒在其面前，等着统治者的封赏。
他们走远了，还有人回头来看季墨亭，但眼神里仍旧是厌恶。
她就是他们眼里腐化且不思进取的代表。
季墨亭起身，没有去电影院，而是来到了一家书报社，她的绣花手袋里，还装着一篇手稿。
这篇稿的名字就叫做《谢先生与张小姐的爱情故事》。
谢允安留日归来，在燕北大学做了教授。而一直从高中就与他相爱的张玉珍则在燕北女中做先生。
她一进来，立即就有认识的工作人员上来迎接，将她请进一间办公室。青禾是第一次陪着季墨亭来这种地方，很是不安。
因为这办公室里，除了他们姑娘和她，就只有一位年轻的先生。这要是传出去了，二小姐的名声怎么办？
比起青禾的不安，季墨亭则是淡然自若的在对面的藤条椅坐下，然后将手袋里的稿子递了过去。
苏檀抬起头来，看了标题一眼，顿时就扬唇笑起来，“当真要登？”他的眼里明显还有这几分期待的。与现在的读书人不一样，他一来没有标志性的眼镜框，二来身上也没有半点儒雅气息。
左右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读书人。
季墨亭撇嘴，“写都写好了，干嘛不登？反正你这报社里不是一直都喜欢爆料别人的**么？上次你们偷拍人家李媛，害得人家如今被电影公司开除，也没见你们良心不安啊。”
苏檀竟无言以对。
苏檀原本是街头一霸，后来报社书局的忽然新起，让他发现了这其中的商机，于是就开了这间报社，自己做了这家报社的主编，季墨亭那日就是被他从河里捞上来的。
不过他才不是想着去救人，而是要第一手资料罢了，趁机大赚一笔罢了。毕竟这是季家二小姐被未婚夫婿抛弃自杀的大新闻。
谢家，除了一个老年痴呆的老太太，就剩下谢允安了。这门婚事其实已经不被季太太认可了，所以一直没有提，就只希望谢允安识相些，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但是季太太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以旧派思想所养出来的女儿，已经把自己当做是谢家媳妇，非君不嫁，在察觉季太太的心思之后，还暗中给谢允安大洋，供他留洋三年。
额，顺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连带张玉珍也一并供养了。
原本只是想等他留洋归来，有了出息就能堂堂正正的上门提亲。
而谢家那边，虽说没有什么长辈在，但还谢家的亲戚还是以一副季家亲家的身份自居，没少在外面作威作福。这倘若没有谢家人的暗许，那些亲戚敢么？
可是谢允安只给了一句：“二姑娘，我们并不合适，而且我已经有爱人，我们真心相爱的，不管是思想上还是灵魂上，我只有与她在一起，才会感觉到真正的快乐和生命的意义是什么。而且这几年她也一直陪着我吃苦受累，我更不可能辜负她和我们的爱情。”他连她的名字都不肯叫出口。
他又说：“这桩婚事是家母身前和季太太口头约定的，其实并不作数，而且季先生想来也是从不赞成的。既然如此，我们现在断了联系最好，不然闹到最后，谁都不好看。”
当时的季墨亭听了这些话，只觉得无助绝望，又是天大的耻辱，然后纵身跳进了香江。
旧派小姐季墨亭跳下江去，苏檀捞上来的，就是一百多年后的季墨亭。
一百多年后的地球，因为资源的枯竭使得人类为了适应生存环境而有一部份人发生了进化，季墨亭就是那一类，她懂得万兽之语，会诸国言语，甚至能用得一手好剑。
枪法更是精湛。
但她也不知莫名其妙的就到了这里，好在那些自身天生的异能都还在，让她在这样的乱世里不至于沦为鱼肉。
所以，她才不慌。
一面又拿出另外一篇稿子：“这个后天发。”上一篇是谢张二人从季墨亭手里拿着大洋愉快在日本的日常。
前面是甜蜜的小夫妻日常，必然让人羡煞无比，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美好的爱情呢？没有学业之时，他们去富士山看樱花，去东京郊外看雪景泡温泉，吃着生鱼片和精致的日式料理，赏着伊豆舞女妙曼的舞姿。
然后面则写了这位谢先生家道中落，留日前他母亲吸大烟已经将谢家吸垮了，便是如今住着的谢家宅子，也是他退婚了的未婚妻拿私房赎回来的。至于这位张女士，家庭条件也不好，母亲是窑~子出生，父亲是煤矿工人，这样的家庭怎么支付得起他们在日本三年美好富足的生活呢？毋庸置疑，又是那位未婚妻掏的大洋。
而后天登报的则是一篇以自由爱情为主题的短篇，敬请那些高声呼喊着要活得自由爱情的人，请不要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伤害别人的基础上面。那不是自由，那是自私！
苏檀看了一眼，不由得暗自庆幸当初自己没跟其他报社一般大肆发表关于季墨亭因情跳江一事。就她这两篇文发出去，什么谢先生张女士，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所以啊，他从来不惹女人的。
因为惹不起啊！
“那二小姐要用自己的名字么？”他其实是提醒，这不大好用自己真名。
“用什么真名，好白菜让猪拱了！就用这个，本姑娘的笔名。”季墨亭说着，拉起宽大的袖口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间不早，我再不回去家里该下江里捞人了。”
“……”苏檀风中凌乱，这确定是个笔名么？
☆、2.第 2 章
谢允安一早就等着《汇民报》。
因为昨天他专门花了两块大洋去《汇民报》登了结婚广告，还附带上了他和张玉珍的一张合照。
“允安，我好幸福，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妻子了。”张玉珍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从身后搂过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后背温柔摩挲，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正好落在他们这对璧人身上。
谢允安满脸都是幸福的笑意，院子外面已经传来脚步，应该是他家的下人送报纸来了。
报纸送来了，他们立即在结婚广告那一栏，看到了他们的合照，以及他们的结婚誓词。
“你看，玉珍！”他按耐不住满腹的幸福感，一遍又一遍的让张玉珍看。
张玉珍也不厌其烦的笑着应着他。
却不知下人还拿着另外一份报纸站在门口。
他能得送报纸这个事儿，还是主要因为自己认得几个字，于是也爱上读报的习惯，因此今儿他不但拿了《汇民报》，还拿了一份专门报八卦的《风雨报》。
本来他没打算要，可是报童就站在胡同口大喊：“《汇民报》有谢教授的结婚广告，我们《风雨报》有谢教授和谢太太的爱情故事。
嗯，买报的人以为是甜文。
但事实上那是一片披露爱情的现实主义批判文……
屋子里的两人兴奋过后，谢允安才想起拿着报纸去给他时而犯老年痴呆的祖母去看。出门却见下人还在这里，手里拿着一份《风雨报》，眉头不由得皱起：“怎买这些无用的报纸？”
无用么？下人不由自主的缩了缩手，想要将报纸藏起来，偏这样正好看到那报纸上浓浓的油墨印出来的一行大字，张玉珍率先抢过来看。
看着前面还是满脸幸福甜蜜，然随着看到后段，脸色变得也来越苍白，甚至全身发着抖。
“怎么了？”谢允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一面拿过报纸，一面安慰：“《风雨报》素来就喜欢捕风捉影，你不必当真。”
张玉珍却是一脸惊恐的表情，“我不想当真，可是你看……”
这上面清楚的写着他们在日本的愉快日子，甚至是没了钱的时候说的什么话，一字一句，根本和当时的场景没有半点出入。
可是当时除了他们，哪里还有第三个人在场？
喵呜~
一只纯白色的可爱猫猫从屋子里跳出来，张玉珍弯腰将它抱起，把脸埋在柔软的猫毛之间，慌张道：“允安，怎么办？”
谢允安一目十行此刻也看完了，这文笔不但好，而且节奏把握得也不错，代入感更是强。不像是《风雨报》那帮混混能写出来的，肯定是有人背后……他下意识想到了在日本一起留学的同乡，可是不应该啊！一面安慰着张玉珍：“别担心，我马上去找人压下去。”
张玉珍满脸忧心，丝毫没有发现怀中的猫今儿有些不正常。
如何能正常？那些谢允安和张玉珍之间的各种对话，虽然没有第三个人在场，但是有它在啊！它没受住小鱼干的诱惑，就一一跟季墨亭说了。
而且，季墨亭还说，收拾了这对狗男女，以后自己就是她座下第一御猫，还给自己取了个响亮的名字叫桂花。
比起张玉珍给自己取的日本名字百合子，它更喜欢桂花这个名字，而且还有吃不完的小鱼干。
喵呜~
毕竟人家是一直华国猫猫。
☆、3.第 3 章
谢允安在留日的时候，就小有名声，做得一手好文章，亦有人称再过些年月沉淀，他必然能成为一代文豪。
他也常常于《新民报》、《汇民报》以及《新月报》发表一些散文诗歌。
当然更多的是他写给张玉珍的小情诗。
这些在季墨亭看来无病呻.吟的风花雪月，偏偏最是受那些小青年们喜欢，以至于他在釉南甚是受这些学生的追捧。
所以可想而知，季墨亭在《风雨报》这篇文登出来后，影响是有多大。
直至大过了他们在《汇民报》是结婚启示。
他匆匆赶到报社，自没遇到苏檀，其他人也做不得主，他一时着急，便开口问报社的人：“你们带到想要多少大洋才肯将文撤下？”
随着他这话问出口，只听‘啪’‘啪’的声音，一片白光照得他满脸愕然。
然后几个记者从四面八方涌来，一连串的问：“谢教授，请问这篇文属实么？”
“谢教授？我刚去查了你们谢宅，的确在几年前有交易记录，如今还登记在解小姐的名下，对此你怎么解释？”
“谢教授，我报社也专门查了邮局的记录，每年都会有人给你寄一大比钱，请问这人是季二小姐么？”
这些问题莫不是一叶叶刀片，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解刨开。
他并不善于交际，自然没有办法在这些记者之中周旋，只得满身狼狈的逃离。
越是如此，越是坐实了《风雨报》上那篇文的属实。
而世人对于八卦绯闻的热爱程度，绝对是不分时代的。因此不过一个早上，便是传得满城风雨，亦有曾经嫉妒谢允安的，如今都恨不得趁此机会踩上他一脚，纷纷指责他在日本留学的时候，常常出入高档酒屋，搭上舞女艺伎们又十分阔绰等等。
但也有他的忠实追捧者，只说那是季二小姐心甘情愿给谢教授的，属于馈赠。
他们说的大义凛然，却忘记了这馈赠的前提是，因为谢允安以后将是季二小姐的丈夫。
可现在谢允安退了婚，还与张玉珍风光结婚，甚至新房还安顿在季二小姐名下的谢家宅子里……
而季墨亭万万没有想到，这篇文登上去，竟然有这样的意外收获，想来原主也不算笨么，晓得将谢家宅子登记在自己的名下。
就在她颇为欣慰的时候，三妹季文慧推门而入，满脸愤怒的朝她骂道：“季墨亭，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歹毒心肠的人，你当初既然愿意资助谢大哥，现在就不该害他如此难堪，你这样做，只会害得他名声尽毁！”她今早跟学生会的几位同学在一起看到这篇文，一想到这可能是季墨亭在背后使刀子，她就觉得
季墨亭看着这个妹妹，愣了片刻才缓缓的从安乐椅上慢慢的起身，淡淡的打量着她：“他退婚的时候，可没有觉得会让我难堪。而且你要清楚，那些钱是爸爸的，咱们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他既然不愿意做季家的女婿，凭什么还要占着季家的好处，这样嘴巴里说着不要，双手却诚实的接起钱，可这连婊·子都不如呢。”
季文慧的记忆里，这个老实沉闷的二姐，素来都胆怯得很，又孤僻。平时连与自己说句话都吞吞吐吐的，今天居然训起自己来，还骂那样不要脸的词汇……
她呆呆的看着季墨亭，觉得有些陌生。不过她很快就恢复过来，“不管如何，谢大哥是难得一见的才子，你不该如此，你会后悔的。”
才子就有特权么不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季墨亭不想搭理疯子，直接转身坐到安乐椅上，然后轻描淡写的喊了一声：“唉哟，青禾我头疼，肯定是老毛病又犯了。”
自打她从香江里捞出来，洋大夫就给她判定落下了这个病根。
外面的青禾一听，连忙大声急促的喊道：“太太，二小姐头疼病又犯了。”
前面大厅里打麻将的季太太倏然起身，都来不及和牌友们告罪，就赶紧朝后面这栋别墅赶来，一进来就直接问：“是不是谁拿报纸给她看了？”
不管是《汇民报》还是《风雨报》，季太太都不许季墨亭看的，免得引发她头疼的毛病。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今天她专程留在家里守着，就怕季墨亭在受刺激。
她话音才落，就有眼尖的佣人迎上来：“三小姐上楼去了。”
一听这话，季太太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顿时高声喝道：“季文慧，你给我滚下楼来，你是要看着你二姐死了你才安心么？”季太太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放任这个丫头去读什么寄宿学校，要是跟青眉一般一直放在国外多好？
她话说间，已经咚咚的踩着高跟鞋上楼了，直接将季文慧堵在门口：“我真是白白生养你了，那谢家害得你二姐差点连命都没了，你现在还来添乱。”她以为，肯定是她告诉了季墨亭谢允安结婚的消息。
季文慧看着此刻安乐椅上楚楚可怜，满脸痛苦看着妈妈的季墨亭，又急又气：“妈，她是装的。”一面折身回去抓起季墨亭的胳膊：“你说，是不是你害谢大哥的，那《风雨报》上的文，是不是你找人写的？”
刚才还精神抖擞的季墨亭这会儿像是丢了三魂六魄一般，叫季文慧孟一抓，整个人就差点从安乐椅上翻身摔下来，好在青禾在旁边扶着，这才免于危难。
季太太已经气得两眼冒火了，口里直呼：“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看来我平时还是太宠着你了。”然后叫了声刘妈，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妇人就上来了。
季文慧一看，顿时有些害怕起来：“妈，你真的被季墨亭骗了，你不知道她是怎样心思歹毒的人……”她不能被关，她要去帮谢大哥和张先生。还要马上写一篇文去给他们俩证明，那《风雨报》上所写的一切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然这会儿季太太看她的目光满是失望，声音也冷淡了几分：“她是你二姐，不知道的以为她是你的仇人，好好反省几天。”
季墨亭知道季太太疼自己，可能是对于愧疚。毕竟当初这桩婚事是她和谢家太太做主的。可是如今看到她担忧的目光，季墨亭还是有些动容的。在青禾的搀扶下重新坐好：“妈，我没事，你也别生三妹的气，她也是替谢大……替谢先生着急罢了。”
她这样一说，季太太越发觉得心疼，“难为你这个做姐姐的，她都这样骂你了。”于是嘤嘤的哭起来，连忙叫佣人打电话把查理医生请过来。
这一折腾，一个下午也就完了。
查理见到季墨亭最是兴奋，还用蹩脚的中文把谢允安骂了一回。
待他依依不舍的走了，那只通体雪白的桂花扭着肥胖的屁.股从窗户里跳进来,冲季墨亭‘喵呜’的叫了一声，然后往她裙角处撒娇。
“那边怎么样了？”季墨亭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小画册有一下没一下的翻阅着。
“谢家的亲戚轮番上门劝说谢允安跟张玉珍离婚，然后上门跟主人您负荆请罪。”桂花在她脚边打了个滚，喵呜的回着。
季墨亭闻言，不由得冷哼一声：“那些亲戚多半今天才知道，谢家早就没钱了。”眼见着桂花一面打滚，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便放下手里的小画册，起身拉开旁边的柜子，从里头拿出一盒小鱼干：“好好干，你又是留过洋的猫，听懂得日文，自然是别的猫代替不了的，等张玉珍没钱了自然会把你转手买了，到时候我叫青禾把你买回来，你就能名正言顺的跟着我。”
于是顺便给桂花画个大饼：“以后我心情好了，就给你办个专门制作小鱼干的小厂子，让你当厂长。”
小鱼干厂？吃得喵呜喵呜的桂花猛地抬头，眼睛里亮晶晶的，“喵呜，主人您什么时候心情好？”期盼当厂长中……
至于叛主什么的，不存在。不说张玉珍买自己的大洋是季墨亭给的，这么多年吃的用的也都是季墨亭的。最重要的是，张玉珍嫌弃猫妈妈老，把当初跳上船想跟去日本的猫妈妈推到大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