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对太子是赞不绝口、感激不尽,早在心中将赵允旻视为新宋皇上。
一路上无需迎亲队抛撒钱帛,百姓已在高呼贺词。
“恭贺太子殿下、太子妃!”
“祝太子殿下、太子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赵允旻听了心欢喜,交代侍卫不要伤了拥挤的百姓,又令内侍多撒钱帛和窝糖。
香车缓缓行入皇宫。
宫里规矩多,好在有赵允旻护着,又有宫里嬷嬷指引,华琬除了觉得金冠和织金礼衣沉得慌,旁的皆不劳心。
礼数周全,华琬被送入东宫新房坐福,赵允旻欲跟了去,被臣子拦住。
“太子殿下可不能走。”话音刚落就有内侍送上佳酿。
姚大人、穆堂主、刚回京不久的杜大人等朝中重臣皆跟着起哄。
赵允旻意识到这事儿没人会帮他,大约不灌醉他都不肯罢休。
……
华琬静静地坐在内殿,新房四处是大红幔帐,隔间一扇牡丹雕花屏风,桌案上摆了金叶宝石石榴盆景和和合吉祥玉如意,八宝橱内堆满了金银玉器。
宫婢时不时过来问华琬会不会渴、会不会饿。
考虑到华琬妆重吃东西不便,御厨做的宫廷御点每一个皆如樱桃大小,正好一口一个。
早上只喝半碗粥,又穿了沉沉礼服忙活大半日,华琬却不觉得饿,吃两颗杏仁糕就饱了。
华琬轻轻揉着银红衫袖,心里牵挂在大庆殿陪同宾客的殿下。
担心殿下被灌醉会头疼,又吩咐宫婢请御膳房准备醒酒汤。
酉时初刻赵允旻偷偷溜回东宫。
华琬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抬头嘟嘴吹了吹红彤彤的蔽膝。
赵允旻握住华琬的手温柔地摩挲,“阿琬累不累。”
华琬摇摇头,“我不累,大庆殿宴席结束了吗?”
“还没结束,我想阿琬了,先回来看看阿琬,一会还要出去。”
赵允旻也不顾及殿内还有不少宫婢和嬷嬷,自顾地向华琬诉相思。
华琬红了脸,不肯搭理赵允旻。
没有听到华琬的回应,赵允旻心里仍甜丝丝的。
捏了捏华琬的手,赵允旻与喜娘说道:“先为我们成礼,成礼后伺候太子妃更衣。”
“是,殿下。”喜娘立即吩咐宫婢准备喜秤和合卺酒。
大红蔽膝被挑起,现出春花晓月般的妙人儿。
喜娘奉上合卺酒,“祝太子和太子妃和合如意,子孙满堂。”
合卺酒交腕饮尽,礼便全了。
赵允旻深情地凝望华琬,“阿琬在殿里歇息,我尽快回来。”
送走赵允旻,宫婢为华琬脱下凤冠霞帔,洗去面上铅华。
换上柔软茜红常衫,华琬整个人松懈下来。
内殿烧了地龙很暖和,华琬靠在矮塌上犯迷糊。
不知过了多久,华琬感觉面上酥酥痒痒,似乎有人在用发梢撩她。
华琬睁开眼睛,对上赵允旻熠熠发亮的眸光。
华琬挠挠头,大喜的日子她不好好等夫郎回房,竟睡着了,“殿下喝了多少酒,可会难受。”
华琬要起身,被赵允旻按住,得意地说道:“安琚他们全醉倒了,横七竖八地倒在桌案下,唯有我心里念着阿琬,保全了清醒。”
“殿下说的甚醉话。”华琬刚睡醒,漂亮的杏眼蒙一层水雾,脸颊微透粉色,娇憨的模样令微醺的赵允旻心神荡漾。
“阿琬,为我更衣。”宫婢皆被赵允旻遣走,他不需要旁人伺候。
华琬笨拙地替赵允旻解下大红喜袍,柔软的手指碰在赵允旻硬实的胸膛,似点火一般,惹得赵允旻浑身发烫。
赵允旻忍耐着,迅速在华琬唇上映下一吻,“阿琬,我去沐浴,等我一会,千万别睡着。”
华琬羞涩地坐在铺银红褥子的矮塌上,琢磨自己是不是应该睡着了去。
不待华琬想明白,赵允旻已经披松垮的中衣进来。
走到华琬跟前,赵允旻半跪在地,双手揽住华琬柔软腰肢,声音轻缓地说道:“阿琬,今日你我终成秦晋了。”
“嗯。”华琬俯身吻在赵允旻鬓角,“山一程,水一程,与君共此生。”
赵允旻打横抱起华琬。
皎白月光照在随风轻动的红纱账,红烛春意、金风雨露,彼此交辉的相融胜却人间无数。
第269章大结局(上)
华琬疲累地窝在赵允旻怀里沉沉睡去。
撩开挡住华琬娇美侧颜的青丝,赵允旻看的痴迷,暗道此生得一心人足矣。
阿琬身子太娇弱,赵允旻又心疼又愧疚,寻思明日要令御膳房为华琬多炖进补的吃食。
守候华琬一夜,直到卯时中刻赵允旻才微有困意。
搂了搂华琬,彼此贴得更紧了,赵允旻才满足地闭上眼准备睡一会。
这两日不用上朝,旁的人不会打扰他。
刚迷糊,赵允旻察觉到有人往东宫疾行。
赵允旻无奈地抚了抚额,他第一次觉得听力太好也是件麻烦事。
“让开,快让开,再不让我进去我就生气了!”睿宗帝在东宫殿外大声嚷嚷,“都什么时辰,还睡,一会耽搁了上朝,耽误我大事。”
“皇上,今儿是殿下与太子妃成亲第一日,无早朝。”连公公一头汗地赶来,看见皇上叉腰数落东宫内侍,忙上前解释。
睿宗帝疑惑地看向连公公,“无早朝?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皇上,这是规矩。”连公公寻思得快些将皇上弄走了,否则一会真吵醒殿下和太子妃。
睿宗帝得了返童症,心性与小儿一般,哪里听得懂甚叫规矩,唯有意识里深念几桩事,事未办完,他就没法像小陶那样安心地玩闹。
“好,我随你回去。”
四周宫人松口气,见睿宗帝跟在连公公身后便各自散开。
连公公躬下身要扶睿宗帝,却发现皇上猛地转身朝内殿冲去。
“哎呦、哎呦,皇上!不得了了。”连公公是欲哭无泪,皇上身子一日比一日硬朗,真跑起来,他这把老骨头哪里追得上。
宫人亦傻眼了,谁能料到堂堂新宋皇上还会出尔反尔,阻拦不及,眼睁睁地看着皇上进内殿。
“父皇。”
睿宗帝刚到琉璃隔前,就被赵允旻拦下。
睿宗帝没瞧见赵允旻身上临时披上的松垮氅衣,咧嘴笑道:“这不醒了吗,那些个不见眼的奴才,敢骗我。”
赵允旻一脸的无可奈何,“父皇,天还未亮,怎不多歇一会。”
睿宗帝小心翼翼地从袖笼里掏出明黄卷轴,警惕地看看周围,见宫人不再上前才与赵允旻说道:“好皇儿,你答应过父皇,成亲后即位,诏书一早写好,不若今儿把事办了,为父可安心。”
赵允旻哭笑不得,“父皇,不急,儿臣已经命礼部准备,三日后才是即位大典。”
“还要等三日?”睿宗帝登时跨下脸,正要哀嚎,赵允旻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睿宗帝心性像孩童,但人不傻,压低了声音嘟囔,“给儿子娶了个懒媳妇。”
这次睿宗帝是真离开东宫了。
赵允旻回到内室,见华琬揉着眼睛坐起来。
“阿琬,吵醒你了。”赵允旻拉过华琬的手放在他的绢丝裤子上。
华琬想起昨夜事情,羞得埋下脸,“殿下,父皇匆忙过来是有急事?”
“无事。”赵允旻伸手拢上柔软,慢慢摩挲,“三日后宫里会举行登基大典,阿琬是新宋皇后,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妻。”
华琬攀上赵允旻肩膀,软软的吻落在赵允旻唇边。
书中都教女子应该贤良淑德、宽容大度,相夫教子的同时还应为夫纳妾开枝散叶。
何况殿下将会是皇上。
可华琬不愿意,不管书中怎么说,她都不高兴旁的女子与她分享殿下。
如此她就借殿下对她的宠爱任性一次。
赵允旻高贵的眉眼荡漾欢愉,华琬樱桃小唇循了感觉一开一合,吻得甜蜜生涩。
赵允旻再也把持不住,栖身压下,扯开阻隔彼此温度的薄衫,有力地侵入华琬腿间。
难怪世间都道只羡鸳鸯不羡仙,少年恩爱的滋味,果能颠倒众生。
……
三日后。
睿宗帝下诏书让位,赵允旻登基为新皇,改年号为‘嘉乾’。
睿宗帝尊为太上皇,叶贤妃为贤太妃。
赵允旻准备了一处上佳宫殿请太上皇和贤太妃入住,可太上皇住惯萃音阁,不肯挪地,赵允旻遂命人将萃音阁重新修葺。
刚过及笄之年的华琬,不但拥有倾国容貌,更有高雅娴静的神态和雍容气度,待人处事大方、谦和,朝中无人质疑其出身和皇上对她的专宠。
很快赵允旻认小陶为义妹,封为云欣公主,赐公主府并接陶学录同住。
小陶最欢喜和期待的事情是进宫陪太上皇斗草、弹珠子,每日玩得不亦乐乎。
穆堂主在赵允旻的鼓励下,数次寻陶学录解释,可惜单在此事上,陶学录一句不听。
皇宫内还特意为华琬建了一所工事房,华琬虽贵为皇后,可仍喜欢工巧之事,皇上的九龙金冠和饰物,皆由她亲手制,六院匠师也常进宫与华琬探论技艺。
安琚被提拔为神策军中尉,赐婚云岚长公主,择当年五月成亲,正好与菡娘同月。
新皇登基三月,减免新宋国四十五项无端杂税,降五成丁粮和商、农税。
在赵允旻授意下,靳煜率刑部复查疑案,查出数百件冤案,缉捕真正的恶人和贪官,释放和补偿无辜百姓。
新宋上上下下迎来一片新气象,跟随赵允旻的兄弟皆得重视,兢兢业业地各司其职,唯有华琬的表哥李仲仁,从翰林院调至户部,升为四品侍郎却迟迟未上任。
李家早也搬到一处大宅院,葛氏进宫拜见华琬时,除了感激华琬,还忍不住数落李仲仁和耽搁李仲仁前途的小娘。
李家不知道寇妤泠身份,只言其来路不正,是个狐媚子,担心自家儿子再任性地不去户部公衙上任,最后惹恼皇上会被罢官,恳求华琬劝李仲仁。
华琬笑着安慰葛氏,虽知皇上不可能迁怒李仲仁,还是唤了李仲仁进宫说话。
“下官见过皇后,皇后万福金安。”
李仲仁朝华琬见了礼,身上新制的秋香色直缀显得宽大。
华琬皱了皱眉,表哥又清瘦了。
“表哥仍时常去城郊?”华琬询问道。
李仲仁点点头又摇摇头,心绪平和,“以后不用去了,寇家娘子已想明白,隐姓埋名,自请前往济仁堂做善事,下官也答应家里说亲。”
“表哥能放下,我们就都放心了。”华琬感激一笑。
李仲仁是她表哥,亲事备受瞩目,寇妤泠的身份,早已不可能当李仲仁正妻。
第270章大结局(下)
时年五月,云岚和菡娘的全礼相隔六日,华琬皆亲自前往为手帕交添妆。
这日参加完安琚和云岚全礼宴,华琬离开公主府时忽觉身上不适,分明未吃什么,小腹却胀得慌,头也一阵阵犯晕。
“阿琬,小心。”临登马车华琬身子晃了晃,赵允旻忙扶住华琬。
见华琬脸色不好,赵允旻将马匹交给侍卫,抱着华琬一同乘马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华琬点点头,“有些犯晕,大约是天热了,赵郎不用担心。”
赵允旻吻了吻华琬额头,“一会让御医把脉,殿内再多放两盆冰瓮。”
“嗯,都听赵郎的。”华琬乖巧地偎依在赵允旻怀里,安心地阖眼歇息。
……
“你是说阿琬有身孕了!”赵允旻很激动,立即吩咐御医为华琬开养身子和安胎的药,又紧张地问道:“阿琬瘦弱,怀孕可会疲累和伤身。”
御医笑道:“皇上放心,皇后脉象很好,喜脉也足,只要好生调理,定是无碍的。”
幔帐里华琬听见赵允旻和御医的对话,缩手扶在肚子上,心里喜滋滋的。
她与殿下成亲数月,得此喜讯,自然满心欢喜。
宫里因为皇后有身孕而紧张起来,尤其是御膳房,孕妇不能吃的全部被清出,皇上也跟着不肯吃那些。
华琬不能常出宫,大家便轮流进宫陪她。
这日罗院使、辛苍、辛芜陪华琬用过午膳,说了会话,正准备告辞让华琬休息,辛苍忽然支支吾吾的不肯走。
“怎么了?”华琬问道,她怀了身子不能多做工巧之事,可得空还是会指点辛苍和辛芜,华琬知道上月辛家姐妹为北梁皇上,亦是原先的北梁二皇子,制了一顶花丝图腾金冠,技艺纯熟,已经不亚于她。
“皇后娘娘,昨儿我们收到北梁寄来的书信,皇上召我们姐妹回去,要求即日启程。”辛苍不舍地看着华琬,辛芜眼里更泛起泪花。
严天佑除了召姐妹回北梁,还送了许多名贵雪山奇珍和一张无暇的雪狼毛皮指名给华琬。
华琬愣了愣,辛苍和辛芜是以她徒弟的身份留在新宋,但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已情同姐妹,辛苍和辛芜更是帮了她许多忙,救过她数次。
虽说一直知道二人学成要回北梁,不可能勉强,可一时间心里难免空落。
华琬招了招手,让两姐妹在身边坐下,将二人的手叠放在掌心,“北梁皇子此时节召你们回去是好的,天气暖和,再迟些北梁下雪路就难行了,学成文武艺,自该报于国家,我不会强留你们,一会我就吩咐人准备,除了路程上需要的粮资和皇上备的礼物,还有我手抄的花丝编册一起带走,你们在京中最后陪我几日,待行装备妥,便上路吧。”
“谢谢皇后。”
辛苍和辛芜走下白玉阶,朝华琬深深叩拜。
……
嘉乾九年。
赵允旻见华琬闲的无趣,干脆将朝政之事放一边,和华琬一起换上寻常袍衫溜出皇宫。
微服私访的同时,顺道去游栏听两场戏,寻些有趣的事。
街边商铺繁盛,宾客往来,挑夫叫卖声中气十足,孩童的玩闹声清灵可爱。
这些年新宋国在赵允旻的治理下繁荣富庶,两年前新宋和北梁联军压境大燕,大燕迫于压力不得已割让西南、西北两方各三千里土地给新宋和北梁。
新宋分得的土地虽贫瘠荒凉,却是饲养战马的良地。
新宋军力大增,甚至培养出了不逊于北梁的铁骑。
内安外强,民间百姓过上路不拾遗、门不闭户的生活,新宋是一片大好光景。
华琬到小贩那买了包零嘴,拈了颗葡萄干送到赵允旻嘴边,两人正偎依在一起说话,忽听见不远处的杂货铺子传来熟悉的声音。
华琬牵着赵允旻悄悄地走过去,瞧见自家儿子和云岚公主府的小郡王安晨希在里面。
华琬立时板下脸,两小子不安分在弘文馆念书,偷偷跑到集市上闲逛,身旁还只带了两名愣头愣脑的小内侍,昨日太傅才和她告状言太子越来越不服管束的。
华琬一甩湖蓝衫袖,要进去抓儿子赵清奕,被赵允旻一下抱住,带到墙角,贴在耳边道:“我们儿子已经很出色了,常出来到坊间也是好事,我们听听他们在干嘛。”
“要被你宠坏了。”华琬娇嗔地瞪赵允旻一眼。
“阿琬替我生个小公主,我就不宠儿子了。”赵允旻朝华琬耳根吹热气。
华琬红着脸拿手肘撞赵允旻肚子,“别说话,我都听不清儿子在说什么。”
赵允旻亲了亲华琬,也仔细听起来。
“这只瓷娃娃很可爱,送给萱妹妹一定喜欢。”赵清奕笑道,年仅八岁,说话处事已显稳重。
胖嘟嘟的安晨希抓起瓷娃娃,“奕哥哥,瓷娃娃由我送给萱妹妹好不好,前儿我惹她生气,她不理我了。”
“当然可以,不过以后你得大度些,尤其是对女孩儿,父皇……”赵清奕说错话顿了顿,“我爹凡事都让着我娘,我娘说什么爹就应什么,如此我娘天天开心。”
安晨希挠脑袋,皇上和皇后怎样他不懂,他只知道自己爹娘总吵吵闹闹的,不过下人言他爹娘感情越吵越好。
是太子哥哥说得对,还是他爹娘对呢?小安郎想不通了。
华琬与赵允旻相互一望,忍不住好笑,姚凝萱是菡娘和姚大郎的嫡长女,比安晨希晚生一月,冰雪聪明,打小就是美人胚子。
华琬未料两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讨小姑娘高兴。
赵清奕和安晨希哥两好的手牵手出铺子,赵允旻忙和华琬躲往一旁,
两人猫腰跟在孩子身后,两孩子看到一处茶肆围满人,又挤进去瞧热闹。
华琬朝茶肆望去,原来茶肆二楼格窗外的挂栏上坐了一位年约六、七岁的小娘。
两条小腿儿凌空晃啊晃,华琬吓一跳。
“赵郎,这孩子胆子真大。”
“不用担心,真掉下来我会去接。”
华琬和赵允旻说话间那小娘站了起来,挂栏不过三寸宽,随着众人惊呼,小娘一脚踩空。
赵允旻要去救人,发现他儿子先轻功跃起,抱住小娘稳稳地落在地面。
赵允旻满意地点头,华琬拍抚胸口,她被吓出一身冷汗。
安晨希跑到赵清奕身旁,先问赵清奕好不好,再看向小娘时直了眼睛,他还没见过比萱妹妹更漂亮可爱的小娘。
“谢谢你救了我。”小娘弯起眉眼,朝赵清奕笑道,声音甜甜的很好听。
“姑娘无事便好,往后万万不可再做如此危险的事,对了,姑娘怎会一人在茶肆,你家人呢。”赵清奕懂事地问道。
小娘不以为意,也不后怕,摇头晃脑的,“我叫戚千瑶,是石鼓书院的学生,随师兄、师姐出门采风……”
孩子们说什么华琬听不清,赵允旻却听见了,若有所思地与华琬说道:“阿琬,我们快些将儿子培养出来,让他登基当皇上,然后我带华琬游山玩水、把酒桑麻可好?”
华琬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头,叮嘱赵允旻要对儿子再严格些。
另一处赵清奕觉得鼻子有点痒,抬手揉了揉,他还不知自己被爹娘‘算计’了。
阳光暖暖地照在焕然一新的国家,赵允旻和华琬携手于史书上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新宋迎来空前盛世,这对璧人更成为世代称颂的明君贤后。
繁华之下史书仍在翻页,历史还在继续,一个传说的结束,亦是许多故事的开始。《华簪录》写了八个月,今天更大结局章心里挺舍不得的,不知道亲们满意不
还有几章番外,下周一开始更,亲们记得回来看。
番外一清秋诉流年(赵允旻篇)
九岁那年,我被送到了北梁。
北梁是每年有一半时间被雪覆盖的国家,很冷,冬日的风能吹得人眼角眉梢覆满冰霜。
初始我迷惑、不解、自责,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父皇生气了,才会被抛弃。
到北梁的第一年我浑浑噩噩,看不懂北梁文字,无法读书,没有师父,无法习武。
在新宋学得皮毛的轻功、剑法,几乎忘得一干二净。
每日我也不同旁人说话,只坐在窗前看着天空发怔。
天空与北梁草场相接的灰色绵延万里,如同我回家的路一样漫长。
我以为父皇很宠母妃,很器重甄家,纵是父皇再生气,也会为了母妃和甄家,很快将我接回去。
北梁只是我短暂停留的客栈,所以我不肯费心思与北梁人接触,不屑去学当地文字,不去尝试听懂当地人说话,甚至偶尔一次拜见北梁皇上,也漫不经心。
我可以感觉到北梁人亦看不惯我,尤其是与我年纪相仿的北梁二皇子严天修,他看我的眼神充满嫌弃和鄙夷,还会当着我的面摩拳擦掌,似乎想冲上来揍我一顿。
我知道他不敢真打我,我只需用淡漠回应他,便能胜一筹。
很快一年过去,我仍处在自以为是的状态和对归家的期盼中。
又过了些时日,北梁一位朝臣进屋告诉我,甄家意图谋反,被朝臣发现,睿宗帝将甄家满门抄斩,荣妃也被赐死。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瞪着北梁朝臣。
我未在他面上看到玩笑得逞的快意,只察觉到他怜悯目光下暗藏的冷漠。
是真的。
外祖家没有了,母妃也没有了,父皇是彻底抛弃我了。
而且消息是迟了三月才到北梁的,一切一切早已发生,无法挽回。
深刻的思念和期盼一瞬间化作荒凉坟冢。
我不肯相信,只嘶声力竭地大喊大叫,撞开阻拦我的侍从,恨不能一冲出屋子,就回到新宋皇宫里,母妃依然对我呵护备至,外祖父和舅舅继续教我读书习武,带我领悟天下之道。
我近乎癫狂,直到有人上前将我一掌打晕,质子府才重新安静。
醒来已是两天后,我呆呆愣愣的,却不得已慢慢接受失去母妃和外祖家的事实。
脑子里全是母妃和甄家亲人的音容笑貌。
我这一生最大的变故不是被送往北梁当质子,而是失去所有真心疼爱我的亲人。
我开始恨睿宗帝,外祖家是绝不可能谋反的,哪怕我被送来北梁,甄家也无一丝反心,外祖父还劝我不要怨睿宗帝。
甄家落得此下场,是因为甄家拥君为民,妨碍了真正包藏祸心的奸臣。
奸臣早想除去甄家,睿宗帝却跟着糊涂。
我恨睿宗帝的无情、愚昧、不讲道义,更大逆不道地认为他根本不配当帝王。
没有了甄家,让奸臣执掌朝政,新宋将衰也……
在屋里昏昏沉沉地度过五日,我浑身发软地抚着墙走到庭院。
猛地看到阳光,眼睛痛得睁不开,眼角又不停地淌出泪水,浑身酸涩到发颤。
我开始改变以往的生活状态,主动学北梁人的文字,到武场看别人练武,默记下一招一式,躲回屋子一遍一遍地练。
当我能听懂北梁话时,我听到最多的是旁人对我的讥笑和嘲讽。
二皇子严天修直言我生得似女人,一身软骨。
还言睿宗帝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两国说好了用重要的人作为质子交换,北梁送了他出色的孪生弟弟过去,而新宋却送了一个废子过来,还是逆臣之女所生。
我没有反驳,因为严天修说得没错,睿宗帝不止是骗子,还是智愚昏君。
我继续着生活,开始和北梁人一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还敢与北梁的勇士到武场内角力,不过我总是在摸清对方实力,并且明知自己远胜于对方后故意输掉。
严天修等人更加看不起我,可所有人又都愿意与我比,在他们心里,打赢我就如同折辱了新宋一样。
渐渐的,我接受了这个国家的寒冷,开始享受在冰雪上乘橇飞驰的肆意。
没有人限制我自由,我可以跟随北梁贵族到虚仑山狩猎,大的祭祀、庙会,也能随意去。
我还得到一匹唤作赤霞的小马驹,是纯种千里马所生,小马驹成了我在北梁唯一真心喜欢的朋友。
北梁生活越来越顺利,可我想不出回新宋的法子,睿宗帝绝不可能接我回去,北梁人也没有主动送返我的道理。
赤霞驹是我倾诉的对象,它会陪我焦灼、悲伤还有唉声叹气。
困境一直持续到我十二岁,在庙会上遇见甄家故人为止。
专为甄家打理庄子和武院事物的穆叔带着不离不弃的数名兄弟,到北梁寻我了。
我记忆中穆叔年纪虽已不惑,但意气风发,神采奕奕,成熟俊朗似壮年郎。
但现在再见,穆叔一身尘土,脸颊深陷,满面愁苦。
提及甄家遭遇的祸事,穆叔流泪不止悲怆不已。
与我一样,穆叔恨极了睿宗帝和奸臣。
穆叔与我详细说了奸臣是如何陷害甄家的,还有甄家被查抄的情景。
最得外祖器重的幕僚华玄征,为奸臣所忌惮,亦被奸臣寻了罪名,累及一府。
我闭上眼睛,玄征叔是我极欣赏的智者,奸臣果然不肯放过。
穆叔还言外祖和玄征叔留了一份名录给我,未免奸臣发现,名录由玄征悄悄交给了信赖的堂弟,玄征叔堂弟带着名录和妻儿藏到郊外山林,未被奸臣所疑。
我心底的疼痛再度汹涌而起。
复仇心切,苦于无门,好在穆叔来了。
有了商量的人,可以一步步谋划,心念不变,不能急于一刻。
穆叔照我的安排暗办起了苍松堂,往北梁和新宋边境招揽堂众,收容无依无靠的流民。
置田地,做商贸,同时多行善事,不两年便积攒了钱物和人脉,辰风和雨泽亦是那时被我们救下的,二人骨骼清奇,是练武之奇才,我将二人留在了身边。
我还与北梁朝臣往来,行事谦逊为先,并在那些朝臣遇到难事时主动帮忙。
北梁朝臣很快接纳我,唯有严天修仍对我心存怨怼,尤其是北梁皇上对我另眼相看后,严天修更是恨不能凡事都比我胜一筹,以证明我的无能。
我的目的是回新宋为母妃、甄家报仇,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成为新宋皇上,自不会与严天修计较,但是让严天修这种心胸狭隘的人当北梁皇上,于北梁和新宋而言,皆是祸。
就在我犹豫某个决定,并不断打听了解送去新宋当质子的北梁三皇子严天佑为人时,严天修在设计害死我。
他利用猞猁将我逼入虚仑山深处,我险些被狼群咬死。
我的武功尚可,但因北梁重视力量,弱化轻功,是以我在新宋习的三脚猫轻功一直没长进,我费尽气力避开狼群,但是陪伴我的赤霞却被狼群咬死。
我沉默了两日,告诉穆叔我要和严天佑写信,并请穆叔带五名兄弟回新宋筹备。
严天修、严天佑是孪生兄弟,长得一模一样,只要严天佑愿意,以假乱真之计一定能成。
接下来的两年,为了让严天修对我松懈,我自请到虚仑山附近牧羊,牧羊半真半假,寻机会练轻功和习武是真。
为了逼迫自己将轻功练至上乘,我故意前往虚仑山深处寻狼群,在狼群的追逐中不停逃命,轻功渐至出神入化之境。
此时穆叔亦将京城的事情安排妥当,严天佑同意我们的所有安排,他也要回北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棺椁从新宋顺利运回北梁,但棺椁里躺的并非严天佑。
北梁皇帝伤心了一阵,严天修口中埋怨新宋没有照顾好他弟弟,实则暗地里庆祝了一番。
我去见严天佑,严天佑性子和他哥哥一样急躁,胜在耿直和更谦虚。
严天佑有新宋的生活经历,在我有意的引导下,他很快与我惺惺相惜。
我告诉严天佑北梁近年发生的事以及严天修的习惯、喜好。
从严天佑的目光中我可以看出他对我颇尊敬,他在新宋的六年是荒废的,只学了北梁人不屑的书法和水墨画,武功却无长进。
好在严天佑的天赋胜过严天修,我指点月余,其在骑射上便与严天修水平相仿。
择日我邀请严天修赛马,一改往日藏拙,开始就将严天修甩开丈远。
严天修大怒,紧追不舍,甚至没有发现我早已偏离草场,奔入了人烟稀少之地。
我勒紧缰绳停下,严天修挥起马鞭向我抽来,反被我拽到了地上。
严天修怒目瞪我,张口大骂。
我冷冷一笑,直接抽出腰间软剑,准准地穿透严天修心脏,低声道:“还赤霞的命。”
严天修的尸体被我丢入虚仑山深处狼群之中,啃得骨头也不剩。
而严天佑的容貌、身形与严天修一模一样,回到都城根本无人怀疑。
让严天佑变成二皇子还不够,我仍回不了新宋,我必须帮严天佑接手朝政。
正好这时愚蠢的睿宗帝将二公主送来联姻。
北梁皇长子身体积弱,不能成亲,遂嫁给了严天佑,我也去见了二妹几次。
二妹不似三妹得宠,打小性子绵软,严天佑对其还算不错。
严天佑有询问我是否该礼尚往来,也送一名北梁公主到新宋联姻,被我劝阻了。
除了想让睿宗帝和奸臣焦急担心,亦是为我回新宋做打算。
严天佑越来越得皇上器重,终于能左右朝政。
我开始准备回新宋,尤其是在得到寇清禹为了销毁罪证烧毁半条保康门大街后,我满心愤怒,恨不能立即将奸臣绳之以法。
严天佑告诉我睿宗帝带赵云佶在身边教养,赵云佶身后有齐家,而我回去一无所有,极可能为奸臣所害,言我不若就在北梁帮他,待他当上北梁皇上,出兵替我夺回新宋江山。
严天佑所言不无道理,我回新宋确实步步艰难步步危险,但若要发生战事生灵涂炭,我夺回江山也无意义。
严天佑见劝阻不下,豪爽地安排车队送我回去。
一路上我经过草场看到沙漠穿过山林,每日都面向东方看太阳升起。
车队速度快不了,历时三月才抵新宋京城。
护送我的车队里有北梁使臣,睿宗帝不敢怠慢,派了象仪队接我。
皇宫有宫宴,当了北梁使臣的面,睿宗帝也一副欢喜我回来的模样。
我一直在笑,谦虚的笑,讨好的笑,自卑的笑。
我乐得所有人尤其是齐家、寇家、张贵妃、齐淑妃那些人认定我是废物,随意欺负我无所谓,只要掉以轻心,不会卯足了劲杀我就行。
为了装得更像,我还特意做起木雕,每日里笑嘻嘻地雕木头,成为整个京城嘲讽的对象。
我笑得满足,笑得旁人都当了真,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笑容有多假。
自从甄家和母妃没了,我心就如雪山上的顽石,又冷又硬。
除了报仇和当皇上,我没有旁的念想,生活灰黑一片,没有乐趣可言。
直到华琬闯进我生命中。
华琬是比雪花还要干净清丽的小娘,善良、乖巧充满灵气,双眸清透得能照出我的灵魂。
华琬还是玄征叔的堂侄女,她爹娘为了保护外祖父留给我的名录双双死于大火中。
于情于理于心,我都要照顾华琬。
许是中秋之夜华琬吹的叶笛太动听,又或许是皎洁月光下华琬的笑容太温暖清丽。
自此之后,除了复仇和皇位,我心中有了旁的牵挂,自信之外多了惶恐和思念。
幸好,华琬不讨厌我。
每日面对、应付丑陋的赵云佶和奸臣,痛苦和愤怒本全部积蓄心中,可一想到华琬,一切不好的情绪立时消散,而后内心被不能拥华琬入怀的忧伤填满。
为了让华琬开心,我学着留意和欣赏身边美景,原来花儿不仅仅是开放,它还有芬芳,冬日雪不止是寒冷,它还有诗意和惆怅。
与华琬在一起我欢喜满足,唯一的担心是怕华琬知道我大皇子身份,会顾虑和退怯。
所以我自私地隐瞒着,瞒到彼此都再离不开对方。
华琬工巧天赋远胜我习武和读书的天赋,华琬为六院竞艺制的金顶冠、金凤环为瑰宝,可惜新宋自皇上、赵云佶到朝中奸臣皆愚不可及。
赵云佶用新宋匠师讨好北梁,严天佑发现了华琬是我的软肋。
当严天佑将华琬掳走,我甚至不想念及‘兄弟情’,想直接一掌打死严天佑。
好在发生在华琬身上的事情皆有惊无险,我如愿娶了华琬为妻,如愿登上皇位。
华琬是我唯一的妻子,是我的专宠。
有了华琬,我此生已满足,不会碰别的女娘,甚至不屑多看旁的女娘一眼……
批完一本奏折,我准备拿下一本,听到远处传来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
我起身出御书房。
秋日的阳光照在纷纷扬扬的梧桐雨。
华琬左手牵着聪慧懂事、已可嘱托重任的太子,右手牵着我们刚学会走路不久的小公主。
朦朦胧胧的碎金色光影下,我们向彼此走去。
一切的一切,皆是幸福美好模样。
番外二朝夕君念重
《安琚篇》
安琚自忖活了十几年就没瞧见过那么无理取闹、胡搅蛮缠、跋扈泼辣的女娘。
虽然她是新宋皇上最宠的公主。
安琚在苍松堂庭院练了一个时辰剑法,得穆堂主允许,坐在石阶上歇息,汗水不停淌下来湿透了短褂衫。
安琚身旁有一只布兜,布兜里是两包糕点一包肉脯一壶五香饮。
安琚小时候的梦想是有一屋子吃不完的零嘴,长大些的梦想送华琬一屋子吃不完的零嘴,如今梦想终于与零嘴无关。
安琚希望自己能成武道大家,能保护殿下,至于曾是梦想的华琬,则交由殿下保护。
拔起壶口木塞,安琚咕噜噜地将五香饮全倒入口中。
“安兄,云岚公主来找你了。”外堂的小兄弟高喊一声。
安琚还没来得及将饮子咽下,后背就挨了重重一掌。
他爹亲手熬煮的五香饮全喷在地上,糟蹋了。
“疯婆娘,你来干什么!”安琚心疼不已,一阵剧烈咳嗽后朝云岚愤怒的大喊。
他对云岚尊敬过,也耐着性子解释过他每日有多忙,除了练武,还有苍松堂的事儿、老百姓的事儿,他是筋疲力尽,恳求云岚别再给他添麻烦。
可惜这位尊贵的公主听不懂人话。
安琚无奈之下说话越来越直白、越来越粗俗,反正不管他是有礼还是无礼,骂还是不骂,云岚都永远对他大呼小叫,摆足公主架子,高高在上颐指气使。
“本公主请你进宫打马球,你竟然敢不从,可是觉得本公主亲自来请,才有面子。”云岚在安琚身边坐下,仰着脑袋像一只倨傲的小公鸡。
安琚嗓子渴得要冒烟,不想和云岚说话,自去打井水解渴。
“安琚、安琚,臭小子。”
“不长眼的草民,胆敢不把本公主放眼里,信不信本公主命人将你关牢里……”
不论云岚如何威胁,安琚皆当没听见,休息一刻钟自去练剑。
刀剑无眼,云岚巴巴儿地绕庭院转几圈,愣是不敢靠近。
直到云岚悻悻离开,安琚才手脚发软地瘫倒在地。
安琚以为自己找到摆脱云岚的法子,不想云岚竟然搬来皇上。
皇上下一道口谕到苍松堂,又亲自考量他功夫,满意了直接指给云岚当侍卫。
若不是殿下劝他,安琚真打算抗旨不遵。
毕竟碰见云岚的大部分时间,安琚都呕一口老血在胸膛。
云岚但凡有华琬一半聪明、一半灵巧、一半善解人意,安琚都会谢天谢地。
成了云岚侍卫,二人相处稍稍融洽了些,就在安琚对云岚印象微有改观,云岚打了他一巴掌。
哪怕那时云岚是在替殿下焦急,安琚也无法原谅。
最后一丝忍耐没有了,安琚心里一片冰凉,在云岚眼里,他永远是可以随意打骂的贱民。
安琚悲愤交加地跑回苍松堂,他以为殿下会偏疼自己妹妹,强令他继续保护云岚,不想殿下亦言云岚任性不懂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去洛阳的请求。
安琚认为这一次自己是真的摆脱令他‘深恶痛绝’、‘生不如死’的云岚公主……
“夯子混蛋,昨儿说好亲自陪蠢儿练剑,竟又躲在厢房偷懒!”
一声爆喝打断安琚越飘越远的思绪。
云岚踏进厢房,抬手揪上安琚耳朵,“还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只会钻洞,你看看太子,再看看我们家蠢儿,太子小小年纪文采骑射样样精通,我们蠢儿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成日里就知道吃,又不懂事,昨儿将姚尚书府上的小娘子惹哭,菡娘都上门告状了,你还不上心教导蠢儿,哪日皇上和皇后不满意,担心蠢儿影响拖累太子,将蠢儿一脚蹬回府,再不允进宫你就满意了。”
“你这说得什么话,皇后怎可能那么做……哎呦,疼疼疼,泼妇,你先松手,我去教还不成。”安琚耳朵被揪起,痛得眼歪鼻斜,当年云岚冒着大雪跑到洛阳寻他,又奋不顾身地救他,他是真的被感动,愚蠢的以为云岚变温柔了,以为云岚不再舍得打骂他了。
事实证明安琚有多天真,皇上赐婚前云岚还挺小鸟依人,赐婚后本性再现。
云岚不舍旁人打他欺负他,但自己打起来一点不手软,不过安琚也琢磨过,似乎不管云岚多生气,都没有再打过他脸。
至于教导世子这事,安琚也不是不想,关键世子早被他爹、云岚和皇后她们宠坏了。
此刻年仅六岁的安晨希正抱着一块樱桃馅饼子在曲水流觞旁逗鱼,扭头瞧见一脸严肃的安琚,不等安琚开口,先大喊起来,“你敢凶我,我就告诉太子殿下,再让太子殿下告诉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最疼我,一定会将你关禁闭的!”
华琬现在是皇后了,可仍是他心底最温柔的月光。
安琚捂住脸,公主府的日子没法过,他想搬去神策军衙门住,不知皇上可能同意……
《李仲仁篇》
嘉乾十四年,李仲仁升为户部尚书。
太子要看婺州等地的鱼鳞图册,李仲仁亲自捧了高高一摞去见太子。
算来太子才刚过十三岁生辰,可皇上已经有意无意地放权,让太子打理朝政。
尤其是这一个月,皇上直接要求太子批阅奏折,并请他们这些朝中重臣凡事向太子禀报。
初始他们担心太子年纪太小,纵是天生聪颖,也不能打理朝政。
不过在与太子讨论了几次关于土地清丈和田赋核定的事后,李仲仁发现太子极有远见,断事理、辨是非皆不逊于皇上,更与皇上一样体恤民情。
御书房里只有太子一人。
看到李仲仁,太子赵清奕起身行了学生礼。
赵清奕虽有太傅,但姚远、杜宗怀、李仲仁等人皆教导过他,太子尊师重道,谨行谦恭,李仲仁十分相信太子的品性。
太子接过鱼鳞图册,向李仲仁道一声辛苦。
李仲仁以为太子看鱼鳞图册是为了田赋,不想太子直接提起移民垦荒和安置流民。
李仲仁很激动,太子能有此心,他自当尽全力施行。
足足讨论了两个时辰,事情才大致定下。
太子没有休息,又请了工部尚书和少府监司监谈六院兼合之事。
李仲仁记得六院兼和是皇后的提议,此举一来可提升匠师工巧技艺,二来朝廷能节省不少开支,将库银用在更需要的地方。
太子牢记皇后的话,李仲仁欣慰地点点头,退出了御书房。
刚出御书房不远就被一名內侍拦下,言皇上和皇后要见他。
算来有两日未见到皇上和皇后,李仲仁忙请內侍带路。
“皇、皇上您要带皇后微服出巡?”李仲仁惊讶地瞪大眼睛,“还要去一年?不妥不妥。”
“李爱卿莫要激动,微服出巡的事已定下,近些时日太子管理朝政你是看在眼里,也知太子是可以托付的了,”赵允旻轻咳一声,“朕和皇后不在京城的日子,就由太子监国,你们帮着辅佐。”
李仲仁闭了闭眼,皇上性子他懂,劝阻也无用,罢了,安心辅佐太子便是。
“皇上、皇后得多带些随从。”李仲仁诚恳道,“对了,小公主和小皇子可一起出宫?”
“诶,随从不用,朕与皇后装为布衣,是图轻松肆意,孩子也不带。”赵允旻毫不犹豫地说道。
华琬眼底倒流露出些不舍,毕竟小公主才四岁,小皇子才满周岁。
李仲仁听到小公主留宫里松口气,他的嫡子自从进宫见了次小公主,隔两日就闹着要向小公主请安,若小公主随皇上、皇后一起微服出行,他的嫡子恐怕要失落了。
赵允旻交代完李仲仁事情,华琬亲自送李仲仁出立政殿。
李仲仁犹豫了片刻,还是询问起某人的情况。
华琬微微一笑,“表哥放心,寇家娘子很好,而且寇家娘子遇见一位老实忠厚的郎君,大约也快成亲了。”
十四年前,寇妤泠改名换姓到济仁堂做善事,并且不肯再见李仲仁。
十三年前,李仲仁在华琬主持下娶了国子监祭酒嫡女孙氏为正妻。
孙氏柔美温和,李昌茂和葛氏对孙氏皆十分喜欢,不几年孙氏为李仲仁添了嫡女嫡子,一家和乐融融,李仲仁亦是一心待孙氏,未再娶任何妾室。
至于寇妤泠,李仲仁心底总有愧疚,长年无法纾解。
华琬了解李仲仁的心结,是以一直派人暗中照顾寇妤泠。
“谢谢皇后。”李仲仁朝华琬深鞠一躬,“不知皇上和皇后何日启程。”
“赵郎言择日不如撞日,我们明日就走,舅舅、舅娘、公主府、菡娘、朝臣那就拜托表哥帮忙解释了。”十几年过去,华琬的笑容仍如初春花枝上将化的冰雪一样耀眼。
“这么快……”李仲仁无语凝噎,皇上和皇后又将麻烦事一股脑儿地丢给他了,“还盼皇上和皇后早些回来。”
“放心吧。”华琬向李仲仁道了别。
……
次日,赵允旻和华琬各穿一身素色袍衫,携手走出京城。
望着绵延不绝的锦绣河山,赵允旻如墨的双眸光华流转,揽住华琬轻声道:“在我们老得走不动路之前,我要带阿琬看遍万水千山。”
路长山水转,故人相久远,今生枉多念,只道天光正好盼君安。亲们下本书不见不散,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