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琬很愧疚,这一切皆是因她和殿下而起。
“嗯,安琚你在洛阳行事一定要小心了。”
“放心。”
安琚目光愣怔地看着马车行远,小声嘀咕,“阿琬和殿下皆是好人。”都怪云岚一直来烦他,否则可以留在京城,守在殿下和阿琬身边。
……
皇宫萃音阁内,叶昭仪知睿宗帝因为情绪起伏而头疼,特意点了少许檀香。
扶睿宗帝在矮榻上舒服地靠着,叶昭仪回到琴案旁抚琴。
轻缓悠扬的古琴曲十分悦耳,和着檀香,一点一点安抚了睿宗帝的焦躁。
一曲终了,睿宗帝招手让叶昭仪到他身边。
“皇上,可好些了。”叶昭仪解意地替睿宗帝按揉额角,恰好揉在穴位上,不轻不重。
“好多了。”
萃音阁宁静祥和,睿宗帝怒气散尽,终于能沉下心仔细思量今日发生的事情。
心确实是疼的,睿宗帝长长地叹息,“姝儿,你说朕怎就养出了这么一帮逆子。”
赵允佶品德败坏不论,赵允旻竟然为了一名女子放弃皇子身份。
“皇上,华匠师臣妾亦见过,确是极好的,也不怪大皇子了。”叶昭仪中肯地说道。
“小小年纪失去双亲,再好也是福薄的。”
睿宗帝看着殿墙上的手绘春兰,清灵秀雅,也就萃音阁有此韵质。
“朕只是不同意华匠师为妃,将来赵允旻自立府邸,要纳几名妾室,朕还能一一过问?哼,想走就走吧,朕只当他死在北梁了,过几日朕就命宗庙将他名字除去。”
叶昭仪抿了抿唇,柔缓地说道:“大皇子是重情义之人,现在皇上圣旨已下,大皇子也离开皇宫了,宗庙除名这事不着急,待明年祭祀前,再除名都不迟的。”
“嗯,确实不是急事,云清怎样了,吃了医官开的药后有没有好转。”
睿宗帝记得云清害了暑热,日日精神萎顿,他看过几次,可昭仪担心过病气,不肯他多看望。
“已经好许多了。”叶昭仪轻松地笑道:“今儿还到外头玩了一会,玩累了才睡下,明日一早云清大约就会闹着向皇上请安。”
大皇子离宫前给她递了消息,言张贵妃自顾不暇,云清不必再受苦装病。
“如此就好,这些孩子,也就云岚和云清最懂事体贴。”
睿宗帝刚念到云岚,萃音阁外内侍就通报云岚公主到了。
云岚一巴掌打走安琚打,自己亦心烦意乱。
回到凤阳阁,她脑海里大哥和安琚离开时决绝的背影挥之不去,令她坐立难安。
大哥说什么心结解不开了,压根没有尝试过,就胡说八道。
云岚越想心里越不舒服,晚膳也吃不下,实在忍受不住,干脆往萃音阁寻睿宗帝。
“父皇!”
云岚似一团火,急急地扑到睿宗帝跟前,“大哥不能走啊。”
叶昭仪连忙起身,亲自为云岚公主斟一碗殷红清透的葡萄饮,上前虚扶云岚公主一把,“公主,别着急,慢慢说话。”
睿宗帝见女儿挤作一团的眉心,心疼地哄道:“你大哥要走,父皇留不住啊,好了,别生气了。”
云岚一股脑儿地说道:“父皇为什么不同意大哥纳华琬为正妃,同意大哥就不会走了,还有,父皇为什么总冷落大哥,大哥是四品朝官,可父皇不同意大哥上朝,甚至御书房唤朝臣论事,也从不带大哥。”
“云岚,先休息一会吧。”叶昭仪听到云岚说这些,脸都吓青了。
睿宗帝第一次在云岚跟前沉下脸,“父皇已经好言与你说过不止一次,你不懂曾经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干涉,你要送赵允旻名驹朕同意了,让赵允旻当少府监官员朕亦同意了,这一切皆是因为父皇疼你,若非如此,赵允旻在皇宫内不愁衣食,就已是朕对他的最大恩赐。”
甄家的事情是扎在睿宗帝心上的一根刺,不论是谁,碰了就生疼。
一番话听的云岚目瞪口呆。
不愁衣食已是最大恩赐?
原来大哥言父皇心结解不开是真的,并非在敷衍她。
“当初甄家事发时,大哥年纪尚幼,大哥是无辜的,甄家事情与他无关。”云岚道。
“他为甄氏女所生,怎会无关,从今日他毅然为一女子舍弃皇子身份,就可看出他同甄家人一样,皆是狼心狗肺。”
睿宗帝咬着牙,眼中透出寒意,“云岚,你生性纯良,父皇不想苛责你,但你记住,赵允旻如今已是庶人,不再是朕的皇长子,更不是你的大哥。”
云岚嘴唇颤抖,半晌一抹眼睛,“父皇,儿觉得大哥很可怜。”
睿宗帝听言一怔,回过神时云岚已经转身跑出内殿,叶昭仪追着唤了几声,可惜云岚正伤心,什么也不顾了。
叶昭仪无奈地叹息,还是回到睿宗帝身边伺候。
睿宗帝没有因为云岚的口不择言而发怒,只在眼中透出一抹伤痛。
第225章懂
“姝儿,你认为朕错了吗?”睿宗帝双目无神地问道。
叶昭仪温柔地靠着睿宗帝:“皇上何尝不想与寻常百姓一样,疼爱自己的孩子,给孩子最好的,让他们无忧无虑、每日里快快乐乐,可皇上不行,不是做不到更不是不疼爱,而是因为皇上乃一国之君,皇上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决定,皆要思虑江山,顾及万千子民,云岚公主还小,将来会理解皇上苦心的。”
没有说对还是错,可睿宗帝心底涌起滔天骇浪。
睿宗帝望着叶昭仪,“唯有姝儿懂朕。”
叶昭仪靠进睿宗帝怀里,笑容温暖,心中却在期盼赵允旻的谋划能顺利。
次日崇政殿内。
内侍高声宣读赵允旻贬为庶民的诏书。
赵允旻没有母家,没有依附的大臣。
诏书宣毕,一声钦此后大殿寂静无声,无一名朝臣站出来替赵允旻说话。
睿宗帝冷冷地看着垂首无言的众臣,他明白云岚为何同情赵允旻了。
他的皇长子,没有野心不生邪念,不会结党营私。
若非甄家谋逆,赵允旻仍是十年前可以在他臂弯撒娇的长子。
除了赵允旻被贬,还有另一份诏书。
叶昭仪由从二品昭仪升为一品贤妃。
后宫里张贵妃和齐淑妃听闻此消息皆变了脸色,但她们为了各自母家的事情已焦头烂额,分不出精力对付叶氏,反正叶氏没有皇子,可以不急于一时。
如今齐淑妃对洛阳的消息是望眼欲穿,而张贵妃则在昏暗中悔青了肠子。
张家嫡子张奎,命是救回来了,可变得疯疯癫癫,心智不如三岁孩童。
王芷蓉和蘅园的下人皆被抓起严刑拷问,王芷蓉娇娇弱弱的,根本经受不住。
几度昏死又被冰水泼醒,她早将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可惜张家人不信。
最初的确是她勾引的张奎,可后来是张奎半夜摸到蘅元。
张奎不若二皇子勇猛,但温柔嘴甜。
王芷蓉不愿华琬捡便宜嫁进张家,且已非处子之身不十分在意,是以三言两语、一支金簪便从了张奎。
王芷蓉不论容貌、身段皆堪称尤物,张奎尝到甜头,思欲大甚,几乎每晚都要至蘅园与王芷蓉厮混,后来还算着王芷蓉不用学琵琶和乐舞的日子,白日也悄悄过来。
极尽玩乐,二人皆迷了心窍,压根没发觉有人要暗害。
冰肌玉骨的王芷蓉已被打的没了人形,绝美面庞上划了刀痕、烫上烙印。
经受着残忍折磨,王芷蓉真真是生不如死。
她还指望张家能抓到下毒之人再放过她。
却不知蘅园的一名婢子已松了口,言是外面一男子给她百两银子让其下的药,可张家早决定要活活折磨死她,否则如何泄愤。
其实张家人不用想也知道是齐家所为,苦无确凿证据,传出去又是丢尽张家脸面的家丑。
尤其是张贵妃,担心娘家声誉影响到五皇子,只能请求大哥暂别去齐家闹,待将来五皇子继承大统,一定会替张家报仇。
不论怎样,张家嫡子是彻底毁了,张承安夫妇心下认定若非张贵妃将王芷蓉送到张家,嫡子就不会被迷惑,也不会让齐家钻到空子。
张承安嘴上不敢说,可背地里已对张贵妃滋生出嫌隙。
……
大皇子自请庶民的事情传遍大街小巷,凝光院的匠师也都知晓了。
好在罗院使的管束下,鲜少有人去议论那些无用的流言,面对华琬也如往常一样敬重。
赵允旻已悄悄搬去界北巷,虽让旁人知晓住处无妨,可赵允旻和华琬商量后,决定在事情落定前,还是少些人打扰的好。
这日华琬忙完凝光院事情,辛苍和辛芜亦安排跟着罗院使学习后,准备去看望赵允旻。
还未出凝光院,接到消息言云岚公主过来寻她,要她在凝光院等候。
距离殿下被贬有三日,华琬想起安琚说的云岚生气一事,心里不免担心。
算算时间,云岚公主差不多该到了,华琬至院门接迎。
看到云岚公主华琬愣了愣,云岚憔悴了。
“公主。”华琬走到云岚身边,低低说了声抱歉。
云岚握住华琬,“你何错之有,道劳什子歉,我有话同你说,去你东院厢房。”
进了厢房,云岚将宫婢、内侍皆遣至门外。
“阿琬,大哥现在在哪里。”云岚直接问道。
华琬为难地抬了抬眼,殿下没有答应,她不能告诉宫里的任何人。
云岚没好气地瞪华琬一眼,“你什么都听大哥,真没用,放心,我没想找大哥麻烦,我只是想知道大哥现在过的好不好,有没有缺什么,原先我一直以为是大哥不肯主动帮父皇,不肯主动与父皇化解嫌隙,直到三日前我亲耳听到父皇那样说大哥,我才知道大哥在宫里处境是多么困窘。阿琬,我们虽然贵为皇子公主,可若没有父皇的宠爱,与宫中奴才也无甚差别,何况大哥不但没有父皇宠爱,还被父皇故意轻视。”
华琬听得心里酸酸的,握着云岚的手紧了紧,“公主,明儿我递消息与你,赵郎离开皇宫,亦是有他的打算,公主不必难过。”
云岚不想华琬为难,“好,明日我等阿琬消息。”
云岚见华琬眼角藏着羞涩,忍不住打趣了华琬几句,“赵郎、赵郎,阿琬叫的可真亲热,你和大哥何时订亲?可要我在旁当个媒证。”
“说话不害臊。”华琬轻轻拍了云岚手背一下,殿下言他已非皇子,一定要她改口唤赵郎,初始她别扭张不了嘴,可喊两日就顺口了。
“哼,你还没嫁我大哥呢,就摆起大嫂的架子教训我。”
华琬脸涨得通红,怎么这对兄妹说话皆是没正形的,太讨厌了。
嬉笑打闹了一会,云岚眼睛忽然低垂下来,华琬询问道“公主怎么了?”
云岚眸光微闪:“阿琬,安琚去洛阳,是不是不回来了。”
云岚除了心疼大哥,更后悔打安琚的那一巴掌。
宫里这些事儿压根与安琚无关,是她骄横无礼了。
前日她命人去苍松堂请安琚,没想到穆堂主言安琚已离开京城去洛阳,归期不定。
“公主别担心,安叔还在京城,安琚肯定要回来的。”华琬安慰道。
“我怎么可能担心他,随口问问罢。”云岚嘴硬着,可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是她一巴掌打走的安琚,是她害的安掌柜与安琚父子两地。
是以她会常去看望安叔,再令那些贵家夫人、女娘,皆到安叔那置办熏香。
第226章鲤鱼
赵允旻同意云岚到界北巷的宅院看望他。
当华琬带着云岚走进乌头门时,赵允旻正在小院里摆弄花草。
一袭寻常的秋香色袍服,发髻上扎黑色幞头,袍摆一角沾了些许湿泥。
“阿琬,三妹。”赵允旻转过身朝二人微笑,阳光在他周身渡上一层尊贵的金色。
云岚去看赵允旻摆弄的春羽,三两厚茎,叶子仅巴掌大小,显然是刚培的幼株,可本该娇嫩鲜绿的叶子却没精神地耷拉着,叶尖甚至开始枯黄。
华琬颦眉道:“赵郎,前儿穆堂主说春羽喜阴,你怎将它搬到太阳下了。”
赵允旻淡定地说道:“我记着的,本是放在檐下,可瞧它没精神,才搬出来晒太阳。”
华琬心疼没精打采的春羽,“赵郎是不是忘记给它浇水了。”
赵允旻不着痕迹地搬起花盆,“还是阿琬见多识广。”
华琬无奈地摇头,带云岚先到屋里去坐。
临进屋前,云岚还回头看了眼赵允旻,“阿琬,大哥在做什么?”
从宫里出来,殿下一定要自己收拾院子,学文人雅士栽些梅兰竹菊也罢,偏生要折腾些不常见的,可又不知该如何栽养,结果糟蹋了许多好苗。
云岚听华琬埋怨,哈哈大笑,“大哥真是遂心意了。”
为春羽浇好水,赵允旻至一处小泉眼旁洗净手,才回到屋里寻二人。
卸下刻意的伪装,精致漂亮的五官与威严迫人的气势两相辉映。
好在有华琬,赵允旻目光是柔和的,气势不至于让人害怕,但除了华琬,也无人敢窥视他的瑰丽。
宅院里暂时没有仆从,云岚过来,辰风和雨泽也隐去身影。
赵允旻一切都亲力亲为,云岚看到赵允旻为她们烧水煮茶,惊讶的合不拢嘴,更难得的是大哥煮茶动作如行云流水,真是令人佩服。
接过赵允旻递来的茶汤,云岚将赵允旻临走时送她的木雕鲤鱼拿出来,“大哥,那日我急坏了,待你走后我才发现你送了我只木雕,鲤鱼可有深意,总不能只是个念想。”
华琬目光落在木雕鲤鱼上,掩嘴笑道:“若公主昨日拿出木雕鲤鱼与我相看,我就直接带公主过来了。”
云岚疑惑道:“鲤鱼寻常,还不如大哥原先送我的木牛流马精致,也有玄机?”
赵允旻盘膝坐下,收起仙人驾鹤纹茶罗,“三妹,不用担心我,寻到合适机会,我会回去的。”
云岚盯着木雕,眼睛一亮,鲤鱼鲤鱼,逆流而上,得过者便化为龙。
云岚登时欢喜,可想起日渐憔悴的父皇,心里又一阵酸涩,“大哥,你该早些与我说的,尽打些哑谜,急坏我了。”
赵允旻摇摇头,“三妹得空可以常来探望阿琬与我,但是别让张贵妃和齐淑妃知道。”
“大哥放心,我不会胡乱说话,现在她二人已经斗得连脸皮都不要了,昨儿内侍省询问她们中秋宫宴的安排,结果为点小事就起了争执,还往父皇那闹,父皇为了朝堂上已经够心烦,后来父皇令内侍省直接寻叶贤妃,还言往后后宫大小事务,皆由叶贤妃打理。”
张齐两家早已是仇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张贵妃和齐淑妃连粉饰太平都做不到了。
赵允旻替二人斟满茶汤,不忘端出一碟梅子,“梅子是阿琬的舅娘晒的,放在茶汤里酸酸甜甜别有一番滋味,三妹也试试。”
若不是云岚想明白木雕鲤鱼的含义,她真以为大哥是彻底出宫避世的,每日沐晨曦而起,煮一壶清茶,随心摆花弄草,还有华琬这美娇娘相伴左右,日子真是再惬意不过。
云岚忍不住问道:“大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甚时候再回宫里。”
“不急,静观其变。”
不论云岚如何探问,赵允旻永远一个等字,哪怕云岚提到父皇心结难解,赵允旻仍旧挂着不以为然的笑意。
原来云岚以为大哥不思进取,每日干着急还好过些,现在探得一角,反而百爪挠心。
华琬挑了颗梅子放进云岚茶汤,“公主得空多陪陪皇上,或者至凝光院寻我,朝中芜杂事眼花缭乱,不管也罢。”
……
其实就在三人闲聊时,洛阳知府丁良史已经派快马送急信入京。
这大半年里齐家损兵折将,二皇子被软禁在王府中。
齐家从初始猝不及防,到后来蛰伏蓄势反扑。
若说张奎变为痴傻儿只是暴风骤雨前的凉风动不了张家的根本,那么丁良史查到东西,绝对能让张家折损泰半。
新宋国沿袭前朝“官山海”之刑律,严禁民间私采矿山,尤其是金、银、铜、盐铁矿。
是以张家发现金矿,却秘藏不报的奏折进朝堂时,众臣一片哗然。
张承安面如死灰,金矿藏得极隐秘,最初知道金矿的一批人皆被他暗暗处置。
京中除了父亲、张贵妃和两位亲信,就连他的妻子都不知道张家拥有一座金矿。
没有金矿张家已富贵滔天,故自五年前发现金矿起,张家就没有动过开采金矿的念头。
老父亲有犹豫是否要将金矿上交朝廷,可他与张贵妃商量后,决定秘而不宣。
将来若张贵妃所出的五皇子当皇上,张家成为外戚,他们不介意金矿充国库,若是叫二皇子争了去,金矿则可保张家万年富贵。
睿宗帝听到朝臣藏私矿的心情,与知晓朝臣贪赃枉法的不一样。
他憎恶贪官污吏,但对张家他是心寒,甚至隐有恐惧。
一座金矿可能富过国库,张家难道想谋反?
“张承安,你有何话要说。”奏折上有金矿的详细位置,齐家还抓到一名身上带张家木牌的守矿之人,睿宗帝看向张承安的目光渐渐危险起来。
张承安彻底懵了,他本就不擅长为官之道,这会是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
藏私矿者,罪死不赦。
张承安跪在地上,脑中嗡嗡作响,冷汗从额头淌到眼里,痛得他睁不开眼睛。
皇上没有耐心,像张承安这种无用的人,还真不用担心他谋反,但是藏私矿一罪,绝不能宽恕。
就在皇上要下旨押张承安入大牢时,杜监察站了出来,“皇上,臣斗胆,但奏折中所言之事,怕是有误会……”
第227章开脱
杜监察是唯一一位借张家之力未能升迁的朝官。
不过御史台的官员就是如此,言官为朝廷喉舌,被朝臣提防,为皇上不喜。
可皇上不喜归不喜,却愿意相信言官说的话。
张承安和张贵妃没有眼力见,有了好办事的吏部侍郎姚沅,就想放弃杜监察。
现在张家出事,第一个站出来的却是想放弃的人,张承安松一口气的同时心里百味杂陈。
“皇上,前些时日臣子们用廊下食,张大人曾与微臣说话,言皇上生辰将至,他除了准备一份稀罕物,还有一处发现要禀报皇上,张大人言此发现搬不动却富贵无匹,皇上知道后会大喜并重重赏他,那时微臣正在查办案子,以为张大人是故意吹嘘,遂不予理会只一笑了之。”
杜监察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张承安,“张大人,当初你的发现,可是金矿?”
张承安怔怔地看着杜监察,猛然反应过来,赶忙说道:“是是,皇上,微臣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藏金矿,金矿是微臣发现不假,微臣也确实未立即禀报皇上,但,但这是因为微臣想在皇上生辰时给皇上一个惊喜,求皇上明察,求皇上明察!”
张承安如捣笋一样地爬伏在地上连连叩头。
“杜监察身为言官,竟然徇私枉法,青天白日里胡言乱语为奸佞开脱。”齐侍郎一甩官袖,跨出两步说道。
“微臣不敢。”杜监察躬身道。
“杜爱卿,张承安曾与你提及朕的生辰,此话还有谁听见。”睿宗帝靠在龙椅上,慢条斯理地问道。
“回皇上话,那时张大人说的小心,恐怕……是没有了。”杜大人为难地回答。
朝堂上传来稀稀落落的嗤笑声。
张承安如坠冰窖,皇上不信,这次张家真完了。
杜监察想到什么又询问张承安,“张大人,贵妃娘娘可知此事?”
张承安如梦惊醒,“皇上,皇上,贵妃娘娘是微臣胞妹,贵妃娘娘知道,她亦赞同给皇上惊喜的,微臣一时忘了。”
听到张贵妃,睿宗帝额头隐隐冒出青筋,近段日子他对五皇子很用心。
彻底放弃赵允旻、赵允佶,三皇子智如小儿不堪大用,后宫里唯有尚且年幼的赵允环。
可经由今日事,宸阳殿也不如他意了,只是别无选择。
“连喜,你带人去宸阳殿。”睿宗帝深深呼吸,压抑着胸口的怒气。
“是,皇上。”
连喜和几名内侍匆匆赶往宸阳殿,睿宗帝撑着额头,屈肘靠在九龙椅上阖眼休息。
除了他的长子赵允旻,其余任何人犯事,皆会有朝臣求情。
张承安大腹便便的,跪上小半时辰膝盖都硬了,在那儿摇摇晃晃。
齐侍郎瞪着杜监察,眼神是恨不能将杜监察生吞活剥,若不是杜监察多事,张家的罪已经定下,张承安必死无疑。
杜监察早已站回去,垂首不再多言。
大皇子言张贵妃于皇宫各处都有眼线,现在朝上情形,张贵妃一定已有耳闻。
杜监察眼中透出喜意,他知大皇子是天纵之才,却未想到华娘子亦聪慧过人暗藏谋略。
最初大皇子只要他在最后一刻捞张承安一把。
是华娘子昨日出的主意,言引张承安指出张贵妃,拖张贵妃下水。
如此可以更容易地让皇上放过张家,令张家罪不致死……
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杜监察曾有担心华琬是红颜祸水,担心大皇子被迷了心窍。
后从穆堂主处知晓华琬是甄家谋士华玄征后人,再亲自接触,立即改了印象。
华琬聪明解意,能帮衬大皇子,杜监察他们敬重这对璧人。
……
连公公探了话回来。
张贵妃恳求连公公为她带话,言是张家自作主张犯了错,请皇上看在张家一时糊涂,可平日里忠心耿耿,一心盼着皇上好的份上,原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