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一飞知道他说的是父亲张明山,心里一紧。应七也说,这一次警察卡我们卡的紧,和以前作法根本不一样。黑道白道之间的潜规则,政府表面上堂皇其事的铲除黑社会,暗下吃着这些人的供奉,有些生意甚至达到五五分成。官匪勾结,各地黑社会莫不如此,和记和周进要不是有深厚的高层背景,在H市也没有办法只手遮天;反过来那些人如果缺少黑帮的供奉支持,在政界也混不开。这就好比一根绳上两只蚂蚱,彼此谁也离不开谁。也正因为是一根绳上两只蚂蚱,自从H市政界风波,高层换代后,不少周进的朋友像李局、古局这些人,离开的离开,退线的退线,而后居者以张明山为首,却和T市扈家关系暧昧。扈宇便是这个后台,才敢到H市闯荡。
周进见话往这儿扯,霍一飞就在跟前,很是尴尬,拦住话头,“行了行了,这都几点钟了,你们还不走,别让人家都等着。”
应七问,“那你不走?你不去老葛这脸上可挂不住啊。”今天是葛老辉老娘做寿的日子,同是社团弟兄,就算底下不和,这面上总要捧场。周进没答,应七回头看眼霍一飞,知道周进怕是有话要跟他私下说。几人都陆续离开,屋里没人,霍一飞才上前。
周进看看他面容憔悴,眼睛熬的通红,问他,“找着你弟弟了?”
霍一飞犹豫道,“没….”,吐出个没字,周进一声冷哼,“你是怎么当哥的!”
霍一飞当即屈膝跪倒,“一飞知错,没管教好自己弟弟,跟进哥添出这么大的乱子,阿宁小他不懂事,这事都是我处置不周,惹出大祸,我全权承担。一飞做事不利,向进哥领责,请进哥正家法。”
两手一抬,手里奉了刑堂那根粗大藤杖。周进早看着他在一边站着,却没看见手里还拿了这根藤杖。
第 95 章
周进却不接他的藤杖,双手抱膀,靠着椅背。霍一飞双手高举刑具,低头不敢对视,只觉得周进锐利的目光逼在身上,心里也是一阵恐慌。想到手里藤杖的厉害,之前忧虑,焦急,短时间里都换成对疼痛的恐惧。毕竟身上还是左一条,右一条刚缝针的伤口,伤上加上,只怕又是一番死去活来的滋味。
静的落根针也听得见的屋里,仿佛听着自己撕裂的呼吸和怦怦心跳。等了一阵,周进始终没接那藤杖,霍一飞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吸口气。
周进惩治归拢人的狠辣折磨手段手段,打还不算,临死前也让你受足罪。几斤沉的藤杖双手高举过顶,地上一跪几个小时,一动不许动。等他松口的时候,要么连人带藤杖整个倒在地上,要么那手放都放不下来,一动骨头啪啪的响,几天都回不了弯。相比这慢功磨人的处罚,再狠的打法都比这好受。想到进哥又拎出这个法子来处置自己,霍一飞只觉得眼前都有些发黑。
手很快就捧不住了。手上因为强夺扈宇的刀,锋利刀锋横割手掌深深的裂伤,连伸展都费力,更不要说捧着这根粗重的藤杖。纱布还没来得及换,到现在渗的尽是结痂的血。霍一飞估计周进看见他的手怕是更加恼火,但此刻也无处掖无处藏,唯有努力把手臂伸直,期望乖顺讨巧,进哥看着心里痛快,下手才能轻些。
藤杖压的两只手臂不住颤抖,霍一飞习惯性的咬了唇角,汗水很快顺着眉角滑落下来。果然让人痛苦是不一定亲自动手的,周进抱臂靠着椅背,也是一言不发,眉头紧皱好像在筹思什么。霍一飞心里愈发没底,知道周进阴沉不出声的时候,多是极度气恼。他不说话,自己也无从搭言拆解,哄得他慢慢消气。
手却愈发捧不住藤杖,两侧肌肉僵硬的疼痛,受伤的手已经像烧起来一般,举不到半个小时,两手不受控制的哆嗦,手臂仿佛有千斤重,只往下坠。霍一飞咬着牙根儿勉强提着,呼气吸气都跟老牛似的沉重。大腿上那条伤也叫嚣着抽痛起来,一呼百应,浑身伤口都跟着叫嚣。冷汗从额头流到后背,流过有伤的地方,刺激的伤口蛇咬一般痛痒难忍。
忍的左右摇晃,冷不防周进飞起一脚,踹在他大腿根儿,踹的甚重,霍一飞当即痛的弯下腰,藤杖险些脱手,拼命抓住,一边扶地努力直起身来。
“跪稳当了。”周进放下手站起来,在他跟前站住。霍一飞僵硬的支撑着自己酸痛难当的双臂,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舍得放弃这次机会,低低哀叫道,“进哥….”。两手瑟缩着举直,伤痕累累的小模样着实可怜。本来周进若是抬手便打,霍一飞已经决心咬牙忍了这场责罚,知道他也心情不好,多半也替他为小宁失踪这件事心烦,趴下让他打一顿,只要他能消气,外面又有所交代,自己就算吃苦受罪,也总能熬过去。
可是周进罚他这么跪着,本来已经满身伤口,再举着那沉重的藤杖,实在是受不了。霍一飞抓着机会,慌忙开口,宁愿惹火了周进劈头暴打,也好过这样受罚。
周进听着他哀求,平平淡淡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抬脚归拢着他的姿势。膝盖并拢跪直,手举的更高,也更颤抖。霍一飞目光追着他脸小声叫,“进哥….进哥….”,却也不敢再多说,怕真的惹恼了他,怒火下说不定把他打成什么样。自己还好,小宁怎么办。
“不是请我正家法么,家法都拿不起来?”霍一飞手臂又在瑟瑟发抖,周进一脚提起,踢着他小臂,疼的他一张脸扭曲,身子蜷着,两手还尽力维持高举的姿势。这般乖巧举动似乎让周进有一丝满意,口气略微显得缓和。
“手举直了!别摇晃,这点力气还没有?既然有心请责,就像个样子,跪这儿自个儿好好想想罢。”
霍一飞眼角瞄到他抬腕看表,等他吩咐罚跪的时间,不料周进看看表又放下了,审视的目光盯着他一会儿,看得霍一飞僵挺着大气也不敢喘。瞅了一会儿似乎还觉得可以,拿起衣服披上推门走了。隔着门板听见他咚咚下楼的声音,霍一飞方才惊觉抬起头,果然屋里已经没人,惶急的想叫他,下楼声儿已经听不到。
晾他在这儿罚跪,手里举着家法,是周进最狠的罚法,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这一跪至少也要几个小时,每每被罚霍一飞都是跪到晕倒,抬起来后膝盖疼的撕心裂肺。拿了家法来到这儿,他也做足了不会好过的心理准备,可是却没想到进哥会在这时候故伎重施,让他在这儿罚跪。小宁下落未卜,霍一飞分秒也要争的去找弟弟,连药布都顾不上换。这是最要紧的时间,周进却罚他在这儿磨时间跪着。又不敢强自起身,捧着那跟要命的藤杖,一会儿,霍一飞眼前一阵阵晕眩。
关心则乱,换在平时他的聪明机灵,稍微揣摩周进心思就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罚自己在这儿跪。但是这会儿他一见周进走了就想到小宁,其实就算放他出去满街跑,大海捞针,他也根本没处去找。可是跪在这里磨时间,眼睁睁看着一分一秒过去,越是什么都做不了,越满脑胡思乱想,想来想去只觉得心慌意乱。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慌乱手上更没有力气,两臂酸痛难当,膝盖也早跪麻了,静悄悄的祠堂缭绕着香火,一身伤痛的霍一飞捧着藤杖身心煎熬。
跪了一会儿慢慢冷静下来,他还是理智的想,进哥一时半会儿多半不会回来,自己还不知道要跪多久,想出去也没有可能,除非抗刑。不然就要减轻痛苦,凭着以往的经验,尽可能缓慢呼吸,让肌肉不那么僵硬,手抖的不那么厉害。一边咬牙努力的把手伸直,等它疼的痛的麻了,完全僵了,反而会好受一点。
同时也在心里从头到尾捋清楚思路和对策,做不到的果断放弃,如果是落在扈宇手里,那就根本不用指望。要被害到现在也早害死了,再焦急也没有用。唯一还可以寄期望的就是绑架,不管是小诚、阿秋,基昌还是甚至可能是葛老辉,对方抓小宁无非是要挟自己,只要他们有所求,小宁就暂时保得性命。
想要找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就是找到也没用,逼急了反而害了小宁。他们要要挟自己,早晚总要出面联系。想到这儿似乎觉得豁朗许多,但毕竟还是难安,心里七上八下举着那藤杖,头两个小时还能勉强挨得,等太阳转过山头,热辣辣的阳光穿过窗子,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灼热的温度更烤得人头晕目眩。熬了将近四个小时霍一飞脸色煞白,满头虚汗,手早就撑不住沉重的藤杖,身子一歪跌在地上。地上凉,给激一下又清醒一点挣扎着爬起来,过不多久又跌倒了,反复几次,最后也不记得什么时候晕过去。
醒来是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惊醒,手机踹在裤兜里,歪倒时压在身下,震动和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异常尖锐。霍一飞心里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想起那次在破楼也是罚跪的时候来电话,果然就是血光之灾,手竟然抖的按不下去。
接通了却是周进的声音,“起来罢,打车到德州饭店,现在过来。”周进显然是气已经消,至少也消了大半,因为口吻中带着明显的笑意,“怎么样,能起来不?”
霍一飞松口气,抓紧机会撒娇,“进哥….”,话没等说出来被他打断,“不愿起来就继续跪着,愿意起就赶紧的,别磨蹭,快点过来。”说完啪就挂断。
霍一飞倒疑惑起来,进哥这么急着找他难道是有什么要紧事?自己现在这状况,不知还能不能撑起一点力气去做事,但是进哥既然叫了,不管怎么样总要赶去。
一起身才发现自己腿完全不听使唤,起的急了,都忘了已经在这冰冷大理石地上跪了整整四个小时。腿早就麻得没了知觉,一活动才感到万针齐缵般的钻心刺痛,一阵激烈掠过疼得他不由自主向旁歪倒,连忙伸手去扶住墙,不料手根本抬不起来,骨节一动啪啪生疼,这一下失了重心,整个人五体投地趴倒地上。
Denny正好敲门,敲了一下穿堂风把门吹开,Denny一眼撞见霍一飞连忙侧头,一边报话, “一飞哥,进哥说你要出门,让我送你。”一边犹豫是该进去扶他一把,还是侧身避嫌。毕竟受罚的事他未必喜欢给别人看到。
过了一会儿霍一飞却自己摇摇晃晃出来了,Denny连忙搭上一把手,扶他走了几步。又说托徐亮的手下打听小宁,他们说也没见什么消息。这也料到了,虽然没有好消息,好在也没噩耗。霍一飞点点头说我知道了。Denny小心的试探,“一飞哥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霍一飞笑笑,尽管这么多辛苦和灾难,他还是努力让自己坚强和充满信心。
。
第 96 章
到饭店服务生领去房间,敲敲门进来,一间及其宽敞的超大包间,足有直径两米的豪华圆餐桌上堆满菜肴,但是整个房间只有三个人,除了周进和应七,还有一个霍一飞没想到的人,张明山。
张明山西装革履,打扮斯斯文文,手里一瓶刚开的红酒,起身正弯腰斟酒,应七把着酒瓶和他客气推让。霍一飞进来,在门口不由愣了一下,在这儿看到他着实有些意外。没想到进哥急着叫他来见的会是他。但随即立刻想到小宁,一股寒意涌上心头,难道小宁竟是落在父亲张明山的手里,所以进哥才一定要他来这儿?
周进摆摆手叫他进来,Denny自觉退出去,顺手掩上门。张明山是争不过应七,笑了把酒瓶给他,周进笑道,“你是大哥,他是兄弟,让他倒酒应该的。”
霍一飞不容多想,连忙走上去。一走动还没缓过劲儿的双腿又酸痛钻心,这场面自然半点不能流露出来,咬牙强自忍着。叫过周进、应七,到张明山跟前,也很客气的叫了一声“张局长。”
张明山堆起笑容,连说“好,好!”,看到他笑容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僵,父子在这样的场合见面不免显得尴尬,霍一飞倒从容一些。张明山抬起头注视了儿子片刻,目光中也露着关切的神色,似乎觉得他脸色不好,赶忙拉开椅子让道,“来来来,坐,坐。”
霍一飞很有规矩的回头去看周进,周进笑道,“自己人一起吃顿饭,不用客气。”给他一个眼色,霍一飞会意的拉了另一张椅子,挨了张明山旁边。
说是一顿便饭,随便吃吃没有拘谨,但是这样的排场,显然不是吃顿饭这么简单。饭也根本吃不出滋味,桌上也只字未提小宁的事。倒是聊了不少闲话,说起来还是初次坐在一起吃饭,推杯换盏,说说笑笑,仿佛也聊得甚是投机。霍一飞满身伤痛,之前一直折腾还不大觉得,这会儿安安静静坐下来,只觉每一处伤都在叫嚣着抽搐,膝盖愈发的刺痛,手臂也酸痛难当,小小抬动一下都磨的关节生疼,坐在这儿根本就是在受罪。只是全心牵挂弟弟安危,只觉得再痛苦也可以忍受。知道这一顿饭非同小可,这是事关小宁性命的交易。
过盏布菜,伺候长辈们吃饭,一动胳膊饱受折磨的手臂更加痛楚难忍,小小的动作都不知道要费多大了。霍一飞极力掩饰,但周进拿眼一看,也就知道他举那根藤杖罚跪并不敢偷懒。
陪过三杯酒,周进把他酒杯按下,让他换了果汁。“他不舒服,不要喝那么多酒。”周进轻描淡写解释,努努下巴指满桌菜肴,“你多吃点菜。”。霍一飞放下偷按着胃的手,心想进哥怕早就看着他又在胃痛。夹了口笋丝咽到下去,并不舒服,胃里抽搐的疼痛,但想到还有很多很多事等着自己,要坚持不能垮,就勉强咬着牙往下咽。
张明山看在眼里,张罗说,“这家师傅台湾菜做的真是地道,咱们H市好好台湾菜的不多,咱们一次吃个够!”几人一笑,各自张罗吃了几口菜。张明山侧头看看霍一飞,凝视了他一阵,夹了几块明鱼堆给他。
应七咂咂嘴角鱼汁,叫道,“张局长,看不出你对吃还真挺有研究,莫不是局子里经常这个吃吃喝喝,把咱们政府官员都污染腐败啦,哈哈哈。”边说边哈哈大笑。这句玩笑开的真有些过了,好在张明山也不在意,只是擦擦嘴角淡淡道,“嗯,这也不算腐败,民以食为天,都得吃饭么。”
“玩笑,玩笑。”应七笑,“哪有那么多死理儿,你们当官儿的要吃饭,咱们百姓也要吃饭,只要有饭吃,大家坐下来混混呵呵吃一顿饱的,不是挺好?你说是不是。”
应七这话顶的也忒明显些,话里分明是说张明山和T市扈家同流合污,表面还装出清高模样。霍一飞心里不由得沉了一下,下意识放了手边的汤碗。周进似乎也觉得应七这话说的有些狠,打句圆场“老七别胡说八道的!”
又说,“张局长太太是台湾人,张局长疼太太,台湾菜自然要懂些!”一句说笑,算是把刚才的话盖过去。霍一飞不由怔怔,就想起那次在医院看见他对有病的太太千娇百宠的样子,心里不觉黯然。
吃完饭,周进和应七先走,剩下张明山和霍一飞两个,张明山取过车来,霍一飞拉开车门就跳上去。
车子在宽宽窄窄的道路上七转八转。
张明山摇着方向盘,不时抬头看反光镜里,霍一飞糁白的脸。
“脸色不好,还不舒服吗?”张明山翻出几片药,又找出一瓶水,“你是感冒吧?我看你冷似的,总是抖。”递给霍一飞。霍一飞并不接,也不动,明山拿着东西停在那儿,过一会只得又放回去。
“你挺有福气的,跟个好大哥,我看得出来,周老板真的对你挺好。”张明山直视着前方,“不过这次就算他不找我,我也要找你的。小宁也是我亲生的儿子,我再怎么也不会害他死。”
霍一飞霍地转过头,死死盯着眼前这张所谓父亲熟悉又陌生的脸。张明山忽然给自己的儿子这样的眼神看着,下意识惊愕转过头。
“你把我弟弟还给我!”霍一飞猛得扑上去,凶狠抓着张明山双臂,无比的愤怒,焦急和伤心此刻迸发到极点,情绪已经失控,霍一飞抓着张明山手臂暴红了眼睛嘶吼,“把我弟弟还给我!把我弟弟还给我!你有家有业,不是已经过得很好了吗?你还折腾我们干什么?!你到底想怎么样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不停搞我们?”
张明山给他抓的拿不住方向盘,车在不宽的街道上来回打横,道边拥挤的人群尖叫着拼命躲闪,张明山挣不脱他更急,喝骂“你疯了?!”抽出一只手来,一巴掌重重抡过去,抡的霍一飞半边脸偏转,一口血吐在前面的挡风玻璃上。
霍一飞根本不为动摇,转回头还是死抓着张明山不放,张明山一只可以活动的手狠狠抽了霍一飞十几个耳光,脸颊很快青肿,口鼻都是血,但是霍一飞好像根本就不感觉。两人疯狂的争执,车子一个横滑,咣一声撞上马路道伢,冲劲儿直顶进旁边花坛半米才停下来。
静下来。霍一飞默默擦了擦嘴角的血,声音颤抖,“你要抓就抓我,抓小宁没有用,进哥顶多全力保我,不会再帮着我管家人。今天他也是看着我才插手,你想要更多,就把我留下。”
张明山懊丧的砸了一把方向盘,转头看了车窗外只是喘气。看看手上都是血,抽出条手巾抹了一把,扔到地上。多少年没有打过儿子了,当然也没见过儿子,这一次重逢,父子都已经像陌生人那么生疏,不知是因为改变、内疚、还是关系的疏离,两人说话都客客气气,更不可能有从前那样呼来喝之。这会儿却在在十年后终于第一次大打出手,车厢里到处喷溅一把的点点滴滴的鲜血,看起来格外刺目。
张明山从兜里翻出一把钥匙,“帝国大厦后面那栋黄楼,三单元5楼2室。”钥匙放下,张明山拉开车门下了车。霍一飞看了一眼那钥匙,只迟疑片刻抓了也跳下车,头也不回小跑离去。
帝国大厦后面果然找得到一栋破旧黄楼,抓了钥匙一路狂奔,五层高的楼几乎是连贯带爬上去,簌簌灰尘扑了满身满地,门是生锈的,钥匙好不容易插进去,拉开门屋里并没有人,霍一飞心里惶急飞快挨个推门,推开到最后一间小屋,屋里光线昏暗,一个勉强有光的角落,小宁两手抱着腿蜷缩在地上,听到动静惊慌的抬起头,背着灯光不是看的很清楚,但隐约还是看得见哥哥的脸。
小宁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身体虚弱,摇摇晃晃往前走了两步,未等说话,眼泪先夺眶流出。走到哥哥跟前,伸手搂住哥哥结实有力的身体。在人手上,随时都会没命,从未经过什么劫难的小宁,只凭一股机灵劲儿强撑到现在,如今回到亲人身边,大难不死,有惊无险,脸贴在哥哥胸膛就无声的泪流满面。霍一飞手痛的抬不起来,由他搂着自己一会儿,方才勉强抬手放下小宁紧搂自己的手臂,是非之地不敢多留,拉着他匆匆走出这个房间。
出了巷子口两人拦一辆出租车,刚坐下来小宁冷不防被哥哥按住,没能反应过来,上衣哗啦一声扯开,衣扣掉了一地,领口拉过肩膀下面,小宁惊恐的伸手去挡,以为哥哥要在这出租车上就打他。这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落在人家手里的时候想的很是明白,回到家哥哥再怎么打他,也咬牙承受,这回长了记性,以后再也不敢胡闹了。可是现在到底是在人家的车上啊,当着陌生人的面被扯掉裤子打屁股,小宁羞愧的抬不起头。不敢强违拗,小声哀求,“哥….哥….回家,回家好不好….”
霍一飞全不理会,一把按翻了他在腿上,衣服两下撕扯下来,其实他现在胳膊疼的还不得了,小宁要是挣扭,霍一飞按他不住。但小宁犯错心虚,也不敢太过挣扎,那司机看两人在后面拉拉扯扯,小的似乎在挨大的欺打,想要劝说。但刚才上车的时候瞄见霍一飞嘴角带血,看样子不是个善茬,想想还是不要多事,转过头权当没看见。
小宁半身给哥哥按倒,腰上一凉,裤子也给解开。登时满脸通红,吓得惊慌失措,不停的哀叫,“哥!哥哥不要!不要!哥饶了我!饶我一次!饶我一次求求哥了!”
哀叫中就觉得裤子给扯了下来,一下子褪到脚踝。小宁再也叫不出声,脸上烧的发烫,紧紧埋在座椅里不敢出声。哥平时再怎么生气,再怎么打他,也都是关门在家里,从没有在外面当人就这么扒裤子的时候。哥真的是气急了,难怪他这么生气,自己也实在是太过分了。这两天哥不见他,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子。小宁满怀愧疚,也不怨哥哥这么当众给他没脸。只是毕竟羞愧难当,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
等了一会儿巴掌却没打下来,小宁胆战心惊的想,难道哥哥是在解腰带?在车厢里小小的空间只怕也舞不开,过一会儿哥哥却把他裤子提上了。小宁有些不解抬起头来,却见哥哥脱了自己外衣给他披上,坐在那惊魂未定,诧异的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哥哥只是急着看他身上有没有伤,这几天有没有挨打。
第 97 章
回到家,小宁自己翻出客厅桌子下的藤条,两手捧了一步一步捱到哥哥房间,瞄一眼哥哥在床上,连忙低下头,悄声走过去,到床前小心翼翼的跪下,咬咬嘴唇,把那根让他胆战心惊的藤条高高举起来。
“哥,我错了,你打我吧。我,我,我该打。”
小宁低垂着脑袋,下巴快要顶着胸口,举着那根藤条手也不自主颤抖,说话也有些打颤,“哥,我知道错了,哥生气就打我吧,我….该打。”咬着牙说“我该打。”心里也知道自己的确该打,但是主动捧着那根藤条请罪,捧到哥哥手里等它狠抽自己的屁股,未免还是有些底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