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事情放在许承安身上,又有所不同。
许家老爷子虽然容不下简白,却又不愿意过于伤害这个唯一的儿子,一开始是旁敲侧击的提醒着许承安。
许承安也不说什么,只是在简白身边派了人手日夜盯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不止简白,甚至简家,许承安也派了人,让许家老爷子无从下手。
双方僵持了一段时间,许承安丝毫没有软化的可能。
许承安之所以敢这么做,自然也有他的资本。
如今以他的地位,许家老爷子断不可能做什么禁足之类的事,他要不回家,许家老爷子也强迫不了。
连对简白上面,也不能做的太过分,那些有人身伤害的事也不能做。
直到年底的时候,简白收到了一份通知,她进入了医疗援非的名单,不日就要启程去非洲的埃塞俄比亚,为期两年。
转之五
简白看着这份通知心知肚明。
到底出手了吗?
埃塞俄比亚,两年,派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去,也算是绝无仅有了吧。
只是,一开始,其实自己就已经猜到。
许承安沉着脸,看着那份通知:“你要去吗?”
“我为什么不去?”简白笑着,“不过两年而已。”
如果两年时间,你忘了我,我忘了你,那证明,我们没有缘。
如果真爱,那两年,算不了什么间隔。
从北京到埃塞俄比亚,连绵千里,也不是距离。
“苦了你。”许承安沉默许久,说道。
简白看着他。
想起一首诗,曾经学过的,舒婷的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象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籍;/也不止象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甚至日光/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相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吹过,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象刀象剑也象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象沉重的叹息,
/又象英勇的火炬/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如果关系不对等,永远不会有长久的爱情。
所以她会同意去非洲,虽然很苦,虽然很累,虽然有危险。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她何时才会有,和他并肩而站的机会?
许承安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良久,说:“我们结婚吧,就今天。”
那天并不是个好天气,已经到了寒冬,春节刚过,还没见万物复苏的势头,只是雪下得很大。
他们拿了自己的证件,就去了民政局。
很顺利的办了结婚手续。
这一路上,许承安都紧握着简白的手,不要任何人有所退缩。
走出民政局,他们就顺道到了旁边的商场买了婚戒。
许承安便在路边给她带上。
没有鲜花,没有掌声,也没有家人的祝福和盛大的婚宴。
他们只是拉着彼此的手回了家,过他们的新婚之夜。
夜已经深了。许承安却没有睡意。
他看着月光从窗户进来,映在简白的脸上,无限娇美。
其实当时他和家里的关系已经很糟糕了。像他这样的出身,很少有婚姻能自主的情况,圈子里也有谈不合适宜的恋爱的,最终结果都很悲惨。
家里给了他很大压力,他的父亲甚至已经放话出来说如果他不悔改,将不会支持他的事业。
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也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已经做到了副省级市的市长的位置,他们对待简白不会是仅仅派到非洲去了事。
可这些事情,他从来不会向简白说。
他的那些压力,那些痛楚,他从来不会向简白说。
他侧过身子,看着心爱的女人,抱她在怀里,喃喃的说:“简白,我爱你。”
他从没说过爱字,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只是在这个新婚之夜,终于说出了口。
在皎洁的月光下,十指相连,两手交缠,许下一生的诺言。
几天后,简白登上了去非洲的飞机。
这天许承安又回了许家。
许家今日又是一月一次的全家聚会的日子,许承安已经几月没参加了,今日却又再次出现。
许家老爷子看着许承安,似乎很是满意:“你可算回来了,怎么,醒悟了吗?”
许承安站在那里,看着大家,伸出手来,手指上的婚戒闪闪发光:“父亲,我此次来,只是想告诉您,我结婚了,而且,我这一生,只会接这一次婚。”
所有人都惊住了,呆呆的看着许承安。
许父惊讶着站起来:“你说什么?结婚?”
“是的。”
“和那个女人?”
“她是你的儿媳妇,不管你承不承认,父亲,简白是我许承安这一生,唯一合法的妻子。”许承安含着笑,说。
“你疯了!”许父大怒,“许承安!你不想在官场上呆了?你敢这么做,我会和你脱离父子关系!”
许承安看着四周:“我已经做了,父亲,在简白去非洲之前。父亲你要对我做什么,悉听尊便,只是,我不会改了。”他笑着走出去。
“承安!”他的母亲叫着。
许承安回过头:“母亲,你不祝我新婚快乐吗?”
许承安大笑着离开许家。
那婚戒的光芒闪烁在每个人心里。
没人能想到,许承安真的可以抛开一切,甚至不惜拿前途做筹码。
没人能想到,像他那样身份的人,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结之六
今天到了开罗,是出来的第一天。这次援非的除了中国,还有许多其他国家。我和一个中国的同事分到了伽法地区。同行的,还有几个从美国,法国过来的同事。——2000.3.5
这是个很神秘的国度,当汽车奔驰在东非大草原上,穿过一望无际的沙漠的时候。犹记得红楼梦里香菱说道她是如何懂得了“大漠孤烟直”的语境,如今我也是真正的明白了。一路上或者几个小时不见人烟,也不见周围景色有丝毫变化,只看见漫漫沙海,或者,能看见有人蹒跚而过,还带着旅行者的行李。坐了很久的车,才知道非洲大地是如此辽阔。我开始对这片土地感兴趣。——2000.3.8
到了营地。我们负责的是附近几个部落的医疗。埃塞俄比亚是个贫穷的国家,讲的是阿姆哈拉语,不过也有极少人能听懂英语。这个国家还有着许许多多的部落,临行前联合国给了我们自卫的枪。我的中国同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见枪非常兴奋,可是我觉得,我们不会有用它的必要。这里是疟疾的高发区,我带的清凉油起了大作用,人手两盒,防御蚊虫。夜里蚊帐里很有些炎热,好像开始想你。——2000.3.10
今天开始去部落。事情和我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部落并不相信我们,他们信的是巫医。我们都很沮丧的回到营地。开展工作很艰难,环境也很艰苦,尤其是水,这里太缺水了。想到以前可以每天洗澡是多么奢侈的事情。——2000.3.13
同行的一个美国医生带了许多糖果,分给了部落里的小孩。他们对我们的态度好了一点。至少没把我们从部落里赶出来了。慢慢来,我们总会得到信任的。你呢,过得怎样?——2000.3.20
这里没有四季,一年四季都是那么热,可是我好像怎么也晒不黑。正午时,几乎什么地方都呆不住,盼了很久也没见一滴雨。今天把营地的一些水送给当地人了。他们过的实在太苦了。——2000.3.23
部落里又在发疟疾了,希望这次我们可以成功。——2000.4,5
我们用奎宁救了酋长的小儿子,他们终于开始信任我们。我很高兴。——2000.4.19
今天联合国的供给车来了。给你写了那么多信,想了想,还是决定都由我自己保存着算了。其实,我这里一切都好,什么都好,真的。——2000.4.27
和部落的关系越来越好。最近闲暇时我们在教部落的小孩子识字。他们教的是英文和法文,我教中文。大概中文比较难吧,小孩子们都学的不太好。只有酋长的小儿子学会了几个字。收到你的来信,你说你一切都好,和我寄给你的信一样,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只报好消息不报坏消息?这里不通网络,也看不到国内的消息。前些日子有同事去开罗,找遍整个城市才找到一份中文报纸,上面没有你的消息。你还好吗?——2000.9.9
酋长的小儿子要我给他取个中文名字,我给他讲了龙的故事,他便要了这个名字,叫做小龙。龙在中国是很尊贵的生物。看小孩子很可爱的样子,偶尔突然想到,假如我们有个孩子,是怎么样的?我最近过得很好,也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2000.10.3
我坐在帐篷外给你写信。这里的人虽然贫穷,愚昧,但却有着很多人没有的朴实。你对他们好一分,他们就会以十分相报。开始来时,总有些很狭隘的想法,有些居高临下的想法,想着是来救他们,现在渐渐明白,其实往往,他们救的使我们,他们让我们的心灵得到释放和洗涤。感谢他们。——2000.11.15
好像又快到年底了。圣诞节的时候,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以往和我们有着许多隔阂的巫师也出来,和我们一起跳舞。一开始我们想改变他们,到后来才知道其实巫师已经融入了他们的文化,是他们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一个人的生命可以消失,命运可以改变,可一个民族的文化,是不管血腥杀戮还是温情教化都改不了的,很多东西,已经融入了骨血中。每种事物的存在,都有它存在的理由。我坐在火堆旁,突然想起那年我们在纽约过圣诞节,你把礼物放在长袜里扮圣诞老人的事。很多事情,当时不觉得珍贵,待后来回忆起来才觉得那么珍惜。——2000.12.25
又到了春节。这里没有饺子,没有汤圆,没有鞭炮。可我们还是过了一个简单的春节。大家在一起,喝着酒,吃着面包,唱着新年好的歌。不分国籍,不分种族,想到以前的梦想,最崇高的,就是世界大同了吧,现在不就是世界大同吗?其实这次来非洲,我真的觉得很值得。——2001.2.21
这么快就一年没见了。你说你今年休年假,打算到非洲来?这地方很难找,可是你真的要来吗?——2001.3.14
最近局势不太稳。不知道为什么,部落种族之间开始有一些小的摩擦。你暂时别来。——2001.4.9
我讨厌战争,非常非常讨厌。——2001.4.30
你不要来非洲了,我们可能要撤离。——2001.5.20
千万别来。——2001.5.21
亚的斯亚贝巴。埃塞俄比亚的首都。
战乱很快波及到了全国,首都也是如此,街上到处有军队带着枪走过,甚至支持一方的可以很快和支持另一方的在大街上交火。
这么混乱的地方,甚至连各国大使馆都开始撤退人员,有黑头发黄皮肤的亚洲人在这里出现就显得尤其显眼。
是个年青人,有着英俊的五官,匆匆忙忙的走进一处小巷,走进一个房间。
这里正有人等着他,全副戎装,接过年青人所递的照片:“你要我们找这个女人?”
“正是。”那男人正是许承安。他得知埃塞俄比亚战乱的消息,就和简白失去了联系。自然大使馆也在寻找,只是放心不下,便又托了民间的力量在寻找。
他心神不宁,发动自己所能发动的一切关系去寻找。
不久便有了消息,他们在出伽法地区的路上因为战乱,堵在里面没能出来,具体情况如何无人得知。
许承安当即决定去伽法地区。
旁人大为诧异的劝他:“那边现在战火不断,出入路上都被堵住,你去实在是太危险。”
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着手指上的婚戒。
他找的是辆当地部落首领的越野车,找了个当地人做向导,便出发了。
一路上实在是很危险,战火不断,有几次都碰上双方的交火,有一次最危险的时候,他们的车几乎是在战场上开过去的,向导不敢开车,许承安一把抢过方向盘猛踩油门,向导吓得躲到椅子下,只听见枪声不断的在耳边响,待枪声渐渐消失后才从椅子下爬出来,只看见车窗的玻璃已被打得稀烂,子弹几乎是擦着许承安的头发过去,达到后面的座椅上。
许承安却很镇定,手都没有抖一下。
“继续往前开。”他说着。
一路上都在问简白的消息,只是路上全是逃难出来的人,一直没问出消息,只是战火没看到平息的时候。
直到伽法地区的腹心地带,路上遇到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看了看照片,说:“你是简医生的什么人?”
许承安狂喜着:“我是她丈夫。”
“医疗队的人在附近的一个村落里,我带你过去。”
原来这男子正是医疗队的工作人员,他们从营地出来后,因遇到战乱,路况不通,便暂时停在了远离主道的一个村子里。
他们走过去,远远的,看见房间前面,有人坐在石墩上看书。
正是简白。
那金发碧眼的男子对着简白喊道:“简医生,你的丈夫来看你了。”
简白抬起头,以为只是句玩笑,却在看见许承安的那一刹那,把书丢在了地上。
许承安走过来,只有一个动作,那就是将她拥入怀中,像珍宝一样,不舍的放开半分。
旁边的队长善意的笑着说:“简医生,今晚我特许你自由活动。”
自战乱以来,他们一向是集体活动,因为担心出事。
夜晚的非洲大地,繁星满天。
屋顶的天台上,简白看着星星:“承安,你很少看到这么美丽的星空吧。”
许承安从背后抱着她,细细的吻着她,在她身上磨蹭着。
简白微微喘息着:“这是在外面。”
“不妨,没人。”许承安嘟囔着,吻着她的锁骨,然后再慢慢下去,到胸前,到小腹,唇一路到了大腿根部,然后仿佛发现了极有趣的地方,唇在大腿根部反复流连,
简白向后扬起头,不自主的呻吟着。
“小白。”许承安反复唤着她的名字,迅速除掉自己的衣服,抬高简白修长的双腿,冲刺进入。
她有一年多没有做过爱了,不免身体有些干涩,只是许承安做了充分的润滑,所以并不疼痛。
月光下两个同样美好而年轻的身体纠缠在一起,像是最美好的恋曲。
待的要结束时,听到蹬蹬的脚步声,然后听到一个稚嫩的童音:“不要打姐姐!”
简白扭过头,看见小龙跑过来,快要哭出来:“坏人,不准打姐姐!”
简白羞得脸红一遍,许承安闷着头低笑,简白推开他,慌忙套了衣服:“小龙,他,他没打我,这是哥哥,许承安哥哥。”
小龙才只有四岁,他的父母在战乱中去世,死前将小龙托付给了简白。
小龙疑虑的看着两人。
许承安刚慢悠悠的套上长裤,听见小龙叫道:“叔叔,你别打姐姐。”
许承安忍不住,看简白狂笑,自己却在郁闷。他有这么老吗?为什么简白是姐姐,他就成了叔叔?
许承安伸手要去抱小龙,小龙就事使劲抓住许承安的头发扯起来,一边扯还一边说:“坏叔叔,你打姐姐,我就打你。”
许承安哭笑不得:“小龙,嗯,你先下去休息,我和你姐姐还要慢慢打。”抱着小龙下了楼。
待他回来后,头发已被小龙扯的一团糟。
简白笑着:“小龙其实是个挺可怜的小孩,我想收养他。”
“行。”许承安答道,搂过简白,又说:“小白,我们也生个孩子吧。”
他们很快回到了亚的斯亚贝巴,又辗转回到了开罗。
许承安只有十天的假期,到了时间只得提前回国。
简白和医疗队的成员又等了一段时间,联合国决定因为局势不好,把他们都送了回去。
这次回去,援非的工作人员都受到了表彰,特别是像简白这样第一线的工作人员。
回到北京后,许承安便正式办了酒席,请了一些朋友来,完全公开了两人的关系。
孙辉也在应邀之列。
他看着这对璧人,他是一路看着两人走过来的,没人能想到两人可以修成正果,可结果他们走到了今天。
虽然回了国,简白因为要继续读博,许承安又在外地任职,所以两人其实相见的时间并不太多。
简白把小龙也送到了北京的一所幼儿园上学。
一年之后,北大附院的产科外,许承安焦急的走来走去,看着手术室的灯。
怎么还没出来?怎么还没有?
终于听到了一阵响亮的哭声,许承安忙冲上前去,护士抱着婴儿出来:“恭喜许市长,生了个大胖小子。”
“小白呢?”许承安焦急的问着。
“简医生睡着了。”
许承安小心翼翼的去接过婴儿。
他虽然事前看过许多有关婴儿的书,可临到这时候仍然是手忙脚乱。
听到响亮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不会抱,让我来抱。”
许承安一看,正是许家老爷子,不知怎么也来了。
“你怎么来了?”
许家老爷子微微一红脸:“我许家的长孙,我怎么不能来?”
他其实早就接受了简白,特别是知道简白在非洲的表现后,觉得这女孩有着少见的刚毅之气,很和他的脾胃,只是拉不开这个脸面。
自从得知简白怀了孕,他一日三次的派人打听着。虽然他已经有了几个外孙,但对于他来说,这个孩子的意义是不寻常的。
一听说简白生产,干脆什么也不管了,乐呵呵的跑过来,小心的接过婴儿,哈哈的笑。
“你瞧,你瞧,这孩子,一看就知道是许家的血脉。这双眼睛,长的和老四多像,你瞧。”他高兴地向别人献着宝。
只是刚生下来的小婴儿,皱巴巴的一团,眼睛都还没睁开呢,能看出什么?
许承安看着父亲的笑容,自己也笑了,到底是父子,谁也不希望关系一直僵下去。
只听到婴儿响亮而快乐的哭声。
番外一
我初来到北京时,只有四岁。
我发现中国是个美丽的国家,这里有好多好吃的东西,我姐姐的妈妈,我叫她嬢嬢,会做好多我从来没吃过的东西,我每天都吃的可多了。
我姐姐可好了,她会教我唱歌,会给我讲故事,她是最美丽的姐姐。我好喜欢她啊。
可是叔叔一点都不好。虽然他总是对我笑,又给我买玩具,我知道他是想讨好我,就像他想讨好我姐姐一样。他非要我叫他哥哥,我就是叫他叔叔。虽然他陪我玩游戏,可是一到晚上,他就把我赶到别的房间去,不让我和姐姐一起睡,还把门锁上。
我就对着姐姐哭,可叔叔说我是小男子汉,要一个人睡,不能怕。那为什么叔叔要和姐姐一起睡?叔叔胆子很小吗?他肯定是个胆小鬼,不敢一个人睡。
叔叔每天都笑呵呵的,好像很高兴。他为什么那么高兴啊,是因为他吃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吗?我不和他学,我要学酷。幼儿园的小朋友告诉我,我酷的时候可帅了。
我在幼儿园很受欢迎。因为我会好多好玩的东西。我会唱歌,我会踢足球,我还会跳好多舞。
有天叔叔来接我,幼儿园的阿姨那天笑得像朵花一样,把我一直送到了车上,还一直对着叔叔笑。我可生气了,她笑得一点都不好看。我气呼呼的回了家,吃晚饭时一直不理叔叔。姐姐问我:“怎么了,小龙,今天好像不开心?”我拿筷子戳着饭:“叔叔,我们老师干吗老对你笑?不准他对你笑,只准姐姐对你笑。”
我说完,却看见叔叔和姐姐都笑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
我觉得好惊奇,姐姐的肚子慢慢就大了,叔叔说里面有个小宝宝。他说要我把他叫哥哥,这样小宝宝就是我的晚辈,我就可以当长辈了。听起来好像很有趣。他又给了我很多巧克力,我答应了。我当然不是因为巧克力答应的,虽然我还是把巧克力都吃了。
后来哥哥和姐姐就抱了个小孩子进来,姐姐的肚子一下子就小了。小孩子长的好可爱的,还会哭。我蹲在沙发边上看他,我也当长辈了,感觉好好喔。
我觉得我都当大人了。
番外二
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过她。
只是那年回老家,听父母们说起童年时的趣事,说起有个镇关西,才想起她,那样埋藏在心里的记忆。
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已经记不得了。好像从有记忆开始,就开始认识她。
那时他们一同去爬树,去河里抓鱼,一起滚铁圈,一起打架。她总是没个女孩样子,总是和他们一起玩。
他们住在一个大院里。父母都是很相熟的,便开着玩笑,说要她做他的媳妇。他偷偷看她,看她皮的像猴子一样,想才不要一个猴子做小媳妇。
他们很快上了小学。在一个班上。她还是留着短发,不梳辫子,只是开始喜欢看书。
他们每天一起上下学,碰上值日的时候,一个总会等另一个做完值日一起走。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
只是当时年纪小,只是一起走过童年,直到一同进入初中。
初中他们还在一个班里。两人成绩都很好,一个第一,一个第二。只是在初二时她的父亲调到了财政局,她也搬了家,他们就不能一起上下学了。
他开始偷偷的怀恋一起在路上的时候。只是他还不知,那是什么感觉。
到了初三时,他开始发奋。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她想考省一中,那是省城最好的中学。而他,想和她一起去省一中。
他们一同去中考,因为父母有工作走不开,所以去的就他们两人,在省一中旁边的旅馆住下,考试。
许多年后他回想起来,才发现那是他们唯一单独在一起的三天。
考试完那天,因为没买到回去的车票,他们就延迟了一天回去。
那天晚上他们坐在省城的滨河路上吹着河风吃烧烤,一边谈着未来的人生。
他们都是那么的年轻,年轻的无所畏惧的去面对着这个世界。
他们一同进了省一中,因为是同乡,关系更是熟悉。
直到那天他无意中闯进卫生室,无意中看见她洁白的胸口,才觉得那么慌乱。
他再也不能把她当兄弟了。原来她长这么大了,长开了,长得这么好看了。
那天晚上他梦见了她。醒来时他第一次发现身下有着濡湿。
那是他的第一次。
其实他有很多第一次都是和她紧密相联。
比如,第一次喝酒,是那年中考后和她在滨河路上喝啤酒。
第一次不喜欢一个人,是因为她和江海源的关系越来越近。
他时常可以看见江海源在偷偷看着她,时常可以看见他们一起谈笑,那么开心的样子。
在月亮湖边他看见他们坐在湖边唱歌。
只是他一直还是有着幻想的,想着他还有一点希望,那么默默地想着她。
那年的同学会,江海源竟然也去了,丝毫不回避两人的亲密。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喝醉,喝了很多。
那个寒假,他想了很多。
到了临近开学的时候,他鼓足勇气去找她。
他已经很久没去过她家了。自从她父亲升官后,两家来往就越来越少了。
她家里布置的非常漂亮,像电视里一样。
她不在家,只有她妈妈在家。
她妈妈微笑着请他进去,轻声的对他说着话。
“小白不在家。她爸爸去省城开会,顺便就把她带上了。”
“我们觉得坐大巴车太辛苦。本来江海源说让他父亲的车来接小白,可我们觉得不太合适,恰好小白她爸去开会,就正好带着小白做小车去。”
“他们今晚大概是在江家吃饭吧。江总也蛮客气了,不过我也觉得,小白一个人在省城,有个人照顾一下总要好一点,你说呢,方衍?”
“我想让小白大学毕业后就出国留学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简家,只是脑子昏沉沉的难受。
也是第一次,第一次,还没有开始的爱情就夭折在怀中。
她甚至不知道他爱她,而他亦不会对她说这些。
那以后,他渐渐的和她疏离,不由自主的和她疏离。
然后,高考,她去了北大,而他,去了广州,一南一北,从此不见。
他也交了女朋友,是大学同学。
只是,似乎是刻意的避开她,同学会也总是不参加,也渐渐和以前的同学来往少了。
大四时他开始忙着找工作,每天都很忙碌。
那天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随意拿起同学放在桌上的一张报纸,上面头版头条,写着简书达被抓的消息。
他看着那些字出了神。
同学笑着说:“这个简书达,好像就是你们省的吧,贪得可不少。”
他突然推开同学,就跑了出去,在深夜的校园的路上跑着。
她会怎么样?
那个骄傲的,优秀的女孩,那个他内心深处的女孩,她会怎么样?
他不能想象,不敢想象。
第二天,他抛下了这边的学业和工作,不顾一切,连任何人都没告诉,就回了省城。
他的一生都是循规蹈矩,从没有这么肆意而为的时候,只是那一刻,他不顾一切,他想他可以为她放弃一切,舍弃一切,牺牲一切。
他想他原来这么爱她。
到了省城,他去她们家找她,她不在家,不仅如何,在之前的几天,她就和她的妈妈一同离开了省城,没人知道去哪里了,没有任何消息。
他走在大街上,失魂落魄。原来他所追求的,他不顾一切追求的,也许,只是个肥皂泡。
一戳就破的肥皂泡。
世界这么大,只是没有她。
他回了广州。他的女友对他这次不告而别,没有问一句。
他心里感激。
他们一同去了深圳工作。
一年后,他结了婚。
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她像是和所有人都失去了联系。
只是听说,江海源和唐菲结婚了。
几年后,他陪着妻子做产检,他在医院的大厅里等着在里面做检查的妻子。
无意的翻着手里医院发的报纸,看见一则新闻,是说有专家来院讲学。
他在里面看见了她的名字。
或许是同名同姓吧。
他笑笑,抬起头,看见电梯处走出一群人。
透过重重人群,他看见她,穿着白大褂,和旁边的人一边走一边谈,容貌并没有太大变化。
他看着她,而她没有看见他。
她永远不知,曾有他,那么的爱她。
直到有人挽住他的手臂:“老公,走吧。”
是他的妻子,和妻子微微隆起的肚子。
是的,走吧。
番外三
在我十七岁生日那天,我和江海源分了手。
那天,离我们认识,一共有305天。
我的爱情来得那么早,记得那个周末我去逛街,不小心自行车挂到了一辆小车。我正不安,车里的人摇开车窗,看见我,愣了一下,不仅没有怪我,还把我送回了家。
从此,一切都像在梦中。
就像言情小说里写的那样,他对我一见钟情,开始追求于我。而我,突然被王子砸中,开始幸福的生活。
我心甘情愿把自己给了他。初夜很痛,他甚至突然的有了点粗暴,可我是情愿的,我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的。
当他抱着我,说要我一辈子跟着他的时候,我很感动。
虽然,我知道,他有未婚妻。
我知道我得抓住他,男人的心总是不那么容易抓住的,于是我总是做出很顺从的样子。
他虽然结了婚,可在婚礼当晚,就和我一起去了日本。我姑且看做是我的蜜月吧。
只是蜜月结束的那么早。
回北京后,我见到了他的妻子。
那是个高傲的美人。她只是递给我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两个人,笑颜如花。
我认出那个少年正是江海源,可那个女孩是谁?
隐隐中有着不安。那个女孩,长的和我有几分相似。
梦,在那一刻崩塌。
没有人愿意做别人的替代品,我虽然只是个普通女孩,可也是一样。
当他对我的好,全变成了一种隐密的补偿的时候,一切就都失去了本身的意义。
我开始慢慢疏远他。
然后,在我十七岁生日那天,我和他分了手,手里拿着他给的支票。
我知道,他身边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女孩,那个女孩,比我更像她。
我还年轻,我还可以做很多事,很多不需要他参加的事。
在我十七岁生日那天,我结束了第一段所谓的爱情。
很多时候,真的是世事难料。我和唐菲曾经斗的那么狠,而现在我们还可以成为朋友,坐在一起喝茶,看着八卦报纸上那个男人的第N段绯闻。
我们都太了解他。
很多时候,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念。
如果当初他和她在一起,或许许多年后,他们的感情会转淡。可是因为得不到,所以就连吵架,也变成了甜蜜,就连缺点,也变成了优点。
他不过是一次次的寻找她的影子,就像寻找那一颗朱砂痣。
唐菲优雅的将八卦小报放进垃圾桶里:“这次这个,是脸型很像。”
我笑着喝着茶。至少,我是已经全放下了,抽身的干干净净。
而那些没办法抽身的人们,唯有终日在这样的煎熬中慢慢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