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经过缜密的排查,基本排除了女秘书的嫌疑。很快他们便把目标锁定了老三,整个公司只有老三和经理的矛盾公开了。可是有小李作证,老三也洗清了嫌疑。
警察困惑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个女秘书,她曾神经兮兮地说过一句话:“你们相信有鬼吗?”

10
那天之后,老三下班之后常常会到我的店里坐一坐,也会找我借一点“时间”。可老三的时间像风一样,轻抚他的面颊却没有留下任何印迹。
看着渐渐老去的艾云,老三的心悄悄地变了。从当初矢志不渝的爱情,变成了现在由衷的厌恶。
这一天,老三刚和艾云办好了离婚手续。没有了婚姻的束缚,老三觉得自己的天地更加广阔了。他现在有更多的时间,他要更清楚地欣赏这个灯红酒绿的世界。
不知不觉地,老三又走进了时光大街,天已经势不可当地黑了下来,他习惯性地走进了“光阴”。
门“咣”的一声关上了,单薄的木门竟发出了一种金属的声音,把老三吓了一跳。
“你来了?”我坐在椅子上笑吟吟地看着他。
“嗯。”老三感觉怪怪的。
“小伙子,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我说。
“是……是啊,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呢。我们萍水相逢您还这样帮助我,真让我不好意思!”老三说。
“呵呵,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我说。
“您说得太深奥了!”老三说。
“小伙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秘密?”老三竖起耳朵。
“这面墙上的抽屉里有这个世界所有人的时间。”我指了指老三上身后的墙壁。
“这我知道。”老三说。
“每一个抽屉里都有一只手表,每一只手表都计算着一个人的生命。可是手表总有停止的那一天,到了那一天我就把那只停了的手表拿出来,简单地调一下,那只手表就又‘嘀嗒嘀嗒’地走了起来。我把手表放回抽屉,撕下那个人的名字,换一个别的名字贴上去。就这样,一个人死掉了,一个人又出生了!你是不是从没想过轮回就是这么简单?”我慢慢地说。
“这太玄了吧?”老三感慨地说。
“还有更玄的呢,你一定觉得时间对你来说是一种恩赐。你错了,时间不是恩赐,它是阴谋、是诅咒!”我仍然不紧不慢地说。
“你不是在骗我吧?”老三有点儿怀疑地说。
“小伙子,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神秘地笑了笑。
老三狐疑地看着我。
“其实我就叫‘时间’!”我笑呵呵地看着他。
“您的名字真有个性!‘时’这个姓好像很少见!对,《水浒传》里面好像有一个叫‘时迁’的……”老三说。
“不,我姓阎。这么多姓氏我偏偏选了这个字,因为这个字比较酷。而且,我就是时间。”我打断了老三的喋喋不休。
老三愣了一下,没明白我的意思。
“在很久很久的时候,在没有人类、没有动物、没有植物,甚至没有地球的时候我就存在了,我一直不停地走,走着走着地球就出现了。我又走了很久,地球上才有了一些低级生物,然后是恐龙……最后到了你们人类,那是一个漫长的衍变过程。如果你们知道有一双眼睛一直都在窥视着你们,你们怕吗?”我像是在讲述一个很古老的故事。
老三惊恐地睁着双眼,这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在你们洗澡的时候、睡觉的时候、和爱人亲热的时候、做坏事的时候、以为没人的时候,其实我都在旁边。你们的种种丑态我都清楚,可是我不说,谁也不知道,包括你们自己。就像看电影一样,多有意思啊!”我诡秘地笑了笑。
老三不说话,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可是,时间总有终结的一天,也许还有很久,也许就在明天。”我的神色一下就黯然了,下意识地看了看镜子,镜子里的我也露出了一丝伤感。
老三已经吓得面如土色。
“所以我开了这么一家钟表店,我不卖钟表,我只借时间。我把时间借给像你一样的人,然后从里面收取一点点儿的利息。这样时间就不会终结,我可以永远地活下去,也就有充足的时间来偷窥你们了……”
老三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渗透了。
“小伙子,你知道自己一共借了多少时间吗?”我突然问。
“不……不知道!”老三结结巴巴地说。
“你一共借了三百七十一年零八个月又七天。”我说。
“这么多?”老三有点不相信。
“从你一踏进来的那一刻起,你就被诅咒了。你要偿还你借去的三百多年,你再也出不去了。”我的眼睛突然迸射出了贪婪的光彩。
“你骗我!你只是不想再给我时间了!”老三害怕了,他撒腿就跑,可是跑了很久都没有跑出这间小小的钟表店。
修罗在老三的身边嗅了嗅,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它闻到了老三那颗罪恶的灵魂的味道。
“我早就告诉你了,你被时间诅咒了,你永远都走不出这间钟表店,直到你还清你所欠下的时间为止。”我越说越兴奋。
“求求你放我出去吧,我不要时间了,不要了……”老三此刻才知道他上当了,害怕得哭了起来。
“你还我时间!”我突然大吼道。
我的手指触碰到老三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枯萎了,他的时间流进了我的身体。最终他变成了一撮灰尘,修罗兴奋地把老三化作的尘埃舔得一干二净。我在考虑,要不把修罗送人吧,给老夏?对,他最需要一条导盲犬了!(在《夏先生》中,老夏是一个拥有预知能力的盲人。)
“救……救我!”老三的声音从修罗的身体里传来。我看着修罗,修罗也看着我。老三的脸在修罗的身体里四处起伏游走,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无耻的灵魂居然也有这么强大的执念。
“我给你一份工作好吗?呃……你别乱动……”我对着老三的脸说,他仍在修罗的身体上游走,似乎要挣脱出来。
老三有了一副新的皮囊,修罗有了一个仆人,而我的耳根终于清静了。

11
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陈沉。我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的灵魂,只是这灵魂正徘徊在堕落的边缘。我忽然有了一个调皮的想法:如果让一个平凡的人洞悉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会怎样呢?
就这样,在陈沉堕落下去之前,我告诉了他关于我的一切,他成了我的管家,替我照顾那些本不应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罪恶灵魂。这个世界总会有人死亡、有人出生。
晚上,此刻在你的城市里,在一条你熟悉的街道上,也许就是你家门前的那条路上,在你从来没有留意的地方,有一家钟表店正在营业。钟表店的招牌在耀眼的灯光下形成了一片诡异的光晕,里面有一个老板模样的人在一面墙壁前忙碌着,他的皮肤出奇地白,那是长时间见不到阳光的病态的白,那就是我。我在一个抽屉上撕下一枚标签,上面写着“赵赢川”。我拿着那枚标签四下看了看,然后把标签塞进了嘴里慢慢地咀嚼,时间的口感怪怪的。我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拿出一枚新的标签贴了上去……
你是不是怕了?你怕那张标签上写着你的名字。

第16章 放剪刀人

现在,我是我了。

1
我是这个故事的作者,我叫逡罗。说实话,自称作者让我有点心虚,其实《灵魂引渡人》这个故事是我听来的。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浏览一个恐怖主题的论坛,一个名叫“闲敲棋子落灯花”的QQ群的广告吸引了我,在一个恐怖故事的论坛里,这么文艺的名字显得不伦不类。里面的人在讨论一些灵异事件,其中有一个账号从不参加讨论,却总是在别人的言论之后说一些耐人寻味的话,那个账号的名字叫“陈沉”。
时间久了,我发现陈沉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就加了他好友。就这样,熟悉之后,陈沉给我讲了《灵魂引渡人》的故事。他反复强调这个故事是真实的,我觉得这个故事挺有意思,但我不相信是真的。
陈沉说,我知道你不相信这个故事,你会觉得引渡人都是在维持这个世界的正义。可是纯粹的光明和纯粹的黑暗一样,让人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说,引渡人里也有坏人啊,比如吴常!
陈沉说,性质不一样,吴律师违反了老板的规则,所以他的下场很惨。不过引渡人中有一些连我也不了解的存在,他们做事不择手段,甚至没有情感。当然,他们也是老板手下的棋子而已。
我说:“能说说看吗?我很感兴趣。”
陈沉说:“在我身边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很多年前,有一个人在村子里放下一把剪刀,他当时并没有收钱,说是等猪肉涨到5元钱一斤的时候,他再来拿剪刀的钱。结果猪肉真的涨到了5元钱一斤,而那个人也真的来了……诸如此类的故事有还很多,但是和我接下来要讲的故事相比,你就会知道这个传说有多浅薄了。”

2
那一晚静得出奇,连寝室外面草丛中的蛐蛐儿都像是受到了什么暗示一样噤声了,只有一轮暗红色的月亮冷冷地盯着一切,似乎在这样的夜里都会发生点什么。
男生寝室里有四个人,为了方便你记清,我们叫他们老甲、老乙、老丙、老丁。
老甲在床下的书桌前复习今天的笔记,老乙在试穿着自己新买的运动鞋,老丙在床上看小说,老丁躺在床上玩PSP。
老乙试完了鞋,发现鞋上的标签很碍眼,咬了几下,没断。
“你们谁有剪刀?”老乙问他们三个。
老甲、老丙都说没有,老丁玩得太入神,老乙又重问了一遍,老丁才摇了摇头。
老乙无奈地在寝室里找了半天,竟然一把剪刀都没找到,甚至连常用的指甲刀都忘了放在哪里了。
老乙嘟囔了一句:“倒霉,我现在只是需要一把剪刀而已。”
老丙的书突然掉在了地上,显然是没拿住。落地的声音不大,却吓了老甲、老乙一跳,还没等他们抱怨,老丙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老丙双手抓住老乙的肩膀,红着眼睛问:“你刚才说什么!”
老乙被老丙异常的行为弄得不知所措,老甲皱着眉问:“老丙,你疯啦?”
老丙没有回答,还是瞪着老乙问:“我问你刚才说什么?”瞬间涨红的眼睛让老丙的表情说不出的恐怖。
老乙颤颤巍巍地说:“我……我说我……需要一把剪刀。”
老丙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了地上,这下连老丁都看出不对劲了。
“你咋啦?”
老丙摇了摇头问:“你们谁有烟?”
老丁忙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给老丙点上。老丙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说出了一个故事。

3
老丙的家在东北的一个农村,村里人祖祖辈辈都以种地为生,老丙是为数不多考上大学的人。
那是老丙初中暑假的一天,村里的广播里传来了村主任忐忑的声音:各家都听好了,每家出一户代表到村委会集合,“先生”来了。我再重复一遍……
老丙也听说过这个“先生”的故事,这位先生第一次来的时候老丙还穿着开裆裤呢。听大人们说,没有人知道这位先生的来历。他来了之后就在村委会的办公室里放了一把剪刀,当时的会计还以为他是推销剪刀的,就要轰他走。他却没要钱,只说等到有一天村子里的土坯房都没了的时候再来收钱,就用一百斤大米顶账就行,说完就走了。会计也没当回事,就把剪刀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了。一年之后,村里家家户户都翻盖了新的砖瓦房,那个放剪刀的人果然来了,当时村委会除了会计还有村主任也在。那个人进来就要一百斤大米,说是当年的剪刀钱。会计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虽然觉得意外,但是一把剪刀怎么也不值一百斤大米啊,于是就把那个人轰了出去。那个人没说什么,就走了,没想到当晚会计就死在了自己的家中。
第二天,那个放剪刀的人又来了,还是要一百斤大米。村主任大怒,找来两个年轻力壮的村民一顿棍棒把那个人赶出了村子,结果当天晚上打人的那两个村民也死在了家中,这时整个村子都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第三天那个人又来了,村长只好从自家拿出一百斤大米。那个人背起大米只说了一句“等到有一天村里大旱的时候我再来”就离开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两年之后,村里果然遭遇了旱灾,连村西边鱼塘里的水都要见底了,大片的庄稼眼看着就要绝收了。这时,那个放剪刀的人果然又来了,村主任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个人说:“等大雨之后,用你们鱼塘里的鱼顶这场雨的账就行。”说完就走了。
当天晚上就下起了雨,大雨足足下了两天,总算是缓解了旱情。雨停了之后,那个人又来到了村委会里,只说了一句“村子里满一千人的时候我再来”。那个人走后,村子里的人再也没有谁在村西的池塘里看见过一条鱼……

4
父亲作为家里的代表去了村委会,老丙偷偷地跟了过去,本就是不安分的年纪,胆量和好奇心成正比。
村民围在村委会的院子里,向办公室里张望。老丙从人缝中挤了进去,趴在窗台上看着里面。只见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人,面色黝黑,看起来和这些庄稼汉也没什么不同。
村主任在那个人面前唯唯诺诺地说:“先生,您这次要换点什么?”
那个人面无表情地说:“不急,人还没来齐呢。”
村主任跑到外面喊道:“哪家没派人来?”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李瘸子家没人来。”
村主任皱着眉说:“咋回事,李瘸子他想干啥?”
有人说“李瘸子的老婆难产,走不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男人一瘸一拐地跑到村委会,拉着村主任的手激动地说:“主任,生了!生了!”
村主任:“生的啥?”
李瘸子笑得合不拢嘴,直说:“带把的!带把的!”
被李瘸子一闹,紧张的气氛被冲散了不少。那个放剪刀的人走出村委会的办公室的时候,大家才想起他来。那个人说:“等到你们村里一天死了三个人的时候,我再来,我只要一头驴子。”说完就走了。
直到那个人黑色的身影消失在村口,村主任才如获大赦一般。忽然他想起来,那个人说“人还没到齐”,指的不是李瘸子,而是李瘸子刚出生的儿子。因为算上这个孩子,村里的人数刚满一千人。

5
后来的几年,村子里相安无事,村民们都渐渐地忘了那个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放剪刀人。只是有一点儿,谁家都不能养驴,这是当年放剪刀人走后,村主任定下的死规矩。没有驴,放剪刀人就没有来的理由,村里自然就不会死人,而且是在同一天死三个人。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但是谁都没有说破。放剪刀人的话像是预言,但更像诅咒。
这一年老丙参加高考,村里的张富贵这几年攒了一笔小钱,他把自家的土地租给了别人种,自己在家开了一间豆腐坊,做起了豆腐的生意。
豆腐坊开业的那天,张富贵请了全村的老少爷们吃宴席,张富贵的老婆和儿子也跟着忙活。酒过三巡,村主任有些微醺,肚子胀得厉害,就跑到了张富贵家的厕所里方便了一下。回来的时候路过磨豆子的屋子,听到了一声驴叫。村主任趴在门上的玻璃往里看,好家伙,一头驴子被拴在磨盘前,正吃着草料。村主任顿时就醒了酒,回去之后,二话不说就掀了酒桌。在场的人见主任发了这么大的火,都有些不知所措,气氛尴尬得像要凝固了一样。
张富贵黑着脸问:“主任,你这是干啥?”
村主任劈头盖脸地问:“你家的驴是咋回事?”
“他家有驴!”这一下在场的村民都乱成了一锅粥。
张富贵理亏,顿时就没了脾气,赔着笑脸说:“主任,你别生气,听我给你解释。”
村主任一摆手说:“我不听,你赶紧把驴给我整走。”
张富贵急了:“没有驴,我用啥磨豆子啊?”
村主任说:“我不管你用马还是用骡子,总之用驴就不行。”
张富贵的老婆用哀求的语气说:“主任啊,俺家的磨坊太小,马都太大,走不下啊。”
村主任火了:“别跟我整这些没用的,晚上我再来,要是驴还在的话,我就帮你们整走。”说着就要往外走。
大家也都散了,只有张富贵的老婆坐在地上哭号着:“我的老天爷呀,没法活了……”
当晚,村主任带着人围在了张富贵家门前。张富贵拿着铁锹挡在了门口,他儿子拿着镰刀,颤颤巍巍地站在他的身后,他老婆顺着门缝看着外面。
张富贵看着面前拿着手电的一群人,恶狠狠地说:“谁敢过来我就整死他!”
村主任大骂:“张富贵你别犯浑!你家这一头驴就能害了这一村你知道不?”
张富贵说:“你少糊弄人,驴子又不咬人,你们都怕那个放剪刀的人,我可不怕。”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村主任说:“跟你真是白费唾沫,大家动手。”
村民得到村主任的指令,要一哄而上。可张富贵疯了一样的挥舞着铁锹,谁也不敢靠前。
张富贵一边抡着铁锹一边说:“牵走我的驴就是断我的活路,谁看着我家眼红想整我,我就先整死谁……”话还没说完,张富贵脚底下一滑,整个人因为惯性就扑了出去,脖子不偏不倚撞在了一个村民手中拿着的扎枪上,血顺着伤口流了一地。那个人吓得怪叫一声,松手退了好几步。
张富贵的儿子大喊:“你们整死了我爹,我整死你们!”说着拿起镰刀就本着村主任冲了过来。
村主任大喊:“快,拦住他!”话音未落,一个村民手持木棍狠狠地打在了张富贵儿子脑袋上,张富贵儿子当时就没气了。
就在村民们在外面商量怎么处理这爷俩尸体的时候,张富贵的老婆在自家的房梁上上吊了。
村主任说:“今天在场的人都脱不了关系,赶紧把这一家埋了,以后这个事儿谁都不能提。”大家都忙着点头。就在村子北边的庄稼地里,几个人挖了一个深深的坑,把张富贵一家埋了进去,一直折腾到天亮。就在大家回去要处理那头驴的时候,有人在村口看见了那个放剪刀的人。
那人还是一身漆黑的对襟褂子,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他走到张富贵家牵走了磨坊里的驴,只说了一句:“等到有一天你们村里有人考上大学我再来。”说完牵着驴离开了。

6
村里人都信奉着一个道理:庄稼汉就是要在土里刨食吃。读书都没用。
可老丙的父亲不一样,就在和老丙同龄的孩子读完初中就辍学回家务农的时候,他却坚持供老丙上了高中。
这天村主任在老丙家门前徘徊了很久,还是推开了门。
老丙的母亲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忙说:“哟,是主任啊,快到屋里坐。”说着对着屋子里喊道:“他爹,主任来了。”
老丙的父亲把村主任让进屋里,还没等村主任开口,老丙的父亲就说:“主任,我知道你今天来是啥意思,可是不管你说啥也不能让娃没书念啊!”
村主任无奈地笑了笑:“我今天不是来说这个的,要是娃没考上大学,今天你们就当我没来过。”
老丙的父亲忙问:“要是考上了呢?”
村主任犹豫了一下说:“要是娃争气,考上了大学,咱们就弄死那个放剪子的人,就……就像……”村主任终究没把话说完,他想说的是就像弄死张富贵一家一样。
杀人其实和谈恋爱的道理是一样的,万事开头难,只有第一次的感觉才是刻骨铭心的。
老丙的父亲想了想,于是狠狠地说:“干了!”
公布成绩那天,老丙的成绩刚刚过了分数线,可是因为报的专业是热门,所以人数很多。老丙的分数和其中一个人的分数一样,但是因为那个人动用了关系,所以老丙理所当然地就落榜了。
消息传到村里的时候,老丙似乎听到了所有人心里石头都落地的声音。
老丙的父亲也没有表现得太沮丧,倒是老丙的堂哥常常来找老丙聊天,安慰老丙。堂哥是老丙大伯的儿子,去年刚刚退伍回来,和老丙年纪相仿。
父亲问过老丙:“还想念书吗?还想的话,咱就复读一年。”
老丙想了想,咬着牙摇了摇头。
父亲叹了口气说:“也好,不念也好。”
就在老丙想踏踏实实地做一个庄稼汉的时候,学校里来了通知,那个和老丙相同分数的学生出车祸成了植物人,这个录取名额又还给了老丙。
老丙拿着录取通知书回到村里的时候,每个人都像是躲瘟神一样地避开他。那个放剪刀的人已经坐在了村委会的办公室里,村里有威望的人和年轻力壮的人都来了,包括老丙的父亲和大伯。
村主任小心翼翼地问:“先生,您这次换点什么?”
放剪刀人看了看村主任,又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只说了一句:“以后我不来了。”
村长心中一动,克制着激动的心情问:“您是说以后不会来了?”在场的人又是一阵小骚动,老丙的父亲和大伯把口袋里的刀轻轻地收了回去。
放剪刀人说:“我是说我不会来了,自然会有别人来。”平淡的声音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村主任的脸上明显带着怒气了,但仍小心翼翼地问:“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放剪刀人说:“没什么意思。”说着一指老丙的大伯说:“这次我要你的儿子。”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都看着村主任,等待着指示。还没等村主任发话,老丙的大伯从口袋里拿出那把锋利的尖刀,大吼:“我日你祖宗!”说着把刀狠狠地刺进了那个人的心脏的位置。
那个人就这么死了。
村主任指挥大家草草地把那个人埋了,没人知道放剪刀人的来历,自然也不会有人去报案。就像是大病初愈一样,村里的人都显得十分疲惫。
村主任对大家摆了摆手,说:“都过去了,大家都好好过日子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老丙的大伯发现自己的儿子不见了。他满村子问,都说没看见。他去找村主任,主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大家一样地说:“人都杀了,怎么还被他说中了?”
失望有时候就是因为太过自信。
看着老丙的大伯焦急的神情,村主任说:“别急,你再去找找,我用村委会的广播给你喊喊。”
老丙的大伯谢过了村主任,就继续去找了,刚走出村委会没有多久就听到了广播里传来了村长颤抖的声音:各家都听好了,每家出一户代表到村委会集合,“先生”来了。我再重复一遍……
老丙的大伯以为听错了,又仔细听了一遍才确认那个人又回来了。他赶忙跑回村委会,里面已经围了不少人了。他扒开人群,看到自己的儿子穿着一身黑色的对襟褂子,面无表情地坐在村委会办公室的椅子上。老丙的大伯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7
故事讲到这儿,歇一歇。寝室里的三个人都直愣愣地看着老丙。
老丁说:“你编的吧?”
老丙手里的烟已经抽到了头,眼看就要烧到自己的手指了,可他好像没有了知觉一样。
老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这故事你是打哪儿听来的?真够吓人的。”
老乙大着胆子说:“都别说了,关灯睡觉吧。”
老丙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还没讲完。那天我爹去城里了,家里只有我一个男人,我就作为家里的代表去了村委会。村主任在堂哥面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堂哥看到我之后,只说了一句‘等有一天你们谁需要一把剪刀的时候,我再来。’”
这下其他三个人真的是被吓坏了,刚才说需要剪刀的老乙大声说:“少讲故事吓唬人,我才不信。”声音透着胆怯,明显是底气不足。就在这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恐怖的气氛似乎被敲门声驱散了许多。老甲说:“我去开门!”
老甲问:“你找谁?”
那个人没说话,径直地走了进来,这时他们才注意到这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对襟褂子。
老丙看到那个人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哥……”
那个人在老乙床下的书桌上放了一把剪刀,面无表情地说:“我需要四个帮我做事的人。”

8
故事讲到这儿歇一歇。
至于寝室里的四个人,不知怎么就突然失踪了,陈沉说东西都在,就是人不见了。学校也报了案,警察来过几次,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这个案子就不了了之了。再后来学校把这间寝室封了,到现在都没人住。
这个故事让我有点害怕了。
陈沉说,你千万别在网上搜索是哪个学校,万一你发现这件事是真的,你不害怕吗?对了,那一晚老丙的堂哥说,等有一天这件事被公之于众的时候他再来。
就写到这儿吧。
有人敲门,我去看看……(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