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沈立寒约了凝碧去茶楼和茶,不对,应该是约了凝碧和一群女子去喝茶,沈立寒长袖善舞交游甚广,红颜知己自然是遍布京城,凝碧随着小厮到了茶楼,便看见沈立寒像只花蝴蝶一样翩然飞在众女子之间,和这个调笑一番,和那个嗔骂一回,一副如鱼得水的模样,凝碧一看着就觉得碍眼之极,更可气的是,她到了好一会儿,沈立寒忙着跟身旁的女子笑闹,根本没看见他,最后还是一女子看见了出言招呼,沈立寒方才转过头来,一副刚看见的样子:“碧儿来了。”闲闲的招呼一句,便又同身边的莺莺燕燕聊天去了。
这次喝茶让凝碧体会到了什么叫苦涩,真的,以前凝碧跟沈立寒也在这家茶楼喝过茶,当时没觉得这家茶楼的茶是苦的,但是这一次凝碧喝到口中的茶就只有一个感觉——苦涩,不光是茶,连配的点心都是带了苦味,让凝碧严重怀疑这一切都是沈立寒安排好了故意整她的,不过她根本没有机会问,因为沈立寒的身边全是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
一群人以沈立寒为中心,就着某首诗你一句我一句唧唧喳喳的说开了,不对,是细声细气,有的女子情到深处,还掉出了几滴眼泪。凝碧不懂什么诗呀词的,所以自顾自闷头和茶吃点心,这家茶楼是整个京城最贵的茶楼,虽然今天的点心喝茶都难以入口,但是想到沈立寒付账时心痛的模样,凝碧就有一种报复的快感,所以非常努力地消灭了一盏又一盏的茶和一碟又一碟的点心。
本来这样下去,虽然凝碧心里早就积了莫名其妙的一肚子火,但是在用茶不停的浇灌下,那火气终于没有燃起来,好歹表面上是和平的,但是表面和平注定了不能长久,只要有了导火线,表面的和平就会被打破。
成为这根导火线的人,便是秦紫芫。
当年的京城双碧,黎画衣和秦紫芫,如今黎画衣是是嘉明王朝的皇后,天下人的国母,荣华无双,而秦紫芫,却是年过二十了,还待字闺中,嘉明王朝的女子向来都是十八九岁出阁,以秦紫芫的年纪,已经可以说是一个老姑娘了,当然,以秦美女的条件,要想嫁个荣华之家一点儿也不难,问题是秦美女眼高于顶,挑剔得不得了,这个长得不好,那个家境配不上,挑着挑着,时间哗就过去了,没得挑了。
接到了沈立寒请她喝茶的请帖时,秦紫芫一颗待嫁的茫然心忽然有了方向,对了,自古以来表哥和表妹便是绝配,其实从前的时候沈夫人曾经委婉的向秦紫芫表示过,只是那个时候秦紫芫还有大好的青春,想有一个更好的选择,所以婉拒了,如今放眼一看,整个京城,看得上眼的人几乎都成家立业了,就只剩表哥沈立寒,更何况他如今还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是以,秦紫芫收拾打扮一番,高兴的赴约去了。
只是,到了约的地点,秦紫芫满心的高兴便被一盆冷水泼下来,她是有眼力的人,不过一会儿就明白了沈立寒的意图,更让她气愤的是,对手居然是个丫头,一时间羞愤难当,一腔的怒火就发泄在了那个不知道自己是主角的主角身上。
“南王府向来都这么苛刻下人的吗?”非常体贴的拍了拍被点心噎到的凝碧,秦紫芫眼里透出怜惜的神色:“可怜的丫头,你家主子是不是没给你饭吃?你看你,吃得这般狼吞虎咽,别急,这儿的东西多得是,不够了姐姐再给你叫。”一边说,秦紫芫一边拿起手绢轻柔地拭去凝碧嘴角残留的渣滓。
受邀而来的多是有身份的小姐,听得凝碧是个丫头,当下眼神立马转为微微的不屑,凝碧自然看见了秦紫芫一脸体贴之下,眼中的鄙夷神色,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眼神,加上本就一肚子的火,当下一点就燃,努力的塞完最后一块糕点,凝碧决定不要忍受下去了,简直就是自己找罪受,霍然起身,火气太大,起身的时候桌子都被掀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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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饱了,姐姐不用多费心了,姐姐的钱还是留给自己当嫁妆吧,嫁妆存得多了,要嫁出去就容易多了。”轻飘飘的一句话把秦紫芫气得嘴唇发抖,凝碧忽然发觉原来自己口才也不差的,不过心中的怒火还是没有得到疏解,凝碧视线一闪,看着沈立寒,这个罪魁祸首,把剩下的怒气都往沈立寒身上倾到而去,。
“我以前不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什么,现在我知道了,就是你这只开屏的男孔雀。”恶狠狠的瞪了瞪沈立寒,凝碧气呼呼的掉头就走,还很奇异的记得赔偿了那张被她掀翻摔坏的桌子。
虽然事情过去了两天,但是现在想起来,凝碧肚子里那股子气仍然憋得厉害,憋得就想找人狠狠的打一架,发泄发泄,最好对手就是沈立寒,这一次她定然不会手下留情,非打他满地找牙不可。
只是,小姐和王爷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怎么知道的?”凝碧脸色有点儿黑,皱着眉问。
沉熏没有回答,而是含笑问:“碧儿,你想过没有,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生气还需要理由吗?”凝碧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是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生气,反正一想到那一天的场景心里就觉得很堵,不舒服,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又像是有只猫爪子在那儿挠。
沉熏好笑地摇了摇头,道:“当然有理由了,不然你出门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的,为何回来的时候确是满脸怒火。”
“我也不知道,看着他那副花蝴蝶的样子就来气。”凝碧有点儿有点儿烦躁道。
沉熏脸上笑意加深:“也就是说你不喜欢看见沈公子跟其它的女子玩闹。”
凝碧怔了怔,点了点头。
说话间,几个人到了属于南王府的棚子前,碧色纱幔搭成的棚子,非常有春天的气息,沉熏不方便再说下去,和阴夜辰一起走进里面去,棚子很大,里面非常的宽敞,小方桌前坐着一个人,其余的几个人都站着,坐着的人,便是蓉妃,站着的,是阴夜姬和雪澜,还有瑞香。
沉熏和阴夜辰迎上去,双双叫了一声:“母妃。”
蓉妃含笑应声,泪光盈盈,看着环绕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一天,没有想到居然会变成现实,太过于欢喜,一时间反而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哪儿还有什么妃呀?”阴夜姬感觉到瞬间有些压抑的气氛,道:“蓉妃作为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已经陪葬皇陵了,如今有的,只是我们的母亲。”阴夜姬蹲下身去,朝蓉妃甜甜一笑,“母亲,我说得对不对?”
“对对对,当然对了,以后你们就叫我母亲。”蓉妃,不对,现在我们应该叫她傅蓉,傅蓉连连点头,一只手拉住了阴夜姬,一只手拉住沉熏,只觉得一双手不够用,恨不得立刻再生出一双手来,可以拉住阴夜辰和雪澜。
阴夜辰和雪澜都是相似一笑,齐声道:“母亲。”
“嗯!”傅蓉笑中带泪的应声。
沉熏噗嗤一声笑起来,指着眼底都有泪花的母子三人,对阴夜姬道:“公主,我觉得我们变成多余的了。”
“就是就是。”阴夜姬会意,不依的摇了摇傅蓉的手臂,道:“母亲,您可不能忘了认了个儿子的同时还多了个儿媳。”
被两人这么一说,空气中的伤感气氛顿时消失无踪了,瑞香趁机道:“我们这不是来踏春的吗?怎么都变成认亲会了,本来就是一家人,反正又跑不掉,还是赶紧赏春去,别辜负了这大好的春光。”一面道:“娘娘——不对,夫人,今儿个陪你的人会很多,香儿就不陪你了,终于出来了,我可要好好的赏春去。”看得傅蓉点头,便笑着出去了。
沉熏也道:“瑞香说的对,母亲念念不忘东湖的柳堤,这会子可要好好赏玩一番,了却心愿。”一面拉了阴夜姬道:“我们可学了瑞香一回,让您的两个儿子陪您,我和公主自个儿找乐子去。”
阴夜姬知道沉熏是想给这母子三人独处的空间,三个人之间定然有许多话要说,当下跟了沉熏走出来。
正好,她们两个人之间,也有一些事情需要理一理。
两个人沿着湖岸走,谁都没有开口,过了好一会儿,阴夜姬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先开口了:“沉熏,驸马都告诉我了。”
“嗯!”沉熏神色不变,袖中的手指无意识的握紧,语气如常道:“公主怪我吗?怪我当初没有告诉你。”
“我不知道。”过了许久,阴夜姬方才叹了一口气。
她确实不知道,那日御书房发生的状况,她大抵也明白了,一直以来,阴夜姬都感觉得到自己的驸马那一双淡蓝色的眼睛中,淡白的雾气遮挡着什么,却原来,是一个女子,一个任何人也无法代替的女子。
“再说,我有什么资格怪你。”阴夜姬看着浩淼的湖面,春日淡淡的阳光把湖面笼罩的水雾照成七彩的颜色,湖面上的龙舟笼罩在彩色的水雾中,美得不似人间,京城十三景之一的东湖,这样的景象,不知道及不及得上洛水河畔的荷花,阴夜姬忽然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应该是比不上吧,人间烟火的美哪里及得上天然的仙境。
“如若不是我求了皇奶奶赐婚,驸马被迫与我成婚,那么如今在一起的人,是你们,如若说要怪的话,你才有资格怪我。”过了一会儿,阴夜姬垂下头道。
“可是公主,这个世上没有如若。”沉熏看着流动的湖水,指着湖面,平静出声:“就像这湖水一样,流走的,就永远也不会在回来。”她回头看向阴夜姬:“我们是活在现在,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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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现在爱的人是夫君,驸马现在爱的人是公主,我们是一家人。”
“嗯。”阴夜姬轻笑出声,“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是的,每个人都有过去和未来,但是都只活在现在,过去怎么样,未来怎么样,其实没有多大的意义。
两个人并没有走多久,沉熏便在凝碧的陪同下先回棚子去休息,阴夜姬自去找驸马他们,沉熏扶着凝碧的手往回走,重新继续方才的话题道:“碧儿,你想明白了吗?为什么你看见沈公子和一群女子笑闹,你会十分的生气。”
凝碧这会子一直在想方才小姐问的问题,听到此话,犹豫了好一会儿,十分的苦恼道:“小姐,我觉得我是生病了。”
呃?
沉熏没曾想到听得到的是这样的答复,不由讶然问:“你那里不舒服?”
“这两天晚上我总是睡不着。”凝碧皱了皱鼻子,十分不解道:“一闭上眼睛沈立寒那只花蝴蝶就飞过来飞过去的,扰得我睡不着。”
这个傻丫头。
沉熏失笑,放下心来,道:“碧儿,一个女子心心念念一个男子,你认为是什么意思?”
“想找他比武。”凝碧立刻道,沉熏愕然,随即笑出声了,凝碧却又苦恼地摇了摇头,道:“不对,当初我想找雪澜少爷比试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睡不着呀。”凝碧干脆拉住自家小姐的手,撒娇道:“哎呀小姐,我知道我笨,你就直接告诉我吧,究竟是为什么。”
“你呀——”沉熏忍不住揉了揉凝碧的头,这个她一直当成妹妹一般疼爱的女孩子,终于还是长大了,沉熏含笑道:“你是喜欢上人家了。”
凝碧长大嘴巴。
喜欢,这个词对她来说其实并不陌生,她喜欢小姐,喜欢雪澜少爷,喜欢姐姐,喜欢许许多多的人,但是这次小姐说的喜欢,仿佛跟从前的喜欢不一样,具体是什么不一样,凝碧也说不出来,对了,是小姐对于王爷的那种喜欢。
是吗?是吗?她喜欢沈立寒,可是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是满心的怒火呢?凝碧摇了摇头,疑惑道:“小姐,不对呀,我看见他就十分的生气,而你每次看到王爷都是非常的开心,这怎么会是喜欢呢?”
“傻瓜,你不是看见沈公子生气,而是看见沈公子身边的围绕着一群女子,所以才生气的。”
凝碧歪起头想了想那日的情景,好像是这样没错。
沉熏含笑看着她,像是个非常有耐心的姐姐:“碧儿,你生气,因为你嫉妒了,你不想沈公子的身边有其它的女子,喜欢一个人,心里就会生出想要独占的意识,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可是小姐从来没有嫉妒过。”凝碧眉没有舒展,又提出了另外一个疑惑。
“谁说没有。”沉熏摇了摇头,语气微微的低下去:“当初夫君和崔白樱大婚的时候,那个时候,明明知道他是身不由己的,但是还是难受,嫉妒就像是蚀骨的蚂蚁一般,让人几乎想要发狂。”
“小姐——”感觉到沉熏身上散发的阴郁的气息,凝碧有些不安,摇了摇自家小姐的手。
“没关系,已经过去了。”沉熏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压下那些不好的记忆一般,脸上重新漾起了温和的笑容,道:“碧儿,只要是人,只要真心的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么你便会嫉妒,爱恨嗔痴是每个人的生命都会经历的东西,没有人能够幸免,是一种劫难,也是一种幸福,必须是自己去体会,任何人都无法帮忙。”沉熏定定的看着凝碧,道:“碧儿,想不明白的时候,就问自己的心,自己的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小姐,我——”凝碧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是怎么想的不妨可以跟沈公子说一说。”沉熏微微一笑,看着凝碧茫然的神情,她忽然想起两年前自己也曾经这样的迷茫过,视线看向某处的时候,沉熏脸上笑意加深,道:“正好,你们好好谈谈吧。”
凝碧感觉到什么,回头看去,看见了一身紫衣向着这边走过了的沈立寒。
凝碧忽然怔住。
斜斜洒落的阳光之下,沈立寒含笑着走来,有些清冷的春风吹起他的衣角,发丝也被吹乱了,斜过脸颊,紫衣翻飞间,他伸出手去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笑容清朗干净,如同东湖的碧蓝的湖水一般,而他视线柔柔的看向她,凝碧在这一刻心跳忽然加速了,耳根子无知觉的红了起来,非常陌生的感觉,陌生得让凝碧不知道如何应对,本能的紧紧拉住自家小姐的手:“小姐,我不想谈。”
“碧儿,如若给你一本武功秘籍,你会做什么?”沉熏忽然问。
“当然是赶紧去研究学习。”凝碧霎时间忘记了此刻的烦恼,立马答道。
沉熏微微一笑,道:“沈公子的身上,有比武功秘籍还值得你去研究学习的东西。”沉熏边说边掰开凝碧的手,道:“所以,你就跟他好好的学习。”
学习爱情这门课程。
这是每个人必经的生命历程。
看着神色尤有些慌乱跟着沈立寒走开的凝碧,沉熏不自觉怔了怔,两年前她也曾这般的慌乱,甚至害怕,害怕受到伤害,她告诉自己要学会勇敢,一路走来,她称得上是勇敢吗?
没有答案,沉熏慢慢的转身,独自朝南王府的棚子走去。
然而似乎注定了这一路不会平静,没走几步,沉熏便遇上了一个人,或者说,那个人一直等待着等她落单的时候遇上她。
被称为禁忌的人,崔白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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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不见,崔白樱憔悴了许多,原本温婉秀丽的一张脸如今变得苍白削瘦,沉熏知道这一次不是装的,虽然没有人说,但是沉熏也能够猜得到她的去处,定然是被送回了崔府,新王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当初作为御史的崔清德当初是皇帝用来对付阴夜冥的主要棋子,依阴夜冥性格,不杀他已经是万分的开恩了,哪里还会有恩宠和重用,崔氏一门的荣华算是走到尽头。
崔白樱作为崔家的嫡女,是圣光帝许诺的未来皇后,崔家几乎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崔白樱的身上,然而皇帝驾崩,崔白樱失去了靠山,清醒的阴夜辰对她根本没有半点的感情,看到她只有厌恶和恨意,不想要再看到她。
想也知道,崔白樱在崔府的日子定然不好过,她能够立足,全都是因为皇帝的扶持,没有了靠山,便连立足之地都难寻,更何况几乎可以说是被休掉了。
但是不论好不好过,都不关沉熏的事,沉熏自觉没有对不起她,对于她今日的处境,没有同情也不会落井下石,更不会施予援手,因为她不值得,沉熏没有善良到可以轻易原谅伤害自己的人,所以,看见崔白樱的时候,沉熏只是视若未见,继续朝前走去,当然,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的崔白樱,又怎么会真的让沉熏走掉呢。
“王妃,请等一等。”见得沉熏的神情,崔白樱慌忙追上前去,拦在沉熏的前面,今时今日,她当然不敢有丝毫的嚣张气焰,只剩下小心翼翼,道:“王妃,白樱有几句话想对王妃说。”
沉熏知道不听她说完定然走不了了,当下定了定神,道:“崔小姐有什么话就说吧。”是的,崔小姐,沉熏从来都不承认崔白樱的身份,不承认那一场荒唐的婚姻,更何况现在主导者已经死了,沉熏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想来我和你之间向来没有什么可说的,当日我告诫过你的话你不曾听进去半句,今日你要说什么,我也不会听进去半句。”
崔白樱神色一滞,随即柔柔的笑开了,笑容里满是苦涩的味道,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如若是装的,那她装模作样的功夫确实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崔白樱忽然跪下身去,道:“白樱自知罪孽深重,今日来,是想要求得王妃的谅解,。”
“哦?”沉熏语气微扬:“你今日来就只是求得我的谅解这么简单?”
崔白樱一怔,眼底闪过一抹狼狈,随即十分温顺道:“是,白樱今日来就是为了求得王妃的原谅,白樱助纣为虐,明明知道王爷和王爷相属于彼此,深爱着对方,却还是按照皇上的吩咐去破坏王爷和王妃,白樱罪不可恕,白樱——”
“你确定你是来求得谅解?”沉熏忽然打断了她的话,因为再也听不下去,崔白樱的每一句话,都把过错推在了圣光帝的身上,把自己说成是一枚无可奈何的棋子,根本没有半点真心忏悔的迹象,反而是有所图。
“当然是,只要王妃能够原谅我,白樱愿意给王妃做牛做马都行。”崔白樱愣了一下,随即语气坚定道
“是吗?”沉熏眼底闪过冰冷的神色,“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已经原谅你了,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做牛做马,你现在可以走了。”
崔白樱一肚子的话瞬时憋在肚中,当然,她并没有走。
沉熏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道:“你起来吧,我承受不起,因为你想要求得我的谅解背后的动机,我是不会答应的,今时今日,我的生活由我来做主,而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见到的人,我也可以告诉你,你也是夫君最不想要见到的人,如若你还有一分自知之明的话,就不要再我们面前出现了。”顿了一顿,沉熏终是不忍,道:“我所能做的最大限度,就是为你安排一处居所,几个仆人,让你这辈子衣食无忧。”
崔白樱要的当然不是这些。
生来是受尽宠爱的崔家大小姐,父亲的藏上明珠,后来虽然婚姻受挫,但是到底在皇帝的保驾护航之下,终于如意,并且得到了皇帝亲口的承诺,她会是未来的国母,崔白樱知道,虽然有一些人不喜欢她,但是更多的人是羡慕她嫉妒她,可是一夕之间,什么都没有了,那个母仪天下的位置,荣华无双的身份,什么都没有了,甚至从前属于崔家大小姐的宠爱,都没有了。
回到崔府之后,崔白樱的日子当然难过,崔府摇摇欲坠,她从受尽宠爱变成了如今的受尽责骂,崔氏一族的族长甚至公开指出,都是因为她,所以整个崔氏一族当初才会大力的支持南王,诋毁清王,如今落得这般惨淡的下场,连父亲崔清德也整日没有好脸色对她,母亲看到她便是整天的唉声叹气,更别提那些势利眼的下人们,崔白樱这两个月来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这两个月来,崔白樱无时不刻不再想能够回到南王府的方法,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错,她只是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所以道歉只是手段,只要能够回到南王府,那么她愿意放低自己的身份,而今,在下跪之后,得到的还是这样的答复,崔白樱心里这两个月积压下来的不甘一下子变成愤恨爆发出来。
“王妃真这么不想要见到我。”崔白樱褪下了温顺的外衣,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上的土,看着离去的沉熏,脸上划过一抹怨毒,终于亮出了自己的王牌:“可是怎么办呢?说不定以后王妃会经常见到我呢。”
沉熏脚步一顿,随即步子变得迅速了,本能的想要逃离什么,只是那个声音还是从身后传来,带着欢喜的一句话,让她瞬间手脚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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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孕了,王妃。”
我怀孕了。
沉熏慢慢的,非常僵硬的回过头去:“你说什么?”
“我怀孕了,王妃。”崔白樱知道即使有了孩子,她现在也还没有嚣张的资格,当下收敛起笑容,低眉垂眼道:“白樱知道自己有错,但是孩子是无辜的,是王爷的骨肉,请王妃看在孩子的面上,让白樱回到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