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这次依然给你选择。”皇帝居高临下看着阴夜辰:“你可以选择亲手杀了雪澜那个逆贼,或者——”皇帝语气一顿,“或者看着你心爱的女人死去。”
又是选择。
没有选择的选择。
虽然猜想到了,但是这句话从皇帝口中说出来的时候,阴夜辰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不止冻结,还生出倒刺,刺得人遍体鳞伤,心里血流成河。
然而一点儿的办法也没有,他的手还拉着她的手,然而只能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困在刀下,因为不能有丝毫的反抗,重重面无表情的禁卫,还有弓箭手,只要他反抗,那些冰冷的兵器便会汹涌而来。
一个是心爱的娘子,一个是自己的哥哥,要怎么选择?
眼睛是干涸的,身体是僵硬的,阴夜辰慢慢的放开了沉熏的手,慢慢的蹲下身去,慢慢的捡起了地上尤带着血迹的剑,慢慢的朝着雪澜走去。
皇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得意而恶毒。
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的,违逆他的人,他都会让他们得到最严重的惩罚,不光是杀了他们那么简单,他要让他们每一个人在真正的死掉之前,先痛不欲生,先死掉百次千次,这场游戏,方才真正开始而已。
夜更加的黑了,月亮不知何时躲进云层里,天空完全被黑云挡住,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皇宫一片死寂,大殿中一片死寂,只有阴夜辰的脚步声,重重的脚步声,那脚步不是踩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而是踩着许多人的心上。


雪魄剑下亡魂哭(下) 7

夜更加的黑了,月亮不知何时躲进云层里,天空完全被黑云挡住,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皇宫一片死寂,大殿中一片死寂,只有阴夜辰的脚步声,重重的脚步声,那脚步不是踩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而是踩着许多人的心上。
“不要……不要……”沉熏发出了近似于呜咽的声音,眼泪早就爬满了面容,袖中的手指先是僵硬,然后是发抖,全身都在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澄澈的眼眸里满是绝望,无边无际的绝望,从出生到现在她从来没有这般的绝望过,绝望得失掉了所有的语言,就像是当日在巨石密门中那些沉淀了几十年的悲哀一样。
是的,悲哀。
一步算错,便是满盘皆输,沉熏视线痴痴的看向被皇帝随手丢弃在一旁的琴,冰蚕丝的琴弦已经被鲜血沁成了红色,全部都是断裂的琴弦,琴断人亡,真的是只能是这样的下场吗?一道视线拉回了沉熏的深思,是阴夜冥。
阴夜冥束发的金冠在打斗中歪掉了,那一袭华贵的玄色衣装也被剑刺破了好几处,狼狈无比,但是那一双丹凤眼却依然的妖娆如昔,黑玉一般的眼眸之中全是不认输的神色,他看着沉熏,坚定的看着沉熏。
只要还没有到达最后一刻,那么,便不能轻易的言败,不能心生胆怯,会输掉的人,不是因为敌人太过于强大,而是自己太过于软弱。
对手的强大,从来都不是失败的理由,而是失败的借口。
沉熏神色忽然一凛,视线看向阴夜辰的方向。
阴夜辰已经走到了雪澜的面前,今日他才发现,原来雪澜的长相跟他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可是从前他居然一点儿也没有察觉,真是瞎了眼了,是的,他二十多年来都一直是瞎了眼的,看不清楚那个人,所以,落得今日的下场,根本不关任何人的事,都是因为他自己瞎了眼。
阴夜辰的对面,雪澜轻轻的别开头去,视线看向皇帝的方向,袖中一抹光亮一闪而过。
“哥……”阴夜辰轻轻叫了一声,慢慢的扬起了手中的剑。
皇帝睁大了眼睛,像是看着某种不能错过的精彩场景一般。
阴夜冥身子忽然颤了颤,仿佛站立不稳。
雪澜视线依然看向皇帝。
凝碧牙齿死死的咬住嘴唇,看着青碧色的剑光被淡蓝色的夜明珠光芒反射成绝美的颜色。
然后——
那抹绝美的颜色忽然在空中急速地变化了方向,阴夜辰旋身向后刺去,阴夜冥也瞬间出手,皇帝身形急速后退,徐枫没想到这些人到了这个境地竟然还敢反抗,一招封住了阴夜辰的攻击,一边大叫:“保护皇上——”殿中的禁卫都是一乱,凝碧和几个影卫趁乱而起,加入战局。
同时,雪澜调动了全身仅有的真气,灌在袖中的流魂剑上,流魂剑脱手而出,却不是往皇帝,而是往沉熏的方向。
迅如闪电的流魂剑,直直的***沉熏身后的禁卫身上,沉熏脖颈上的那把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反手抽出流魂剑,此时此刻,她已经管不了张医女说过的那句不能再用武功告诫,一招飞叶摧花,流魂剑荡出一道凌厉的剑气,禁卫纷纷被逼得后退,沉熏身形如电,一只手拿着流魂剑,一只手抱起了被扔在殿角的凤焦琴,指尖迅速地弹开琴中的暗盒,雪色的剑光一闪,雪魄剑出,凤焦琴掉在地上。
大殿的另一边,皇帝虽然躲避迅速,但是还是中了阴夜冥的一剑,幸而被化功散化去了内力,后劲不足,并不致命,但是这个伤足以让皇帝勃然大怒,皇帝在一个禁卫的搀扶下走到一旁,眼眸中游戏的神色已经退却了,只有狠绝,冷冷的吐出四个字:“就地格杀。”
禁卫听得这个命令,再也没有了半分的顾忌,几个人中,就只有阴夜辰没有中化功散,其他的人都被化功散化掉了内力,功夫就只剩下手上的招式,根本没有多少杀伤力,尤其是雪澜,那一击已经耗尽了全身的精力,整个人摇摇欲坠,不过片刻,身上已经遍体鳞伤,然而那些伤未曾让他眉头皱一皱,相反,他勉力支持着禁卫的攻击,看着一边的沉熏,嘴角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意。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小薰。
然而,雪澜嘴角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的展开便凋零了。
沉熏的身后,一个弓箭手不知何时悄然而立,开弓,箭尖对准了她的后背,而她毫无察觉,雪澜脸上忽然出现了极度恐惧的神情。
同时看见这幅景象的,不止是雪澜,还有阴夜辰和阴夜冥。
三个人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殿外不知何时下雪了,沉熏无知无觉,只是看着手中的流魂剑和雪魄剑,青色和雪色的剑光流离,形成了一种奇异的颜色,两把剑越挨越近的时候,剑身忽然自动的颤抖起来,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分别被困在里面一样,在呼唤着彼此,在呼唤着主人把它们解救出来。
沉熏澄澈的眼中被某种奇异的眼神所替代,嘴角慢慢的展开了小小的笑容,如同雪花一样晶莹纯美的笑容,她两只手分别握紧了手中的剑。
弓箭手的弓拉到了最大弧度。
三个人连自我防卫都忘了,只是不约而同的张口,唤出了撕心裂肺的两个字:“不要……”
银色的箭,破空而出。


雪魄剑下亡魂哭(下) 8

然后——
一抹云霞色的身影被推倒在旁,一个白色的人影如同雪花一样飘落,白色的,渐渐被染成红色的雪花。
殿外的雪越下越大了,鹅毛般的大雪,她以为冬天的最后一场雪已经过去了,原来还没有过去,纷纷扬扬的大雪,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止了,仿佛这个冬天,这个夜晚永远也不能过去了,无边的黑夜,无边的冰冷。
但是其实,手上是热的,温热的血液,从指缝间流出来,怎么止也止不住,大脑是木木的,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外界的世界在这一刻悠远了,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只是眼前的人影,可是连人影都留不住,渐渐在眼中涣散开来,然后随着透明的液体滚落而出。
沉熏张了张口,唇瓣不可抑制的发抖,整个人不可抑制的发抖,连声音都是颤抖的:“雪澜……哥哥……”
“嗯……”雪澜温和的应声,仿佛呢喃,非常熟悉的应声,从前在沉星谷的时候,她总是不厌其烦的每天叫他雪澜哥哥,一遍又一遍,因为这个称呼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是她专属的,这样叫的时候,心里有一种淡淡的喜悦,同时,也是一种偷偷的测试,测试他会不会厌烦,然而每次,他都是轻柔的应声,有时候好含笑看她一眼,幽蓝的眼眸中一抹流萤飞过,让沉熏总是疑惑他是不是知道了她心里的想法,只是她的疑惑还没有得到求证,他便离开了,并且她再也没有求证的机会。
而如今,他又用这样的声音来应她,幽蓝的眼眸中恢复了一贯宁静祥和的光芒,目光含笑看着她,眼底是非常熟悉的宠溺和爱怜的神色,从前的时候,他每天都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宠溺而爱怜,让人愿意沉溺在其中一辈子,可是她终于还是失掉了那样的目光。
到了今日,流光走,容颜改,笑容却如初,隔了那样多的人和事,隔了两年的时光,她终于又听到了这样的声音,看到了这般宠溺而爱怜的笑容。
可是她不想要,她只想要他能够不流血。
失去的时候,她愿意倾尽自己的所有来换取那样的眼神,但是换不回来,就像此刻,她愿意倾尽所有来换取他心口的血能够止住,可是不能,用尽了所有的方法,他胸口的血还是一直不停的在流,沉熏开始觉得慌,活到现在第一次这样慌,慌得没有办法思考,眼泪成串的落下来:“雪澜哥哥……我止不住……怎么办……我止不住……止不住……”
清浅的声音,充满了无助,雪澜却是微笑开来,那笑容有些飘渺,她以前做错了事的时候,就常常一边跳脚一边问:“雪澜哥哥,怎么办,你帮帮我?”语气带了点撒娇的意味,眼底有着浅浅的怯意和不安,让人倒口的责备总是不忍心说出去,而是想方法帮她解决问题。
只是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变成那个问题,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问题。
“小薰……”
“止不住……”沉熏只是看着指缝间不停流淌出的血液,声音都模糊了:“雪澜哥哥,我该怎么办?”
本是凭着本能说出口的一句迷乱的话,可是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沉熏涣散的眼神渐渐的凝聚起来,眼泪突然间就不留了,对,问雪澜哥哥,雪澜哥哥一定有办法的,雪澜哥哥最厉害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沉熏无神的眼睛慢慢亮起来:“雪澜哥哥,你有办法的对不对?你教教我,教我把血止住,只要止住了血,就没事了,雪澜哥哥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你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如同雪花落地一样轻的声音,静静的再大殿中传开来,仿佛充满希望的一句话,带着祈求的味道,然而因为那希望太过于强烈,却给人非常绝望的感觉。
希望与绝望,本来就只有一线之差。
皇帝嘴角笑容绽放。
终于亲眼看到了,看到了这个人痛不欲生的样子,这样的场景,是这个世上最绝妙的景象,痛吧,哭吧,无能的人们,没有谁能够逃得过他的五指山。
阴夜辰和阴夜冥都是怔怔的站住。
殿中的人怔怔的站住,仿佛被凝固了一样,被刻骨的悲伤凝固。
雪澜没有回答,而是微微一笑,伸出手去,指尖轻柔的逝去沉熏脸上的泪水:“小薰,不要哭。”他脸上的笑意忽然加深了:“你是当母亲的人了,不能再哭了。”顿了一顿,他忽然轻笑出声,那声音飘渺无力:“这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是的,是她亲口说的。
她以前常常假哭来骗他,被骗的次数多了,他十分无奈道:“小薰,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哭’?”而她十分爽快地答应:“可以呀。”又立刻加了一句:“等我当了母亲以后,当了母亲,就意味着真正的变成大人了,那个时候,我就不‘哭’了。”
往事历历在目,连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耳边回响。
而今朝,却变得模糊而不真实,非常的不真实,因为沉熏记得自己没有哭的,为什么雪澜哥哥会说她哭了?
“我没有哭呀。”沉熏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要哭,雪澜哥哥会没事的,我为什么要哭?你看——”沉熏忽然拉起雪澜的手往脸上拭去,脸上满是冰凉的液体,沉熏缓缓笑了:“感觉到了吗?泪是温热的,我脸上的不是泪水,而是——”她顿了一顿,终于找到了解释,道:“是雪花化成的冰水。”
雪澜眼中的宁静祥和忽然碎裂成块,取而代之的是疼惜,意识渐渐的模糊,理智也渐渐的模糊了,只剩下本能,雪澜努力的微笑开来,小薰说过,非常喜欢他的笑容,里面有着安宁的味道,在他的笑容里,她总能想起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这样的词语来。
沉熏笑容温润如玉,声音清润如水:“小薰……”
“嗯……”
“答应我,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雪魄剑下亡魂哭(下) 9

沉熏只是摇头,不停的摇头。
“小薰……你看,师父说得果然没错,我是你命里的灾星,只要靠近你,只会给你带来灾难,这一次如若不是我不当心中计,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糟糕。”
“不是……不是的……”沉熏头摇得更厉害了,像是要把心中汹涌而来的恐惧一起摇掉一样,“雪澜哥哥不是灾星,是小薰的福星,没有雪澜哥哥,我已经死过好几回了,你看,断魂崖下是你救的我,定北也是,我每一次身处为危险之中,都是雪澜哥哥去救我,你是我命里的福星。”
“福星……”雪澜眼中慢慢的绽开了幽微的笑容:“下辈子,我要做小薰的福星。”他视线柔柔的看向她,视线易发的温柔了:“小薰,下辈子,我会像这辈子一样,早早的遇见你,但是下辈子,我不会像这辈子这么傻了,我会紧紧的抓住你的手,再也不放开。”
殿外的雪下得更大了。
大得把心脏都掩埋掉了,让人无法呼吸。
沉熏只是觉得不停的摇头,除了摇头,她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每次只要在他的身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他都会含笑告诉她,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告诉她她该怎么办。
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雪澜只觉得越来越冷,意识越来越模糊,脑中的一个容颜却越来越清晰,明艳动人的笑容,低头弄着衣带,有一种小女儿的娇羞意味,他终于,还是食言了。
恍惚间,他看见了阴夜姬,站在御书房殿门前的阴夜姬,他无意识的唤出了两个字:“安安……”
安安……
门口。
叫做安安的长公主阴夜姬呆呆的愣住。
阴夜姬的肩上,落了盈盈的一层白雪,她穿得非常的单薄,因为出门很急,急得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但是很奇怪,不会觉得冷,一点儿也不觉得,阴夜姬看着大殿中那个被鲜血染红的人影,忽然微笑开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因为她明白了自己不会觉得冷的原因。
傻瓜,这是梦呢,怎么会觉得冷呢。
这个念头浮上来的时候,阴夜姬忽然心里一松,对,这是梦,一定是梦,不要怕,只是一个噩梦而已,她的驸马在另一间卧房好好的休息,他说的,等到明天,他就把他以前的事情全都说给她听,只要是她想知道的,他都会说,只要等到明天就好。
他说过的,明明是他说过的。
她的驸马是个一言九鼎的人,从来都不会欺骗别人,所以,他答应她的事情,就会做到,是她太心焦了,太迫不及待了,所以才会做这样的噩梦,梦见雪澜没有在府中安睡,梦见她自己疯了一样的从那个她知道的小门冲入宫中,梦见皇宫中一路上满是倒在地上的禁卫,梦见他中箭倒下,每一样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是这些事情全部都集中在一起发生呢?
所以,一定是梦境而已。
阴夜姬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忽然转身,想要转身离开,方才转过身子,便听见一句非常温和而微弱的唤声:“安安……”
大雪无声的飘落。
阴夜姬慢慢向着殿中走去,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然后心底开出一朵一朵的花来,红色的花朵,血一样艳红的花朵。
然而,她没能走到他的身边去。
“你怎么进来的?”皇帝眉宇间阴郁无比,死抓住阴夜姬的手问。
“怎么进来的?”阴夜姬歪起头想了想,像是想一个很困难的问题一样,她忽然拍掌一笑:“当然是走进来的呀。”
皇帝看她状似疯癫的模样,想着今夜过后,这便是他唯一的孩子了,难得的好言道:“姬儿先退下去,让父皇好收拾逆贼,你在这儿,禁卫误伤了你就不好了。”
阴夜姬闻言忽然不可抑制的笑起来,像是听了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没有半分公主应该有的气度,只是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误伤?”阴夜姬忽然停住了大笑:“父皇,你已经一箭把女儿射死了,误伤算得了什么呢?”
“你——”皇帝用力一摔,阴夜姬身子跌落在地上,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怒气,道:“那个逆贼想要背叛父皇,父皇不得不除了他,你放心,以后朕会给你找一个更加优秀的驸马,你是我嘉明王朝的长公主,从此以后,也将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真的吗?”阴夜姬忽然抬头问。
“当然,朕是天子,这个世界上没有朕办不了的事情。”皇帝看着殿中没有半分反抗之力的几个人,笑容得意而自满。
“我想要父皇帮我杀掉一个人也可以吗?”
皇帝一愣,随即想到什么,看向殿角那个濒临死掉和濒临崩溃的人,微笑开来:“当然可以,别说是一个人,就是百人千人又如何,只要女儿高兴,都可以,任何人都可以。”
“你——”
皇帝眼眸微凝:“你说什么?”
“你——”阴夜姬微微仰着头,定定的看向皇帝,忽然笑容如花朵绽放:“我想要父皇帮我杀掉的人,就是你。”
阴夜姬的话语越说越快,眼睛越来越亮:“你知道我每天最想听到的是什么吗?是为你敲响的丧钟的声音,你知道我最喜欢做的梦是什么吗?是梦见你被杀死,每次做到这样的美梦,我都是笑着醒过来的,你这个恶魔,你为什么不早点死掉?”


雪魄剑下亡魂哭(下) 10

“阴夜姬——”皇帝柏勃然大怒:“你想死是吧,好,朕成全你,让你和那个逆贼去做一对鬼夫妻。”说罢,狠狠的一掌,阴夜姬身子如同柳絮飘起,然后,狠狠的跌在雪澜的旁边。
阴夜姬嘴角有血迹渗出,然而她却笑了。
“驸马……”
雪澜涣散的神思慢慢的凝聚起来,慢慢的看清了眼前的人。
“安安……”
阴夜姬用力爬到雪澜的面前,没有看到沉熏,眼中只有那个人,温润如玉,白衣胜雪,她的驸马,她一个人的驸马,大婚的时候,她其实知道他并不喜欢她,温润的笑容下是疏离的神色,幽蓝的眼眸总是隔了淡淡的一层白雾,阻隔了她的探索,但是,她依然是那样的开心,阴夜姬一直记得那一天,春天的阳光非常的温暖,照在人身上,整颗心都是暖暖,不只暖,还不可抑制的发软,软得可以挤出水来,她看着骏马上穿着大红喜服的驸马,心里慢慢的升起无数的气泡,七彩的气泡,慢慢的上升,然后碎裂,幸福便无边的洒落。
不管他心里有没有她,但是只要在他的身边,只要能够呆在他的身边就好,她想,只要呆在他的身边,她就有机会,总有一天,她能够让驸马爱上她的,是的,她一直坚信着她能够做到的,她也几乎做到了。
只要等到明天,她就可以知道了他的一切,他就能够真正的让她走进他的心里,只要明天就好,可是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她,要这样的残忍。
“安安……对不起……”
雪澜伸出手去,修长白皙的手指,如今只是苍白而冰凉,他握住她的手:“对不起……”
“不要,我不要听对不起。”阴夜姬紧紧的回握住他的手,像是要把自己身上的体温传递到他的身上一样:“你看,天就快要亮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对不对?我不要听对不起,我只要你做到你说过的话。”
雪澜心里瞬间刺痛,他视线看向一旁的沉熏,两个泪流满面的女子,心里忽然无比的刺痛,他用尽了全力,一只手拉住沉熏的手,一只手拉住阴夜姬的手,把两只手握在一起,“两个……要好好的活下去……互相照顾。”
阴夜姬泪如断珠。
沉熏脸上的泪水不知何时已经干涸了,澄澈明亮的眼睛如今满是异样的神色,眼底微微的发红,她豁然抽手:“雪澜哥哥,照顾公主是你的责任,不是我的,应当是你们两个互相照顾。”
阴夜姬忽然拉住沉熏,像是拉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沉熏,你救救驸马,你那么能干,一定能救驸马的对不对?”
一定能救。
沉熏僵住的大脑忽然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劈了一下。
对,一定能救。
沉熏忽然把手压在胸口,慢慢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