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今时今日,我的力量,并不是真的如同累卵。
当父子的这层面纱被撕开之后,我们,便是敌人。
皇帝的旁边,太后看得锦盒中的东西,虽然通过方才安得的反应和皇帝打开锦盒后的神情,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饶是如此,待真正看清锦盒中的东西的时候,惊叫出声,因为震惊过度,这位当日在慈宁宫东苑那样的状况下都能够勉强保持身份气度的太后此时完全的忘记了保持身份:
“玉玺……是传国玉玺。”
大殿中正努力偷偷往上瞄,努力想要看清御案上锦盒里的珍宝的众位文武百官通通愣住,嘴巴非常统一地同时张大,瞬时,寂静在大殿之中蔓延开来,大有一种山雨雨来风满楼的感觉。
每个人心里浮起的第一感觉不是高兴,而是胆颤,照理来说,找到了传国玉玺,应该是一件值得举国高兴的事情才对,代表的是受命于天,嘉明王朝的君主终于可以摆脱了逆谋而建的身份,这样的喜事,应该祭天以告太庙的大喜事,然而,不管为君者还是大多数的为臣者,脸上都没有半分高兴得神情。
因为找到传国玉玺的人,不是当今的皇上,而是清王,代表什么?而且,清王把这个可以说是象征着皇权的东西献给的人,不是皇权的代表着——皇帝,而是直接越过皇帝,献给了太后,世上所有的人都知道,能够拥有传国玉玺的,就只有皇帝,那么找到了传国玉玺,应该献给的人,也是皇帝。
可是清王偏偏献给了太后,这样的行为,等同于无视皇帝的存在,根本就没有把皇帝放在眼里,等同于自取灭亡,清王虽然放荡不羁,但是他不是傻子,怎么会作出这样的事情?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是故意这样做的,而且,是有目的的。
究竟是什么样的目的,众臣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立场分明的人,都紧紧的提起了一颗心,等待着事情的发展,处于中间派的人,都把视线看向清王,中间派的人一向都是忠君之臣,所谓的忠君里的那个君,是指顺应天命的君主。
所有人的神情,大概就只有左边的第一个席位上的阴夜辰最为平静,玉玺的出现,就意味着打破了父皇原定的计划,意味那个原本会囊括手中的太子之位有变,然而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一点儿的担忧或是紧张的感觉,没哟,一点儿也没有,有的,竟然是仿佛——仿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段日子以来,他总觉得自己像是活在戏中一样,要做的事情,要说的话,早早就已经有人为他安排好了,结局也是安排好的,他什么也不用想,只要一直沿着父皇为他安排好的路走下去就行,像是一个木偶。
而现在,父皇安排好的那条路被人截断了,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摆脱木偶的身份了?
雪压冬云白絮飞 9
唯一真正开心的人,大概便是坐上的太后了,开心过后,太后随即也意识到了什么,她从来不过问朝政的事情,一心礼佛,为嘉明王朝祈福,但是不代表她不懂得,处在那样的高位上,太后又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认真说起来,她比朝中那些一心算计的大臣对朝局还要看得清看得远,朝中那些一心算计的大臣,是为了谋求更多的利益,更尊贵的地位。
而太后已经是这个世间最尊贵的女子,她所要的,是这个嘉明天下的安稳,是努力在冲突与矛盾间去寻求一个平衡点,能够让底下的汹涌的暗流平息,这是她作为一个母亲,一个奶奶应有的责任,也是一个太后对于子民应有的责任,这些责任告诉她,她不能在此时说出先帝的那个遗愿,一旦说出,矛盾激化,这天下便是一场动荡。
微一沉吟,太后含笑打破了殿中压抑的气氛:“你这孩子,竟是从哪里找到失传的玉玺,此等功绩,皇上定然会重重有赏。”太后脸上漾开慈爱的笑容,道:“说得好听,说是给哀家的寿礼,哀家看你这孩子根本就是借花献佛,特意选在哀家大寿的这一天,特意在文武百官的面前献上传国玉玺,就是想让哀家开口为你向皇上讨赏,究竟是什么赏赐,要让你费这样大的心思。”太后顿了一下,仿佛是思索,不过一瞬,恍然大悟道:“哀家明白了,能够配得起此等功绩的赏赐,而又想借由哀家开口的,那就只有一个了。”说到这里,太后语气一顿,视线轻轻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视线一直紧锁着清王,仿佛要把他看穿了一样,究竟是何时发生了,明明有那样多的暗卫在严密的监视着,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仿佛,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儿子的实力,他一直以为这个儿子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人,等待太子之位定下之后,随便赏他一个封地,只要不让他接触到皇权的中心,那么即便他心机再有多么深沉,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他是他的儿子,他已经为了安排好了一个较好的归宿了的,可是他偏偏要对着他干,就像是那个不知好歹的女子一样。
那些压在脑中的不好的记忆又一次被挑起来了,皇帝呼吸微微急促,手上青筋凸起,为什么总是有人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权威,他是天子,老天是站在他这边的,这些人怎么就不明白,跟他作对,就是跟老天作对,跟老天作对的下场,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皇帝微微一笑,迎着太后的视线道:“母后说的是,能够配得上此等功绩的赏赐,就只有一个了。”
太后看他的模样,心里绷紧的某根弦一松,脸上的笑容也是一松,转头道:“就是,冥儿你看,连你父皇都这样说了,你这等功绩,别说是哀家,就是在场的众位大臣,也定然是会帮你讨赏的。”
一番话转移了玉玺献给的对象,仿佛化解了清王和皇帝之间如此明显的不容,只是仿佛,但是真正化解了殿中僵住的气氛,同时也为僵住的众臣指明了方向,丞相沈恬郁第一个站起身来,道:“太后和皇上圣明,清王此等功绩,便只有太子之位这样的赏赐能够匹配得起。”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把皇帝和太后语义不明的赏赐化虚为实,文武百官虽然心知肚明,但是无人敢去开那个头,因为怕揣错了皇帝的意思,见得沈恬郁此话发出后,太后连连点头,皇帝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动,纷纷放下心来,立刻,一个接一个站起身来,一个说:“太后圣明,皇上圣明,清王为我朝立下大功,这样的赏赐,实至名归。”另一个立刻道:“今日适逢太后的寿辰,而皇上又得到传国玉玺,在加上立下太子,真真是三喜降临,可喜可贺。”……
一时间,席间几乎有一半的人站起来,表示附议。
而另一半的人,当然就是反对者,只是,他们根本找不到任何反对的理由,因为从来没有想到过清王会来这么一招,而且一出手便是这般有力的武器,根本没有人能够招架,那不是别的东西,是传国玉玺,能够找到他,从另一个方面讲,就可以说清王是天命之人,找不到反对的理由,那便等同于默许。
沉熏自然从阴夜冥处得知了先帝遗愿的事情,也猜到了太后为了大局,定然不会在众人面前讲出来,但是不管有没有那个遗愿,今天,皇帝势必都得在这样的压力违背自己的意志,被迫妥协。
皇帝脸色十分的平静,平静得不像是他上次的作风,连一点的怒气都没有,因为对一个即将被毁灭的人,是不需要发怒的,他甚至微笑起来,语气也是十分的平静,像是冬日冻住的湖面一样,死一样的平静,再大的风也吹不起任何涟漪。
“朕今天才发觉,原来冥儿这般有出息,朕从前一直都低估了你。”皇帝指尖抚摸着色泽温润的玉玺,龙形的图案,代表的是天命所归,不管找到玉玺的人是谁,到了他的手中,他便是天命所归之人,皇帝继续称赞道:“不声不响为朕立下了这样大的功劳,看来朕不重重的赏赐你,母后不答应,群臣不答应,可能老天也不答应。”他微微一笑,一只手拿起玉玺,看了看,道:“方才张爱卿说得还真不错,三喜降临,还是惊喜,没想到朕会在今日得到传国玉玺,更没有想到得到玉玺之后第一个印,会用在立太子的诏书上。”
皇帝笑意加深:“朕这么多年来,就是这一天过得最精彩了。”
阴夜冥亦是笑,是吗?那么能够让你过得这么精彩的我,你一定会十倍千倍地返还吧,就看你能不能真的返还得了?
雪压冬云白絮飞 10
后史这样记载:圣光九年冬,清王献传国玉玺,圣光帝龙颜大悦,立其为太子。
野史这样记载:圣光九年冬,清王献传国玉玺,圣光帝疑其不法,假意立其为太子,明安抚,暗剿灭。
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都把这次事件称之为玉玺之变,拉开了圣光之变的序幕。
深夜。
养心殿。
地面一片狼藉,奏折掉了一地,凌乱不堪,显示出主人的极度愤怒,摔完了御案上所有的东西,圣光帝尤不能解气,眼眸一转,看得一旁的棋盘,方才稍微得到缓解的怒气又腾地上升起来,几步走过去,猛力一挥手,棋盘连同棋子啪嗒啪嗒全都掉在地上,因为用力过猛,那些玉质的棋子大多都摔碎了,皇帝看着碎掉的棋子,心中翻腾的怒气终于稍稍散去,嘴角露出一抹狠绝而嗜血的冷笑。
阴夜辰走进殿中看到殿中的一片狼藉时,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惊心,他压下心里的震惊,开口道:“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看得他,脸上的神情稍缓,眼眸一闪,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来:“辰儿,父皇对不起你,太子之位本来应该是你的。”
阴夜辰闻言赶紧跪下身去:“父皇这样说话,儿臣惶恐,儿臣无功无能,而清王立下这样大的功绩,太子之位的赏赐,却是是实至名归,儿臣并无半点的怨愤。”
皇帝闻言脸上没有半分的高兴之情,脸色反而一沉:“你真的没有半分的不开心。”皇帝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轻笑起来,道:“在父皇的面前你就不用装了,你也不用担心,朕决定给的东西,到最后就一定会是你的,任何人也改变不了,任何想要去改变的人,朕会让他消失。”
说到最后,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显然是恨极了。
阴夜辰忽然觉得愕然,眼前的这个人,眼底射出愤恨的模样,跟平素那个温和慈爱的父皇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更让他惊异的是他话里的意思,分明——分明——
阴夜辰不敢再想下去,人常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他和清王虽然没有兄弟之情,但是那个人总是他的哥哥,血脉共同流着的血液是不能改变的,父皇深夜召他来,难道是——
他心神一凝,顷刻间便有了决断,跪下身去,道:“儿臣没有装,儿臣能够走到今天这样的位置,一切都是因为父皇的宠爱,太子之位对于儿臣来说,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儿臣绝无半点的不甘心。”顿了一下,又道:“清王能够找到传国玉玺,正是天命所归,还请父皇不要因为清王的一时忤逆而发怒,儿臣想清王定然是因为同为儿子,父皇对儿臣宠爱有加,但是对他却甚为冷淡,所以方才心存不满,他把玉玺献给太后,那样做,不过是想要博得父皇的注意而已,并不是心存不轨。”
皇帝听得阴夜辰的话,脸色没有好转,反而是易发的阴沉了,尤其是听到阴夜辰后面为清王求情的话时,更是怒到了极点,在他看来,因为突变,阴夜辰的太子之位这样突然被抢走,他定然也是恨极了清王,只要他一声令下,阴夜辰便会动手,可是如今听得这样话,皇帝勃然大怒:“是不是连你也想忤逆朕的意思?你懂什么,天命所归!朕是天子,天命所归的人只能是朕,他是天命所归,那朕是什么,现在都敢对着朕的意志来干,等他当上了太子,掌握了太子的实权,那将置朕于何地?”
“父皇是天子,是清王的父亲,儿臣认为清王绝对不会是不忠不孝之人。”阴夜辰眼睛不闪不避看向皇帝,道:“只要父皇修身贤明,对清王如同对待儿臣这般的话,清王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父皇的事情。”
“你说得好听?”皇帝冷笑道:“像对待你这般对待他,今日你也看到了,连丞相都为他说话,他在朝中的势力比朕预料的还要大,在朕对他已经加倍防范的情况下他都能拥有这样的势力,你让朕怎么对他放心?他不是你,不会对朕一心一意,也不会完全的服从于朕的话,一个不听话的太子,朕要来何用?朕没那蠢,养虎为患。”
冷得没有半分温度的声音,在大殿回响开来,然后钻进阴夜辰的耳中。
是的,钻进,他仿佛没有听懂皇帝在说什么,但是那些话就这样主动地钻进他的耳中。
一个不听话的太子,朕要来何用?
阴夜辰忽然怔住。
冬天的深夜,一片狼藉的养心殿,屋里其实很暖和,但是阴夜辰忽然觉得冷,整个人从心里发冷,大理石铺成的地面,非常的冰凉,那冷从膝盖一直沁到骨髓里面去,血液瞬间冻结起来,只有大脑中一直回响的那句话:一个不听话的太子,要来何用?换言之,皇帝对他的宠爱有加,是因为他是一个完全听话的人,不是因为他的政绩,不是因为他想要带领天下的百姓开创一个繁荣盛世的理想,不是因为他为了从根本上解决定北的雪灾问题而从入冬开始便和纪旭呕心沥血制定各种方案……通通都不是,只是因为在皇帝的眼中,他没有外戚势力的支持,他很听他的话,是一个能够完全掌控的人。
皇帝的话还在继续:“你以为等他真正有了力量以后他会放过你吗?他是朕的儿子,别的不说,他的脾气朕还是拿捏得准的,到时候,别说朕的帝位会受到威胁,你定然被他压得死死的,没有半点翻身的余地,他不会容许一个对帝位有威胁的对手的存在,一定不会放过你,朕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全你,辰儿,你明不明白?”
第二十六章:千尺寒冰始得解 1
“明白,儿臣当然明白。”阴夜辰忽然出声了,为了加重语气,他还重重点头,过了一会儿,方才停了下来,眼神奇异的看着地上散落的棋子,“明白了儿臣不过是一枚棋子。”
“你——”皇帝气得额头青筋突起,万万没有想到阴夜辰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阴夜辰忽然抬头看向皇帝,灼灼的眼神:“在父皇的眼中,所有人都是棋子吧,不听话的棋子,你就让他变成弃子对不对?你处心积虑的防备着所有对帝位有威胁的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若父皇真正的做到了贤德天下,真正做到了万民敬仰,那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用怕,你害怕,是因为你自己没有能够让众人心服口服,没能够让人从心里面信服,所以你只能用武力来镇压,来维护自己高高在上的位置。”
阴夜辰不顾皇帝越来越阴沉的面容,眼睛直直的看向皇帝,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是父皇教给我的,可是父皇却是怎么样来为儿臣以身作则的,儿臣今日看见的,是父皇没有看到民心,没有看到天命,看到的只是自己手中的皇权,一旦有人表现出不满,表现出于父皇意志不相同的地方,父皇便想利用手中的皇权对其镇压,父皇以为皇权真的是万能的吗?武力能够镇压一时,能够镇压一世吗?镇压得住人,镇压得住人的心吗?”阴夜辰脸上是规劝和祈求:“父皇,如若您再如此的刚愎自用,终有一天会失去所有的民心,失去整个天下,儿臣不想父皇落得那般的下场。”
“住口——”皇帝气得嘴唇发紫,顺手抄起桌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没有砸中,砚台被阴夜辰接住了,皇帝怒气更胜了,“朕做什么,朕要怎么做?不用你来教我,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做好朕交代你做的事情。”说到这里,皇帝忽然响起了深夜召集阴夜辰前来的目的,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压住沸腾的怒气,放缓了语气道:“辰儿,你本性善良,所以总是以己之心来度人之心,可是别人并不会像你这样善良,如同今日的事情,如若你和清王易地而处,清王是绝对不会为你求情的,你绝对不会做出对朕不忠不义的事情,但是不代表清王不会,朕不能冒这个险,朕必须把危险消灭于无形。”
“所以,父皇召儿臣前来,是想让儿臣带领暗卫为父皇除‘害’是吗?”阴夜辰语气平静无波道。
“一颗有毒的瘤子朕当然不能留着,只有连根拔起,朕方才能够安心。”皇帝脸上是完全的狠绝,随即又神色一缓,勾起一抹温和慈爱,道:“这也是为了——”
“为了儿臣是吗?”阴夜辰截过皇帝的话,忽然站起身来,道:“或者还可以说为了这个天下的安稳,为了百姓免受动荡之苦是吗?还有更加冠冕堂皇的借口和理由吗?”阴夜辰眼神奇异地看向皇帝,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样,不是像是,根本就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一直以来他敬爱的父皇,现在这个人,这个刚愎自用的皇帝,才是他的真面目吧,阴夜辰不可抑制的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连语气都带了笑意,满是讽刺的笑意:“不如有我来告诉父皇真正的原因,不是为了儿臣,更不是为了天下人。”他忽然停住了笑,定定看着皇帝,雪亮的眼神,奇异地看着皇帝,像是看一个怪物一样:“为了,就是你自己的私欲,为的是维护你至高无上的皇权帝位。”
“你竟然跟这样跟朕说话?”皇帝陡然变了脸色,气得口不择言:“你别忘了你的今日一切都是朕给以你的,只要朕说一声收回,你定然一无所有。”
“父皇也别忘了父皇九五之尊的位置是天下人给的。”阴夜辰脸色不变,决然道:“没有人的支持,父皇以为你的皇权真的能够起作用?”他眼睛无畏地看向皇帝:“儿臣不会去,不会带领暗卫去刺杀清王,儿臣带领的暗卫是为了保护皇上的安全,而不是为了帮皇上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大胆阴夜辰。”皇帝因为暴怒之极,眼睛像是要凸出来一样:“你竟然胆敢违抗皇命,抗旨不尊。”
“抗旨不尊?”阴夜辰淡然一笑,语气掩不住的讽刺之意:“儿臣没有见到圣旨在哪里?要治儿臣抗旨不尊的罪,也要等父皇把那道圣旨拟出来了再说,不过那道圣旨父皇真的能够拟的出来吗?连罪名都没有,儿臣还真不知道父皇从何下手?难道因为找到玉玺的人是清王而不是皇上,所以他就必须死?父皇就真的连一丁点儿的父子之情都不考量?”阴夜辰愤然转身:“夜已深,父皇还是早些安寝吧,儿臣告退了。”说罢,提步就往殿外走去,方才走到门口,脚步便是一顿。
“辰儿,你还真是学不乖,为什么非得逼得我再次对你动手?”皇帝脸上暴怒的神情已经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奇异的神色,居高临下的看着阴夜辰,如同一只猫儿看一只无处可逃的老鼠一般。
是的,无处可逃,没有什么能够逃脱他的手掌去,皇帝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玉笛,精致小巧的笛子,在淡蓝色夜明珠的照射下,染上了盈盈的蓝色微光,像是深冬寒潭反射出的光一样清冷而让人心里发寒。
阴夜辰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上冲,脑中只有那两个字:再次。意思就是,他们之间曾经有过像是今夜一样的争吵,可是为什么他却想不起来,根本一点儿的记忆都没有,唯一的记忆,便是他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他们一直都是父慈子孝,就像是脑中那个他爱崔白樱的记忆一般,除了这个记忆,其它与之相关的事情,却是半点也想不起来,阴夜辰幽蓝的眼眸忽然闪过一道急剧的光亮。
或者,根本就没有。
是记忆欺骗了他。
千尺寒冰始得解 2
“你究竟对我做了些什么?”阴夜辰幽蓝的眼眸里闪过疑惑和惊恐的神色,是的,惊恐,他当然惊恐,如若一个人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所相信的一切有可能是假的,又怎么会不惊恐呢?那么真的,又在哪里?
阴夜辰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张精致绝美的容颜来,浅浅含笑看着他,她说,如果是事实,根本不需要说服自己去相信。
“你不需要知道。”皇帝语气淡淡,拿起玉笛往唇边去:“你只需要知道,现在,你的任务是,去为朕剿灭那个违背朕意志的清王,彻底的铲除。”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缕悠扬的笛声在随机在养心殿中响起来,非常空灵动听的曲声,却让阴夜辰的头猛然疼痛起来,他意识到了什么,赶紧伸出手去,堵住自己的耳朵,然而没有用,那曲声像是会一直传到心里面去一样,然而把人的意识慢慢抽离,阴夜辰幽蓝的眼眸越睁越大,睁大极致的时候,瞳孔里的光芒忽然涣散,手慢慢的放下来,慢慢走到皇帝的面前。
皇帝终于放下唇边的笛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马上召集暗卫,剿灭清王。”
另一边。
南王府如意轩。
“小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安歇?”凝烟看着站立在窗前的小姐,上前道:“今天车马劳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