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妃忽然回过头来,幽蓝的眼眸里是压抑不住的恨意,脸上的神色没有半分平素的雍容淡然,只有汹涌的恨意,直直的射向崔白樱,因为恨到了极点,连手指都是颤抖的,她颤抖地抬起手,指向门外,用尽全力吼出来:“你给我滚出去,给我滚。”
崔白樱如雷击般怔住,被蓉妃脸上的神情怔住,被现在的景象完全的怔住,根本一点儿也反应不过来。
瑞香正好端了茶进来,看得蓉妃从未有过的失态模样,也是大惊失色,手中的茶一时没拿稳,滚烫的茶打翻在崔白樱的身上,崔白樱立刻惨叫出声。
然而瑞香根本顾不上她,赶紧上前去,连忙道:“娘娘,您怎么了?娘娘……”
蓉妃的情绪濒临失控,只是眼睛怨毒地看向崔白樱,咬牙切齿的重复:“让她滚,让她快点滚出去。”


不知庭霰今朝落 7

所有的宫女都被蓉妃的模样惊住了,蓉妃素来性情冷淡,但是对待下人却还是和善了,从不轻易为难,而如今却对侧妃从未有过的大发雷霆,定然是侧妃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一时间议论纷纷,看着被蓉妃赶出来的崔白樱,交头接耳,一向安静的华然宫出现从未有过的嘈杂情形。
这一天反常的不仅是华然宫,还有南王府的如意轩。
南王府的整个府邸由好几处院落组成,如意轩便是其中的一处院落,处于整个府邸的后进院落,是当初沉熏和阴夜辰的卧房之所在,只不过如今变成了沉熏所居的院落。
自从阴夜辰和崔白樱大婚之后,阴夜辰真正踏上过如意轩,只有一次,而且以伤害者出现,今天是第二次,还带了糕点过来,非常的反常,更加反常的是,阴夜辰放下食盒之后,没有离开,而是十分闲适地找了椅子坐下,道:“这是母妃让我带给你的。”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母妃让我看着你把糕点吃完。”说吧,看着有些发愣的沉熏,眉心皱了一下,道:“还不快去吃?”
因为记忆告诉他这个人想要控制他,所以出口的话语不由是恶声恶气的感觉,仿佛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自己,提醒自己不要像昨夜一样被魅惑了。
是的,魅惑。
昨天晚上他送她到了如意轩的门口便反身折转了,他没有去掬静园,而是去了书房,书房的侧间有个小卧房,他昨夜就歇在那里,一整晚上都有点儿说不出的心烦意乱,仿佛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慢慢产生了一样,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心里觉得有点儿发慌,直到看见了她,那种发慌的情绪忽然就沉寂下来,他想,定然是昨天晚上他被她魅惑了的关系。
“哦。”沉熏看得他的身影的时候有些愣住了,闻言方才反应过来,笑了一笑,道:“母妃费心了。”一边走到桌旁,打开食盒,闻了一下,糕点香甜的味道从鼻尖弥漫到肚里,沉熏指尖拈起一块来,咬了一口,香甜的感觉在唇齿间漫开来,有桂花的味道,桂花开的时候,满树的桂花,那香味闻起来会觉得很浓郁,沉熏并不是很喜欢,但是在糕点中加入桂花,唇齿间带了桂花的香味,那香味便变得浅淡,很是好闻。
沉熏脸上不由漾开一抹淡淡的笑容,吃完了一块,回头对阴夜辰道:“你要不要也吃点?很好吃的。”
她没有叫他王爷,而是直接用你来代替,不等他回答,她已经自顾自端起碟子,向着阴夜辰走去,笑意盈盈的递给他。
阴夜辰微微怔住。
不知道是因为她对于他的称呼还是她自然随意的动作。
是冬天的午后。
没有阳光,天空甚至有些阴沉,昨夜的雪下得极大,所以地上积了厚厚的雪,雪光从窗外反射进来,白色的雪花,一向让人感觉到寒冷,然而那雪花在反射在她的脸上,却被她的脸上的笑容把冷意褪去了,反而是一点雪光滴在她的眼底,益发显得她的眼睛笑意盈盈,那笑容像是有某种吸引力一样,让人的视线移不开。
“你是不是又对我下相思蛊?”阴夜辰没有伸手去拿碟子中的糕点,而是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
说是突然,其实也是心底一直想要问的问题,因为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中了她下的相思蛊一般,不然的话,为什么昨夜脑中挥一直浮起她的容颜来,而不是白樱。
沉熏闻言神情一怔,心里瞬间微疼,随即又想到什么,疼痛散去,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澄澈的眼底蕴了一抹依稀是欢喜的神情,不答反问:“你昨晚上一直在想我吗?”
阴夜辰没有说话,轻轻的别过脸去,坚持问:“是不是?”
“不是。”这回沉熏很爽快给了他答案,阴夜辰因为这个答案而微微错愕,不是,他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仿佛这个人从来不说谎话一般,这两个字的背后,意味着什么,他昨天晚上究竟是为什么会那样的反常,阴夜辰一时间想不明白,隐隐有点儿发慌,回过头来,却看得她眼底不知为何弥漫上水雾。
沉熏觉察到他的视线,忽然转过身来,走到桌前,微微仰起头,眼底的水汽慢慢的消散,过了一会儿,她重新转过头,看着阴夜辰,忽然灿然一笑:“,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想问我究竟对你做了什么,让你昨天晚上那样反常。”她微微一顿,歪了歪头,眼底闪过一抹流萤般的光芒,道:“一个人一直想着某个人,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脸上的笑容如同烟花般盛放:“他喜欢上了她。”
他喜欢上了她。
阴夜辰心里猛然一怔,继而脸色迅速地阴沉下去,不可能,怎么可能,他眸色转冷,冷笑道:“本王会喜欢你?喜欢你这个想要控制本王的人,你想都不要想,本王已经有喜欢的人,本王喜欢的是白樱,对,本王喜欢的是白樱,她是本王最爱的女子。”阴夜辰有些嘲讽地看向她:“除了她本王不会喜欢上其它人,更何况是你这样的人?”
沉熏心底如同针刺般微疼,但是那疼痛并没有蔓延,她摇了摇头,那点痛便消散了,她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真的爱一个人,根本不必用语言时刻提醒自己,而是用行动,跟所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什么也不做,光是看着那个人,都会忍不住的想要微笑,心里暖意蔓延。”她眼底闪过一抹隐痛,随即消泯,侧着头看他:“你这样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你喜欢的人是崔白樱,你知道这样给人什么样的感受吗?”她轻笑出声:“像是在努力的说服自己,而一件事实根本不需要说服自己去相信,因为那是事实。”她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含笑看着他,像是在等他反应。


不知庭霰今朝落 8

阴夜辰神情微变。
屋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味,淡淡的香甜的味道里,她的声音回响开来。
一件事实根本不需要说服自己去相信,因为那是事实,反过来说,需要说服自己去相信的,那就不是事实。
阴夜辰幽蓝的眸中不自觉染上震惊的神色,她说的话太过于匪夷所思,但是仔细一听,仿佛又有几分道理,张了张口,最终有些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本王听不懂你说的疯话。”
“胡言乱语?疯话?”沉熏眼底闪过一丝苦笑,转身走到窗前,落寞瞬时爬满全身,心里的挫败感席卷上来,有点儿无可奈何的感觉,她忽然想起从前的时候,是他先喜欢上她,是他耐心来等她回应,他在等她回应的时候,心情也如现在她这般不好受吧,因为害怕最后的结果是失望。
有一缕清冷的风从窗外吹进来,绿色的窗帘被风吹得飘起来,如意轩的整个院落的窗帘原本都是云霞色,后来全都换成了绿色,柔和的绿色,给人有一种宁静祥和的作用,同时又蕴着无限的希望,窗外是厚厚的积雪,可是再厚的雪,也终有化尽得一天,等雪化尽得时候,春天也就来了吧。
沉熏指尖抚摸着窗帘,心里下了某个决定,转过身来,看向阴夜辰:“想知道我说的是疯话还是事实,其实很简单,我们可以来做一个测试。”
阴夜辰眼眸微凝。
沉熏轻轻一笑,却没有说是什么测试,而是问:“真的爱一个人,不会轻易的爱上其他人对不对?”
阴夜辰眉心微皱,慢慢点了点头。
沉熏脸上的笑意加深,道:“那么如若你爱上了我,就证明你不是真的爱崔白樱对不对?或者这么说,不是像你记忆告诉你的那样爱她。”
“本王不——”
“话不要说得那么早。”沉熏打断了他的话,道:“你现在不爱我,不代表以后不会爱上我。”她顿了一顿,道:“所以,这个测试就是以一段时间为期限,看你会不会爱上我,如若爱上了,那么就证明我说的话是正确的,不是疯话。”沉熏有些挑衅地看向他:“怎么样?敢不敢做这个测试?”
敢不敢?
阴夜辰当然知道她是在用激将法来激他,挑衅的语气,挑衅的姿态,眼神灼灼,其实眼底蕴了淡淡的怯意和害怕,用挑衅的姿态来隐藏心里的不安,像是一个没有底气的小孩子,却拼命的假装自己底气十足一般,这样的神情,让人心里不由一软,生出仿佛是怜惜的感觉来,如若他的回答是否定的,那么这个人灼灼的眼神会迅速的黯淡下去吧,不知怎的,想要她眼里的光华会消散,心里就生出不舍得感觉。
“如若没有爱上呢。”过了一会儿,阴夜辰方才道。
“那么就证明我说的确实是疯话。”沉熏视线忽然轻轻的别开去,如若真的是那样,光是想到那种可能,心已经开始疼了,沉熏过了一会儿,方才说出话来,道:“如若真的是那样,那么我输了,到时候,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可以废了我这个王妃的位置,给你最爱的女子。”
如若结果是他没有爱上她,那么她也该彻底的死心了,完完全全地。
“好,本王就试一试。”阴夜辰站起身来,道:“以春天的到来为期限,这段期间本王会好好的和你相处。”顿了一顿,又道:“这段时间够了吧?一个人爱上一个人的时间。”
沉熏点了点头,微笑开来。
一个人爱上一个人要需要多久,一个转身,一句话,一个笑容绽开的时间,或是一天,一年,一辈子,其实沉熏也不知道,只是想,春天回来了,那么那些如同春天般美好的东西,也应该会一起回来吧,如若没有来的话,那就真的不回来了。
“那么,从现在起,我们就好好相处吧。”沉熏眉尖微挑,眼底流露出一抹顽皮的神色,宣布道:“好好相处的第一件事,我们去外面堆雪人吧。”沉熏说罢,不等阴夜辰回应,便自顾自拉起他往外走去。
门边。
外出回来的凝烟和凝碧都是一愣。
凝烟看得两人的身影,心里有些讶异,说不清是喜是忧,昨夜她和凝碧见得小姐去花园好久都没有回来,天空又下起了雪,两人便要出去找,方才到门口,却见王爷送了小姐回来,凝烟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漫天的雪花晶莹洒落,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路旁的宫灯流离,照在路上的两个人身上,两个人牵着手,男子剑眉星目,俊逸非凡,而女子嘴角微扬,是柔和的笑意,端的是一对璧人。这段日子以来,凝烟从未见到小姐脸上有那样的笑容,那种笑容,是她和碧儿的陪伴都不能给与小姐的。
凝烟找过所有关于相思蛊的资料和传闻,但是从来都没有一个中蛊的人能够解除蛊毒,忆起从前的事情,凝烟知道小姐是已经放弃要寻找解除蛊毒的方法,而是想要王爷重新爱上她,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凝烟心里一直害怕小姐最后得到的结果,是不是又一次的伤心,但是心里那一点想要阻止的想法在看到小姐眼底的神采时便消失了,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凝碧。
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这一刻,小姐重新回到了当日幸福的时光。
“姐姐不用拉我。”凝碧挣脱了凝烟的手,视线看着雪地里的两个人影,道:“碧儿有眼睛的,我所在意的,是让小姐伤心的人,是伤害小姐的人,如若小姐都不在意,小姐这样比较开心,那么我为什么要去破坏呢?”她回头看向凝烟:“姐姐,我不会像从前那样的任性了。”


不知庭霰今朝落 9

雪地里。
两人走到庭院的中央,停了下来,沉熏抬头对阴夜辰一笑,眉宇间掩不住的雀跃之色:“就在这里吧。”沉熏放开他的手,开始分配工作:“你力气比较大,负责滚雪人的身子,我负责滚雪人的头。”
阴夜辰眉心皱了一下,却是半天没有回应。
“怎么了?”沉熏奇怪问,想到什么,眼睛睁大,叉腰道:“你别跟我说不想玩,我不管,你说过要好好相处的。”
阴夜辰第一次发现她原来会这样凶巴巴说话的,她今天穿的是一身云霞色的锦衣,脖颈处围了白色的围脖,围脖上滚了一圈茸茸的毛,配合着她瞪大的眼睛,叉腰的动作,整个人像是发怒的小动物,却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的怒气,只是觉得可爱无比。
阴夜辰嘴角不自觉微扬,不过一瞬,又恢复如常,可爱无比,不对,他答应做这个测试是为了证明她说的是疯话,阴夜辰视线别开去,道:“本王既然答应了,当然会履行。”顿了一下,他脸上浮起一丝不自然的神情,道:“本王只是——只是——”他忽然眉心一跳,道:“你先滚雪人的头吧,本王是男人,速度会比较快,免得到时候本王滚好了雪人的身子还得等你。”
沉熏听得他那句吞吞吐吐的话已经知道了原因,定然是他从来没有堆过雪人,不知道如何下手,听得后面一句,更是忍不住扑哧笑起来,看得阴夜辰微沉得脸,忙忍住,道:“好好好,我先滚,我先滚。”
“嗯,滚吧。”阴夜辰一本正经道,幽蓝的眼眸中迅速弥漫上笑意,差点儿忍不住想要笑起来,心里有些期待她反应过来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沉熏正蹲下身去团雪团,脑中一直想着方才阴夜辰别扭的神情,过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方才两人的对话,脸色一黑,懊恼道:“不是我先滚,是我先滚雪球。”
“本王知道。”阴夜辰学着沉熏的样子,先把雪团成一个雪团,眼底星芒闪过,一面语气正经无比道:“所以本王让你先滚呀,你看,本王如此的顺你的意,本王还从来没有这般顺过别人的意过,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感到荣幸?
“你——”沉熏听这话脸色更黑了,一时间找不到任何话来回击,忽然眸光微闪,语气一变,盈盈笑开来,道:“如此说来,小女子却是该好好的感谢您的青眼相加才对?”
“当然——”阴夜辰的大言不惭在看到沉熏眼底像是要满出来一样的笑容时戛然而止,非常灿烂的笑容,眼底却是狐狸般的神色,绝对有诈,阴夜辰防备地倒退了一步,改口道:“当然不用了。”
“可是沉熏一向奉行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王爷的青眼相加,那是多大的恩情呀,怎么可能不报呢?不报的话,沉熏可不会心安的。”沉熏歪了歪头,眼底闪过不赞同的神色,牙齿轻轻的咬住嘴唇,一副十分不安的模样,一面右手无意地拉了拉衣袖。
是他口头占她便宜这个仇不报的话心里不舒服才对,阴夜辰心里清楚无比,这个爱记仇的小女人,大脑中极其自然地闪过这样的意识,这一刻,他忘了去想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认知,视线忍不住看着沉熏,明明知道有诈,但是还是被她娇俏的模样吸引住了,只是暗自提醒自己不要让她靠近就好了,远观应该可以的。
沉熏说罢,脸上的笑意忽然加深,站起身来,阴夜辰戒备地后退了一步,沉熏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动作,而是盈盈一笑,指了指地上的雪团,道:“我的好了。”
阴夜辰手中的雪团也滚了好大一个,接下来的步骤,就是把雪人的头放上去,就是说他必须走到沉熏的身边去。阴夜辰站起身来,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到:“你先让开点,有了身孕的人应当小心点,本王怕等会撞着你。”
“好!”沉熏十分配合,笑意不减,说话的同时提步便走,反而让阴夜辰有有些疑惑了,难道是他小人之心了吗?她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那只是个玩笑而已了,心思正流转间,忽然看得她身子微微一倾,像是要跌倒一般,阴夜辰心里猛然一跳,骤然发力,风一样的速度,刚好接住了沉熏,阴夜辰刚松了一口气,却见怀中的人儿笑颜如花,眼底是奸计得逞的得意神色。
上当了,她故意的。大脑浮上这几个字。
“谢谢你。”沉熏语气十分的真诚,手非常自然地环上阴夜辰的脖颈,借力起身,同时,袖中的一抹白色顺势滑进了阴夜辰的脖颈,沉熏站定,看着脸色有些扭曲的阴夜辰,语气更是真诚了,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你——”冰凉的雪团落在衣服里,贴着肌肤化掉,那滋味当然不好受,阴夜辰当然面色扭曲。
沉熏吐了吐舌头,道:“好了好了,一报还一报,我们算是扯平了,继续堆雪人吧。”她指了指两个雪团,道:“快点快点,你听到没有,雪人的头和身子都在呼唤对方呢。”
阴夜辰听得这样孩子气的话语,嘴角忍不住养起来,一边对自己道,算了算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认栽,一边弯腰抱起雪团,放在那个大的雪团身上。
当下两人一心一意的认真堆起雪人来,认真的意思是,雪地上传来的谈话都是关于雪人:“鼻子应该这样放,你看你放到了哪里?都到额头去了,你笨了。”“嘴巴贴反了,人家本来笑得很开怀的,你干嘛把人家弄哭,真真不安好心。”“还有眼睛,你有见过谁的眼睛是不对称的吗?你没堆过雪人也见过真人吧,怎么那么笨?”……


不知庭霰今朝落 10

终于,在沉熏不停的摇头中,在阴夜辰脸色的越来越黑并且不停跟自己说不要跟这个天高地厚的女人计较的隐忍中,一个雪人完全的成功了,为后来雪人的成功堆积奠定了基础,这也是沉熏坚持不动手只指挥的原则其实是有原因,要教会他。
后来!意思是堆的不是一个,而是三个。
主要是沉熏觉得一个雪人太孤单了,特别是阴夜辰给雪人加上眼睛的时候,沉熏感觉雪人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所以她也可怜兮兮的看着阴夜辰,道:“要不,我们给他找个伴儿吧。”阴夜辰的抵抗心里在和沉熏眼神的交战中输了,是以,又堆了一个,堆完之后,沉熏看着两个并肩而站的雪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想了半天,一拍手道:“对了,孩子,还少了个孩子。”
终于,一家三口都有了,沉熏看着雪地上的三个雪人,真的像是一家三口,左边的是丈夫,右边的是妻子,站在中间小的雪人便是孩子,雪人的嘴是直接用凝烟用红纸剪的唇形贴上去,红的唇映在白的雪上,更是红了,弯弯的,笑得十分开怀的模样(阴夜辰一开始贴反了,看起来就是一副要哭的模样),看起来就是非常幸福的一家人,沉熏拍了拍手上残留的雪,回过头来,对着阴夜辰微笑开来:“大功告成了。”
阴夜辰脸上也是带了几分笑意。
沉熏忽然倒退一步,站到阴夜辰的侧面,手放在小腹上,道:“这样子,我们和他们就很相像了。”她顿了一顿,语气带了祈希,“春天来的时候,或许我们就变成了他们现在的模样,幸福而美满。”
春天!幸福!美满!
阴夜辰微怔。
这三个词语忽然在大脑中回响开来,本是抽象的词语,但是在这里,却仿佛变成了有形的东西一样,心里慢慢升起了什么东西,暖暖的,很奇异的感觉,但是非常的清晰,是了,开心,这样的感觉,叫做开心,阴夜辰忽然想起,和白樱在一起时不曾有这样的感觉,和白樱在一起的时候都在干什么呢,谈论朝政,她告诉他她可以提供给他哪些支持,像是——像是同盟者的关系,阴夜辰忽然发觉,他竟然想不起来是何时爱上崔白樱的,只知道他爱她,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爱,何时爱上?或者,他忘了……头又开始疼起来。
“不要想从前。”
觉察到身边人的异样,沉熏侧头,微微一笑,道:“与其想从前,不如多花一点时间想一想现在。”沉熏视线看向某处,语气一顿。
已经是午后了。
天空微晴,有淡淡的阳光,阳光把他和她的影子斜斜打在雪地上,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是永远也分不开一样。
像是!
真是傻呢,人都会分开,更何况是影子,沉熏心里浮上微酸的感觉,继续道:“想一想你怎样来处理现在的状况。”
阴夜辰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因为他根本没有再听,只是看着她。
淡淡的阳光下,她的鼻子冻得有点发红,原本明亮的一张脸不知为何忽然有些黯然,细细弯弯的眉也微微蹙着,阴夜辰的心也不自觉的跟着微疼起来,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脱了手套,指尖轻轻的抚上她的眉心,语气低柔:“不要蹙眉,不要不开心。”
沉熏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