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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便出去了。
小海把地上那只锅里的药汤往木桶里倒进去,还想替少夫人向自家少爷表白一下:
“少爷,这熏蒸用的药汤可是少夫人亲自烧火——哎周管家!”
话没说完就被周管家一把拽住,拉着就往外走:
“小海,你来帮着我去看看账房里的账本,年纪大了眼花了。少夫人,这里就辛苦你了。”
厨房里的人一下走的干干净净,只剩下门口的周寒,和炉灶前蹲着的方青梅,还有炉灶里毕毕剥剥木柴燃烧的声音。
周寒看看方青梅,有些不自然的往里走两步:
“院子里这么多人,倒轮到你亲自烧起火来了。”
方青梅顿时有些讷讷,方才跟周管家说的那番想要亲自熬药汤补偿周渐梅的话,这时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反正我也没事做。”
她起身将厨房角落里一把旧椅子搬到周渐梅身边:
“你坐着吧,站的久了,腿又该疼了。”
等周渐梅扶着膝慢慢坐下,方青梅又卷起袖子弯下腰,开始挪动炉灶边那只装满药汤的大木桶;雪白的手腕子上,还晃着周老妇人送她的那只碧莹莹的翡翠镯子,直看得周寒好气又好笑。
这方大小姐,还真是视钱财如粪土。
她知不知道那只镯子要是碎了,就抵得上周家这座院子了?钱倒还是次要,周管家何管家他们见了她毕恭毕敬的,有几分也是为了她手上这只翡翠镯子。祖母手头几件贵重的首饰是有数的,有一串通体碧绿的翡翠珠子给了大嫂,剩下的就数这只镯子了,明眼人一看即知,这位少夫人是入了老夫人的眼的。
不过这些道理,他就不指望方青梅能明白了。
周寒不做声的看着方青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桶拖到他跟前,抬起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
“院子这么大,这桶要是抬到你房里去,可就费力气了。你干脆将就着在这泡泡吧。天气这么凉快,反正在这厨房里也不觉得热。”
不觉得热,那她这满头的汗是哪里来的?
周寒无语的看看她,从怀里掏出一块雪白的帕子:
“用这个吧。”
方青梅笑着接过去,在额头上抹抹:
“周渐梅,你比我还像个姑娘,还随身带着帕子。唔,还带着淡淡的香气呢。”
“……”周寒被她噎了一下,“明明是你比我还像个汉子。出门在外,难道让我像你一样抬起袖子擦汗?”
“我确实不大像个姑娘,”方青梅完全没察觉自己被嘲笑了,顺着他道,“陈凤章也时常说我是假小子。”
周寒轻哼一声,嘀咕道:
“……哪里假了?”
一边说着话,方青梅将旁边桌上的药碗端了过来,炉灶里火光一闪一闪,映出她鼻尖和脸颊不知什么时候蹭上去的木柴灰,乍看有些滑稽。她自己却毫不觉察,像哄小孩一样念叨着:
“柳大夫一直给你看腿伤,这药肯定是管用的。就算你不喜欢,也将就着喝了吧。要是觉得太苦,喝完了我给你冲点糖水。”
周寒接过药碗,心不在焉喝一口,看看坐在灶台旁边的方青梅,低声道:
“方才,我听到你跟周二叔说的话了。”
方青梅愣了愣:
“哦……你听到了啊。”
“你是想请那位李先生来为我治腿?”
方青梅看看他脸色,没看出他不高兴来,才小心翼翼道:
“我给他留了书信……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所以没跟你说。当然,你如果实在不想给他看,那咱们就算了,他医术也不见得比京城和扬州那些名医好……不过这位李先生曾经在军营里做军医,医术很好很有名气,我小的时候爬树跌伤了腿,他还帮我正过骨的,后来一点事都没有了……”
看着她小心翼翼顾及他感受,又努力想说服他的样子,周寒心里涌上一阵暖意,目光声音也跟着柔和了许多:
“今天……是我错怪你了。该谢谢你才是。”
不知道是不是方青梅的错觉,周寒看着她眼睛那么诚恳的道谢时,厨房里的气氛似乎一下变得有些古怪。许是被炉灶里闪烁的火光照映着,连带着周渐梅一双凤眼中的眸光也闪烁起来,像风吹过阳光下的水波,光彩流转。
这古怪的气氛,让她一时有些无措,不由自主挪开了目光,转头看着炉灶,随手往里丢一把木柴:
“我该谢你才是呢……周渐梅,你跟我还客套什么……我还真有点不习惯。你还是收起这些客气话,像之前那样对我凶一点吧。”
“……”
周寒垂下眸子,默默端起碗来喝完了药,然后放下碗,无奈的轻笑一声:
“我也想收起来。不过这个……有时候还真是想藏也藏不住。”
☆、第24章 厨房闹风波
两人在厨房有一搭没一搭说几句可有可无的话,炉灶上汤药咕嘟嘟冒起了热气,方青梅小心翼翼的把汤锅从炉灶上搬到周寒身边来,试试水温:
“木桶里的药汤正合适,如果觉得凉了,就从这刚开的锅里加一勺进去,刘大夫嘱咐了,热乎乎的才有效果。你腿是不是正疼着,快泡泡试试,看管不管用?”
她蹲在一边,满眼期待看着周寒。
周渐梅坐在椅上,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木桶,再看看方青梅充满期待的目光,一时进退两难:一面觉得在方青梅面前脱掉鞋袜实在失礼,一面又觉得如果拒绝了,太辜负了她这难得的心意。他坐在椅上,轻轻挪了挪脚,也不知怎么开口,只好低头掩嘴干咳一声,掩饰着脸上的尴尬:
“那我……嗯,先脱掉鞋袜吧。”
废话,泡脚当然要脱鞋啦!
迟钝的方青梅见他半天不动正要催他,听他这么说,就想笑他,忽然意识到——周寒如果用药汤泡腿,当然是要先脱掉鞋袜的。
再大大咧咧,礼节还是讲的。两人是做假夫妻,毕竟男女有别,在对方面前毫不遮掩的露出腿脚也是很失礼的。而她竟然还蹲在这里一直看着,简直像要等着占他便宜似的……
想到这些,她耳梢一红,一下从地上跳起身,转脸就往厨房外头走:
“啊对,你,你自己慢慢泡……我,我还是先回去吧。”
周寒好笑的喊住她:
“你等等。”
不过是脱个鞋袜,他又不是吃人的大灰狼,像兔子似的跑的这么快做什么?
方青梅在厨房门口停住,磨蹭着回头看看他,神情略带尴尬:
“干什么?”
“刚才差点忘了。还有件要紧的事,没来得及跟你说呢。”
方青梅倚着厨房门框,背对着他,仰头假装看星星:
“那我不看你,就站在这里听好了……你可以一边跟我说,一边泡着腿。”
周寒忍不住笑出了声,点头道:
“也好。”
他坐在椅上慢慢除掉鞋袜,将两腿放到深可及膝的木桶里。温热的药汤传递着麻麻热热的暖意,左膝的痛立刻觉得舒缓了许多。
周寒舒服的轻叹一声,往后靠在椅背上,微微的转过脸向着门口:
“今天下午,我是跟一位带兵看守陈府的宋指挥一起喝酒了。”
“什么?!”
方青梅听了心中一紧,猛地转过身来,看到周寒,随即又背过身,声音却是掩不住的急切:
“你问他府里的情形了吧?他说什么了?父亲他们还好吗?陈凤章呢?他们在里面没受什么委屈吧?吃的住的呢?”
一句接一句问完,顿时觉得这样背对着说话实在不方便,忍不住又着急抱怨道:
“周渐梅你真是的,这么要紧的事,一晚上了都不跟我说,偏偏挑了这会又要跟我说正事,都没法当面好好的听你说!”
周寒笑笑:
“我晚上是被你气糊涂了。长寿也是知道这事的,不过我怕她说不清楚,嘱咐了她先不要跟你说。”
顿了顿道:
“宋指挥说,陈侍郎夫妇都很好,陈凤章也很好,没受到什么委屈,都好好的,你放心吧。就是吃住的稍微简陋了些。”
方青梅听了这句话,一个多月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泪水一下就涌出了眼眶:
“太好了,没事就好……没受委屈就好。我就知道,梦里的都是反的。”
声音已经带着藏不住的哭腔。
她起先还忍着,胡乱用袖子擦了几下眼睛,谁知眼泪却越来越多,止不住的一直哗哗淌了出来,便索性也不藏着忍着了,蹲在厨房门口,脸埋在手臂中呜呜的哭了起来。
周寒在厨房里起先还听到她说话,一会没听到动静,刚要回头看看,就听到门口传来哭声。他心里一紧,也顾不上擦擦腿上的药汤,湿着脚胡乱套上袜子鞋子便三步并两步跑出去,便看到方青梅正蹲在地上,脸埋在手臂里哭成一团。
猜着她是因为悬着的心放下了所以忍不住哭出来,他稍稍放了心,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站在一旁,等着她哭声渐渐缓了,慢慢蹲在她旁边,一手拍着她的背顺气,一手递上刚才那条丝帕:
“好了,再哭下去,明日眼该肿成两个核桃了。快擦擦泪。”
方青梅抽抽噎噎抬了抬头,也不好意思抬起脸来看周寒,伸手随便一抓,没抓着丝帕,倒把周寒的袖子扯了过去,一边不管不顾的在脸上抹泪,一边声音还在哽咽着:
“我,我没事……就是听到消息,觉,觉得放心了……”
周寒无奈的把丝帕重新塞进怀里,任着她用自己袖子抹着脸:
“轻着点。这料子粗,再使劲该把脸皮都蹭掉了。”
“没事,”方青梅被他说得破涕而笑,松开他的衣袖,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看他,“我脸皮厚着呢,擦不破的。”
周寒也笑道:
“那时候见到自己新婚的相公在妓院里挨打,在扬州的别院高热烧的说不出话来,一个人偷跑被我找着了教训的那么狠,差了动了手,也没见你哭。原来你害怕的时候不哭,高兴了才哭。往后我得记着,千万不能让你太高兴。”
“你别笑我,我这是终于放心了。”方青梅抽抽鼻子,期待的看着周寒,“跟这位宋指挥说上话了,是不是过几天就能去看看他们了?”
“暂时还不行。下午我托他给陈侍郎捎了些银子和衣裳进去,也方便他们在里头打点。刑部看管的很严,去见陈侍郎他们得要邹尚书点头。”周寒耐心的解释道,“不过我托了陈侍郎的堂兄陈颂帮忙牵线,他如果肯尽力,应该不是太难的事。你这几天耐心等着。”
方青梅使劲点着头,恳切的看着周渐梅:
“嗯嗯!我有耐心,我不着急。周渐梅,这都是你的功劳,多谢你了。”
“谢我先不必了。衣裳该赔我一件。”
“行,”方青梅笑道,“赔你十件都行!”
两人就这样相对蹲在厨房门口说起话来,正开着玩笑,方青梅无意的挪了挪,“哎哟”一声:
“我的腿麻了。”
两人才意识到还一直蹲在地上,不由笑了起来。
周寒先慢慢起了身,伸手去扶方青梅,却见方青梅蹲在地上定定的看着他的脚,然后抬起头看着他拍手大笑起来:
“哈哈哈,周渐梅,你鞋子都穿反了!”
☆、第25章 周寒诊腿伤
第二天周寒没有出门。
虽然前一天用药汤熏蒸左腿,有了些效果,但他的腿仍断断续续的疼,不动还好,走路走的稍久便觉得酸胀疼痛。
方青梅却因为昨日听到的好消息倍加振奋,连带着对他的腿伤也上了心,觉得他为了陈家的事如此费心,照顾好他的腿,当然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天刚刚亮就从床上爬起来,亲自去厨房为周寒煎药,然后端到书房,见周寒靠在卧榻上心不在焉的翻着书,高兴道:
“还没走就好。周渐梅,出门前你快先把药喝了。”
周寒看着药碗皱皱眉:
“我今天不打算出门。不急着喝药。”
“好,那就等吃了早饭吧。”方青梅把药碗放到一旁,“我怕你像昨天那样,没吃饭就出门。总是这样可不行。”
周寒放下书,看着她好笑道:
“记得我被父亲打那天,让你端个水你都勉强的很。我若此时能让陈侍郎平安无事官复原职,你见到我大概会高兴的摇尾巴吧?真是前倨后恭。”
方青梅笑嘻嘻走到书桌旁坐下:
“我这不叫‘前倨后恭’,叫审时度势——”
说着话,抬眼正好看到书桌上一张信笺,抬头“令姑娘”三个字。
方青梅的表情从来藏不住心思。
周寒看她目光往桌上瞟,一下想起桌上的信笺,脸色也变了变,随即起身走到桌旁,将那张信笺团起来塞进袖子。
方青梅看他脸色稍变,猜测他大概怪自己乱看,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便讪笑着给自己圆场:
“你……是在练字吗?写的什么啊,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边说着还摆摆手:
“我真没看见……”
周寒转头瞥她一眼。
方青梅认命的收起脸上的讪笑:
“好吧,我就看到了‘令姑娘’三个字……后头就什么也没看到了。”
周寒没好气道:
“纸上只有这三个字。你就是想看,也看不到别的什么。”
“我根本没想看的……”方青梅嘀咕着,看周寒不做声,脸色又冷下来,心中顿时暗自后悔。
自己放下药碗走就好了,干嘛还要坐下来跟他聊天呢?两个人最近相处的比之前融洽自在许多,这下好了,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看他一脸不痛快的样子,是不是又要恢复之前一脸冷漠对她“相敬如冰”的状态?这个周渐梅,什么都挺好的,就是刚认识的时候,那副冷淡的表情,让人看了心里就想敬而远之。
方青梅一心想要挽回失误,起身跟在周寒身后,亦步亦趋:
“都是为了我的缘故……让你离开扬州来京城,不能跟令姑娘团圆,我心里也十分过意不去……”
周寒顿住脚步,淡淡说道:
“是为了你的缘故,这话不假。过意不去就不必了。”
“……”
又是从前那副冷淡的表情,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方青梅正为难着,外头传来小海救她一命的声音:
“少爷,少夫人,前厅里来了一位李先生,说是来拜访少夫人的。”
方青梅一听,心里道一声阿弥陀佛,转身往外跑去:
“李先生?来找我的?是不是一位李涵珍先生?”
两人一起到了前厅,周管家正陪着那位李先生说话,正是方青梅前两天要找的那位李涵珍先生。
周寒便笑着迎了上去行礼:
“李先生,久仰大名。”
“周公子真一表人才。”李涵珍目光打量周寒走路的样子,站起身回个礼,又转向旁边上下打量着方青梅,然后笑起来,“方小姐变化不小,只有眉眼,依稀还能看出你小时候的模样啊。”
“李伯伯,”方青梅笑道,“您还记得我呢。你喊我青梅就好了,称小姐就见外了。”
“可不敢轻易忘了你,看到信就赶紧来了。这‘小姐’的称呼,更是马虎不得,”李涵珍抚着花白的胡子笑道,“那时候在玉门关,多亏了你时常关照我的生意,我才有幸得了方将军那么多好酒喝。可惜直到我走,还以为你是‘方小公子’呢。”
周寒在李涵珍一旁坐下,亲自为他斟了茶,笑看着方青梅道:
“青梅,这又是什么典故?”
他声音柔和,目光含笑,听得方青梅忍不住心中一哆嗦:这周寒变脸的功夫好厉害啊,刚才不小心看了他的信惹到了他,他就一副我跟你不熟的样子,转脸在人前就要跟她演恩爱夫妻,还演的这么像。
还没等她说话,李涵珍已经先笑道:
“方小姐小时候了不得,可真是玉门关出了名的调皮鬼孩子头!不是今日把脚崴着了,就是明日把手腕摔着了,还时常跟人打架受伤了。方将军隔三差五便要请我上门为她诊治,我为她看伤看了好多次,一直都以为她是位小公子,方将军也不点破。后来又到了京城见着了,我才知道,她竟然是个姑娘家。”
方青梅爽快的笑:
“小时候军营里哪有女孩子啊,我爹就总是打发我跟一帮小子玩,玩着玩着就玩野了。那时候我才五六岁,先生就别打趣我了。”
李涵珍感叹道:
“好像昨天还是个小孩子呢,今日已经嫁得了如意郎君了。方将军在天有灵,也该放下心了。”
眼见两人又要叙起旧,引起方青梅的旧思,周寒笑着把话岔开:
“今日多谢先生能来。青梅请你过来,是想为我诊治一下腿伤。”
李涵珍点头:
“我看到方小姐留下的信了。周公子,是要在这里为你看诊吗?”
说着便起身,丝毫没有摆大夫的架子。
周寒心里先添了三分好感:
“这里不太方便,麻烦先生到我书房来吧。”
一行人便起身。
方青梅也要跟上去,被周寒拦下,低声道:
“你在这里稍等吧。一会李先生为我看诊,恐怕有不方便的地方。”
周寒在前头走,李先生在后,后面跟着周管家和小海。一路上周寒已经不着痕迹打听这位李先生的来路:
“敢问先生贵庚?”
“虚长五十有五岁了。”
“先生是方将军的故友,又比方将军年长,我该称呼一声伯父了。不知李伯伯是怎么认识方将军的,现在哪里高就呢?”
“不敢称高就,家里在城东开着家药堂,现在是犬子在坐诊。”李涵珍笑着,“我这个性子,安稳不下来,隔三差五就背着药箱,到京城周围转转走走。年轻的时候也是爱走南闯北,跟人去了西域游历,颠簸了四五年,回来的路上在关外遇到了麻烦,蒙方将军救了一命。方将军用得着我,我便跟着他在军营里头为伤兵疗伤,呆了有一二年功夫,也在那里娶了妻生了子。后来方将军出了事……唉,我也就辗转又到了京城。也就凭着这点手艺,混口饭吃吧。”
“那李伯伯真是见多识广了。”说着到了书房,周寒先让了李涵珍坐下,伸出手臂,“您看是把脉还是?”
“把脉就不必了,看周公子的气色,就知道身子底子是不错的。”李涵珍盯着周寒左腿,“请周公子褪下鞋袜,我看看你的伤处吧。”
周寒从容在卧榻上坐下,褪下鞋袜,卷起裤脚。他小腿修长,骨肉匀停,只是露出的膝盖处骨骼扭曲,附近几处通红的疤痕,乍看有些可怖。
李涵珍伸手按按他的膝盖上方位置道:
“这里骨头歪了。走路的时候,是这里不敢用力吧?”
周寒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腿,目光中一丝嫌恶,然后飞快移开了目光,自嘲道:
“骨头长歪了,走路怎么会不跛呢?”
“周公子这腿是什么时候,怎么伤的?”
“去年十二月。马受了惊从马上摔下来,又被马蹄踩断了骨头。”
“现在是八月,半年多了。这拖得时候,是稍微长了些。”
李涵珍仔细看着他的腿,然后起身蹲到他身前,伸出枯枝般的手,沿着周寒的小腿骨,一寸一寸细细摸索着,还不时将他的小腿抬起,一边活动,一边用手指捏着他的膝盖。周寒额上渐渐冒出冷汗,忍着痛道:
“李伯父,不瞒你说,家人也寻访不少大夫,都没什么效果。我对我这腿已是不抱什么希望了。有什么话,您不必太婉转,跟我直说就是了。”
李涵珍不做声,又仔细诊治了约莫一刻多钟,将他左右腿的骨头对比着仔细看了,才紧锁眉头站起身道:
“周公子,我也不是爱绕弯子的人。你要我说实话,那我便实话实话了。但我这么一说,您也就这么一听,治不治,还在您自己。你这腿伤的时间长了点,长歪的骨头想恢复如初,寻常的法子是不可能好了。但是我从前在西域跟鞑子学过一种法子,也许能管用。”
“……”
“但是这法子用起来,比不治还要受罪,寻常的只怕受不住。”李涵珍紧皱眉头,“而且就算治,只怕也就两三成治好的把握。”
周寒一边听李涵珍说着,一边穿着鞋袜,将衣裳整理停当,问道:
“先生请讲。”
“要将皮肉剖开,把这长歪了的关节错开,重新接好用钢针固定住,再让它重新长起来。”
“……”
听了他这番话,周寒还没做声,小海先叫起来:
“这不是活生生把腿截断吗?!”
李涵珍点点头,看向周寒:
“说白了,就是这么回事。”
说完了,他叹一声:
“这事不是个小事,受的罪也非同一般。我这大半辈子,这法子也才用过不过三五回,而且都是小伤。说实话,你这腿再熬过半年长好磨惯了了,就不会再天天这么疼了,也不碍着走路,不过就是有点跛。依我说,与其受这么大罪……周公子,你还是跟家里商量商量,先仔细考虑考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