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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接到电话听说你出事,我马上赶去医院了。但是我跟我爸妈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已经……咳,已经没救了。后事说是已经有其他人安排了,病房我们也没能进去——不知道谁给你转到SVIP病房了,我只能站在外面听见里面有人疯了一样地哭。墓地的位置也是我们后来才打听到的……”
谢羽越说声音越小,好像是为自己的不及时感到抱歉。言邱把手搭到他肩上安慰谢羽:“没事的,我知道你的心意。”
言邱安慰完了谢羽,自己心里也在疑惑:
除了这几个哥们以外他也没什么亲人了,究竟能有谁帮他处理后事。
…………
陵园在北郊的山里,这一带不适合居住,沿路都没看见有村庄,显得有点冷清。
付完钱下了出租车,言邱拿手遮了一下眼睛。
下午的烈日很晒,晒得有些晃眼,以至于他没觉得去陵园看自己的墓地有什么恐怖的。
他们进了陵园的大门,先顺着盘曲的路往山上走,迎面偶尔走过来几个撑着黑伞的行人。
沿着小路下了一个斜坡之后,面前就是大片整整齐齐的黑色墓碑,像是Control+C复制出来的,几乎全都一模一样。
墓碑之间的间隙有点窄,言邱小心翼翼生怕踢翻别人墓碑前的花盆,按着编号找到了自己的墓碑。
他在自己的墓碑前停了下来。
黑色的墓碑上面写着言邱的名字,但是没有印照片。墓碑前有一束新鲜的小雏菊正开得灿烂。
言邱静静地看着那一束花,忽然觉得很奇妙。
人死了就变成这么一摊灰,装进那么个小小的骨灰盒里埋了,再插上一个冷冰冰的墓碑,一切就算完了。
所有的思念和伤痛都会随着时间淡去,世上少了一人,向阳而开那一束花却依旧绚丽灿烂。
“这花是你放的?”言邱看石碑前的那束花很新鲜。
谢羽摇摇头:“不是,旁边那个花盆才是我放的。”
言邱看了一眼那个土不拉几的花盆里插着□□花:“……”
一个老伯坐在旁边扇着把破蒲扇,脚边放着个旧草帽,自顾自地研究一个棋局,看上去像是看守墓地的人。
听到他们的对话,那老伯头也不抬地说:“花是有人掏钱让咱们放的,每天早上都换,摘最新鲜的。”
言邱疑惑地皱眉,反问道:“……可不可以请问一下,这花是谁让放的?”
老伯继续摆弄着他的棋局:“应该是什么亲戚吧,每周末都会来一次。”
可言邱哪里有什么亲戚。他的好奇心快要炸裂了,但是他猜破脑袋也想不出能是谁。
看着那束洁白的雏菊,忽然间,言邱联想到了一个十分荒谬的可能。
这花和纪星岚书房里的一样。
该不会……是纪星岚吧。
言邱皱眉了。
他想到了刚回来的那天,纪星岚确实说过去陵园看他的话。
但是言邱思来想去,还是坚决地把这个荒唐的猜测抛之脑后。
他和纪星岚哪有那么好的交情让他整天惦记着他,他想揍他还差不多。
但是言邱不可能在周末甩开纪星岚来这里蹲着看看到底是谁,只好作罢。
没准是哪个在心底暗恋他却不敢表白的Omega也说不定。
他们就这样默默地在陵园里站了一会儿,谢羽忽然扭头抱住了言邱。
言邱感觉到他的身体在轻颤,就猜到他哭了。果然,谢羽抬起头,眼眶通红:“爹,幸好你回来了。”
看着他发红的眼眶,这一刻言邱心底好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被狠狠地触动了。
是啊。
A也罢O也罢,他要以新的身份好好活下去。
…………
回去的路上,谢羽还止不住地抽泣。
出租车司机是从陵园门口接到他们的,大概猜得出他一个大男人在哭什么,同情地叹了口气给他递纸。
但司机绝对想不到,谢羽哭的原因其实不是哥们死了,而是死去的哥们又活了,高兴哭的。
他们回到学校的时候,正好最后一节课还有十分钟下课。
中午保安失职让两个同学溜了出去,这会儿正严肃地拿着警棍站在门口,不敢摸鱼划水了。
言邱干脆就不进去了,让谢羽翻墙去把他的包带出来。
站在墙根等的时候,言邱收到了纪星岚发给他的消息,让他放学去停车场等自己。
“好。”
言邱回复之后,把终端放进口袋。
半分钟后,放学铃声响了,随后迎来了周五傍晚出校的高峰期。
学生们从大门口不断地往外涌,谢羽跟着人流出来,气喘吁吁地把包给言邱,然后跟他道别去马路对面乘公交车。
军校放学比他们晚十分钟。
言邱走到纪星岚停车的地方,靠着车门拿着终端玩,等了一会儿,才看见纪星岚来了。
纪星岚很自然地给言邱开了车门,让他上车。
言邱悄悄打量他,见他应该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放下心来。
车厢里弥漫着车载香氛的味道,音响里不断流淌出古典音乐的旋律。言邱不喜欢听这些,插上耳机看着车窗外。
回家的路上,他想起来要住校的事。
已经拖了一周,如果再不向他提出来,没准纪星岚就忘了。
但是当言邱扭头跟纪星岚说下周想住校的时候,他能感觉到纪星岚好像不愿意。
纪星岚皱眉:“住在家里不好么。”
言邱不可能回Omega寝室住,纪星岚更加不可能让他去住Alpha寝室。
但言邱却耍赖说:“可是从家里去学校太远了,每天那么早起来开车过去也太费时间了,我想睡觉啊。”
言邱偷偷瞄了一眼纪星岚,见他不置可否,于是乘胜追击说:“……而且我怀孕了,应该多睡觉。”
怀孕是块砖,哪儿用往哪儿搬。
听他这么一说,纪星岚的态度也软化下来,没有明确拒绝,而是反问他:“难道你更喜欢和那几个Omega住一个寝室?”
纪星岚的言外之意是他这个Alpha对言邱的吸引力竟然不如Omega。但被他一提醒,言邱转念一想,A和O寝室他都不方便住。
可是言邱去意很坚决。纪星岚那个别墅太大了,他怎么都住不习惯。
“那我在学校旁边租个房子住吧。”言邱提议说。
“那倒是不用,”纪星岚想了想说,“我在那边有套公寓。”
言邱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了学校附近的一所高层公寓。
言邱美滋滋地想着,那倒是省钱了。
但是当他听到纪星岚说“正好我也不想住家里”的时候,言邱脸顿时垮了下来。
苍天啊,难道他还是逃不过和纪星岚同居?
另一边,纪星岚也有自己的打算。
一方面,他想让言邱早上多睡会儿。另一方面,他也不想住在家里了。
半年前那件事以后,他妈妈很不放心他的精神状态,总是让管家明里暗里地监视他。
虽然大家都是出于好意,但这还是让他相当地不舒服。
正好言邱提起来,他们可以顺理成章地一起搬出去。
至于言邱……
纪星岚往副驾驶座上的少年那边瞥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他是不可能让言邱离开他的。
…………
回到家的时候,言邱发现纪夫人已经来了。
一打开门,纪夫人就很热情地迎上来,给言邱一个熊抱,在他两边脸颊上分别吧唧亲了一口,留下两个红红的唇印。
“妈妈的小甜心回来了!饿了没有,把书包放下,快过来吃饭吧!”
纪星岚跟在言邱后面进门,和他妈打了声招呼,把言邱背着的包拿下来顺手放到沙发上。
家里开了中央空调,屋内屋外完全是两个温度。
言邱觉得有点热,把外套脱下来挂在沙发扶手上,卷起袖子跟着纪夫人去了餐厅。
晚餐桌上,纪夫人对他们订婚的那阵兴奋劲还没过去,一直跟言邱说着他们的婚礼要如何如何筹备。
因为纪夫人是长辈,言邱也不好反驳她的热情,只好羞赧地低下头喝了一口汤,然后用比蚊子还细的声音说:“……妈,我们还要上学呢。”
听他这么说,纪夫人“噢”了一声。
他们俩都是学生,当然还是上学要紧。但是这学期才开学两个月,学校一直到明年寒假才会放假。
纪夫人有点等不及了,但还是略带遗憾地妥协说:“那就等明年放假吧,正好你们还可以度个蜜月……”
说着,纪夫人又开始畅想他们度蜜月应该如何如何,听得言邱差点又一口茶水喷出来。
纪星岚从旁边给他递过餐巾,言邱擦了擦嘴。
纪夫人吃完了她的那份沙拉,用餐巾擦了擦嘴,拿过自己的包,从包里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盒子送给言邱。“这是妈妈送给你的礼物,是开过光的。”
言邱讷讷地接过来,直觉有点担心。
打开一看,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那是一枚质地极好的玉佩,上面雕了一个……送子观音像。
言邱又是老脸一红,默默地盖上盖子丢给纪星岚,自己埋头吃饭。
纪夫人看他害羞,安慰说:“妈妈不是那个意思,你们都还小,他要是敢怎么你,妈妈反而要打他了。妈妈当年生星岚的时候就是太早了,然后……唉。”
纪夫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表情有一丝伤感,但是很快就把这神情掩饰掉了:“星岚的父亲最近很忙,但是他知道你们结婚了也很高兴,说过段时间再来看你们。”
言邱打量着对面面无表情的纪星岚。
来了这么多天,他只见过纪夫人,并不知道纪星岚的父亲是什么人。
纪星岚感觉到言邱探寻的视线,不甚在意地跟他解释:“我很少见到父亲,他们在我三岁的时候就离婚了。”
言邱“哦”了一声,不追问了。
一般原生家庭的变故都会对孩子造成不小的影响,但是提起这些事,纪星岚却波澜不惊,没什么反应。
纪星岚慢条斯理地用完餐,放下餐刀,抬头对纪夫人说:“妈。我和小邱下周想搬去学校旁边的公寓里住。从家里去学校太远了,路上堵车容易迟到。住得近一点,小邱也想多睡一会儿。”
“可是……”
纪夫人原本想反对,但是听到最后一句话犹豫了。她看了一眼言邱,言邱立刻做出疲倦的模样,她抿了抿嘴,终于还是同意了。
“这孩子本来就爱睡,住近一点也好吧。”
用餐完毕,言邱以为今天和纪夫人的谈话能就此结束。
但是纪夫人趁着纪星岚上楼去书房的空当,忽然拉住了言邱。
她的眼神一直看着纪星岚上楼,脚步声远去消失,这才压低声音悄悄跟言邱说:“亲爱的,不要怪妈妈啰嗦。你要是想和星岚一起搬出去的话,记得多注意他一点,千万不要让他做什么危险的举动。”
纪夫人的深情有点惆怅:“我想他现在有了你以后,已经看开了很多,不然妈妈也不会同意你们搬出去……不过还是要仔细一些,如果遇到了什么问题,尽管跟妈妈说就是了。”
言邱还以为纪夫人神神秘秘的是想说什么事,没想到她只是担心她儿子。
言邱不以为然。纪星岚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个男性Alpha,他妈还把他当不能照顾自己的巨婴。
看着纪夫人杞人忧天的模样,言邱只当她是溺爱儿子,顺口就答应了。
…………
晚上,言邱站在自己房间的浴室里,把水龙头拨弄来拨弄去就是不出热水,无论往哪个方向开出来的都是冷水。
言邱裹着浴巾跑到外面去问管家,管家检查之后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明明电闸和加热开关都打开了呀……”
他们站在走廊上议论,言邱没有被衣物包裹住的小腿冻得有点发抖。这时旁边的房门忽然打开了。
“什么事?”纪星岚穿着浴袍,站在门框边。
“少爷,”管家恭敬地说,“小丘少爷房间里的热水器坏了,我正准备找人来维修。”
纪星岚看了一眼言邱,眼神自上而下,扫过他纤长的脖颈和身上披着的浴巾,最后落在了他光洁笔直的小腿上。
“太晚了,不用麻烦了。”纪星岚喉结动了动,对着言邱意味深长地说,“让他到我房间里来洗。”
第 21 章
纪星岚这么说完, 扭头回房间里去了。
看着面前的房门,言邱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怀疑。
他房间里的热水器……该不会是被纪星岚弄坏的吧?
但是怀疑归怀疑,言邱拿不出证据, 澡还是得洗。
言邱又自己检查了一下自己房间里的热水器, 并没有任何被人工破坏的痕迹, 只能相信它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纪少爷也应该不至于下流到要用这种手段的地步。
珩城位于东南沿海, 秋季的夜晚虽然比不上三九严寒, 但是裹挟着湿气的萧萧冷意依然锥心刺骨。就算屋里开了空调, 在这鬼天气下言邱也不敢洗冷水澡,更何况他现在有孕, 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的。
要是真把纪星岚的孩子弄出什么毛病了, 搞不好纪少爷会当场让他再赔两个。
言邱抱着胳膊咬咬牙, 让管家先不用管了,明天再找人来修, 自己回房间拿来了浴巾和睡衣, 推开了纪星岚房间的门。
言邱推门进去,发现房间的光线里有点暗。纪星岚的房间里没有开顶灯,只有床边一盏暖橘色的台灯正好能把大半个屋子朦朦胧胧地照亮。
言邱一眼就看见了正坐在床沿看书的纪星岚。他已经洗过了澡, 身上信息素的香味淡而清爽,穿着浴袍随意交叠着一双优越的长腿。
那人低着头的时候,肩颈部位优美的曲线就那么随意地斜斜收进领子里,从微微敞开领口出轻易就可以窥探见线条分明的锁骨, 隔着薄薄的布料能看出身上不算夸张但强劲有力线条流畅的肌肉,像是艺术家小心翼翼雕凿出来的。
纪星岚看见言邱推门进来了, 稍稍一扬下巴示意他去浴室。
言邱没忍住问了他:“我房间的热水器不是你弄坏的吧?”
纪星岚表现得有点诧异:“为什么这么觉得。我要是真的想看你洗澡,我会直接去你房间看。”
“……”说得在理, 纪星岚是根本不要脸的,简单粗暴地占便宜,根本懒得搞什么手段。
言邱淡定地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走过他身边,闻着满屋子冷香味走进了浴室。
关上浴室门的时候,他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为什么纪星岚的信息素味总是那么浓烈。难不成和自己在一块儿的时候,那家伙每时每刻都在求.偶状态吗。
…………
浴缸里已经放满了干净的热水。言邱用手试了一下水温,水温刚刚好,于是脱下衣服跨了进去。
刚脱下衣服的时候还有点冷,言邱铺开防滑垫之后,扶着浴缸边沿慢慢坐下来,让热水没过他的肋骨,被热水包裹着全身,寒意逐渐就被驱散了。
他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扭头去架子上找沐浴露。洗浴用品摆在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准备的。
想不到纪星岚那家伙还挺细心的。
言邱摸了摸鼻子,有点不习惯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他抿着嘴坐在浴缸里,用手把水往自己脖子上泼,把自己全身都用热水打湿浸透了。
当他拿起沐浴露瓶子的时候,看着那个熟悉的外包装,心里诧异了一下。
言邱好奇地打开盖子,一凑近,果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奶香味。那种奶香味很诱人,甜而不腻,就算明知道那是不能吃的东西,一瞬间也勾得人想尝上一口。
——奶香味宝宝专用沐浴露。
所以纪星岚家的沐浴露为什么和他以前用的一样?
言邱抓了抓脑袋,自己是为了省钱买了宝宝专用款的,那纪星岚又是为什么?
在满室奶香味中,言邱不禁陷入了沉思。难不成纪星岚表面上是个直A,背地里却喜欢偷偷闻这么可爱的味道?
言邱一边在心里无情嘲笑纪少爷,一边把瓶子打开。
但他没想到,沐浴露的瓶子竟然是满的,并且还没拆封过——纪星岚平时用的显然不是这瓶沐浴露。
言邱顿时涨红了脸,想不到纪星岚的意图所在。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怀疑纪星岚是不是故意想让他用这个可爱的味道。
这仿佛是在挑衅说他幼稚。
言邱不想让那家伙如愿,但是环视了一周,浴室里其他的沐浴露瓶子都被藏起来了。
言邱无奈,只能草草地用充满纯净奶香的宝宝专用沐浴露洗了澡。
蒸汽腾腾的浴室里有点缺氧,等言邱推开门出来的时候全身都泛着一层浅浅的粉色,浑身还冒着可爱的奶香味。
擦得半干的发梢还在往下滴水,言邱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此刻他身上穿着睡衣也有点羞耻。
那是一件小白兔套装,和那个粉红兔耳拖鞋像是一套的,后面还有个毛茸茸圆滚滚的兔尾巴。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言邱有点不好意思和纪星岚对视。
纪星岚一抬起头来,正好看见发梢滴落的一滴水落在了言邱白皙的锁骨上。晶莹剔透的一滴水珠顺着他的肌肤一下子滑进了他深深的睡衣领口里,看得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言邱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拉了一下睡衣领口。
言邱知道这件睡衣可爱到幼稚,但这已经是他衣柜里最正常的一件了。为了不出现第一晚穿浴袍两人都光着腿的尴尬,他还是硬着头皮舍弃了浴袍,穿上了有裤子的呢绒小白兔套装——既保暖,又防狼。
纪星岚眸色暗了暗,喉咙有些发干,问言邱:“吹风机呢?”
“没事,不用吹。”言邱用毛巾认真擦着自己的脑袋,把湿漉漉的头发擦得半干。
他站在床边抬着胳膊动来动去擦头发的时候,纪星岚坐在床上看他。从他宽敞的袖口里看进去,隐约可以窥探到一点。
言邱从小就留短发,很少需要用吹风机,洗完晾一晾就干了。前几天因为头发太长不得不用吹风机吹,结果他差点把头发绕进去烧焦了。
一想起那股烧焦的味道,言邱就对那把吹风机心有余悸。现在头发也剪短了,终于可以省点事不用吹了。
言邱拿着毛巾刚擦了几下,还没等他把水擦干,纪星岚已经从浴室里把吹风机拿出来。他插上了插头,按着言邱的肩膀让他坐在床边。
“真的不用吹。”言邱被他拨弄着刘海,表情有点别扭。
纪星岚却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吹干。不然明天早上会头痛。”
言邱撇撇嘴,纪星岚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蛮横,只好由着他摆弄自己的头发。
虽然纪星岚看上去和言邱差不多的直男,他的动作却出乎意料地仔细。怕烫着言邱,他没有把吹风机开到最大档位,而是调低温度慢慢拨弄着他的头发,从发根开始吹干。
指尖缠绕着的是柔软发梢,淡淡的奶香味不断地从鼻尖扫过,直挠得人心里痒丝丝的。纪星岚强压着躁动,耐心地帮言邱吹着头发。
言邱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晃着两条腿,盯着面前的人看。
看着纪星岚被光影切割得明暗斑驳的侧脸,言邱忽然想今天纪夫人说的话来。言邱开口问道:“……你父亲是做什么的,平时都是这么忙吗?”
纪夫人的话让言邱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父亲能生出纪星岚这样的儿子来。他觉得纪星岚的父亲应该是个精英富商,忙着在华尔街做分分钟几千个亿的大生意,忙得连抽空回来看儿子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要么……就是他父亲其实并不想来。
言邱知道这些问题过于隐私,问出口后没敢抬头看纪星岚的表情,只能悄悄用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言邱眼中流露出些许同情。儿子结婚都不出面的父亲,他们父子关系如何,可想而知了。
纪星岚的反应却不大,面无表情地拿着吹风机,拨弄着言邱的头发,半晌才开口沉声吐出两个字:“纪鼐。”
听到他说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言邱几乎以为是自己搞错了。
纪鼐……不就是那个新上任的联盟军队总指挥纪元帅?
“?!”言邱悄悄在心底倒吸了口气,忍不住拿眼神瞄眼前的人。
他还以为纪星岚只是有点钱,没想到他爹这么牛逼。
想起纪星岚穿着军校制服的模样,言邱忽然就明白他身上那种挺拔的风骨是哪儿来的了。
纪星岚为什么考的是军校,多半也是因为他父亲。
言邱感觉既震惊,但又在情理之中。
对哦。
为什么纪星岚这么拽?他言邱要是元帅的儿子他肯定也拽啊。他不仅要拽,他还要横着走!
言邱这才明白,自己以前是有多傻逼又自大才敢招惹人家。他和纪星岚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要不是他生拉硬拽找人家茬,他们才不可能有哪怕一丁点联系。
但是后悔也迟了。估计纪星岚从小长到这么大,没哪有其他人敢像言邱这么三番五次地挑衅他,纪星岚肯定已经对他厌恶透顶了。
言邱盯着纪星岚在他眼前晃动的手臂,打了个寒噤。这下就更是死都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谁了。
看着纪星岚帮他吹头发的样子,言邱感觉自己更加罪孽深重了,忍不住想:现在求饶不知道纪少爷还能不能给他留个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