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局势已经被扭转,此刻却又急转直下,不过一时之间,情势三变,雯夏的生命始终处在危险的边缘。
眼前是步步紧逼的剑锋,此刻雯夏眼前却出现了另一番景象,一个穿着破旧的衣服女子深一脚浅一脚拼命向前跑着,已经很累很累了,气都快喘不上来,她却依然没有停步,继续向前跑,身后好像有人在追逐,天色是灰暗阴沉的,沉重的压着人喘不过气。
朦胧中那女子身畔忽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伸出双手重重推向那女子身侧。
雯夏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却觉得那个女子是如此熟悉,好像那个拼命奔跑的女子就是自己一般。可是从视角上看,雯夏又感觉自己不过是那个旁观的第三者,发生的一切好似和自己关系密切,又好似没有一丝关系。
一下子天旋地转,雯夏的视线从旁观的第三者切换到了那女子身上,此刻雯夏便是通过那女子的视野看着一切。岩石悬崖树木花草以一种即快的速度向上飞去,消失在眼前,身体忽然重重撞在什么上面,一阵袭来的剧痛,随之一切都化入白茫茫一片空虚之中。
“雯夏,雯夏?”
“郡主!郡主!”
耳畔传来清晰的呼唤,雯夏迷迷茫茫地想,“到底雯夏是我,还是郡主是我?我是郡主,还是雯夏?我是谁?”缓缓睁开眼睛,见到的是阮籍那双细长眼睛里的关切,还有那长身女子一脸的焦虑。
“呼——本没有伤到的,怎么会晕了呢?一定是被吓到的,没事没事。”阮籍放松一笑,眯起了眼睛,本就细长的眼睛被他这么一眯,只剩下一条小缝儿,其中的灼灼光华也被掩了去。
“有人要杀我。”雯夏马上想起之前的事情,四顾一看,已经不见了那两名暗杀者的身影,却见到地上残留的斑斑血迹。
“郡主放心,那两个人已经逃了。”那长身女子见雯夏一脸惊恐,急忙抚慰道:“是这位公子危急时刻将那两人挡了回去。”
“哦。”雯夏答应一声,觉得胸腔中一颗心跳动的厉害,半天没平息下来。虽则她死是死过一回了,但是自小生长在法制社会的雯夏还从未曾亲身经历过这么危险的事情,现在仍觉得那剑锋指向自己时的寒光让脊背发凉。
“郡主?郡主?”那长身女子见雯夏愣愣发呆,又担忧起来,生怕放在她撞伤了哪里,“郡主,可有何处感觉不适?”
雯夏长长舒了一口气,答道:“没有。”方才的幻觉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到现在那幻觉中的一幕幕仍旧清晰可见,仿佛就在不久前曾今真实地发生过,甚至是那种跌落悬崖时的慌乱绝望的心情都真实的好像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阮籍复又恢复了那种半醉半醒混混沌沌的样子,摇摇晃晃将长剑随手一扔,抓着一丛嫩竹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似真似假挑眉笑道:“美人这么快就要走了,真是可惜啊!没了美人,这美酒也要减色三分了。”
这个家伙是真的醉了,还是在装醉?
“郡主,这是实在不安全,还是速速离去吧。”那长身女子更是焦虑紧张,时时四处张望,紧紧抓着雯夏的手臂不肯松开。
“恩。”雯夏此刻也实在是怕得紧,巴不得快些离开才好,至于到哪里才是安全的,却不是此刻尚且处在惶恐中的雯夏所能想到的。
--------------------------------------------------------
因为很想要展现魏晋的风骨,所以费了些力气去描述。而且魏晋是一个风采华然的时代,女主雯夏如果想要真正溶入其中,能和名士交往,自己的素质当然也很重要,所以子楣用了一些时间让雯夏学会一些东西,也给她一个适应这个时代的过程。
嘎嘎,从此开始,就渐入主线了,其实之前已经有不少铺垫啦~~~
第三十八章 谁人暗神伤
那长身女子护拥着雯夏急急上了马车,催动马车夫赶马向前,绝尘而去。
阮籍眯缝着眼睛直到看不见那马车的影子,才懒懒地张口道:“既然出手了,干嘛不出来?小康,你可真是别扭的紧。”阮籍说着,俯身从地上捡起一截被削成两半的竹筒,道:“若不是你出手,扔出这个砸偏了对方的剑,我还真没把握能一下子便挡住那两人。”
竹林深处传来脚步声,渐渐近了,阮籍没回头,只自顾自地从腰间解下一瓶酒,笑道:“酒都喝完了,就剩这一瓶,要一同品尝么?”
“如果你没喝够,喝了就是,何必又拿到我眼前来?”嵇康面沉如水,抱着琴从竹林茂密处走了出来。
“哦?”阮籍似笑非笑,将一双醉眼眯缝起来,头晃来晃去,笑道:“既然讨厌她,又何必要出手救她?小康,你何时也成了这般滥好心的人?”
“竹林乃是幽雅之地,我也不想让尘世喧嚣污浊了这里。”嵇康冷冷挑眉看了一眼阮籍,便俯身坐在地上,将琴放在双膝之上,叹道:“我好好一具琴,被你一碰,音便有些不准了。”
阮籍将那瓶酒捧在手里宛如宝贝一般,小口小口地抿着,带着七分醉意笑道:“准不准有什么关系,反正就是高兴时弹弹而已,弹过便算了,连曲子都不一定有谱,琴音准不准也没什么区别。”
嵇康带着三分不满三分反对四分无奈撇了一眼阮籍,叹道:“如你这般对待乐曲随随便便的性子,竟然也能弹奏出令鸟雀宁静的乐曲来,这也算是奇迹了。”
“想弹什么就弹什么,这样才算痛快。”阮籍不耐小口小口地抿酒,索性一仰头,又将一瓶酒倒进了嘴里,连带着他袒露的胸口也沾上不少。
“这么好的美酒,得被你浪费一半去。”嵇康看了看已经软瘫在地上的阮籍,摇了摇头,双手轻触琴弦,侧耳细听琴音中的偏差。
阮籍晃了晃空瓶,又将瓶口对准了眼睛向瓶底张望,半响,失望道:“小康,还有没有酒了?这么点儿大的瓶子才装多少酒,不够啊!”
“没有了。”嵇康心无二至,随口应允,仍将全副心思都放在调整琴弦正音上。
阮籍松手放脱已经空了的酒瓶,醉笑道:“小康,不就是一曲凤求凰么?至于这样小气不弹?况且是美人相求啊,若是换了我,早就弹奏了。可惜啊!美人要听的不是我的曲子。”说着,阮籍歪歪斜斜走到嵇康身前,伸手轻轻按住嵇康膝上之琴,笑道:“是怎么样的凤求凰,不能弹给美人听,那弹奏给我听听也好,正好让我偷学了去。”
嵇康生怕自己费了半天心思调正了的音弦再被阮籍这么一拨弄弄乱了,忙不迭将那只放在自己琴弦上的酒鬼爪子拨开,宝贝似的将琴抱在怀中,眉间带了微微一层嗔怒,道:“凤求凰之音,嵇康此生只弹奏给心仪的女子听。”
“哈!”阮籍毫不在意嵇康将自己的手推开,捧腹大笑道:“小康,你也会心仪一个女子?恐怕就是那瑶池仙子下凡,也难换的你心动吧!”
嵇康看了一眼阮籍,不再答话,双手轻按抚琴一曲,听出乐音已正,满意地点点头。
“小康,你说那些要杀她的到底是什么人?她就这么走了,能避得开么?”阮籍盯着地上那被砍做两截的竹筒,忽然开口问道。
嵇康悠闲地拨弄着琴弦,道:“若是担心,不妨追上去看看啊!”
阮籍随意一笑,道:“我可追不上那四条腿的马匹,不如喝酒,不如喝酒!”说罢忽然便栽倒下来,不再言语。
嵇康半响不闻阮籍说话,回头一看,却见那个醉鬼仰面朝天,正呼呼大睡。
————————————
夏日炎热,雯夏在马车中却抱着毯子瑟瑟发抖,好似身处数九寒天一般。那长身女子用马车中所带的小巧暖炉为雯夏热了些汤水来,雯夏缓缓喝下,才觉得有些回魂,回想起刚才一幕,还是忍不住有些惊恐惧怕。
有人要杀她!这不是闹着玩儿的,而是真刀实剑,要见血的东西。想到看到是一回事,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是另外一回事,雯夏还以为自己死过一会的人不会再那么惧怕死亡,其实正是因为失去过一次生命,所以才更加惧怕失去。只有失去过一次,才察觉到拥有生命能活在阳光之下是如此美好,所以当那锋利的剑刃向她袭来之时,雯夏才会那么害怕,甚至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现在稍稍恢复了些,雯夏细细回想起来,马上便想到那一刻自己那种似真似幻的感觉。为什么在剑刃逼近身体的时候自己会看到那样的景象?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记忆?清晰真实的让人无法相信那仅仅是幻觉。
雯夏身体忽然打了个哆嗦,她有些明白了,恐怕那便是埋藏在这具身体里的记忆,在自己遭遇危险的时候不由自主被激发了出来。
雯夏早先就有过些怀疑,为何这具身体贵为郡主,却会身着旧衣躺在那样的深谷之中?如果说这个念头以前不过是一闪而过的怀疑,但是遭遇了今日的遇袭,这件事便在雯夏脑中逐渐清晰并重新梳理起来。
如果她跌落悬崖和今日的遇袭是有关联的,那么雯夏便确定,一定是有人想要将这个郡主置于死地。可以说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站在这里的并非以前的郡主,而是她——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但是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情,就算她说出来,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
今日若非那长身女子和阮籍相救,雯夏恐怕自己是逃不过的,那些杀手实在太厉害了些,她连那些杀手的身形都看不清,更别提用这具天生羸弱的身体逃跑了。可是为何从跌落悬崖至今已经有两个月时光,直到现在才有人再度对她下杀手?
雯夏想了想,明白了,很简单的道理,对方不知道她还活着,或者说不知道这具身体已经重生了。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山涛或是蔡文姬处,这两人离群索居,住处本就偏僻,而她也从不主动提及自己的身份,所以这才无人得知。可是现在不同了,对方已经得知永嘉郡主还活着的消息,这次杀她不成,以后一定还会再下杀手的!
要躲到哪里去?要逃到哪里去?
第三十九章 天地何处安
如果有人算计着要你的命,如果你不知道对方是谁,如果你在明敌在暗,如果对方功夫很高你根本挡不过,那要怎么办?
雯夏现在就在发愁这个问题,她毕竟还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受过教育的大学毕业生,不会一直愁苦惊惧,一时的惊恐过后,她开始想办法想对策。
躲开么?要躲到哪里去?对于这个时代,她还是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人,就算她想躲避,又怎么躲得过那些武功高强家伙的追捕?找人保护自己么?去找谁?方才雯夏可是亲眼看到对方那种如鬼魅一般的身手,找个武功高手来?高手可不是遍地就捡得到,就算找到了,人家肯不肯还是一回事。再说,不管是躲避还是找人保护,都只是一时之策,总不能一天天都在惊恐被人杀害中度过吧?那样的人生那样的生活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找出是谁要暗杀自己,从根源上解决这件事!这是最稳妥也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雯夏当然明白,可是找出幕后之人又谈何容易?
天上不会掉馅饼,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雯夏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本以为得了重生,还能照着自己的意愿过那种与世无争淡雅宁静随心所欲的日子,可是照眼下这个情况,还不是一朝一夕见就能达成自己愿望的。雯夏苦笑一声,拉回了思绪,琢磨着怎么才能先将眼前的事情度过去。
那长身女子见雯夏久久不语,忽笑忽愁,还以为她吓傻了尚且没回过神来,心中默想:郡主平时一向胆大的很啊,杀个把人见血都不带眨眼的,怎么今日这一次却被吓住了?该不会是刚才摔倒在地上,摔坏了脑袋吧?万一好不了,这回去老爷问起来却要如何回答啊!
忽然见雯夏眉峰耸起,一脸郁闷的样子,那长身女子忧心更甚,急急问道:“郡主?是不是不舒服?哪里痛了?”
“没有。”雯夏摇摇头,她并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只是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见效快又容易办到的主意来摆脱追杀,一时心烦意乱罢了。雯夏也想到过诈死来骗过所有人,但是诈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过程总要逼真,才会骗的人信,但若分寸把握不好,说不定诈死便弄成真死了。况且人死了总要有尸体,雯夏却从哪里去找一具与自己身形样貌都相近又刚死不久的尸体?
想不出办法,又想到方才一幕的凶险,雯夏不耐烦的挪了挪身体,却不防碰触到了方才撞到的腿伤,一阵疼痛,不由咬唇强忍。
“郡主?”那长身女子靠近过来,急急从行囊中取出伤药要为雯夏敷。
雯夏摆摆手拒绝了,不过是撞了一下,有些淤青罢了,连皮肤都没有碰破,用不着敷药。况且此刻心烦的紧,那些细微小事也不想做。
“郡主不必太过忧心。”那长身女子似乎是看出了雯夏的忧虑,道:“奴婢已经派人去向老爷说明,老爷马上便会派人来保护郡主的,此地距离洛阳并不远,相信那些人快马兼程,一日便到。”
保护?雯夏瞟了一眼那女子的认真样儿,并没有太过相信她的话。那几个阴魂不散的黑衣人也或明或暗跟着她,号称是要保护她的,可真到了要命的时候一个也没见到,若不是阮籍那个醉鬼出手,此刻她说不定已经再度站在那将她送来此地的判官面前了!
阮籍?糟了,方才慌慌张张的,居然都忘了向那个醉鬼道谢。雯夏想着,下回若是再见到那个醉鬼,一定要好好补上道谢才好。可是下次?雯夏苦笑着摇头,想不出行之有效的办法来,能不能活着再见到阮籍都是问题。
“郡主?”那长身女子甚是擅长察言观色,见雯夏面有不满之色,当即猜出几分,解释道:“奴婢恐那些护卫们扰了郡主兴致,没敢让他们过于靠近,那竹林茂密,这一次对手又来的太突然了些。郡主且请放心,他们下一次绝对不敢稍离郡主左右了。”
“不会稍离左右?我怎么没看到?”
那长身女子将马车帘子微微掀开,示意雯夏向外看。
雯夏便在她的示意下向外瞟了一眼,果然,那几个黑衣的家伙这次离得更加近了,前后左右从四个方向围绕着马车,照着这个架势,便算是飞鸟也靠近不了。
雯夏稍稍放心些,却并不感到轻松,她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呢!这些黑衣的家伙能靠的住么?撇过功夫不提,他们几个能真心实意保护她么?别要串通了外人一道来害她,那样她可有九条命也逃不掉了。
“到底能到哪里去?”雯夏仰头靠在身后软垫上,闭上眼睛。且听天由命吧!若她真没那福气过完这一世的命,却也只能如此。雯夏恨恨地想,若是她活不了,一定要将判官那个奸猾老头李代桃僵的事情捅出去!平白无故让她到人世间转悠一圈又马上收回去,这不是忽悠着她玩儿么?
第四十章 一夜安难求
追杀所带来的麻烦,雯夏直到了夜里才真正体会到。她压根儿就不敢睡觉!压力不仅仅是那些不知何处的杀手带来的,更有雯夏不敢相信身边那些随从的顾虑。若只是短时间拜托掉那些追杀她的人,雯夏并不是一点办法没有的,她完全可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找个人冒充她,自己再走另一条道溜走。可要命的是现在什么情况她一点都不知道,她更怕那些嘴上说要保护她的人会暗地里卖了她。
“郡主啊郡主,你既然给了我身体,干嘛不再多留一点记忆给我,让我也了解一点内情呢?”雯夏叫苦不迭。上辈子已经活的够累了,没想到这辈子一点不见轻松,一具靠着药草才能勉强过活的身体,还有莫名其妙跑出来的暗杀者,一帮子不知是敌是友的随从。
雯夏后悔不迭,早知如此,当初就赖在蔡文姬哪里好了,起码蔡文姬是可以相信的啊!身边总有个可以商量的人,不用像现在这样,看谁都像杀人犯。
雯夏晃了晃脑袋,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样下去非得将自己弄成精神错乱不可,身边的那些侍卫,并不是那么信不过吧?况且竹林遇袭的时候那长身女子也保护过自己的,那个女子应该是可以信得过的吧。
想明白了些,雯夏推开房门想将那长身女子叫进来。大概是出于以前永嘉郡主的习惯,就算是如此紧要危险的时候,那长身女子在夜里也没有贴身陪着雯夏,而是留雯夏一人独处室内。
推开房门,雯夏才发现,已经这么久了,自己居然都不知道那长身女子该如何称呼!一下子僵在哪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合适。
好在不管是那长身女子还是那些黑衣人,都守候在雯夏房间四周,她一推门,马上便有人发现,那长身女子走了过来,毕恭毕敬关切地问道:“郡主有什么事情?”
“你进来。”雯夏轻轻点点头,命那女子进屋,掩上门,才低声问道:“这间客栈,还有什么人住?”
“郡主放心,没有外人,这件客栈已经包下来了。”
“哦?那你们住在哪里?”
“奴婢不敢稍离郡主左右。”那长身女子低头答道:“郡主放心,奴婢这一夜都会守在郡主门外,郡主可安心休息。”
“一夜不睡,谁也顶不住。你再去找一间房,和他们几个轮流休息吧。”雯夏生恐言多必失,被人发现自己现在于以前的郡主有些不同,所以面部表情淡淡吩咐着,让人分不清她的喜怒。
“这——郡主?”那长身女子有些犹豫,郡主何时变得这般会替人着想了?难道是这次出府一游,吃了苦头遇了危险,所以转性了?可就算这般,想起那不知何时就会出现的杀手,哪里敢稍微放松一点点?
“你们今夜不睡,明日还如何保护我?”雯夏将口气稍微放重了些,道:“我可不希望今夜安全,明日就被人杀了。”
那长身女子再不敢违抗,转身便欲出门去安排。
“等等。”雯夏道:“你去给我弄一身普通人穿的衣服来,别要新的,破旧些的好。我现在就要!还有,回来的时候把那些人都给我调开了,本郡主要换衣服,不想让旁人在一边!”
那长身女子出去,雯夏便自己动手,将身上穿着的精致衣服除了下来,挂在临窗的屏风之上,又将头发拆散,这具身体的头发很长,也许是由于常年生病的关系,发质却不好,干枯分叉,疏疏落落,抓起来只一小把。雯夏抓起剪刀,将那一丛头发剪下来一半。反正不是自己的头发,而且发质这么差,雯夏剪掉也不心疼。
郡主吩咐,当然执行的快,不过片刻间,那长身女子已经取来了一件半新不旧的衣服,看样子是洗过的,但是上面还是有些油污,想来便是这家店主的衣服。
“郡主怎么?”见雯夏头发掉了一地,那长身女子有些惊愕。
“就算是作假,也得有点样子。”雯夏将剪落的头发捡起来,走到榻前将杯子弄的鼓起来,又将头发安置在枕头上,这样看上去,便好似有人正闷头大睡,只有头发露出来而已。“好了。”雯夏拍拍手,看着自己的作品,虽然这样并不一定能瞒得过,但总有些样子,能迷惑一时便是一时,现在最要紧的,是她要睡觉!
将那长身女子找来的旧衣服换上,剪断一截的头发也用一块粗布包起来。雯夏想了想,又往脸上蹭了些灰,矮身就从窗户里跳到天井中。
“郡——”那长身女子想追,却被雯夏一个眼神瞪了回去,“明早我就回来了!不许告诉别人!”
雯夏绕着客栈转了一圈,找了一间小屋子,那屋子看样子是打杂之人住的地方,墙角堆着一捆稻草。雯夏此刻也顾不上干净不干净,抱着草倒头便睡,整整一天神经一直绷着,她实在是累坏了。
这一夜居然无风无浪,平安度过,雯夏有些后悔自己是惊慌过度了,有那软软的卧榻不睡,非要来这个地方睡稻草,还惹了虫子来咬,看着身上一夜间窜出来的红疙瘩,雯夏觉得自己真是亏大了!
“如果回了洛阳,我是不是就能安心睡觉了?”雯夏挠着胳膊上又痒又疼的疙瘩,问那女子。
“郡主回了洛阳,自然有无数人来保护郡主,别说刺客,飞鸟也没办法接近郡主的。”
“那就赶紧回去,越快越好。”雯夏心想,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再说,能让她安安静静的睡觉,她才会有那精力去考虑别的事情,反正总也得去,这个郡主,就暂且当两天吧!
第二卷 魏都洛阳
第四十一章 游子归洛阳
“郡主,马上就要到洛阳了。”
洛阳?雯夏将车帘掀起一些看,前面仍旧是望不到头的道路,并没有看到她想像中城镇的影子。不过路上的车马行人都渐渐多了起来,路边也有了茶芦小贩,不复一路上都是人迹稀少的样子。
雯夏微微松了口气,一路上都提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些。这一路行来,虽然那些杀手没再来找她麻烦,但是她可放心不下,夜夜都要故布疑阵躲躲藏藏地休息,白日里赶路也一直提心吊胆,还要人将自己乘坐的那辆华丽的马车弃了,换乘一辆普通的甚至有些破旧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