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多的时候两人才走到县里有三轮小卡车的地方，一人一分钱的票价。来得早，所以车上还有位置可以坐，两个人坐到最里面，这样比较不会摔出去，不过相对的，味道也更大，张辰秀也只能忍着，不然靠他们两个用脚走，到了市里都要傍晚了吧？
十点半准时发车，这时候车上人已经满满当当的了，司机过来把放下的铁板竖起来，站着的人也紧张的抓紧两边的管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摔出去也没得赔。张辰秀已经被挤在角落里挤成一小团了，张辰锡虽然自顾不暇，但还是护着自己妹妹。夏天，人身上的汗臭味混合汽油味，要多难闻就有多难闻了，张辰秀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透过车子防水布的空隙猛吸一口外面的气，怎么也比里面好闻啊（这车我们这一个偏远县城2002年都还有，两排位置加靠着司机那一小段位置大概能坐十个人，旧时期外面就是那种防水帆布，像部队大卡车的那种布，后来换成了铁的，不过车里汽油味还是那么重）。
在车里颠簸了一个小时才到市里，要张辰秀来说，真是屁股都颠痛了，路不好车更不用说了。张辰锡看到妹妹苦着一张脸也没办法，只能试着说笑话逗乐，可张辰秀正难受着呢，哪会给他面子啊，弄得他只能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了。
“秀儿，咱们先去找个地方进那地方去吧。”张辰锡看看周围，轻轻跟自己妹妹说。车子停的地方是一个车站，就是各个县城里来的车辆集中的地方，从市里回县城的车辆是下午三点半出发，兄妹二人只能碰运气了，要是赶不及，怕是要走回去了。
张辰秀点点头，两个人出了车站走啊走绕到一个小胡同里在一个凹进去的地方观察了下周围包括旁边的房子，确定弯下就看不到人了，才进了空间，把准备好的水果装进竹筐再担出来。可装了几个张辰秀就犯难了，张辰锡那身板，担的动吗？“秀儿，愣着干嘛？”张辰锡装了几个西瓜进去抬头看着张辰秀。“哥，你担的动不？”张辰秀看着他的身板，很怀疑啊。
“一百多斤没问题。”张辰锡笑了笑：“咱们家番薯好些还是哥给担回家的。”张辰秀点点头，弯下腰往竹筐里搬西瓜。橘子因为季节不到，出去太惹眼了，两个人盘算了下，还是不要了。至于葡萄，市面上现在有是有，就是数量少了点，县里葡萄卖一块五毛钱一斤，比肉都贵多了。张辰锡准备了两个用手提的小竹筐，一个大概能装个五六斤，给张辰秀提着，山里的孩子，力气还真是有的。
把称跟称砣还有稻草编的小套准备好以后，张辰秀跑到超市拿了两个面包出来往张辰锡嘴巴里塞了一个，把他想说的话都堵在嘴里了，张辰锡拿出面包一看已经有印子了，只能吃掉。就着河里的水吃完面包，张辰秀一个面包只吃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一点也给张辰锡了，美其名曰他要干活。等都好了，她一手抓着哥哥一手抓在竹筐上，张辰锡则是提着葡萄，一起出了空间。这会儿还是没人，现在这个时候，一般人不在家里吃饭就是在家里午睡吧。
张辰锡担起西瓜，张辰秀提着葡萄跟在他后面，两个人像没头苍蝇一样都不知道往哪里去才有生意，就算知道，这路也不熟啊，只能一边走一边叫卖了。
张辰秀不好意思叫，可张辰锡现在好意思了，他都敢上门问店家要不要写信了，叫卖而已，小意思。张辰秀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哥哥扯着嗓子叫卖，走了十几分钟，终于有人问了。“哎，小朋友，你这西瓜怎么卖？”对方是一个中年男人，戴着一副眼镜，这年代，戴眼镜都是知识分子啊。
“西瓜三分钱一斤。”张辰秀回答，其实她也不知道西瓜到底什么价格，碰碰运气吧。那男人对价格没意见，爽快的回复：“行，给我来两个，这西瓜蒂头还能掐出汁，刚摘的吧？”张辰锡警觉了下，但也笑着回答：“哎，刚摘的。”别的话他也不敢多说。这两个西瓜分开一称，加起来三十五斤还多点，张辰秀笑着对他说：“算三十五斤好了，一共一块零五分钱。”对方爽快的掏出钱，抱着俩西瓜走了。那人一走张辰秀就借着整理拿了一个西瓜出来，张辰锡看到了，马上抬头看周围没人注意，又低下头瞪了自己妹妹一眼。
张辰秀可不管他怎么看自己了，摸着那一块多的钱心里何止高兴啊，加上之前存的两块八毛二（有两分钱坐车了），张辰锡这一个学期的学费有着落啦。此时张辰锡也高兴，自己妹妹这一个学期的学费有着落了…
开门红不错，两个人情绪高昂地一个担着一个提着继续叫卖。很快就又有人问西瓜怎么卖了，还没两个小时，西瓜就卖的差不多了，筐里也就剩了四个，还是张辰秀故技重施几次被张辰锡喝止了后罢手才剩这么多的，不然早卖完了。但是这葡萄还没卖多少呢，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对方，苦恼了，这葡萄怎么卖好啊？
坐在路边想着呢，就有一个女声传来了：“小朋友，这葡萄怎么卖？”张辰秀惊喜地抬头看向对方：“葡萄一块三毛钱一斤。”她知道卖的比县里便宜，可再一个多小时就要三点了，他们还要赶车呢。“这么便宜啊？我尝一个，甜的话我都要了。”女人是当地一个政府部门的人，上头要来检查了，领导说了，可要好好招待招待。
“行，你尝尝。”张辰秀也很干脆，对方摘了颗小葡萄一尝，满意的点了点头：“你称一下吧，多少钱。”张辰锡拿称一称，两个小竹筐的葡萄加起来一共九斤八两，“一共九斤八两，”张辰锡把称给对方看，对方点头后才说道：“那就是十二块七毛四，算十二块七就好了。”对方挺满意兄妹俩上道的，不过这么多葡萄她拿不回去啊。
“这样吧，我们帮您把东西送过去好了。”张辰秀看对方的样子开口道，她可不想因为没袋子装葡萄让这生意没掉，十二块七毛，巨款啊！对方也没更好的主意，只能点点头一起往单位走，她看了眼张辰锡的担子开口道：“这西瓜怎么卖？”“三分钱一斤。”也是张辰秀回答的，家里的钱可是她掌管着呢。
女人看了一眼：“就四个了吧？回头到了我们那儿你把西瓜称一下，我全要了好了，省的我再跑出去。”张辰锡一听可开心了，这下卖完了俩人就能回家去了，脚步快点还能赶上车呢。
到了地方称了下西瓜，四个一共七十二斤三两，一共两块一毛七，对方直接给了十五块钱，说是辛苦他们送过来，张辰秀也不客气，拿了钱谢过以后就拽着自己哥哥走了，跟走路比起来，她还是宁可闻那味道，好歹节省时间啊。
两个人走到当初的胡同那边把竹筐收了进去，再从胡同另一头出来，虽说他们感觉也没人注意到他们，但还是小心为上。
张辰秀暗暗摸了摸怀里的钱，心里非常高兴，这下可好了，张辰锡的学费生活费都没问题了，谁能想得到西瓜葡萄卖了这么多钱呢？不过这招也就只能用这么一次吧，不然俩孩子卖水果，被人注意到非被批斗不可。
到了车站已经三点多了，人也不少，毕竟这是通往各个县城的唯一车站。不过到他们县的车上位置倒是还有一个，靠外面的，张辰锡让妹妹坐着，自己站在她旁边护着，反正一个多小时，也快的。
好不容易到家已经是要七点了，张辰锡也不管自己妹妹了，先去做饭要紧，估计自己妹妹快饿坏了吧，不过让他奇怪的是，灶里居然带热气？！他倒不是怀疑人，而是家里除了兄妹，也就那知青了，在说村里人也不会到自己家里烧东西啊…眼下没亲眼所见，他也不好怎么样，但暗暗提了心眼，准备晚上跟秀儿说说，让她也注意一下，钱财也得注意到。不过看到油罐子里那明显被挖了一勺的地方，张辰锡脸黑了一下，下定决心买锁把这些东西锁起来，他家要是有点钱那也无所谓，可自家就兄妹两个，穷不穷那人用眼睛也能看得到吧？这都能做的出来…
张辰秀躺在床上看着钱直傻乐，自然也没注意到自己哥哥的表情了，心里想着明天跟李大婶去趟镇里，问问有没有碎布卖，顺便让李大婶教教自己怎么做鞋子那就更好了…
第 9 章
晚上张辰锡做了饭，张辰秀因为汽车的味道难受着，草草吃了点就躺床上去了，旁边的知青回来了也不知道躲在房间里干嘛，她也没兴趣过去聊天什么的，还是躺在家里比较舒服。
张辰锡收拾好东西以后过来跟她说：“秀儿，跟隔壁的（知青）不要走进知道没有。”张辰秀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可张辰锡一直给她的印象就是那种非常早熟懂事的孩子，所以她觉得他这么说一定是有原因的，不过看他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她也就不问了。
“哥，咱们学费是够了，得想点别的赚钱法子了。”张辰秀把钱都数了一遍，一共十九块三毛五分钱，西瓜虽然卖了好几个，但价格低啊，还不如那点葡萄呢，但葡萄也是个金贵的东西，太多了会很惹眼，他们也就只能卖那么一次。
“我知道。”张辰锡低下头，他比张辰秀更为知道这些东西只能卖一次，否则等待兄妹二人的就是批斗了。可家里住在山上，卖什么都不方便，地里种的东西都是生产大队的，要说山里野果之类的么，镇上的人也不稀罕，县里倒是会有人买，可那价格肯定高不起来…
“哥，先别想了，早点睡吧，明天咱们去山里转转吧。”张辰秀奉信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算一步，两个人总不可能饿死自己吧？
张辰锡点点头把煤油灯吹了，一夜无梦。
早上起来才发现下雨了，那山里自然也就去不成了，张辰锡安静地在一边发呆，张辰秀也没事做在那边看张辰锡初中课本。书很旧，有语文、数学、英语、革命文艺（音乐）、美术、农业基础知识、历史、地理、思想品德这些课程，不过看内容跟后世比还是简单点的，但是农业基础知识？张辰秀看得有点头大，压根就没接触过这样的，而且按她的想法，任何时代，实际比理论重要多了，农业基础知识？！还不如告诉自己怎么赚钱才是王道，种地再好，目前也都是替生产大队种地，又不是给自己家…
说白了张辰秀就是那种只顾小家的人，那种深明大义的事情，她做不来也不想做，她以前就有个老师就跟他们说，人实际上就是人之初，性本恶的。那老师还举了个例子，说他给他儿子买两次吃的，一次饺子一次饼子，那时饺子一块钱有七个，饼子一块钱一个，他问儿子要，他会分饺子给他，但饼子不给，虽然饼子也挺大的。
人也是这样，如果张辰秀家里有钱，她自然不介意在自给自足的情况下帮那些对自己好的人一把，可她没钱，卖点东西她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被熟人看见被举报，尤其是1975年，还在动荡时期，多少人被冤枉大家心里都有数，她一没后台二没路子的人，还是偶尔赚点小钱存着，好好学习才是正道，她可羡慕那些大学毕业包分配的人了，张辰秀想法很简单，随遇而安也就行了。捧着书陷在自己思绪里的张辰秀没注意到自己哥哥在呆愣愣地看着自己，张辰锡以为她在看书，心里可欣慰了，自己妹妹就是懂事啊！
这气氛被‘吱呀’的开门声打破了，兄妹同时抬头看向出声的地方，是知青王玉梅。“哎你们在看书啊。”她看到兄妹俩愣了下才打招呼，张辰秀笑着点点头，可张辰锡因为发现的事情对她很冷淡，王玉梅低下头的时候白了一眼张辰锡，到这乡下来已经够委屈她了，这山里娃还对自己这么冷淡，也不知道讨好点自己，也许自己还会发发善心对他们兄妹好点。
“玉梅姐姐要出去吗？”张辰秀觉得这气氛挺尴尬的，她身为一个‘大人’，还是得给个台阶什么的，毕竟张辰锡要是上学了，家里可就她跟王玉梅两个人了。“嗯，可这天这样…”“我跟哥哥也是因为下雨才在家里的，本来还想去山里转转呢。”“你们两个孩子去山里干嘛？”王玉梅看看张辰秀再看看张辰锡，两个这身板的人，有什么好去的。“碰碰运气看看野果还有没有。”张辰秀说完就低头假装自己在看书了，英语啊，她后世的死穴啊！
“那个辰秀啊，你家有伞吗？”王玉梅看了看天开口问张辰秀，她算是看明白了，那小子压根就不想跟她说话！张辰秀还没回答呢，张辰锡先说话了：“家里就一件蓑衣了，我待会儿出去要用的。”王玉梅一听咬了下自己的下唇，恨恨的看了眼张辰锡就转身回房了，把门直接甩上，抖落了一层灰。张辰锡冷笑一声，走过来摸了摸自己妹妹脑袋：“秀儿，咱们回房去。”
张辰秀看看天色，因为下雨整个天都阴阴的，点点头拿上书本回房间去了，她也不喜欢王玉梅，如果说之前是因为张辰锡的那句话，那现在就是因为她今天这态度了，住别人家里还这样甩脸子给人看，是不是太过分了？！“哥，你等下要出去？”“嗯，去下李大婶家，问问她什么时候去镇上，回头跟咱说一声，咱们一起去。”张辰秀点点头，她差点忘了，还好雨天她没兴致出门，不然这鞋子该废了吧。
没几天李大婶就上门问兄妹要不要去镇上，两人点点头就跟李大婶一起走了，这回辰锡多了个心眼，搓了根细的稻杆绳把门系了下，他也不指望真能挡住啥，就看那知青人品怎么样了。
到了供销社才知道，就算碎布，也要票，只是价格很便宜罢了。张辰秀看看哥哥，她可舍不得拿钱买鞋子，张辰锡一咬牙，掏出张布票加了一毛钱买了一大包的碎布头，旁人简直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兄妹俩了，不过看到张辰锡的衣服，大家也了然了，又是穷娃子。
他们可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买了针线等李大婶事情办完一起回村了。到了家门口一看稻杆绳掉在地上，张辰锡脸色就不太好，张辰秀暗暗推了自己哥哥一下，这李大婶还在呢。张辰锡对李大婶笑了笑，李大婶也不知有没有注意到地上的稻杆绳，反正也就笑了下让张辰秀有时间就去她家，她好教她怎么做鞋子，见张辰秀点头后她往下走回家去了。见她走远了，张辰锡推门进去，一看灶里又有热气心里就火了，他是舍不得东西给外人用，但她要真需要，说一声他也不会不同意，父亲在世的时候就说过，那些知青都苦，上山下乡的也不容易，能帮就帮一把，虽然自家也穷，可他也知道，父亲曾经偷偷给几个知青送过番薯垫肚子，那几个知青也确实辛苦。
“秀儿，明天要是没下雨，后天咱们去拾柴吧，不然家里柴火要不够了。”张辰锡皱着眉头看着自家的柴火，算了，以后记得锁门好了。张辰秀自然没意见，她也看出来了，那个知青可能有些不好的习惯，她对知青的了解，就是来自后世的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了，那部电影她没真正看，只是看了别人发帖的，而那电视剧就是家喻户晓的《蘖债》了。不过说实话，同情归同情，像张辰锡说的，不问自取即是盗，让她对王玉梅起了反感之心，从不喜欢到反感，这进度还挺快。
接下来的日子，张辰锡还是会在赶集的时候去县里给人写信，张辰秀则是呆在家里，偶尔去李大婶家里学习怎么做鞋子，最主要是纳鞋底。她想给张辰锡做双鞋子，她年纪大了，再说大家都差不多，所以她穿着补好的鞋子也能将就，可张辰锡在县里念高中，总有些人有攀比之心吧？她就偷偷瞒着张辰锡开始给他纳鞋底，鞋子大小就按他老的鞋子大小来，她偷偷印在张辰锡旧本子的封底上。
买来的碎布头基本都是棉的，的确良的被她用来补自己鞋子了，不过效果不太好。她力气可比不上李大婶，因为鞋底很厚，她有时候针都戳不下去，要拿石头按在针头上使劲才会戳的下去，张辰锡一早出去到傍晚回来，她才把鞋底一圈给纳好，剩下的只能放到第二天了，估计整个弄完她得花半个月时间吧，毕竟第一双鞋子嘛。
“哥，回来啦？”张辰秀把鞋底往枕头下一塞，连忙迎了上去。“嗯。”张辰锡勉强一笑：“秀儿吃了没有？”“没呢，等你回来呢。”张辰秀倒了碗水给他，张辰锡接过碗一口气喝完擦了擦嘴巴：“秀儿，今天我碰上陆老师了。”陆老师？“你班主任吧？”张辰秀看向张辰锡：“怎么了？”“让我开学记得报道，学费他出…”张辰锡苦笑一下：“我不想上学了。”
张辰秀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说，瞪大眼睛看着张辰锡：“为什么不想上学？”不等他回答继而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都高中了你不想上学？我还指望你去念大学的好不好？！你要不上学我在家辛苦什么？咱们还赚钱干嘛？干脆都休学去生产大队干活赚工分得了！”张辰锡第一次看到妹妹这么生气的样子，慌了：“秀儿你别生气…我只是想想而已…”
“想想也不行！等开学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去上学，咱们又不是没钱交学费！明年的学费咱们再想法子就好了！家里就咱俩，难不成还自己饿死自己吗？”张辰秀气得不行，她是在没想到张辰锡居然不想上学了，他成绩很好居然有这种想法，这个年代穷人改变命运最简单的法子就是上学了，别人休学是因为学习成绩差没办法，可他呢？！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别生气了。”张辰锡走过来抱着自己妹妹，他也知道上学是唯一的出路，家里穷，别人都看不起，连父母救人过世，也不见得人家来道谢，甚至还有人落井下石的举报收走田地，都快收成的田地…
时间过得很快，张辰秀做的新鞋子大概还要两天就能完成了，而开学的时间，也逐渐临近了…
第 10 章
陆远在报名前三天到了张辰锡家。
“辰锡，辰锡你在吗？”陆远问了好些人才知道张辰锡住哪儿，走到了也不好贸然过去，只能站在院子里喊，背着光给张辰锡补衣服的张辰秀听到声音转过身，看到是自己哥哥的老师，惊讶了下，连忙招呼对方：“陆老师好，我哥去李婶子家了，马上就回来的，你要不先坐一会儿吧。”陆远看着这小女孩点了点头，走到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等张辰锡，看到张辰秀的动作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会补衣服？”“嗯。”张辰秀说完把线打结，咬断，把衣服抖一抖，看着还行就准备收起来了，结果陆远又开口了：“给我看下吧。”张辰秀闻言看了他一眼，把补好的衣服递给他。
陆远看张辰秀刚才补的位置，虽说好看不到哪里去，可针脚还算细密，可见补的时候还算用心了。看完把衣服递还给张辰秀：“小丫头不错啊。”张辰秀笑了笑，有些事就是要熟能生巧的，她不就给张辰锡做了双鞋子么，虽然很一般，但也很不容易好不好。傻笑了下才想起来还没给老师倒水呢，连忙站起来去把早上泡的薄荷茶倒出一碗来端给陆远，陆远接过去就喝了半碗，这一路渴死他了。
正呆着呢，张辰锡回来了，看到陆远他愣了下，叫了声陆老师。“辰锡啊，记得去学校报名知道没有？”陆远担心张辰锡会因为没钱也不好意思跟自己说所以特地过来的，虽说他跟张辰锡说了学费他给出，可都教了他一年了，哪能不知道自己学生是啥样的啊。
张辰锡点点头，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好，老师肯定是担心自己不去吧。陆远又看了眼张辰秀，从口袋掏出两张大团结递给张辰锡：“先拿着交费，你妹妹也要去上学，知道没有？”张辰锡原本就很感动老师亲自过来了，没想到他还掏钱给自己，马上推拒了：“陆老师，我们有钱，够我们两个教学费的。”陆远用怀疑的眼神看看俩人，这俩孩子能有什么钱？
张辰锡看自己老师的样子，他也不敢让人知道是卖了西瓜跟葡萄赚的，想到之前卖的粮票，觉得拿来当借口合适：“我卖了八十斤的粮票，还有写信赚的，够了。”“把粮票卖了你们兄妹吃啥？！”陆远眼睛一瞪，这孩子太不像话了！因为临近开学，张辰锡兄妹俩又去山里掐了很多蕨菜过来，当然是选那种嫩的，老的恐怕都咬不断了，眼下张辰锡跟陆老师说话，张辰秀便一个人去把蕨菜搬出来晒，晒干了当储备粮啊。
“哎我来我来。”陆远接过张辰秀手里的一小筐蕨菜：“是要摊在院子里是吧？”张辰秀点点头，农村人哪来那么多讲究，反正晒干以后要吃的话，也是用水先泡几个小时的，到时候什么脏的也都沉底部了。陆远一面把蕨菜摊开，一面很心酸的说道：“你们平时就吃这个吗？”张辰锡走过来帮忙，晒东西越分散越容易晒好，听到老师的问题闷闷地回答了个嗯字。
陆远放下竹筐以后把钱硬往张辰锡手里一塞：“辰锡，就当你问老师借的，你也该为妹妹着想，她还这么小，老吃这些哪行啊？”张辰锡闻言手一顿，脸红红的应了声，老师说的也是，自己还好，可秀儿…明明那个地方有的是好吃的，因为隔壁住了知青，他们怕被发现，俩人都没怎么去拿里面的东西，都是以野菜为主。
虽想过在里面做饭算了，可灶台不好砌，只能作罢。看到张辰锡收了钱，陆远高兴了：“那老师先回去了，这路还有点远呢。”“陆老师在家吃个饭吧，我家难得有人来。”张辰秀想了想才开口，蕨菜新鲜的也还有，溪涧那边长的芦蒿自己也摘了些嫩的过来，这样就是两道菜了，家里鸡蛋也还有，哥哥早上又去溪涧那边抓了条近一斤大小的鱼过来，再从后院摘个葫芦瓜就很丰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