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小翠开口说出她是谁派来的,到时候沈瑾萱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软磨硬泡留人,至少有八成把握能将端王夫妻与沈小王爷留在祁国,如此,在穆琰的护佑下,他们就是安全的。
沈瑾萱原本的打算就是这样的,然而,事情却发展成如今的局面。
是她考虑不周,是她不够小心,甚至是她多此一举。
既然怀疑小翠,那么就应该按照穆琰所讲的,直接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不怕她不说,不怕她不交代,哪怕她真的不说,可那又如何呢?
总还会有机会,何必过分在意?
是她的错,是她急于求成。
沈瑾萱咬咬牙,又是一行热泪滚下。
屋内走进一人,是花彩,她点了点跪在床边的明燕肩膀,而后便看到一张哭成花猫的脸蛋,大而水灵的眼睛此刻红通通的,眼底布满红色细血丝,眼角虽没有明显的红丝却也呈淡红色,总之,看起来很让人揪心:“莫要跪了,快去休息休息吧,娘娘不会怪罪于你的。”
明燕哽咽,瘪瘪嘴,两颗大泪珠便掉到她的衣服上,浸了进去。
眼看劝不动她,花彩转移目标,首先看到的是沈瑾萱肩上伤口裂开后漫出的血色:“娘娘,巳时将至。”
巳时,皇帝陛下率领的赈灾队伍将准时出发。
果然,花彩话音刚落,沈瑾萱就动了动手指,她转过头,掀起一双虽然通红却不及明燕眼睛红的桃花眼,哑声吩咐:“…先给我换药,杨御医拿的止疼丸喂我吃一粒。”
花彩应下,取来一颗杨御医再三嘱咐能不吃则不吃的止疼丸,就着清水喂给沈瑾萱,还小心翼翼为她换了身干净的里衣。而后,花彩冲着门的方向唤了一声,两个宫女手里端着梳洗用具陆续进屋。
此时,沈瑾萱已经让明燕从地上起来,让她回自己房间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便等恭送完皇帝陛下再作打算。
明燕不扭捏,由花彩扶着站起身,恰巧与两个宫女擦肩而过。
走动间,明燕的身形有些摇晃,想必是跪了一个半时辰膝盖给痛的。沈瑾萱看了花彩一眼。
花彩会意,不过那也要先把沈瑾萱给服侍妥帖,而后才能去给明燕送药。
这方,以刘皇后为首,怡昭媛等妃嫔已经提前聚齐,而刘皇后却也算是她们之间来得最晚了。
话说回来就连皇后都已经到了,那因身怀有孕接连几日不露面的萱贵嫔却还连个影儿都没呢,这样大的架子,是不是还想要皇帝陛下也等等她?
眼看太阳越升越高,几个妃嫔心里都有些冒火,好似她们不是来恭送皇帝陛下的,而是主要在等迟到的沈瑾萱似的。
当沈瑾萱由花彩扶着一步一步走近众人后,她先是向刘皇后行礼问安,而后又朝着怡昭媛行了礼,刘皇后倒没多少话要对她说,只让她起身,怡昭媛却着实对她冷嘲热讽了一番。
“几日不见,我瞧着妹妹真是越发标致了,也难怪,不用到永安宫请安自然是要多睡一会儿的,咱们女子啊,睡觉最为养颜。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缘由?”
沈瑾萱根本无心迎战,只垂着眼帘嗯一声,她还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却也不甚计较。
一拳打在棉花上,怡昭媛跌了个踉跄,她兀自勾起唇角,有娇声笑道:“怎么我看妹妹精神头不那么足?莫不是还没睡醒?”
到了这时,沈瑾萱的小腿开始有点儿发颤了。她抬起眼皮,正对上站在她面前的怡昭媛那双笑意不达眼底的眼睛:“姐姐若是想每早清儿多睡会儿,便去请皇帝陛下给你也免了每日的请安,不过,陛下应不应允,可还要看姐姐自身的能力。”
在皇后面前说这话,着实有点打皇后的脸面,而这无声无形的巴掌,却是沈瑾萱拿着怡昭媛的手扇的。
刘皇后立在一旁,噙着端庄得体的微笑,看起来不以为意,她本意就是坐山观虎斗,自始至终也未曾说过一句话,连眉毛都没高挑一下,自若得很,心里却是暗暗骂了怡昭媛一句。
蠢货!
刘皇后不着痕迹横了怡昭媛一眼,余光却瞧见远处行来的一抹明黄,眨了下眼睛后,不急不缓说:“行了,你若是想边去求陛下,这样总让萱贵嫔持着礼算什么?你快起来,既有身孕便要多多注意,不到必要无需多礼。”
她的嗓音清清淡淡,并不含着过多的情绪,刚刚好让穆琰一字不落的听进耳中。
怡昭媛这时候也瞧见皇帝了,因为穆琰已经迈着他的两条大长腿走到了众妃嫔的面前。怡昭媛想说些什么,刘皇后却将其想要说的话堵在她的口中,率先开口道:“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故此,一干妃嫔皆随之。
“都起来吧。”穆琰先扫了沈瑾萱一眼,而后看向宫门外准备就绪的浩荡队伍,心中满意之余又腾升起对那小人儿的不满。
垂着脑袋的沈瑾萱听到他的声音,心中酸涩瞬间胀满,她后悔自责的情绪交杂错乱,竟是啪嗒落了一滴泪到地面上,印开一朵灰色小花。
作者有话要说:每日一亲~
(づ ̄3 ̄)づ╭?~

第四十七章

沈瑾萱赶紧抹了一把眼泪,耳朵听着穆琰与刘皇后交谈,期间怡昭媛还时不时插上一句,反正也都是些叮咛嘱咐,皇帝陛下出行在即,气氛并没有多么紧张凝滞。
不知不觉间,叶芬仪和婉容华两人站到了沈瑾萱的身侧,三个人也小声儿着交流,大多时候,沈瑾萱回应给她们的都是些沉闷的嗯嗯啊啊,说话并不多,两人只以为她是舍不得皇帝陛下而伤感呢。
“怎得了?若是舍不得陛下,还不赶紧趁机去多说两句话!”叶芬仪拿手肘蹭了下沈瑾萱,示意她不要再站着低头装木头人了,再不看看皇帝陛下,那可就少说也要有一个月都看不着了。
沈瑾萱调整了一下情绪,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确定没有眼泪后,终于把脑袋抬起来,看向穆琰,他正和刘皇后说些什么,眼底深处有几分凌厉,他说着,实现转到她的身上,两人四目相接,沈瑾萱忽然觉得他肯定在和刘皇后说有关于她的事情。
再看刘皇后越来越僵硬的唇角,就知道一定是这么回事。
她猜得不错,皇帝陛下确实是在婉转极了的请刘皇后护好沈瑾萱与他的孩子。
这看似有点儿不公平,然而不过都是刘皇后应该承担的罢了。她是皇帝陛下的正妻,是后宫的主子,是祁国的国母,她早就该知道她的男人、她的丈夫会有比三妻四妾还要更多的女人。
曾经,穆琰极力反对迎娶刘丞相之女,他的青梅,他一直看做妹妹的刘皇后,那时,刘皇后只需要一句话,便不会有如今的这局面。
刘皇后以她的爱为尊,所以她想要得到他,却不曾想过嫁给他只是嫁给了不爱她的他,而并非是得到他了。
这大概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沈瑾萱如是想,她可以做到尊敬刘皇后,因为她是祁国的皇后娘娘,但是她却不会同情刘皇后,因为这是刘皇后应当承受的结果,她大概也无需旁人的同情。
更何况这后宫中,谁会同情另一个想要与自己争男人争位置的女人,又有几个女人是不需要同情的?
那些念头,沈瑾萱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抬起脚向前走了几步,期间她的衣袖轻轻的略过怡昭媛,她的脚步几乎无声,她的眼中始终只有她的他。
“陛下…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安。”她好像很久没有这样中规中矩的向他行礼问安了。
穆琰并未说话,他伸出手去。
行礼时眼睛需要看下方以表尊敬,故此,沈瑾萱一直看着皇帝陛下的靴子,而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她不知道握过多少次的大手。
如此近的距离,她可以看清他手上的所有纹路,他的手指纤长,指尖圆润没有过长的指甲,掌心的皮肤红润白皙,指根处的老茧暗黄却也是好看。
沈瑾萱愣了一瞬后,几乎没有多余的犹豫,将她的手搭了上去。
穆琰如愿,收指握住她温热的小手,将她虚扶起来。
“皇后说的对,你已有身孕,无需多礼。”
他这是要给她一个免礼金牌么?众妃嫔咬牙,心中思忖。
两人双手互牵,之间的距离自然而然近了些。这样近的距离,足够让沈瑾萱在空气中闻到穆琰的味道。
她实在是心痛,看到他后,只觉得好像忍不住心中的所有酸涩与自责了,只想要被他拥住,在他的怀中肆意哭泣宣泄。
她居然已经依赖他到如此地步了。
沈瑾萱在心中摇头失笑。
“陛下可都将东西收拾整齐了?”
“放心吧,不会有落失的。”穆琰知道她问的并非是赈灾所需的物资,而是他本人要带的衣物等,不过这些事情都归总为炎安分内。
炎安么,他自是放心的。
这个男人看起来温润如玉,笑起来宛若寻常人家的翩翩公子,实则内里狂傲不逊冷酷无情,前朝之上,他励精图治爱民如子悉听谏言,后宫之中,他对每个妃嫔都彬彬有礼柔和相待,在沈瑾萱出现之前,从未对谁有过特别。
所以沈瑾萱才会忍不住,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那就好那就好,陛下,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而且…”她说着,另一只手抚上她自己的肚子,这才继续说下去,声音柔软音量稍低,她说:“我们都会非常、非常想念您。”
穆琰微笑:“放心,朕绝不叫你们久等。”
言罢,他松开她的手,看向众妃嫔:“好了,巳时已至,都回去吧,皇后,朕的话,你莫要忘记。”
他再三嘱咐,可见有多注重她肚子里他们的孩子。
刘皇后报以柔柔一笑:“臣妾自然谨记不忘,还望陛下安心出发。”
“好,皇后也要仔细着你的身子。”穆琰说完,转身大跨步走出宫门。
宫门外面候着的是前来相送的群臣,妃嫔群臣两方不易相见,故以宫门隔开,只是皇帝陛下却没有过多的话与他的这群臣子说,所以只简短着重的又与刘丞相交代几句,赈灾队伍便出发了。
灾情严重,饶浦人民民不聊生,即便是皇帝出行,也没有太多隆重的排场,非常时机,一切从简。
于是宫门合上,就这样让皇帝陛下彻底消失在众妃嫔的眼前,只在她们的脑海中留一个极为模糊的背影。
沈瑾萱沉了沉心思,压下心中所有对穆琰的不舍与想要告诉他沈小王爷都发生了什么的脆弱,扭身就要回茗萱阁,不过,刘皇后还在,她要先向刘皇后请辞,请她容许她先行离去,不然,随便谁都能给她把不尊的罪行落实了。
刘皇后听到她恭敬而言简意赅的话语后,依旧维持着她风轻云淡的表情与语气:“瞧瞧,还是你懂规矩,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大家都是一家姐妹,又何须拘谨呢,你说是不是?”
话虽如此,可她不动,谁还能先她一步走不成?不过都是些好听的客套话而已,当不得真。
沈瑾萱草·草应下一声,又谦卑地欠了欠身子:“承蒙皇后娘娘宽容大度,体恤臣妾,但臣妾也不敢冒废皇家规矩。”
怡昭媛这时候看着沈瑾萱倒也觉得出了一口气。
哼,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给人家做妾的,还是个比她嫔位还低一级的妾,呵,就算她一时得了陛下的宠爱,可在这后宫里做什么事儿还不得看皇后娘娘的脸色?
如此一来,怡昭媛觉得连天上越来越往头顶正上方移动的太阳带来的炙热,似乎都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了。
她还真希望皇后娘娘在这儿多停留一会儿,不让那女人称心如意。她不是想要早回茗萱阁休息么?最好多耗点儿时间,让她有多迟就多迟,最好能让刘皇后和萱贵嫔都在大太阳底下好好晒晒。
刘皇后脑子中又没有坑,自然不会在这儿跟沈瑾萱耗:“很好,你们都瞧着了没,多与萱贵嫔学着点儿,好了好了,陛下都说过你有孕期间不用再行礼,偏你还是个最懂规矩的,回去吧,你好生照料你家主子,一点差池不可出,可记着了?”
后面那句话,是对花彩说的。
“回皇后娘娘,奴婢记住了。”
这个宫女刘皇后认识,却不是因为她是沈瑾萱的宫女才认识的,而是因为她是在崇德殿伺候的,是皇帝身边儿的人。
刘皇后曾以为这宫女是穆琰安插在沈瑾萱身边的眼线,如今方知,原来眼线什么的,都只是她的自我猜测与自我安慰罢了。
哪有人放眼线会放得如此光明正大?
其实,花彩确实是穆琰插在沈瑾萱身边的眼睛,只不过是无害的而已。
得了刘皇后的话,沈瑾萱抬起步子就走,脚下都要生风了。
“等等,等等!”叶芬仪拉着婉容华小跑两步才跟到沈瑾萱的身后,她拉住她的胳膊,娇俏着问沈瑾萱:“你走得这样快,赶着回去是要做什么去,可让我们好一顿追?”
叶芬仪一边说着,语调轻快,一边用一只手在脑袋一侧挥着小扇子。她可没有舍不得皇帝陛下的那些心思,送走穆琰,她反而还觉得心情舒畅呢。
“叶姐姐、婉姐姐,你们同我一起回去便知。”天气已经开始冒热气,所以衣服都穿得薄,沈瑾萱早上把伤口扯裂,现在又总是在活动,后肩处难免不会透出血来。
她说话说得急,眉间忧愁又显而易见,察觉到有事,叶芬仪与婉容华倒也不再多说话,两个人都点了点头,身后跟着各自的宫女往茗萱阁走去。
怡昭媛不知不觉跟在刘皇后的身边儿,她虽然不喜欢这个因为“娃娃亲”才嫁给皇帝陛下的女人,然而照现如今的情势来看,与沈瑾萱敌对的人,那么都应该是她的朋友,就算是她先前最讨厌的刘皇后,那现在也是可以拉拢拉拢的。
“皇后娘娘,那萱贵嫔也太嚣张了,陛下前一瞬才刚出宫门,您都还没提出要回宫呢,她倒好,下一瞬就那般迫不及待的向您请辞来,真是恃宠而骄!臣妾看呐,她非但不将您放在眼里,就连陛下,她大抵也一样藐视了!”
怡昭媛说话像爆豆子似的,她就是这么一个脾气火辣的人,说到底,她才是被宠坏的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每日一亲~
(づ ̄3 ̄)づ╭?~

第四十八章

聒噪的女人叽叽喳喳吵了一路,刘皇后被念叨的烦了,脸上表情越发阴郁,却只在心中无声鄙夷道:
“真是可笑,本宫瞧着你倒是把陛下放在心里,可未必见得陛下也把你放在心里!”
怡昭媛想与自己为伍,也要看看她够不够那个资格,还有自己愿不愿意让她入伍。她倒还当真忘了原先她对自己公然不敬与频频冒犯的时候么?
若是怡昭媛脑袋不好使真的忘了,还有刘皇后自己始终记着呢。
就算刘皇后不喜萱贵嫔,那也远没有她厌恶怡昭媛来得多。好歹人家萱贵嫔也是个懂礼的,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时谦卑得那叫没话说,十足十满足了刘皇后这个当皇后的虚荣心。
怡昭媛自说自话说了一路,口都渴了也不见刘皇后搭个腔儿,不免有些气恼,可她到底也不是个无脑的,还是扯着笑脸言道:“皇后娘娘,无论如何,您与臣妾咱们都是祁国人,如何能叫一个司国…说好听点儿是和亲而来,若是真剥了那层好看的皮,她不就是进献给咱们祁国的卑贱奴女么?您如何能叫她蒙蔽圣心,更甚诞下流有祁国血脉的皇子?您说…”
“够了!皇室子嗣岂是你一个小小妃嫔能议论得了的?!”刘皇后听她越说越没边儿,遂低声怒斥道。
这话若让有心之人听了去,两国还能继续交好?司国就算国小民弱,大抵也受不得一个妃子这般言语□□。
虽说这里是祁国皇宫的后宫,可隔墙有耳往往防不胜防,还是要小心为上。
单单这话传进了皇帝陛下的耳朵里,那也不是简单就能了事的,身为妃嫔妄自议论皇家子嗣,怡昭媛这属知法犯法不说,就连在场的听者恐也有罪。
不过…不得不说怡昭媛这话还真说到点儿上了。
萱贵嫔是司国人,这无从改变,皇帝陛下就算再怎么对她宠爱有加,也不能让全祁国人民、祁国朝臣无视这一点。
也单凭这一点,萱贵嫔迟早都会失了这盛荣的宠爱。
刘皇后的怒斥将说得唾沫横飞的怡昭媛拽回神智来,也明白自己说过火了,她眼睛迅速转了转,确定周围没有多余的人后,她朝一脸怒容的刘皇后福了福身子,倒还算是态度认真神情惶恐的认了个错:“皇后娘娘息怒,是臣妾言过。”
“怡昭媛,你进宫时间也不短了,还不懂什么话应该说什么话不能说吗?言多必失你难道不知晓么?!”
刘皇后一直扮演的角色是一个温和端庄的皇后,她很少发这么大的火,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话。这到是让怡昭媛感到吃惊,她心说原来包子皇后也有这样的威容啊,这模样倒还真有那么几分皇后的意思。
“是,皇后娘娘教训的是,臣妾知错。”刘皇后看起来越像皇后,怡昭媛就越不舒坦,她咬咬牙,沉着声音继续认错。
其实,她也不过就是一时说得太入迷,嘴上失了控制,这才造就这无心之失,给了刘皇后踩她尾巴的机会,她就是太不成熟了。
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后宫的。
刘皇后也不打算在烈日下跟她多费口舌,冷着脸直接让人回去了。
怡昭媛走后,树莓上前一步虚扶住她的一侧胳膊,轻声说:“娘娘,御花园的牡丹二乔开了。”
“嗯,那就开始准备吧。”刘皇后不知道在看什么,视线仿佛牵到很远的地方。
茗萱阁。
沈瑾萱直接领着她们两位坐到了床上,不经意间的一瞥才看到叶芬仪手中都摇了扇子,不由失笑:“叶姐姐,方四月初的天儿,你怎么就摇上扇子了?”
“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忌热的性子。”叶芬仪觉得重点不在她的扇子身上,故此拖着接着问她:“你倒是快说,有什么事儿?”
婉容华心细如发,又非常敏感,她总觉得今儿个沈瑾萱不对劲儿,她没有那么欢脱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都很差,尽管她伪装得很好,仿佛无恙,可她还是能察觉到。再有便是就算沈瑾萱如今有身孕,可也用不上动不动就往床上躺吧?
接过花彩递过来的一杯飘香好茶,婉容华轻轻晃了一晃,终究是没递到唇边以品甘甜,她转手递给了她的贴身宫女戈阳:“是啊,你快说说,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想必两位姐姐也已经知道了我的家人来祁国一事,实不相瞒,我几天未出茗萱阁一步,便是出了宫去,陪他们了。”沈瑾萱看着她们两个并不吃惊的面容,就知道她们一准儿知道了,她顿了顿,才继续说:“只是你们可知我父母与弟弟来祁国第一晚便遇了刺客?那晚我也受了伤。”
她说完,侧过身去,受伤的后肩暴露在叶芬仪与婉容华的视线中,隐约浸出丝丝血色。
叶芬仪与沈瑾萱挨着坐,她一眼就看到那不正常的潮·红色了:“呀!你受伤了?那孩子呢?有事没?”
沈瑾萱转过身,勉强笑道:“姐姐放心,孩子无事。”
司国端王至祁受刺,真不是秘密了,民间现有传数天已过,经过那里还能闻到血腥味儿,这种说法实属夸张可也足够能反应出当时流血之多。
不过沈瑾萱居然能出宫与端王等私下里会面,这…萱贵嫔接连数日一面不露,她们两个人其实大胆的猜测过可能她悄悄出宫去了,现在倒也算是得到了证实。
由此可见,皇帝陛下宠爱萱贵嫔真是宠到了一定程度。
不过这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沈瑾萱受伤了,而且还是在她怀有身孕的情况下,婉容华实打实揪了一把心,叶芬仪也吓了一跳。
沈瑾萱勉强的笑颜让叶芬仪看了心里一缩,眉头也皱起来,她握住她的手,才发觉这双小手竟然冰凉。
婉容华与沈瑾萱之间隔着叶芬仪,她可握不到她的手,只能用眼神关切了,得知孩子无事,她说:“既然你与孩子都没有出事,那你为何…”话说到此,婉容华凝噎。
孩子与沈瑾萱都没事,可她却如此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那就是她的家人出事了。
沈瑾萱还没来来得及做出回应,叶芬仪先出声,她只惊呼道:“你的手怎么这样凉?”言罢,她松开沈瑾萱的手,伸到她的额头上,触之:“烫的很,你这是发烧了啊!花彩,还愣着做什么,不赶紧去叫太医?”
花彩“哎”一声,与沈瑾萱对视一眼,疾步走出。
她可是记得的,昨个儿来给主子瞧胎把脉的,是杨御医来着。
发烧的插曲一出,让婉容华惊心的认知倒推迟延后了。她们现在正全心意扑在沈瑾萱发烧这件事上。
“你可真是好样儿的,明知道都有孕了,怎么还这样粗心大意,发烧也不知道!”婉容华站到床边,看着戈阳给沈瑾萱褪去外衣,露出染了血的内衫,又是心中一惊:“怎么还出血了?你!哪里有止血的药啊,戈阳你快看看现在可还在流血?”
叶芬仪站在婉容华身侧,两个人都是眉头紧锁。
内衫自肩膀往下褪,后肩贴上的一方白布露出来,由于换药换得勤,并不会发生白布黏在伤口上的情况,戈阳怕动作大了弄疼贵嫔娘娘,故此分外小心,连呼吸都放轻了,一点点将白布掀开,不自觉地眉头也早就拧住。
这明显是扯离了肉。
婉容华闭眼扭头,叶芬仪握住她的手,心中也是腾升起一片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