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隔间的门猛地被推开,撞在墙上,把外间的两人齐齐吓了一大跳。
映入眼帘的是凌意赤红的眼与微微颤抖的双拳,从出来视线便一直焦灼在裴小园身上,牙咬的极紧。
“为什么。”凌意上前只走了两步却又定住不动,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已经有些失了理智,“为什么”
“为什么?你竟然还问我为什么?凌意,我每天是怎么学的你不知道吗?我每天学到几点做多少题你不知道吗?”裴小园一见他出来便明白过来,又被凌霄算计了,只是她现在根本就没工夫再去找凌霄算账,因为她知道,对自己,凌霄根本不可能手软,更何况凌意的出现已经说明自己对凌意的算计已经没了作用,她确实在警察局有人。
所以这件事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凌意。
“我们家现在是什么状况?我要是不考出去就得一辈子窝在这儿被家里所累,好不容易这些东西我就能拿到手了,我偷了吗抢了吗?这都是我一点儿点儿用成绩换来的啊你竟然问我为什么?是啊,为什么为什么像我们这样家里的孩子无论怎么努力,就是因为没人没钱,让你们一句话我们多少的努力都是白费?为什么明明都是一样的人,你们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我却要到处为了下一顿要吃什么上愁?为什么你们都有父母的庇护我却还要背负一个残废的爸爸遭人白眼?你问我我又要去问谁”
说到最后眼泪已经跟着喷薄而出,裴小园的喊声与质问穿透了两人的耳膜。凌霄冷眼扫了下凌意,不期然见他脸色果然已经要恢复过来,凌意,是心又软了。
裴小园显然是很熟悉他的性子,每一句话都能唤起他最软弱的地方。这却还没完,裴小园趁热打铁,刚说完便跑到了凌意身前,想都没想就给他跪了下去。
这下连凌霄都被惊到了。
“凌意,看在我连自己都搭进去的份上,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告了,你把名额给我好不好…”整张脸都已被泪水打湿,裴小园脸侧的长发黏在了脸上,看上去极让人心疼。“凌意,求你了,我也是没有办法被逼的,你现在已经出来了,你有个有本事的妹妹保你,可是我没有,我爸爸今天已经气病了,我们家更是没别人能对我有一点儿关心,凌意求你了,把名额还给我…我不告了…还给我…”
她死死揪住凌意的裤腿,竟是把那些下三滥的言情剧演得让人声泪俱下。
若没有今天下午这档子事,怕是凌霄自己都会被她骗去。
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凌意果然心软下来。他知道这事现在是凌霄做主,可是回眼看她却发现凌霄根本就没再看自己,反倒是重新坐回座位,自顾自倒了杯橙汁,慢慢啜下。
裴小园此时正泪眼涔涔地抓着他的手,下唇已经被咬破,眼中是悲哀是恳求是不甘,凌意心里像被怎样扎了似的难受。复旦的报送是个人都不可能拒绝,只是…
“凌霄…”
“我记得你来的时候跟我说当时身子有点儿发烫,脑子一热才发的浑是吧?”
凌意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药,喝了能让人,产生这样的症状…”凌霄瞟了两人一眼,在凌意扶着裴小园的手掌处略停,“说通俗点儿,就是类似于古时候春/药的功效…”
凌意一下子被噎住了,裴小园脸色再次变得惨白。
“你血口喷人”
凌霄摸摸鼻子,笑得有些莫测,这种事她们俩谁说都不算,关键是凌意怎么想,他信那就是,不信就不是,反正双方都没有证据。按理说裴小园陷害凌意也是临时起意,而这样的药不可能放在家里,所以凌霄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假的,可是不管真假,只要凌意相信了,自己的目的便能达到。
哪怕是再好脾气的男人也是容不得这样的欺瞒,对这一点儿,凌霄看得很清。
“凌意,你别听她瞎说,我没有”裴小园见凌意的脸色又变了,眼泪就再次滑了下来,“我真的没有啊…她是故意的,她看我不顺眼…”
凌意的目光已经开始变冷,他在里面听到了裴小园的原因,他甚至去想过要去原谅他,可是忽然又出了这样的事,脑子里很乱,一条条已经屡不清楚,凌霄的推断一句句在耳朵里进进出出,蔓延至全身每一根神经,打得他措手不及。
“你还给我下药?”
“我没有”
“你再跟我说没有我一直以为你有多纯洁,美好,怕你不高兴,怕你累着,不管什么事我都先替你想了…你说要好好学习我不敢去打扰你,只能躲一边远远看着;你说要去打工我什么活都抢着干就怕你累着怕你被欺负;你的名额被抢了我四处跑着要给你找回来,你自己不知道,光是校长办公室我就私下里跑了四回,我带你来找煊煊,用二叔死之前留下的保险给你打通关节,甚至还想着若是借不到我就去卖肾…裴小园,你到底有没有心”
凌意身子晃了晃,一使劲儿便甩开了她的手,最后连看都未曾再去看她一眼,拉起凌霄就往外走。
VIP卷 177
“啊——————”
凌意站在汉河大桥的桥头,似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天地被这一声嘶吼划破,一只飞鸟从夜幕中被惊醒,骤然拍翅上旋,在夜色的琉璃灯光之下,只留了一刀剪影。
“走吧。”过了半晌才见凌意拍拍裤子走过来,已是将悲哀隐去,这个好心却有些软弱的男孩子,终是在一夜之间,成长。“今儿我不想回去了,先去你家吧,这些天谢谢你了煊煊…”
凌霄见他似乎已经没什么事了,便也放下心来,“你不给我添麻烦,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说罢,便随他下桥拦了辆的士,凌霄没那么多功夫陪他,现在西华大街的招标材料已经上交,入围名单及评分马上就要公布,而东娱的海选却还是要去,她没那些心思再去处理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若是凌意能醒悟过来是他的福气,若是死不知改,凌霄也没打算再管下去,她已经做到仁至义尽,没必要再给自己找不痛快。
“凌霄你回来了。”开门进屋,张兰这会儿正坐在厨房里炖汤,见她们进来忙用围裙擦了擦手,见凌霄往屋里四下张望,忙解释,“段先生刚才出院了,彬彬和舵主就在楼上玩不愿意下来,要不我现在抱他去?”
段兴言出院了?
凌霄一怔,心里跟着就漏了半拍。
“不用了阿姨,让他玩会儿吧,我一会儿上去抱他…别,要不这样吧,我现在跟你一块儿上去…”凌霄想了下还是不愿意自己单独去见他,想着有个挡箭牌也是好的。
“那行,等我把汤盛出来一块儿给送上去,才半个月段先生又瘦了,还伤到那儿去了,吊着个膀子怪难受的,家里正好有骨头我就炖了给他补补。”依着张兰的理解这事是不用提前跟凌霄说的,前一阵子段兴言天天下来吃饭,跟凌霄的关系她们也能大概看个明白,自是早早就把他当作了一家人,所以像给他炖汤这一类的,就是凌霄不说她也知道该怎么弄。
可越是这样,也越让凌霄觉得尴尬起来。
“那…阿姨,你自己给他送上去吧,我一会儿再上去,还有,别跟他说我回来了…”凌霄低头自顾自剥着指甲,心里却是别扭的要死。“你看要是彬彬跟着下来就把他抱下来,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张兰活到这个岁数经历了多少事,凌霄这么一说她就明白过来,感情两人是闹别扭了,想着今儿下午段兴言过来还是跟以前一样,便又看了凌霄一眼,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笑笑,不语。
锅又沸了上来,张兰关火出锅,一屋子满是猪骨熬成的腻香,凌意站在一边肚子里跟着就咕噜了一声,引得两人全部扭头去看他,不由就闹了个大红脸。凌霄这才想起来,这人自下午被扭送进警局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白了他一眼,“等着,我给你做饭。”
“我正好熬得多,要不给留点儿?”张兰见凌霄忙了一天才回来,也知道她不愿意再做饭,“要不就等我下来给做点儿?”
“他又没骨折,喝得什么骨头汤…”凌霄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给驳了回去,说完又觉得太露骨了,忙打着哈哈掩饰,“反正喝汤又喝不饱,我给他做吧,阿姨你忙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
张兰细细看了她一眼,也只是笑笑,便装好了汤推门出去,上楼。
凌霄半颓地窝在沙发里,已是泄了大半,抬眼看了凌意一下子,没好气的问他,“会做饭吗?”
凌意点头。
“那就自个儿做去。”说罢便不再理他,懒洋洋翻了个身,脑袋蹭着沙发的靠垫,舒服的呻/吟出声。只是还没躺稳当就又想起了什么,猛地便跳了起来,回屋锁门,拨了个电话出去。
“对,我就想知道她有没有做过处**修复之类的手术,事情前前后后都调查清了,最好能把医院病历复印件之类的弄过来…”这家侦探所是专门为上流社会的太太小姐们服务调查外遇之类用的,口风紧,专业素质强,凌霄偶尔得了号,没想到却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虽然照着今儿的势头,裴小园已经不可能再告下去,可是这种人一旦抓住机会就会死死地反咬你一口,不得不防。凌霄现在不愿意去害她,但并不代表没把她放在心上,小心驶得万年船,只有把一切的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才不会临阵慌了手脚。
段兴言家除了彬彬和舵主就再没别人,Tony是从来不来这边的,便是每日的通告也是开车来接他,绝不会去干涉他的私生活。张兰替他把瓷盆放下晾凉这才去揪小家伙,“彬彬跟阿姨下去不?”
小孩儿这会儿正窝在舵主白毛里看《蓝猫淘气三千问》,段兴言笔记本开着坐他旁边办公,凌空闻言一骨碌就从舵主怀里爬了起来,跑过去揪住张兰的裤腿,“阿姨,再玩会儿,哥哥没回来,彬彬想跟波儿玩会儿,不捣乱…”说着脑袋极配合的来回摇摆,手跟着去荡张兰的裤腿,奶声奶气的,要不是偷偷瞟她的眼神,真是要多乖有多乖。“波儿你说是吧?”
段兴言抬眼,浅笑,“凌霄回来了。”
张兰弯腰拍了小家伙露在开裆裤外面的小屁股一下,示意自己已经同意,一边笑着去回答段兴言,“凌霄不让我跟你说她回来了。”说完了跟他点点头,笑着开门出去。
段兴言默然,凌家这位保姆,也是个妙人。
一扭头,便见小家伙正讨好地看着他,见段兴言看过来忙跟着蹭上去,小心翼翼的避开他被吊着的手臂,可怜巴巴的,“波儿,跟哥哥说带彬彬出去玩吧,都好久没出去了…”
凌霄这一阵子忙得要死,每天也不过是请了张兰过来,把孩子往家里一丢就自己忙去了,这阵子非典正厉害,电视里每天都有死人的报道,张兰自是不甘带他出去,小孩儿一天天在家里闷着把自己家祸害了个稀巴烂,见效果不好这又转移了目标,指望段兴言能帮到自己。
“想出去玩?”段兴言看着门口略作思索便有了计较。
小家伙猛点头,大眼睛闪阿闪的吞着口水,但笑意已经露在了脸上。
“行啊,我明天带你出去,一会儿你哥哥上来,我教你怎么做…”
俩人一大一小狼狈为奸,小孩儿笑得跟只偷了腥的猫似的,眼睛纯粹而明净,却是骨碌碌转着,像只小狐狸一般的狡黠。
凌意吃晚饭就自个儿坐回客厅,电视被他摁来摁去,凌霄看得心惊,估计再这么摁下去,自家遥控又可以换了。却也没管他那档子事,因为此时凌霄自个儿也正心烦着,里面一个台一个台换着,电视里声音开得老大,弄得两个人心里都静不下来。
看看表已经快晚上十点,小家伙还在楼上没下来,凌霄自己窝在沙发里已是纠结了一个钟头到底要不要上去,几点上去?如果是等孩子睡了再上去抱他,势必要自己独自面对段兴言,可要是没睡现在上去,孩子一闹估计又得跟他说好些话,到时候说不定会更尴尬。
便只得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自己躲在自家纠结,一边想着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和可能问出口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了。
“我的事是不是让你很难办?”凌意看了她十几眼,见她一脸纠结到现在没舒缓下来,脸色也不由黯了黯,“她,应该不会再告了才对…”
“不是你的事。”凌霄叹了口气起身汲上拖鞋,“正好你跟我一块儿上去把彬彬抱下来吧…”见凌意略带疑惑的看向自己慢慢就红了脸,忙摆手解释,“我是怕他睡着了,我今儿撞到胳膊了,怕抱不了他…”
凌意有些奇怪于凌霄的反应,但也没想其他的什么,跟着也站起来,“行…你们楼上是什么人?彬彬跟他很好吗?”
“就是个邻居…”
小孩儿早尊了嘱咐,几乎是凌霄一进屋的瞬间噌得撅着屁股就往里屋跑,凌霄还没反应过来,他自个儿搬了小板凳就反锁了门,舵主蹲在卧室门口给他把风,把凌霄弄得摸不着头脑。
“这…”
凌霄指着那门去看段兴言,全然忘了刚才上来之前准备好的客套说辞,“这小兔崽子干什么?”
段兴言先是瞥了她身后的凌意一眼这才把她让进屋,眼睛却始终看向凌霄,笑意温润,“我刚才还在想你要几点才肯上来。”
凌霄大囧,忙扭过头强词夺理,“我刚刚才回来…还有彬彬他怎么了?我进来他跑什么?”说着就自己冲了过去,竟是不愿再单独跟段兴言说话。
舵主见她过来摇着尾巴在凌霄周围转了两圈,汪汪叫了几声,舌头伸得老长。
“彬彬,出来,哥哥来接你了。”凌霄推了推门没推开,又去转门把,才发现他给反锁了,只得敲门。
“不出来”
“汪”
“出来回去睡觉了…”
“不出,彬彬要跟波儿一块儿睡。”
“汪——”
凌霄怒,又哐哐敲了两声门,“你想挨揍是不是?”
“哥哥坏天天把彬彬关家里不让出去玩,还不让彬彬跟波儿玩…”
“汪”
里面吱一声外面舵主跟着叫一声,跟商量好的一样,把凌霄直气了个半死。“凌小空你到底出不出来?”
凌空站凳子上捂嘴偷笑,脑袋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有恃无恐,“不出就不出去”
“汪”
178
凌霄扭头,怒视段兴言。
段某人抱臂站在原地看热闹,笑容人畜无害。见凌霄瞪过来,竟是挑眉耸肩,急着撇清自己的教唆关系。
凌霄被这一大一小弄得极其无语,不得不使出杀手锏,“凌小空,你出不出来?”
“不出。”
“汪”
“再不出来我不要你了,我走了啊…我真的走了?”便重重踩在地上原地踏步,模拟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顺着给屋里的人作了个嘘的手势,一边示意凌意碰门。
随着铁门被关上的声音,过了没一小会儿,只听见卧室门锁咔哒的响声,门开了一道缝,小家伙伸着脑袋从里面探出头来,眼珠子还未转完半圈便正对上了凌霄似笑非笑的一双眼,一下子就被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就要缩回去。
凌霄眼疾手快一伸脚就制住了他要关门的动作,将门推开一把捞起孩子,冲着他开裆裤就是轻轻一巴掌,“你出不出来?”
“哇————”孩子呜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却是雷声大雨点儿小,一边哭着一边大叫,两手张牙舞爪地就要往段兴言那儿跑,“波儿,救命哥哥打…波儿”
凌霄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只得睁大一双眼睛瞪他,见孩子闭着眼哭得正欢根本就不搭理自己,便又立马去瞪段兴言,一边给他做着口型打手势,“都是你惯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惯他了?”段兴言微笑,同样用口型回她。
“我不管,你想办法。”凌霄咬牙切齿。
段兴言故作为难地想了下,最后走过来伸出另一只完好的右臂,示意凌霄把孩子给他。
凌霄看看他又掂了掂孩子的重量,有点儿不确定,想都没想就问出了声,“你行吗?”
“不要歧视残疾人。”段兴言哂笑,说着就接过了孩子。凌空借着杆子往上爬,刚沾上段兴言缠着他的脖子便爬到了他身上,眼泪一下子就没了,止得比什么都快。
凌霄脸一下子就黑了。
这还是自个儿弟弟吗?
凌空抱着段兴言脖子背对着凌霄,从凌意的角度正能看见小孩儿偷笑的嘴角,见凌意看他,忙伸手捂嘴,眼睛眨了好几眨。
凌霄被自家小孩儿闹得没了脾气,只得再次求助段兴言,“要不你帮我把他抱下去?”
段兴言看了看她,又瞟了一眼自己被吊着的左臂,语气是该死的郑重其事斩钉截铁,“我是残疾人。”
凌霄一口牙咬的咯咯直响,攥着拳头扭曲的淡定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
段兴言默然,既不否认亦不承认,只是抱着孩子看着凌霄笑,风轻云淡,便是堪堪扯出一股子月霁风华,纵是受伤的手臂和怀里的小孩儿也未曾损了他半分气度。也越是这样越让凌霄恨得牙根痒痒。大的她斗不了现在竟连小的也糊弄不住,何止挫败。
“行你们两个…凌空我问你最后一句,你跟我回不回去?”
凌空偷偷抬起一半的头,还未曾转过来便感觉到段兴言抱着自己的手臂微微动了一下,立马又坚定了立场,“不走,彬彬跟波儿睡”
段兴言挑眉轻笑。
凌霄一口气被这俩人卡在肺里,气得直哆嗦,又狠狠瞪了两人一眼,气鼓鼓地拉了凌意离开,“你今儿不回去以后就不要回去了。”
段兴言轻轻看了眼凌霄拉着凌意的手,默。
门哐当一声被凌霄甩上了,小家伙这才顺着段兴言的手臂爬下来,眨着眼睛看他,“波儿,哥哥是不是生彬彬的气了?”一边问着两只脚来回**,这会儿竟是真的有了泪光。
“没有,”段兴言蹲下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头,“哥哥没生气,明天早上我们见到她就又好了。”
小孩儿一听立马就把方才那幅难过的表情收了起来,换上两分跃跃欲试,“那是不是可以出去玩了?”
“是,明天带着你还有哥哥一块儿出去。”
小孩儿立马笑靥如花。
凌霄被两人气得够呛,一出门又狠狠给了段兴言家门一脚,不由便有些挫败。两周多没见,他回复的应该也是差不多了,虽然现在还吊着,但就今天的状况,要赶上一个月以后《回明》的开机应该不成问题,便又有些矛盾起来。
“刚才那个人…是段兴言?”凌意见她平静下来这才终于说话,但还是能听得出他语气里的不可置信。
凌霄一肚子气全撒在了他身上,翻着白眼下楼,“不是他还能有谁这么无赖?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有什么好奇怪的。”
凌意一下子就踢到了铁板,确认凌霄这会儿心情正不好,便不再惹她,只不过经他们这么一闹,他自己的心情竟是跟着放松了许多,对于裴小园的心思,这才感到是真真的淡了许多。
他跟着凌霄下楼,前面小孩儿的身形是极其的淡薄,但里面却像是有一股子劲儿撑着她,怎么都打不倒似的。这么久以来,自从二叔过逝以后凌霄就像变了一个人,似是把自己封闭在了一个厚厚的保护壳里,谁也伤害不了她,可同样,谁也无法触及。而现在,凌霄在他们面前终是露出了自己真实的一面,带上了人类的感情,一下子便显得可爱多了。
但凌霄显然是没心思跟自家表哥探讨这些问题,一进屋便甩了鞋把自己关进了卧室里。从抽屉的最深处掏了本杂志出来狠狠甩到地上,对着段兴言那张波澜不惊的脸重重就踩了下去,觉得不解气,便又跟着踩了两脚。
却是踩着踩着自己就笑了,这是在干什么?拿着张照片出气算什么本事,幼不幼稚?
便又重新把那杂志拾起来,重新丢回抽屉里,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从书架上拿了本《企业运营管理》下来,翻到上次做记号的地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去看书,半晌眼睛却还是没从第一行移开,不由叹气,自己还是不放心,想了想只得拿起电话,拨通了段兴言的号。
“…晚上十点半一定要让他上床睡觉,舵主不能离他的屋要不然彬彬晚上起来见不着会闹…睡觉之前记得让他洗澡,不许把香波玩得到处都是,晚上不许喝牛奶否则他会尿床…还有空调不要吹太久,记得肚脐上要盖东西否则会着凉…”
段兴言在一头静静听着,见她交代完不再说话,眼中含笑回了一句,但语气却是相当严肃,“你再上来一趟。”
“怎么了?”凌霄听他这语气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毕竟他一只手使不上力,要是孩子不听话…
“我一只手衣服脱不下来了。”
咔嗒一声,凌霄觉得自己已是深深内伤,就差没喷出口血来,“你丫不是说不让歧视残疾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