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魂争夺一躯,赢家只有一名,“前苏三”欲夺回自己的身体本属常理,但她心中没有白九棠的立锥之地,如果在争夺中胜出的是她,白九棠岂不是要被伤害到底?!
苏三下意识的咬紧了嘴唇,假如真有那一天,她便只能以飘渺的形态眼睁睁看着白九棠受罪,这种煎熬何等残酷,不如一早将她沉入湖底,了无尘缘去得干净。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白九棠给出的爱比犯的错来得多。女人的命运由心态决定,想要捍卫现有的幸福,消极情绪是大敌。
人生的大部分光阴都在蹉跎中度过,成长和蜕变仅用几个瞬间来完成。少时那灰色的记忆,被白九棠的光影大刺刺挤出了心底,苏三的内心云开月明,单亲家庭带来的阴影、父亲花心造成的疑虑,一切的一切皆从心床抽离。
追究丈夫风流债的谈话发生了颠覆性的质变。扮演大度贤妻的消极派悄然谢幕,走出泥泞的积极派掀开了人生帷幕。
“你又怎么了?”白九棠偏着头颅将太太悉心解读,怎奈读心的功夫有待加强,专研了半饷也毫无结果。
苏三抬起眼帘溜了他一眼,抿着小嘴耸了耸鼻子:“我在想一会儿该怎么收拾你!”说罢好整以暇的替他整了整衣襟,玩味的说道:“夫妻本是相欠债,欠得越多越恩爱!你就当是上辈子欠了我的,今生多疼爱我一些又有何妨?!”
白九棠挤眉弄眼的一顿,感到这口气有点雨过天晴的味道,转瞬之间得意起来,板着面孔抬了抬眉毛:“罢了,就当是还债吧。”
“那好!言归正传!”苏三话锋一转,抬手戳了他一记:“要想洗清罪名也不难,一个小小的试验就能判断。”
“撒?”白九棠措手不及眨了眨眼睛“说…说来听听!”
“等你伤好了我们来做个试验,看看你酩酊大醉后还能不能勃起。如果不能,那便说明客观条件不成立,我自罚三周不出门,当做给你赔礼道歉!如果能的话…多余的解释就不必了,犯规事小欺瞒事大,你自己把自己绑了沉湖吧!”
白九棠干巴巴的怔在了那里,一是不明白“勃起”何意,二是将苏三沉湖的往事勾起,霎时被两种情绪左右夹击。
娇妻青葱十六,正值风华佳期,倘若嫁入官宦人家,哪怕是做小做妾,起码也有个安逸的结局,哪像嫁给白相人这么倒霉,先是被五花大绑丢进河里,再是时时刻刻面临守寡的境地,除此之外还得和其他女人一样,忍受丈夫花天酒地的荒唐事迹。
想到这些白九棠怎有拒绝的余地,当即满心愧色的点头应许“好!怎么都行,我全都依你。”末了懵懂的加了一句:“勃起是什么意思?”
苏三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指了一记:“就是…那个!”
词虽陌生,倒挺形象,配合指示,岂能不知。白九棠顺着手指找到了答案,心底那份柔软烟消云散,房间里异常沉寂,十来秒之后爆发出了一声喝斥:“白苏氏,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妇德’?这些话能拿到台面上来说吗?是谁让你这么放肆的!!”
青帮乃漕运起家,对码头的所有权非常看重,哪怕是一处废旧的码头也会派人驻守,绝不会给其他帮派留下装卸押运的商机。
“宁可荒废不可流失”的主导思想历经了一代一代的传承,已成为了青帮门生的核心理念。不管是白九棠这种硬派小生还是吴子昂这种面首德性,只要是头顶香炉的门徒都多少带着这种情结。
白九棠与戚青云相约见面的兆氏澡堂实际上叫“三兆澡堂”, 老板姓马不姓兆,人称马面名为三兆,早年是个胡子(强盗)靠杀人越货攒下了一笔银子,十年前来到上海,一掷千金拜入黄门,买票进场成为了倥子。
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三兆澡堂开业不久便因讹诈客人被迫歇业,马三兆向老板黄金荣求助,捧上孝敬银子了结了此事。
有了这次经历,马三兆每月都奉上厚礼,并将澡堂子扩建改良,纳入了烟土、赌博、陪浴和嫖宿等等生意。本土官吏和地痞流氓是其屏障,来来往往的外地生客是挨刀的对象。打那以后,三兆澡堂的案子越来越多,报案的笔录跟垃圾似的堆在督察长的办公桌下无人问津。
近年间,黄金荣遭遇了一系列不顺遂的事,不禁感到心力交瘁疲于应付,林桂生看好杜月笙的人品和能力,趁此机会促成了让贤的决议。
这件大事曾轰动一时,外界一片哗然,内部众说纷纭。青帮元老无不暗自高兴,龙头宝座回归有名有实的青帮子弟,总算是不枉他们联名声讨的一番苦心。
杜月笙人心所向,很快便坐稳了头把交椅,黄金荣这才发现昔日的心腹成长得过于迅速,但推翻重来已是阻力重重,只得就此作罢加强了监控。
杜月笙胸怀野心不甘被束缚,一方面高调表忠诚,一方面低调搞清除。
白九棠作为开路先锋先后介入小东门和会乐里,成为了杜氏前锋营的第一人。这个闯祸的主儿一直以来备受器重,追溯因由,其中一项便是开国有功。
小东门整顿得当,会乐里捐银攀升,杜月笙涨足了面子,全面接管的大道坦平。不久,杜氏门生纷纷上位,介入各个堂口分揽了重要的帮会事务,结束了黄门一系独大的历史局面。
随着内部整顿的行动退潮,大局基本稳定了下来,白九棠退出前锋阵营,专心监管起了小东门的烟馆生意。
此后,杜月笙婉言知会了本命师陈世昌,令其与吴子昂交换手里的监管权,重新分配了烟花巷和赌档澡堂的管控任务。
通过这一次彻底洗牌,青帮的内部构架得到了巩固,藏污纳垢的角落被洗涤清扫,养尊处优的蛀虫被查办铲除,杜月笙打着为黄金荣清理门户的旗号,愣是让亲黄党乃至督察长自己都无话好说。
杜氏门生众多,接受的都是正统教育。问及此次行动,竟然不谋而合口径一致——头顶香炉是一家,清盘洗牌是为大家。
此乃杜月笙真正高明的地方,不知内情的人才是最可靠的人。他对门徒的好,在于悉心栽培真诚关怀,而非盲目信赖生死交付。
自从黄金荣让贤以来,马三兆的生意丢了五成有余,黄赌毒的项目倒是一个不少,讹诈勒索也不乏有之,却是少了杀人劫货的巨额收益。
眼见着络绎不绝的生意人在店里来而去之,就如一叠叠银票在眼前稍纵即逝,马三兆的心像猫抓一样又痒又痛,耐不住在数月之后重操起了旧业。
“大势已去”正好阐明了亲黄党的糟糕际遇,马三兆早不复出晚不复出,偏偏选在白九棠光顾那一日复出,如此衰的衰人,单凭倒霉二字不足以形容。
白九棠早就听说小东门有一间能赌能嫖能泡澡的好地方,眼见着局势平稳了下来,便带了昆仁二位兄弟前去消遣。
七八点的光景正是迎客的好时段,三兆澡堂却大门紧闭叩门不应。小佬昆连敲了五下门,脸色一沉,耐性耗尽,抬腿就是一脚,踹上了门去。
想那门内之人也始料未及,没人应门便打道回府吧,何必这么武力?
小佬昆的动作一气呵成,白九棠不及责难,但见大门开启了一条缝,鬼祟的喝斥挤出了门缝来。
“撒野不看看地方!我家老板在做大买卖,你们是不是想添几副寿字棺材!!”
有什么买卖需要将一个迎客的店面关门操作?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要以杀身之祸吓退来者?来听那口气,活脱脱一个黑店的爪牙在叫嚣。
白九棠脸色骤变,压低了眉毛。好一个造访此地的突发其想,好一条漏网的大鱼!
三秒之后,一声枪响炸开了锅,一声厉吼划破了夜色。“妈那个X!鲁班面前充木匠,立马给老子开门!不开就等着滚出上海滩!”
番外 『第136话』 闯黑店
『第136话』 闯黑店
震耳欲聋的枪声迸发出鞭挞人心的威慑力,凛冽如刀的喝斥影射了不容小觑的背景。门内的小厮吓白了脸,屁滚尿流的闪向了深处。
纵然小东门的案发率高居上海第一,却也无人敢把枪火当儿戏,除非来者是上了牌照的恶棍头子,干的就是以暴制暴的差事。
话说这恶棍头子,就相当于流氓督察,管辖的区域是帮会领地,监督的是对象是流氓地痞,他们有时会整顿治安,有时又会制造混乱,总而言之,行事准则与国策法规大相径庭,只求帮规说得过去,不限王法允不允许。
小东门当属青帮管辖,恶棍头子的“牌照”是由黄大亨在颁发,即便大亨现已退居二线,但惯例早已形成。在外人看来,利用职权之便保证青帮在江湖上的一线地位,并借此发展自己的势力,依旧是这位督察长不能抛却的战略核心。
有了督察长的“委任状”,即使摊上天大的案子,亦可关起门来收拾,如此这般,流氓督察的权限自然大过了真正的国家机器,谁人还敢说个不字?
马三兆正在暗室里磨刀霍霍,但闻破空一鸣,不禁心下暗惊,但见看门的小厮脸色煞白的钻进了暗门,当即揪起他来盘根问底。
那小厮多少有些眼色,说是来人张狂至极,不像是一般的地痞,就怕是拿了牌照的恶棍头子,万万不能硬碰硬。”
马三兆是胡子出生,素日刀子使得多脑子用得少,但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反应也太失水准了。
只见他干瞪眼傻了半饷,接着恼羞成怒的吼了一声“操!”,随后便招呼一票爪牙前去迎战了。
霎时间,澡堂内步履叠起,滚滚涌向了大门,门栓响动的同时,马三兆便扯起了嗓子:“谁T**不要命了,居然敢在老子门前放枪?快给老子站出来亮亮相!”
白门三人早已在等待中平复了情绪,此刻赫赫然立于门外,不约而同翻起眼皮掠了掠穹顶,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
白门堂主手入裤兜、枪入枪套、唇边叼烟、满面无聊;昆仁二位兄弟一左一右置于当家的前方半米,皆两手抱胸松散站立,目视着大门不耐的眯着眼睛。
尤在此时,大门开启,一群爪牙相伴马三兆现出了身影。昆仁二位兄弟眼神一凛,松散劲儿了无踪迹,齐齐抬枪对峙;倒是白九棠依旧两手抄兜,叼着纸烟悠然无比。
马三兆看清来人,不禁心缚大石,陷入了呆滞。白门堂在小东门大肆搞清扫,他哪有不认得的道理,只是未曾想过自己这么衰,真真遇上了这班子煞神。
马氏在颓丧中气焰尽失,转而莫名闪过一丝决绝的神情。
“你就是这间澡堂的东家?”白九棠冷冷聚焦凛凛打量,说罢丢掉烟蒂,撇了撇嘴角“不用我来告诉你我是谁吧?你的买卖好像不太干净,识相的就让开道来,容兄弟们入内检查,否则…别怪我做事不留余地!”
马三兆蓦地惊醒过来,掏出一柄毛瑟手枪,恶狠狠的说道:“老子生来就不是个识相的人!你以为只有你们有枪么?”说罢手一邀,高声喝道:“亮枪!”
唰唰唰的声响频频而起,马氏爪牙纷纷掏出了枪械。
昆仁二人心下一紧,立即锁定了马三兆的脑袋。
白九棠满意的扫了扫二位兄弟的背影,抬起眼帘对马氏一笑:“好硬的硬汉,了不起!”说着,走近了两步,沉下脸来冷眼骂道:“却也是个极蠢的蠢货,真扫兴!”
马三兆但见活阎王逼近,哪还有心力唇齿反击,只顾着青筋迸裂的高吼了一句:“站住!别T**乱动!否则老子要开枪了!”
白九棠顿下步来,玩味的扬了扬眉毛,侧目视之,阴沉嬉笑:“你以为人多枪多便能稳操胜券?我告诉你,在你后面,站着一帮乌合之众,他们眼神游弋、目标不定,心虚胆怯、属废物一群!”
说罢,眯起眼睛威吓道:“我们仨可不一样,出门用的是同一个姓,托枪瞄的是同一个敌!扣动扳机何其容易,只要尚有一口气,你便只能下地府去!”
马三兆脸部的肉猛抽了几下,心惊胆寒的踌躇了半饷,虚张声势的吼道:“你以为老子是吓大的?老子若是死了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白九棠定睛望着他,嘴角撇起一抹冷笑:“也许吧,但也值了!我们三、你们七,一倍有余!不如赌一把,死绝了算输,多活一个便算赢!”
话音一落,扬高声线命令道:“阿昆、永仁,我数到三,你们便开枪,若是中弹了,倒地前记得多爆两颗头!”
昆仁二位兄弟眼睛都没眨一眨,齐齐瞪着马三兆铮铮喝道:“是!”
“一!”白九棠阴沉的勾起嘴角。马氏的爪牙惶惑的左顾右盼,浑身上下哆嗦个不停。
“二!”
“…”
惊见活阎王就要数出“三”来,马三兆不禁两腿发软,正要高声讨饶,一帮爪牙已扑通通的跪倒了一片。
人多何足惧矣?还是那句老话,亡命徒始终居于江湖一线,一个肯动脑的亡命徒必然能稳操胜券。
马三兆哭丧着脸,打开大门接受临检。
白门三人长驱直入踏入了邪恶的地域,不多时便明白了这个马三兆违反常理奋起反抗的原因。
澡堂的内部构造有些古怪,房挨房道挤道,迷宫似的弯来拐去。白九棠转悠了半饷,总算有了些头绪。这里除了澡堂之外,另开设了赌博和皮肉生意,不过并未推土重修,而是东拼西凑扩建的。
令人感到诡异的是,这样一个规模不小的场所里面,居然既没有堂倌、也没有荷官、甚而也没有女人,抬目所见只有一群打手,这是个什么道理?
带着这个疑问,白九棠迫着马氏带路,从香阁查到赌台,从赌台查到了浴池。
浴池有一个大池和一个小池,池后各有一大一小两间休息室。大池和大房是给普客用的,小池和小房是留给大户的。所有的谜底都在那小房之内。
马三兆唯唯诺诺的掩住口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白九棠警惕的瞥了他一眼,碰了碰身边的二位兄弟,示意他们依样画葫芦掩住口鼻。
房内弥漫着一股幽香的气味,扦脚床上竟摆着四条一丝不挂的躯体,其人的胸口上用炭笔标着数字,就跟待宰的牲口似的令人触目惊心。
瞧这苗头,此乃黑店无疑,白九棠火冒三丈的轮圆了眼睛,当即召了马三兆近身,一记耳光甩上了脸:“妈那个X的!你这杂碎胆子不小,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开黑店!!说,猪猡洗净了还没卸,操刀的暗室在哪里?”
马三兆大势已去,唯有哭丧着脸一边讨饶一边从命。彻查全面升级,白门三人顺利进入了暗室里。
那暗室就藏匿在休息室的夹层内,暗门是一壁放置浴巾的高立柜,关闭时天衣无缝,开启后内幕惊人。
刚一开门,一股异味便冲鼻而来,白门三人收紧了心房,那是血液散发出的腥臭味。脚下的步伐变得无比沉重,令人头皮发麻的画面,转即跳入了眼帘。
暗室中央摆着一张硕大的案板,案板上丢弃着还未卸完的人尸,残肢断骨,支离破碎,血渍斑斑,满目疮痍。
墙边的矮几上放着一个藤编的手提箱,箱盖开启、衣物凌乱,一叠沾着血迹的银票摊在上面,想来就是这殒命之人的物品。
白九棠努力压下胃部的不适,初初的惊愕渐渐被怒火烧尽。“匪寇不入城关,敛财不取性命”这是道上的规矩,怎堪让鼠辈践踏在脚底。
马三兆自知恶行累累,地面的法律也好,地下的法律也罢,从公是死罪,从私也是死罪,不禁膝盖打颤,担心性命不保。思前想后,只好违反当初和黄金荣的约定,跪地呼嚎,说是请看在黄某某的份上,饶他一条贱命。
白门当家的大吃一惊,心思转了一遭,冲永仁耳语一番,丢下话来,领头退出了暗室:“怎么不早说?既是祖爷门下的人,一切好说!咱们换个舒适的地方说话。”
马三兆听闻此言,不由得喜出望外,早知道把黄金荣抬出来有这般效应,何必胆战心惊的受这份罪!忙不迭爬起身来张罗招待。
一行人辗转来到了客堂,马氏的打手们呈上了瓜果点心,马三兆亲自上阵,又是奉烟又是奉茶,白九棠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推回了马氏递上的香烟:“自家人,别见外,坐吧!”
说罢从兜里掏出了烫金烟夹,召了永仁近身递火,烟雾弥漫中,相距咫尺的俩人继之前耳语的内容,互递眼色确认了方案。
“还未请教尊号,东家是…”白九棠转而望向了马三兆,勾起一抹笑意询问道。
那边厢赶紧回应道:“哪有什么尊号,兄弟太抬举了,我姓马名叫三兆,兄弟直呼其名便是。”
“原来是马爷,好说好说!”白九棠演戏的功夫还不算差,只道不容人家回上一句寒暄,便把好戏拿上了台,边说边朝永仁支了个眼色,示意他开锣上场了。
“大哥,马爷是自己人,今晚这查访…”永仁会意的凑上前来,做作的哈腰请示道。
“嗯…”白九棠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在马三兆期待的注视下,颔首说道:“ 自家人不挡自家人的财路!该做的生意还得照做,不过…”
“不过什么?”马三兆一听有戏,那脖子都伸长了。
番外 『第137话』 降魔记
『第137话』 降魔记
白九棠瞥了他一眼,拿腔拿调的说道:“不过,你这买卖太过凶险,闹不好就得吃官司丢脑袋,再闹不好就得连累祖爷丢官弃爵,我看得将详细情况告知给祖爷,以便及时接应、妥善收拾。”
乍一想来是这个道理,马三兆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兄弟所说极是,但不知怎么详细告知给…”
“这个好办!以就近这桩买卖为例,你把‘宰猪’的情况如实道来,我让手下的兄弟记录备案,到时候替你呈递给祖爷过目便是。”白九棠的眼底闪过了一丝不耐。
“啊?可是…”马三兆眼神游移婉然推拒:“这…这桩买卖不小,仅猪猡就有五只,一一记载得耗费多少笔墨啊?!”
“马爷只管动口,文书不劳你费心。”白九棠语速缓慢、言辞冷硬 “况且其他猪还没卸,费不了多少笔墨。”
马三兆瞥了瞥他,生生将那一句“横竖不是得卸吗”给吞了回去。
纵使屠夫心狠手辣,却不及亡命徒来得可怕,一局对峙胜负分明,当王则王当寇则寇,乾坤锁定易主难求。
在这纠缠的档口,永仁早已找来纸笔,端端坐在了那里:“马爷,关于那只‘猪’的情况,请你说一说。”
“这…”马三兆越发感到不太对味,扭扭捏捏的揪起了眉头。
“马爷,我可是为了你好!”白九棠身子前倾、单肘压膝,势在必得,眼含威逼。
那目光凛然锐利,刺得马三兆频频回避,重压之下只得唯唯应承,无奈将详情一一禀明。
一纸罪状实录新鲜出炉,详尽记录了行凶的全过程。永仁好不辛苦的完成了使命,表情肃穆的将那篇鬼画符递给了马三兆:“马爷,请你在这儿画个押。”
后者瞅了他几眼,支支吾吾的不肯就范。
“怎么?马爷不愿意?”白九棠皮笑肉不笑的挑高了眉梢。
马三兆忐忑不安的左右掠了掠,大感不妙的哭丧起了脸。稍事一方圆盒递到了跟前来,哪容得了他想怎么办。
待永仁收起画押供词,稳坐太师椅的白九棠慢条斯理的开了口:“好了!既是替马爷解决了安全问题,接下来谈谈关于税收的事。”
“税…税收?”马三兆晕头转向的轮了轮眼。
“对!”白九棠换了个坐姿,清清喉咙说道:“国税充盈国库,会税强盛帮会,杀人越货是大买卖,马爷还怕上点税么?就当是给帮会做贡献嘛!到时候不止祖爷关照你,连兄弟们也会帮衬你的!”说罢也不给人推脱的机会,径直吩咐道:“永仁,把税收明细列给马爷瞧瞧。”
永仁听得此言,又端端坐了下来,埋头倒腾了一会儿,拎着一片手稿,起身念道“经营安保税年二十万,地域管辖税年十五万,地方实施税年十五万,收益税十万,修缮税十万,印花税十万…”
念到后头连印花税都冒出来了,马三兆张惶无辜的蹭出头来,悲戚戚说道:“我全年收入不足二十万,哪里交得起这么高的税!”
白九棠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漠漠然说道:“这笔赋税名目各异,去向一方,入的是祖爷黄金荣的户头,进的是青帮最大的账房,你既是他老人家的门生,想来是不会拒绝的吧!”
“马爷,请画押。”永仁从旁递上了税收明细。
“这…这不是要叫我入不敷出吗!”马三兆顾盼一番,万分绝望的拍起了腿来。
这笔赋税比秦朝的苛捐杂税还要厉,任谁都抗不起。白九棠满意的挑着眉梢,将马氏的丧气相当做谐剧欣赏。
莞尔,掂量着火候也该差不多了,便起身来到马氏跟前,似笑非笑的说:“马爷,这事儿也不是全无商量!不如让兄弟给你支个招!”
说罢,将永仁手中的税收表递上,笑意一敛,沉声说道:“只要没有杀人越货这门儿生意,税收可以减至年五万,仍旧是全数纳入黄门账面,我白门堂分文不取!如无异议,请马爷在这里签字画押。”
马三兆虽是一介莽夫但也不至于笨成一头猪,白九棠摆明是扮成罗汉在吃肉,怎奈硬碰硬不是对手,也只有点头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