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堂倌不过十二三岁,但机灵老道,训练有素,应该不是“外人”。白九棠扬了扬眉梢,带起了一丝浅浅的笑,兴许是想到少年入帮的自己,不禁显得甚是温和,依言点头,领头迈步。
狭长的过道,两边皆是包间,堂倌在名为“云啸台”的房前顿步,扬声唤道:“四爹,白门的九爷到了!”语毕听得从内传来了一腔和乐的笑声:“哈哈哈,请!”
白九棠暗暗头皮发麻,好一个闸北枭雄,笑面虎顾四爹。
推开房门,但见豁然开朗,内里有如豪宅客堂。居中一套圆桌墩凳,右方罗汉榻靠墙,正前方几扇雕花单页木门,落地斜开,透射进了几许晨光。其外是一方露台,郁郁葱葱、鸟语花香。
左面设有两组太师椅,以三张根雕茶几间隔开来,茶几上香茗瓜果一应俱全。一男一女见有来者,纷纷抬头观望。十来号身着香云绸衫的打手稳居于后,面色不善的背手站立,亦向白门诸人投去了凛冽的目光。
顾竹轩早已站起身来,雪白的长衫上绣着一团团银丝盘龙,罗汉一般的笑颜令人猜不出他的心迹。
“白门九棠叨扰四爹了!”
白九棠抬手一拢,锆石袖扣闪花了顾竹轩的眼眸,一丝不悦悄悄从大亨的眉间溜过,转即又消散了影踪。虽说后生服饰西化,但举手投足间,把传统礼仪奉行得极佳。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再则听说这位杜氏门生,在外张狂在“家”低调,出了名的孝顺,把老头子的老头子都供了起来。乐得陈世昌比收山了还清闲。
再听那一声亲昵的称呼——“四爹”,可知这位后生不止孝顺,还有几分狡猾。顾竹轩暗暗添了几许笑意,好似弥勒佛在审视有趣的小沙弥。
“九棠,你老头子可好啊?”大亨抬手邀了邀,迎了白九棠在太师椅中落座。
吴子昂颔首跟随了过来,但见四张椅子皆有主了,没地方落座,便绕到其后,挤开了两个绸衫打手,在唰唰投来的瞪视中,大刺刺站到了白九棠身后。
白门子弟朝顾竹轩颔首行礼之后,也来到吴子昂身旁,挤开了一群打手,无睹怒视,扎步子站定了。
那边厢的一行人,不断被打乱阵势,太师椅后微乱。一早落座的那名男子,回头扫视,顿时怒起,却又不便发作,只得心下哄骂了一通:妈X的法租界!妈X的痞仔!!
白九棠也察觉有异,便掠起眼梢看了一眼,只见自己人站得整整齐齐,那还管人家的队列出了什么问题,安然收回了视线,重拾了与顾竹轩的话题。
“老头子好着呢!且近来悠闲!四爹大可邀他一起搓几圈麻将!”
顾竹轩闻言加重了考量的神色,也扩大了笑意。虽说他确实和杜月笙有些交情,也在一起吃茶打牌,甚而少不了相互“搭个跳”,行个方便帮个忙。
但杜氏的这位得意门生,却是第一次相见。这小子一套近乎不着痕迹,二来势沉稳游刃有余,真是天生该吃这碗饭。就是多了点痞气,难免让人感到遗憾。
“顾老板,寒暄的话我看就不必多说了,若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我根本就不想来!咱们还是谈正事吧!!”太师椅上的陌生男子按耐不住了。
大亨闻声收回了遐思,起身抬手:“也是!我今次作为中间人出席,先替二位介绍一下吧!”说罢,领着众人朝圆桌走去。
站定之后率先介绍了那位陌生男子:“这位是华界正义门的门主,陈洪彪。”继之又抬了抬手,说道:“这位是青帮的后起新秀‘学字辈’白门;九棠。”
陈洪彪掠了白九棠一眼,傲慢的转过了脸去。岂料这边厢连掠一眼的功夫都没有,当下便与顾竹轩寒暄起来:“四爹哪里的话,不敢当!”
顾门当家的将此尽收眼底,揪起眉心一笑,料到有一出好戏,摆了摆手安置二人坐了下来。分从两个青花瓷茶壶中倒上了四杯茶,自己亦好整以暇坐了下来,沉声道:“两位各抒己见,我顾某人仅作为见证,绝不偏袒某一方!”
宽阔的堂中鸦雀无声,两边的随行人员各占一边,摆开了对持的架势,皆等着当家的发话。
【卷六】 『第61话』 疯狂举证!![安客]
[亲菲太后问:“好好的四千字,你丫为何拆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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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大的圆桌旁,气压低沉。
陈洪彪满面阴霾,愤愤然的开口:“你们青帮的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吧!玩女人得看看对象!我陈洪彪是什么人!警备司令部的人也得称我一声彪爷!这事儿没得谈!我来,是给顾老板面子,一万大洋分文不能少!否则我就不认黄!”
白九棠正斜眼瞥着桌上那一顶崭新的礼帽,看似在神游太虚,闻言毫不迟疑的开口说道:“陈门主,你索要的一万个大洋,是冲着‘强暴’一事去的,是吧!?”
“那是!!”陈洪彪恼怒不已:“这算便宜了那条淫虫了!”
“如果事情有出入呢?你准备怎么办?”白九棠掠起眼梢,摸出了烟夹。
“什么意思?”那边厢扬高了眉毛。
凑近永仁递上的火,白九棠在缭绕的烟雾中眯起了眼睛:“如果是你的女人背着你在外面乱搞,勾引了我的兄弟呢?”
砰的一声,姓陈的拍案而起:“放屁!”
顾竹轩慢条斯理的端起自己的紫砂壶抿了一口茶,掠了掠谈判双方,悠悠然看起了戏。
“彪爷,您别听这个小白脸胡说八道!”坐在太师椅上的女子慌忙出言反驳,快步走了过来。
白九棠错愕的扭了扭眉毛,小白脸!?谁!?
悉心琢磨了一番,好像说的正是他白某人,一时间不免有些得意。自古以来面首皆英俊,虽然这个女人坐得太远,有眼花的嫌疑,但有个轮廓也不错。这个词有褒有贬,不如去掉糟粕,全权笑纳。
有了这个思想前提,白门当家的显得从容淡定,甚有风度的起身抬了抬手:“小姐,既然你是第一当事人,不如坐下来谈!”
“你血口喷人!!没什么好谈!”那女子倚着陈洪彪站立在桌旁,势头不比她男人低。
“我血口喷人?”白九棠微微偏头,瞄着对方缓缓落座,念想了片刻,侧目喊道:“子昂!到你了!”
这吴子昂也是个水涨船高之人,仗着有“活阎王”替他说话,神气活现的上前了一步,站在了“阎王爷”的座位旁。
陈洪彪不明就里略显质疑,那女子眼神游弋,粉面上写满了“忐忑”二字。
白九棠凝视着面前的一男一女,肃穆的开始发问:“子昂,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邵玉芬。”
“你第一次跟她睡觉,是不是陈门主带人冲进旅馆那一次?”
“不是。”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三个月前!”
“她有些什么特征,你还记得吗?”
“当然。”
“这么肯定?”
随着白九棠这一声反问,顾竹轩不禁越发感到后生有趣,聚集了视线观赏鉴定。这白吴二门竟唱起了戏,那显然是有备而来,排练过的了。
“我时常都跟她在一起,怎么会不记得!”吴子昂言及于此,终是看了往日的情人一眼,为她接下来会面临的局面,生出了一丝不忍。
“妈X的淫虫,你T妈在放屁!”陈洪彪火冒三丈,破口大骂扑向了吴子昂。
白九棠腾的站起身来,一掌推在对方的肩头上,锁紧了眉心:“你当四爹不存在是不是?!”
顾竹轩本无意过早的介入,“吃讲茶”的双方都是道上的流氓,哪有不推搡几下的,可是此时,杜氏门生已把自己给抬了出来,只好起身说道:“洪彪,你也是个老江湖了,别这么冲动!坐下来好好谈,听完再说嘛!”
语毕,大亨蓄含深意的看了白九棠好几眼,颇有感慨的苦笑着落座。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后生把手里的资源运用得很充分嘛。
双方平和了下来,两派的保镖却是不敢放松,死死的盯着对方,唯恐失了动手的先机。
白九棠抬顾师叔出马是有道理的,若不先让这位华界的泰斗站出来压压阵,恐怕接下来的话题,还会生出更大的状况。
稍事之后,在陈洪彪那冷冷的注视下,他两手抱胸,又进入了提问的程序。
“子昂,给陈门主讲一讲,这位邵小姐都有些什么特征!”
“她··背上有一颗黑痣,胸前也有一颗,还有···”吴子昂话还没出口,邵玉芬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哪儿!!”白九棠面色僵直,厉声催促。
“···*··也有。”吴子昂低声说道。
“你胡说!!”邵玉芬尖利的嘶吼了一声,已然面无人色,浑身打颤。
陈洪彪脸色铁青,碍于顾竹轩刚刚才发了话,不得不将怒气吞了下去,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既是强暴了她,自然看得到!”
“是吗?强暴都是仓促发生的,能看得这么清楚?!”白九棠愠怒的睁大了眼睛,冷酷的嗓音继之扬起:“子昂!她说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吴子昂声如蚊纳,那边厢的邵玉芬越抖越厉害。
听罢那低不可闻的回应,白九棠神色不悦的侧高了脸庞,轻斥道:“你还要不要解决这码子事?如果不需要,我马上可以走!”
“别!别别!”吴子昂惊慌失措的轮圆了眼,慌不择言的大声说道:“她说——‘亲哥··芬芬爱你···好舒服啊!要上天了’!”
只听“扑哧——”一声,一世淡定的顾竹轩喷出了一口茶。
陈洪彪猛然间变了脸色,一黑一白一红的不断闪换,跟南京路的霓虹灯似的多姿多彩,最终定格在了惨白之上,携着满眼的杀机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女人。邵玉芬在惊悚中,咚的一声,倒地了。
随着一片短暂的混乱之后,晕倒的女子被对方的保镖抬到了罗汉榻上,陈洪彪也紧咬牙关镇定了下来,看样子是挂不住脸,准备出口反驳。
白九棠先发制人开口说道:“陈门主,你的女人有什么特征,在床上说什么套路的话,你心里应该很明白。我们青帮的小子,今日失礼了,但其本意并不是要让你难堪,只因我们两帮素来了无恩仇,没道理平白结怨,于是才会出此下策,以期澄清所谓的强暴事件,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含!”
【卷六】 『第62话』 崩盘!崩盘![扫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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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把我羞辱一通,这件事就完了??”那边厢言辞犀利,带着一股欲斩尽杀绝的凌寒。
剑拔弩张之势蓬勃滋生,乌云压在硕大的圆桌上空,伴着电闪雷鸣,滚滚翻动。
顾竹轩掠高眼皮看了看状况,凭职业性感到双方离一触即发还差一步,本已开启的嘴唇转而又合上了。
白九棠的手指轻轻弹动,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心平气和的说道:“陈门主!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麻烦的!如果能握手言欢,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吗?你急什么!?”
陈洪彪闻言露出了掂量的神色,尔后一顿,神色不善的点燃纸烟,猛抽了几口之后,乱眉挤成一团,扬了扬脸庞,一副催促下文的模样。
白九棠轻挑眉尾,偏头一点,算是对重获发言权致礼。
“我曾以为此事是江湖上的杂碎,唱的一出‘仙人跳’(后解),因为索要的赔款数额太大,令人想到了讹诈!可是当我了解清楚之后,这种假设便已经不成立了。”
说罢扬起眼帘,定睛凝视着姓陈的:“作为正义门的门主,我相信你不会做这么下贱的买卖。这一切,兴许只是一场误会!”
那边厢与他对视了一眼,悻悻然翻起眼皮,扭过了头去。
在今晨吴子昂的叙述中,白九棠推测此事并非蓄谋而为,不属于“仙人跳”的范畴。但这个陈洪彪憋着一口闷气,绝对有伺机讹一笔巨款的嫌疑。
据说,那个姓邵的女人,被抓奸在床之后,吓得瑟瑟发抖,转眼间便从她的口里出现了“强暴”二字。
而她这个男人,兴许曾对没有捆绑和厮打痕迹的强暴现场产生过置疑,却是怒急攻心,逃进了谎言中,且准备敲上一笔,以此来泄泄愤。
这笔赔款到底是冲着惩罚强暴,还是冲着报复偷情去的,在白九棠眼里几乎没有争议,只不过是需要一种有力的方式,令事件走向明朗化而已。
人在梦境中皆不易清醒,但在半梦半醒之间,被一针扎到痛楚,岂有不醒的道理。
即便这种方式过于有力,既冷酷又缺德,可佛说“自作孽不可活”,白某人两耳如招风,场场讲堂梦周公,就这一句话记得最清楚,于是乎,进行得坦坦荡荡,毫无顾忌。
那正义门虽崛起的年限不长,但也不是为非作歹的下贱之徒所创,此局是“崩”还是“和”,就要看姓陈的承受能力和江湖秉性了。
此时此刻,陈洪彪被点醒点痛,羞愤难当,又被一个“讹”字一惊,自知经不起深究,气焰大跌。再则,头戴对方“赏的”的高帽子,捧着“误会一场”的定论,堵得连言语都没有了。
“在谈其他问题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下,关于强暴这项罪名,应当是不成立了吧?”谈判桌上已一片坦途,白九棠有恃无恐,撂出了话来。
“嗯··”陈洪彪拧着脖子,憋闷的应道。
“那好!”白九棠悠闲的单手抄在裤兜中,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一敲,朝对方微微倾身,说道:“既是如此,我们来谈关于‘私情’的赔偿金!这是一千个大洋的银票,你看看!”
说罢手一抬,将吴子昂递至掌心的银票,转手放到了桌上:“合字号钱庄!收山的老前辈所开,绝无虚假!当即可兑!”
那边厢愕然的愣了愣,伸手压在了银票上。忽然间,白九棠竟也抬起手来,啪的一声,压住了银票,再道:“不过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希望你能先看一看!”
随着另一张纸被推到桌上,顾竹轩抬高眼皮扫视了一眼,那字迹潦草的纸张,分明是一份清单,看来像是匆忙中整理出来的。
陈洪彪分外警惕,疑惑不已的来回打量着白九棠和桌上那一张纸,最终,还是将其拿了起来。
伴着对方颔首阅读,白九棠开口“点睛”。
“邵小姐手上的钻戒,闪耀生辉,不是那么容易被忽视的吧,那价值两百个大洋!
即便是陈门主财大气粗,不将这些小玩意放在眼里,她在大热天拎了件貂皮大衣回来,你不会也看不见吧?那价值五百个大洋!
另外,我兄弟这一次掉进了盘丝洞,遭遇了一个令他昏头的女人,甚而还给了她一千个大洋的印子钱,让她每个月多点胭脂银!”
至此白九棠神情凛然起来,怔了半饷,一字一句说道:“岂料,却得了一个‘强暴’的下场!!陈门主,你这个女人,了不起啊!”
陈洪彪的脸色又开始骤变起来,且越来越难看,挤压的五官和充血的脸庞,令他看起来像一头即将变身的怪兽。
白九棠考量的瞄了瞄,好整以暇的收回视线,翘起了二郎腿:“有一个能干的女人在身边,不但门面充得光鲜,还能省下这笔钱,真是上上选!!钻戒就戴在她手上,你不会不认账吧?”
揶揄完人又神色一正,沉声说道:“其他细碎的小账我就不跟你算了,就以这三笔总和一千七的花销,抵消那一千的补偿金,你千值万值一点也不吃亏!另外再付两百个大洋的茶水钱给四爹,我们就算两清了,你看怎么样?”
“你——”陈洪彪闻言怒起。
随即被顾竹轩尴尬的推辞打断:“九棠,你这话可扯远了,合字上的朋友来吃茶,我什么时候开过这个天价啊!”
顾竹轩出言推脱是正常表现。他实在是不想再被杜氏门生当做大牌给押来押去,可一席话刚落音,陈洪彪已然不便再发作,郁结不已的坐了下去。
闸北大亨扫视了一番,无言的闭了闭眼睛,只得不再插口,自顾自喝起茶来。
短短几秒之后,陈洪彪气势汹汹的再度起身,指着白九棠的鼻子狠狠骂道:“好你个‘后起新秀’,我看你是带着一条淫虫,到我华界撒野来了!这份清单,全无凭证,老子凭什么要相信?”
白九棠冷冷抬高了眼帘,满面从容:“我是无凭证,但是这里有人证,那是你的女人,你可以用各种方式询问她··或者拷问她、再或者···总之,如果你需要帮忙,我可以效劳!”
两秒之后,哗的一声,陈洪彪掏出了手枪,指在白九棠头顶,迸发出了森冷的骂咧:“妈X的租界痞仔,老子崩了你!”
无数的哗哗哗声,在双方十几人如出一辙的动作中,闪际在耳边。黑洞洞的枪口扎满了众人的视线。
双方亮枪械,谈判崩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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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仙人跳:指一种利用女S骗财的圈套。由男女二人串通,女方以色情勾引男性,当二者到饭店中欲作鱼水之欢,再由男方出面捉奸并强行勒索。]
【卷六】 『第63话』 狂人!妄语![安客]
[是不是豹子哪里做得不够好,票好少啊!强推上最后几名啊,唉————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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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如此突然,顾竹轩顷刻间站起身来,厉声说道:“两位要是谈崩了,再掷一言,相约了断,我这茶肆,只供谈判,不背命案!”
陈洪彪情绪脱缰,对此言毫无反应,脸部抽搐了几下,凶相毕露。
白九棠掠高了视线,暴戾之气如飓风来袭,眼底的锋芒,如开刃的利剑:“你开枪啊!我白九棠今日若是死在了华界,你‘正义门’就等着领略生灵涂炭吧!”
顾竹轩听罢这挑衅的言辞,不禁高声吼道:“小子,你给我闭嘴!!”
“姓白的,你在跟老子吹神话吧!?一个枪下鬼,能摆出多大的场面来?”陈洪彪无视中间人的调和,眼白充血的咆哮起来。
白九棠陡然间起立,厉声喝道:“那你不妨试试看,一枪崩了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陈洪彪惊得手臂一僵,咔的一声响,压倒了击锤(后解)。房内的紧张空气,膨胀到了极致。
正义门的门主已不可控,本帮的后生又无所畏惧,顾大亨这个中间人,显得相当被动。
房外的人听出了动静,砰的一声门响,冲进来了四个大汉:“四爹!!出什么事儿了?”
顾竹轩猛然抬手:“都别动!快出去!”
那四个彪形大汉扫视了一番,心知当家的并未涉险,只是“吃讲茶”的双方谈判失败,要强行在此了断,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万万不能惊动了持枪之人,当即便退出了房去。
十多秒的对持,随着房门再度紧闭,进一步升温了。
意大利纯手工皮鞋在青方砖地面上朝前挺进了半步,浑厚的男声,绷紧了众人的神经:“怎么不开枪啊?!”
“妈X,你以为老子不敢!?”陈洪彪怒目圆睁,用力打直了手臂,以冰冷的枪口阻截那不要命的妖孽。
“说对了!就看准了你不敢!”从白九棠口中挤出来的细语,如野火燎原,瞬间将对手的理智一炬成灰。
陈洪彪骤然大怒,眼见着就要扣动扳机。
白某人收紧下颚冷冷一笑:“来呀!老子身上背着一笔两大租界的黑土买卖,没人知道货在哪个‘码头’上!!这枪一放,你就等着租界所有的头面人物,来向你讨债吧!”
盛怒中的陈洪彪依言一震,急转眼珠掂量此话的真假,倘若所言不虚,那真是揽上了一桩天大的祸事。
且说英租界的禁烟令一下,当局力度颇大,欲抓几个典范来标榜法纪的威严,烟商普遍惶惶不可终日,开始大量移交黑土,道上的押运接手之后,则把黑土囤积在了暗处,导致明处缺货,大市场一片混乱。此事有形有状,有根有源,极有可能属实。
再则,眼前这位狂妄的小子,周身缭着地狱的死气,在枪口下镇定自若,拼命挑战着极限。有此架势,确有可能担负“藏土”的重任,实在是赌不得。
僵持了片刻之后,陈洪彪放下了枪来,狠狠道:“算你狠!”
继而顿感颜面尽失,已无锥可立,只好匆匆向顾竹轩行了个礼,对打手们吆喝道:“我们走!”
一行人抬起罗汉榻上的女子,尾随着门主朝房门走去,白九棠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扬声道:“陈门主,你忘了两件事!”